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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妃誘情

作者:月出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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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情緣真 第七章 冷與狠

第二卷 情緣真

第七章 冷與狠

兩人對望一眼,玉容清雅的聲音淡淡道:「秋水,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徹底地消失,她卻沒做到,如今她決不能落到秋水絕手中。
流霜嚇了一跳,怎麼也想不到秋水絕會向她刺來,若是這一劍刺中,她還焉有命在。急急想要向後退去,但是還沒有挪動腳步,秋水絕的劍已經到了。
據說他生得貌丑無比,且臉上生了無法醫治的爛瘡。也據說,他是一個貌美如仙的美男。當然,流霜覺得後者還比較靠譜,因為此刻從他線條優美的下巴和形狀完美的唇來看,他決不至於是貌丑無比的。
「秋水,你帶來的女子不就叫白流霜嗎?為何要瞞著姑姑呢,若是你真的喜歡她,姑姑也不介意。但是,我們必須以她為餌,將東方流光擒住才是!」玉容有些激動地說道,蒼白的臉上微微有了一絲紅暈。
流霜的額上開始冒冷汗,她緊緊拽住秋水絕的衣角,喘息著問道:「你聽見哭聲了嗎?一個小女孩的哭聲!你看到血了嗎?那麼一大片血。」
「走吧!」幾個侍女冷冷對流霜道,她們還從來沒見過宮主發怒,印象里,宮主雖然為人冷然,但是待她們這些屬下還是極好的。不知這個新來的女子是何等身份,怎麼惹得宮主如此惱怒。
終於用罷餐,早有侍女端來了水,秋水絕飲了一口,漱了漱口,站起身來,躺在了窗邊的軟椅上閉眸養神。一個侍女靜靜地站在他身後為他捶背。
「白姑娘,怎麼走得這麼急?」暗夜裡,這聲問候忽然憑空響起,嚇得流霜不自禁頓住了腳步。
午後的陽光柔柔地照耀著,置身之處似乎是一處山谷,低矮的灌木,柔軟的青草,一片翠綠。青草中,偶爾有幾朵紅紅白白的野花點綴其中。
秋水絕望著她,隱隱想起十年前那個花叢中撫琴的小姑娘,心尖處不禁隱隱一痛。
「會不會洗腳啊,滾開。」他冷冷說著傷人的話。
流霜壓住心頭的狂跳,轉身向迴路走去,她決定不理他,此時,她可不能承認了自己便是白流霜。
原來他擒了自己卻是要回秋水宮,不知他抓了自己,要做什麼,是要拿自己對付師兄嗎?他既是羽國舊部,想來,和師兄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吧。他的過往,也應當是極其凄苦的吧。
反正閑著也是無聊,流霜忍不住將琴擺在地上,跪在琴前,開始撫琴。
眼睛上的錦帕被秋水絕拽了下來,流霜但覺眼前一亮。
這屋內的擺設如此簡樸,就連床上的被褥也是粗糙的棉布,而這件物事,竟是用如此珍貴華麗的粉色錦緞包裹著。
那綠衣侍女見流霜沒有接碗的意思,便彎腰將瓷碗放在了地上,這情景,竟似是在喂狗。
流霜驚魂未定地撫了撫胸口,只覺得一顆心跳動得厲害。待心情終於平復時,她才知,自己終於又撿了一條命。她抬頭向窗外望去,只見一個侍女匆匆走了進來,到得秋水絕跟前,畢恭畢敬施禮道:「拜見宮主。長公主要見宮主,說是有要事相商!」
長公主玉容長長嘆了一口氣,玉指一按,琴音戛然而止。
是不是琴呢?流霜好奇心起,忍不住將那層錦緞拆了下來。
自從遭到秋水絕刺殺后,流霜對秋水絕的傳聞也聽說過一二。只因他經常帶著一張鬼面具,無人見過他的真容,關於他容貌的猜測,謠言最多。
「哭了?果然是情深啊!」秋水絕指尖一探,挑起了流霜的下巴,欣賞著她珠淚漣漣的玉容,冷酷地說道。只是就連他自己也沒發覺到,他的聲音里竟有一絲不易覺察的微微顫音。
那人卻腳步一移,擋在了她的面前。
流霜也覺得累了,本想躺到石床上歇息,但卻睡不著,大約在馬車上睡得久了,也或許是到了一個新鮮之處,心情太過緊張。翻了翻石案上的書籍,大多都是流霜看過的,頗覺無聊。看著日頭漸漸偏西,流霜腹中開始飢餓,但是,卻沒有人來送飯。想來是秋水絕沒有吩咐,也便沒人管她。
還不到晚上,洗什麼腳,明擺著是折磨她。流霜忍著心中的不甘,淡定地走了過去,將秋水絕腳上的絲履褪了下來。又端起盆子,到院內蓄水的瓮里舀了些涼水,和熱水摻在一起端了過去。
流霜的手在抖著,身子也在抖著,眼前的霧氣似乎正在悄悄散去,有許多人的影子涌了上來,似乎是陌生的,又似乎是熟悉的。
他已經摘掉了臉上的鬼面具,帶了一塊黑皮半罩面具,露出了hetubook•com.com線條優美的下巴和薄薄的唇。
秋水絕目光冷凝地在每個人臉上環視一圈,冷哼了一聲,舉步進了院內。
秋水絕細心地將劍插到了劍鞘內,淡淡道:「知道了,這就過去!」
秋水絕睫毛一揚,睜開了那雙墨玉般的黑眸,唇角輕扯,邪邪笑道:「我倒是忘了,你還沒吃飯呢。既是如此,本宮主就將這些飯賞給你了!」
穿過花海,再通過一片林子,前方現出一片平坦的空地。空地上粉牆連綿,麴院迴廊,閣樓林立。
流霜隨著秋水絕在花海里繞來繞去,一直向前走著。突然,她的頭痛了起來,不知是因為那馥郁的花香,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只覺得腦中似乎有一團白霧在瀰漫,而有一根針,呼嘯而來,似乎要將那白霧刺開。頭疼得厲害,而身子開始感覺到冷。
這一餐吃得極是冗長,流霜不僅忍著手上的疼痛,還要忍著腹中的飢餓,從昨夜到現在還沒用過飯,但面對著滿桌的美食,卻只能欣賞不能吃。這樣的煎熬也是令人難受得很。
玉容沉吟道:「你說的也對,只是,不得崚國,何以和暮野對峙!」
「因為這種紅色的花,讓我們時刻銘記著仇恨!」秋水絕冷聲說完,脊背僵冷地向前走去。
這莫不是秋水絕折磨自己的方式,要把她凍死餓死渴死?
流霜雖不懂武功,但是觀秋水絕的劍法,卻能感受到他心中一定有著深深的鬱結。
流霜輕輕嘆息一聲。
流霜自小沒伺候過人,這察言觀色,眼疾手快的活,做起來還真是累。動作稍稍一慢,秋水絕的竹筷便毫不留情地朝著流霜的手抽去。一抽下去,玉手上即刻便腫起一道血痕,火辣辣地疼。
秋水絕隱在面具后的瑰麗黑眸微微一眯,冰冷的指尖輕輕觸到流霜白|嫩的臉頰上,冷冷道:「你想死?不過,本宮主卻不打算殺你了,因為,留著你,會有更大的用途!」
這些年秋水絕在外奔波,秋水宮內部都是她在打理,她不過才三十多歲,可是眼角卻因操勞過度,隱隱有了細小的皺紋。
「不想吃?」秋水絕饒有興味地看著她,揮揮手道,「既是如此,就端下去吧!你們都退下吧。」
「姑姑,傳喚秋水可是有事?」秋水絕輕聲問道。此時已是夜深,若是無事,她不會傳喚自己的。
流霜卻冷冷挪開他的手指,擦乾了臉上的淚痕,轉首不再看他。
秋水絕低頭,望著流霜的清亮的烏髮,心中一顫。
情之一物,他這個殺人如麻心冷似鐵的魔頭怎會懂?
他一步步走到流霜面前,雙手握拳,格格作響,冷聲道:「別以為你還有利用的價值,我便不敢動你。你若再動此琴,我必讓你痛不欲生。」說罷,他小心翼翼地抱起那把古琴,用袖子細細擦拭著方才流霜沾上去的血跡。血早已滲透到了檀木中,秋水絕似乎極是憤恨,冷眸再一次向流霜望來,似乎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流霜似乎是在做夢,又似乎是清醒的。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知道自己時而躺在馬車上,時而被裝在箱子里,就像是貨物一般,被人搬來搬去。
秋水絕修眉緊鎖,心中煩亂如亂麻,但是卻不得不答道:「是,姑姑!」
寂靜的院內,忽然有聲音響起。
雖然秋水絕一直是陰冷冰寒的,但是流霜還從未看到過他如此憤恨的眸光。他抱著琴,就好似抱著摯愛的寶貝一般。
秋水絕身著一身素色白衫,跪坐在小几前,烏髮用簪子鬆鬆箍著,看上去極是悠然閑雅。
流霜只得忍著飢餓,坐在幽冷的屋內。實在無聊透了,流霜竟是發現石案下,竟然放著一件用粉色錦緞包裹的物事,看形狀似乎是一架琴。
流霜又冷又餓,屋內就連一口茶水也沒有。喊了幾聲,偏偏外面的侍女好似聾子啞子一般,根本就不把她的話當回事,竟無一人吭聲。很顯然是得了秋水絕的命令,不打算理她的。流霜知道再喊也無用,便住了口。
流霜瞪圓烏眸望定他,月色下,他的一雙黑眸格外亮,瞳仁中,隱隱有著一抹冰寒冷峭的神色。一剎那間,流霜忽然感到了這雙眼眸的熟悉,似乎在哪裡曾經見過。
流霜明白秋水絕的意思,不就是要折磨她么?這她還能忍受,目前她還不想死。
那把琴真的有那般珍貴嗎?
秋水絕竟讓她吃這個?
「什麼?」秋水絕和玉容皆是一驚,他們倒是沒想到,東方流光www.hetubook.com.com竟如此雷厲風行,這麼快便肅清了朝內的反對派,這就要登基了?
流霜憶及昏迷前的記憶,知道眼前之人必是秋水絕,可是這背影為何莫名地有一絲熟悉?
秋日的艷陽從窗子里瀉入,照在秋水絕的面具上,面具后的睫毛顫動著,竟是細密纖長。就在流霜以為他已經忘了自己的存在時,他卻忽然冷聲開了口,「把這個女子關回西屋去!」
「姑姑,你別激動,秋水以為,現在還不到脅迫東方流光的時候!眼下,天漠國的暮野對我國虎視眈眈,他有可能揮兵南下,若是此時國內再有叛亂,豈不是讓暮野漁翁得利。姑姑你別忘了,十年前的叛亂,暮野也是有份的,我們恨東方家,但是也恨暮野,決不能讓崚國落到他的手中!」
車內,一人背對著她坐著,一身黑色布袍,烏髮用木簪鬆鬆挽著,姿勢慵懶,儀態閑雅。
明月清光冷冷照在他的臉上,不,確切地說,是照在那張鬼面具上。
流霜定定站著,一動也不動,若是一動,引發了他的魔性,她還焉有命在?
她抬眸望去,看見秋水絕臉上的鬼面具,此時,那鬼面具愈發的冷氣森森,隱在面具后的黑眸中,浸透著一片黑暗的殺意。
「自然有,白色,黃色,紫色,還有許多種,不過我們獨獨栽種紅色。」秋水絕目光幽冷地說道。
而此時,她低著頭,忍著手上的劇痛,為他洗腳。從他這個角度,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優美的側臉,微顰的娥眉,以及那一截如玉般柔美的頸。心口忽然好似被堵住了一般,他狠狠一踢,盆翻了,水灑了一地。
流霜一驚,透過窗子向外一望,卻見院內清光流瀉。
轉首看去,街邊的大樹下竟站立著一抹魅影。她走得太急,方才竟沒有發覺。
秋水絕發出一聲冷笑,忽然伸手向流霜抓來。
果然,秋水宮不是簡單的殺手組織,如今她知道師兄對自己的深情,自然不會輕易讓自己死去的。
秋水絕的手顫了顫,劍從流霜身前緩緩移開,他收劍漠然轉身,冷聲道:「傳她進來!」
難道秋水宮有兩個宮主,因為那個年長,是以叫長宮主?若是有兩個宮主,為何江湖上從為聽說過另一個宮主的存在?
流霜靠在車廂里,不知不覺竟也睡了過去,再醒來時,流霜感覺到自己似乎是在騰雲駕霧。怔了一瞬,才明白,她又被秋水絕夾在了腋下在飛躍著。
流霜穩住心神,伸手一揚。然而,她的動作終究是慢了一點,藥粉皆揚在了秋水絕的寬袖之上。
流霜尖叫一聲,玉指卻一絲停止的意思也沒有,五指一輪,琴音忽然變得尖銳起來,早已不再是嘆流水的曲調。
就在此時,有一個侍女走了進來,稟報道:「稟報長公主和宮主,宮中的探子傳了消息,說是東方流光要在五日後的八月十六登基為皇!」
秋水絕忽然覺得她的氣質和白流霜有些想象,同樣高貴而雅緻。但是,他很快就在心中冷嗤了一聲,那個女子怎麼能和姑姑比呢。
「妙極,既是你同意了,就先為本宮主洗洗腳吧!」秋水絕說罷,伸直了腿,將腳搭在凳子上,抬眸望著流霜冷聲說道。
流霜隨著傳話的侍女,向正屋走去。正屋內布置的陽剛而簡潔,地上鋪著一塊白虎皮,上面擺著一張紅木小几,小几上擺滿了幾味素凈小菜,還有幾道山珍野味。
琴聲脈脈,如涓涓流水,又好似松濤低鳴,只是歡快的琴音背後,隱隱有著一絲惆悵。自從國破家亡后,她再也彈不出真正的歡快之音了。
秋水絕帶著流霜繞過一帶帶粉牆,再穿過一處林子,來到最後一排院落前。
流霜想起離開前左遷說的話:「殿下對姑娘的情意,如今已是天下皆知。姑娘若是依舊留在殿下身邊,反倒是危險的。而且,若是有心人擄了姑娘和殿下講條件,就是要求殿下棄了江山,我想殿下也會答應的。所以,還是請姑娘離開,徹底地消失。」
「為什麼?」流霜不自禁地問道。
流霜抬眸,冷冷瞧著秋水絕,只見他一副饒有興味準備看好戲的樣子。
「你那雙手,還不配碰它!」他冷冷地吐出這句話,抱著琴緩步走了出去。
長公主?還是長宮主?
馬車顛簸,流霜掀開窗帘,望向車外,卻見山勢連綿,道路險阻。這樣的地方,是她從來沒見過的,而且,崚國多山,流霜根本不知此時置身何地!
流霜怔愣在那m.hetubook•com•com裡,想必秋水絕的家人便喪生在十年前的叛亂中吧。仇恨,這世間的仇恨誰又能說得清楚呢,他為了報仇,或許會害更多的人流血。那些人又要去找誰復讎呢?
一言不發地走了過去,為他斟滿酒。再拿起竹筷,站在他身畔等著,看到他的目光掃向哪道菜,便慌忙為他將菜夾了過來。
「將這個女子暫時關在西屋內!好生看管著,別讓她逃了!」秋水絕冷冷下著命令。
那些侍女們陸陸續續退了出去,秋水絕挑眉望著流霜道:「我們秋水宮從來不養閑人,要想吃飯,也要憑本事的。這樣吧,自今日起,你就做我的侍婢,總少不了你的飯吃,怎樣?」
流霜熄了燈,默默坐在室內。明月掛在天邊,為室內灑了淡淡的月色,好似鋪了一地清霜一般。
她垂淚的玉臉,好似帶雨梨花,清麗中透著一絲凄美。看得秋水絕心頭不自禁滑過一絲心酸和不忍。
從葯囊里拿出金瘡葯,敷到手上的傷痕處,方才傷口浸了水,若是不敷藥,只怕是要化膿的。
「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嗎?」玉容望著秋水絕的臉淡淡問道,臉上有著薄薄的憂愁。
秋水絕的劍太快,帶著雷霆之勢,刺破了綠紗窗,直直向流霜的咽喉逼來,一時間流霜根本就沒有躲過的可能,咽喉處甚至感受到了劍氣帶來的冷意。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流霜低聲問道。
「是的!確實有此事!」秋水絕答道。
這一走,恐怕又將是一日見不到秋水絕,那些侍女們沒他的命令,也不敢給她飯吃,她或許真的會被餓死的。思及此,流霜輕聲道:「宮主,您千辛萬苦擄了我來,不是打算將我餓死吧!」
秋水絕頓足回望著她,對她的反應極是奇怪,「你怎麼了?哪裡有哭聲,我怎麼沒聽見,你不是要耍什麼花招吧?」他眯眼瞧著流霜,冷冷地說道。
夜色降臨,山間的夜不比平地,極是沁冷。秋水絕自從方才盛怒之下走了后,就不見影蹤。
「那個女子叫什麼?白流霜,對吧!」
各人自有各人的愁。
是夜,一燈如豆。
「怎麼?」秋水絕望著流霜冷凝悲凄的臉,語氣淡淡地問道,「你是在心疼哪一個呢?東方流光?還是百里寒?」
「侍婢也是人,如果宮主能將流霜當人看,做侍婢也沒什麼不可!」流霜淡淡說道。
秋水絕穿過一處林子,來到了一處粉牆前。進入月亮門,便見月色之下,一院子的茶花開得鮮艷奪目,香氣馥郁。
「你們將飯給白姑娘端過去!」秋水絕淡笑著說道。
所幸那張床榻上,還有一條薄薄的棉被,流霜躺在榻上,湊合著睡了一夜。這一夜睡得極不舒服,次日醒來,竟是渾身酸痛。好容易挨到了晌午,終於有人過來開了鎖,一個侍女過來傳話,「宮主傳白姑娘過去!」
卻不想秋水絕大約是聽到了流霜的嘆息。忽然縱身一躍,劍氣如虹,帶著一抹冷意,向流霜所在的窗口刺來。
也不知這樣昏昏沉沉過了多久,她緩緩醒來,眼前一片昏黃,她看到自己躺在一輛馬車內。
秋水絕奇怪地望著流霜道:「這是茶花,你不認識嗎?這可是崚國特產的花。」
手上的紅痕本就很疼,一沾水,更是疼得厲害。流霜忍著痛,為秋水絕洗腳。
鬼面秋水絕。原來是他!逃來逃去,終究要落到他的手中嗎?
兩個裝束幹練的侍女走了過來,對流霜冷然道:「走吧!」
流霜不確定自己聽到的到底是哪一個?但是,從秋水絕的神色看來,很顯然,他對這個人是極其尊敬的。
試了試水溫,不涼不熱正好,便將秋水絕的腳挪了進去。
他本不是刁難屬下的人,可是,在面對這個倔強的女子時,不知為何,內心總是有一種不可抑制的悸動,這讓他極是惱恨。她不過是他手中的一個棋子,她竟敢動公主的琴,竟然攪亂了他的心。
流霜咬著牙,忍著手上的劇痛,繼續為秋水絕布菜。
就在此時,一股勁風襲來,似乎是有人闖了進來,接著頭皮一疼,流霜的身子從琴面上飛了起來,摔到了牆角處。手指被琴弦割破,滴著血,疼痛令流霜瞬間清醒了過來。
秋水絕的聲音好似一根尖刺,刺入到流霜的夢境里,流霜好似猝然驚醒一般,疑惑地望著秋水絕冷冷的眼眸。
月色朦朧,籠罩著他的俊臉,他身材高大,一身黑衣為他平添了成熟神秘的氣質。他已經長大了,再不是那個十幾歲的和圖書少年了。
不過就是動了動他的琴,就這樣狠絕地對待自己,真不愧是秋水宮的宮主。似乎因為她的手動了他的琴,就要將她這雙手廢了一般。
流霜聞言,唇角不覺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到了他的老巢,他竟還擔心她逃走,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秋水絕心中不免一驚,怎麼也沒想到流霜手中還有毒藥,若不是見機得快,出手迅速,他今夜便要栽在這個小女子手中了。他眸光忽然一冷,毫不留情地抓起流霜的衣襟,封了流霜的穴道。他毫不憐惜地將她夾在腋下,向著街角上的一輛馬車走去。
屋前的廊下,坐著一個青衣女子,身前擺著一架古琴。見到秋水絕走了進來,微微點了點頭,玉指一撥,便開始撫琴。秋水絕也不說話,兀自走到那女子身旁的竹凳上坐下。
此時的琴音,好似一直瀕臨死亡的鳥在悲鳴,又好似失了親人的雛鹿在嗚咽。
幾個侍女正在收拾秋水絕吃剩的殘羹冷炙,聞言皆停住了手中的動作,有些憐憫地望著流霜。
「秋水,坐吧!好些日子沒見你,說說話吧!」玉容輕聲說道。
這處院子皆是石塊壘成,看上去自然而粗狂,想來是秋水絕的居所。門前早有幾個侍女迎了上來,畢恭畢敬地道:「恭迎宮主回宮!」
流霜倒是沒想到陰冷的秋水絕穿了素衣,竟也會這般素凈優雅。
流霜定下心神,淡淡問道:「這是什麼花?」
「是!」幾個侍女心驚膽顫地答道。
四目怔怔望著,秋水絕眸中的寒意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複雜的神色。
眼睛被蒙住了,什麼也看不到,但是流霜感覺到吸入肺腑間的氣息極其幽涼,吹拂而過的風也格外清涼。
流霜手腕一反,從袖中取出她研製好的毒藥,捏在手中。
流霜撫著疼痛的頭頂,才明白方才是秋水絕拽著她的頭髮,將她摔了過來。手指尖一陣銳疼,流霜默默地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將手指細細包紮起來。
正在怔愣間,身後忽然響起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玉容嘆了口氣,二十四歲,他也確實到了談情說愛的年齡了,若不是日夜奔波為了復國。此時,他早該娶妻了吧,說不定孩子早會喊爹了。這些年,委屈這孩子了!只是國恨家仇不報,何來自己的幸福呢!
茶花,流霜疑惑地念叨著這個名字。
不知為何,流霜的腦中忽然又開始升騰起一團團的白霧,又是血,漫天的血忽然隨著琴聲涌了上來。
玉容轉首望著坐在自己身畔的男子。
琴是好琴,撫琴的人又是琴中高手。
流霜斂眸一看,這是方才盛著湯羹的大瓷盆,裏面不光盛著剩湯冷盤,還有幾根秋水絕啃剩的骨頭。
琴音清越澄澈,音調脈脈流淌,流霜奏的是一曲:《嘆流水》。
流霜沒想到秋水宮竟然是在這樣一個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她隨著秋水絕沿著青草中的一處小徑向下走去,走了一會兒,眼前一大片花海呈現在眼前。
果然是一架五弦琴,很小巧,是女子專用的那種。琴身是用極名貴的紫檀木所作,散發著幽淡的令人心靜的檀香。
「宮主,長公主的貼身侍女求見!」一個侍女在秋水絕身後稟報道。
眼前的花,是她叫不上來名字的品種,似乎從未見過,又似乎熟悉得很。花朵大約有拳頭大,皆是紅色重瓣的,開得極其燦爛。一株這樣的花樹或許不稀奇,稀奇的是,那麼一大片,紅得好似天邊晚霞,又似燃燒的火。
琴音初時還是嘆流水的音調,如潺潺流水,如脈脈春風。
月色朦朧,夜色微涼。
流霜坐在西屋內,撫著手上道道傷痕,心中有些凄涼。她有逃出去的可能嗎?難道她真的要死在這秋水宮!
似乎過了很久,秋水絕終於放下了她,流霜感到自己的雙腳再次踏到了堅實的大地上。
不!她明明是清醒的,不是夢。
箭在弦上,已經不可不發了。白流霜,你就認命吧!這次倒要看看,東方流光是不是對你深情到能夠棄了帝位!
流霜一呆,不覺停下了腳步。
流霜也是愛花之人,對於花的品種,也所知不少,唯獨沒聽過茶花,自然更沒見過茶花了。雖然這是崚國特產的花,但也沒道理她聽都沒聽過啊!
流霜神色一僵,眼前閃現出百里寒昏睡前那一瞬間眸中的驚異和心傷,還有師兄那因為守護了他多日而憔悴的面容。流霜忍不住合上眼,兩顆珠淚從眼角滑落。
流霜心中一寒,真不知和_圖_書自己落入到這魔頭手中,會經受怎樣的折磨。但是,這些她都是不怕的,怕得就是他真拿自己去威脅師兄。
「秋水,聽說你此次帶了一個女子回來?可有此事?」玉容是一個容貌溫婉嫻靜的女子,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極是柔和清雅的。
流霜走到室內的床榻上,躺了下來,腦中閃現著方才秋水絕的眸光。冰寒、冷然,帶著一絲狡黠和魅惑,是誰的目光啊。
這大約是秋水絕的書房,流霜倒是沒想到,秋水絕的書房竟然如此簡陋,他掙的錢呢?想來都做了招兵買馬的用途了。
秋水絕似乎是感知到了流霜的目光,轉過身來,猙獰的鬼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西屋是用山石所壘,那些山石未經打磨,依石勢所壘,倒也極是自然。西屋內除了有一張床外,其他的便是書,很多本書堆整整齊齊堆在石案上,還有一張石椅子。
「姑姑,此事要三思。」秋水絕道。
流霜斂眸,只覺得胸臆間一股怒氣在上升,士可殺不可辱。她咬了咬牙,恨恨地盯著秋水絕。
「我並不姓白,你認錯人了吧!」流霜一副驚嚇萬分的樣子,抬足便要離開。
隱隱約約似乎聽到了一陣陣的哭聲,是小女孩的哭聲,在花叢里,哭得那樣悲痛。不知為何,紅色的花海似乎幻化成了一片血海,那血,似乎在漫流。
流霜走的太急,寂靜的夜裡,幾乎可以聽得見她急促的腳步聲。
「好生看著她!」秋水絕冷冷地命令著,轉身隨著那名侍女走了出去。
秋水絕終於要殺她了嗎?在這樣毫無預警之下。但是,那劍卻沒有真的刺中流霜,而是在她身前一寸處生生頓住。
外面的侍女聞聲走了進來,秋水絕冷聲吩咐道:「為她弄點飯吃,免得停屍在本宮主的院子里。」
看到流霜進來,秋水絕抬起臉,冷冽的眸光從流霜身上淡淡掃過,「過來吧,為本宮主布菜。」
那是她自來到崚國后,經常做的噩夢。每到白天,這些夢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是以,流霜從來沒將這夢當作一回事。而此時,在這樣日光照耀的白日里,她又開始做夢了嗎?
「這花,還有別的顏色嗎?」流霜凝眉問道。
一個綠衣侍女端起一隻大白瓷盆,向流霜緩步走去。到了流霜面前,靜靜站住,一雙清秀的眼眸同情地望著她。
她知道,這個女子決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女子。這些年來,秋水從未帶過任何一個女子回宮。可是,這次卻帶來了一個女子,而且,聽說他還折磨那個女子。這太不正常了。
「是的,姑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罷了!」他本來沒打算將流霜的事情告訴姑姑,若是她得知流霜是東方流光摯愛的女子,以她的性子,定會馬上拿她來要挾東方流光的。而他認為,此時還不到時機!
月色透過疏枝碧葉在那人身上打下重重陰影,看不清他的臉,直看到一身黑衣在風裡曼卷著。他是誰?怎會知道她的姓?
流霜一眼望去,便對這架琴莫名地喜愛,忍不住輕手一勾,只覺得琴音極是清越無暇,真是一把好琴。
眼前日光搖曳,花海隨風搖曳,說不出的美麗。方才的一切,似乎只是幻覺,是存在她腦海中的幻覺。
秋水絕雙眸微眯,望著流霜眸中的倔強之意,心底深處好似有一根弦悄悄撥動了一下。
「秋水,我聽說,那日你進宮刺殺東方流光時,一個女子替東方流光擋了一劍,聽聞這個女子從宮中消失了?」玉容不動聲色地問道。
「是的!」秋水絕繼續答道,不想姑姑已經知道了此事,看來流霜的身份是瞞不住了。
玉容了解秋水絕,能讓他折磨的女子,只怕是已經引起了他的興趣,否則,他怕是連看她一眼也懶得看的,更別提折磨了。
朦朧月色下,一抹清影在院內飛躍著,原來是秋水絕正在院外舞劍。行雲流水般的劍影將他緊緊裹住,令人幾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秋水絕,要殺便殺,你這是要帶我上哪裡?」流霜咬牙問道。
流霜良久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自己,叫她為他布菜,這意思是要她伺候他了?流霜自然是不願的,但是眼前之人是誰?殺人不眨眼的秋水宮宮主,殺死她豈不是如同捏死一隻螞蟻。她自然不會傻到要去找死。
「秋水宮!」秋水絕沉聲答道,閉眼靠在榻上假寐。
他的劍法極是精妙,劍氣卻如清霜寒冰,冷意沁人。院內層開的花,在劍意肆虐之下,一縷縷微紅四散開來,帶著說不出的凄涼紛紛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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