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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妃誘情

作者:月出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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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良緣定 第一章 山中月

第三卷 良緣定

第一章 山中月

那人根本就不理流霜,顯然是非要救她不可。在看到下方有一處斜出的松樹時,他當機立斷,伸出右手,將手中的繩子纏在了松樹的枝椏上。
流霜一見,靈機一動,這塊鹿皮可以作成一個面具,讓阿善帶上,便能遮住他臉上的圖案。她接過那塊鹿皮,一邊感嘆著阿善的聰明,一邊試著將上面的毛處理掉,剪成臉的形狀,又在眼睛鼻子嘴的地方,挖了幾個孔。做好后,便將面具戴到了阿善臉上,遮住了他猙獰的臉。阿善自然非常興奮,戴著面具跑到河邊照了好一會兒。
小心翼翼地走著,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黑影。那黑影又高又大,極是雄壯,不像是人,流霜忍不住頓住了腳步。
這個野人,是一心一意為她好,而且,他還救了她兩次。
一聲聲,一句句,那悲涼的喊聲,聽得流霜心都要碎了。
流霜拿出自己的葯囊,所幸,她是葯囊不離身,這時,終於派上了用場。流霜拿出傷葯,用手比劃著,示意要為他治傷。
不過有了方才的緩衝,這次飛墜的勢頭不是很快。兼之那人一直拿著劍向岩壁上劈去,偶爾劈到了岩縫裡,便能暫緩一下飛墜的勢頭。就這樣跌跌撞撞,一直向下墜落著。
阿善十分為難,一個人低著頭,忽然拿著一塊鹿皮遮住了臉,轉身道:「霜……」
流霜也懶得理會他,到外面弄了一些藤蔓回來,編了兩個竹簍,打算去那裡採摘一些藥草。那些藥草,不知能救多少人的性命呢。
流霜不禁站起身來,想要在洞里找些可以點燃的乾柴,可是洞里卻什麼也沒有。就在她心驚膽戰饑寒交迫間,洞口隱隱現出一個黑影,流霜依稀分辨出是野人的身影。
「霜兒,霜兒……」
阿善也不說話,也不放下她,只是緊緊抱著她,向迴路走去。他抱得如此之緊,彷彿要把流霜的身子揉到自己的身體里一般。她可以清清楚楚地聽到他急促的心跳聲,感覺到他在她頭頂呼出的熱氣。
是的,縱然是這個野人的外表是如此邋遢和古怪,但是,在流霜心裏,他卻是美的。如果說能不顧自身安危從那麼高的懸崖上救人的人,不是美的話,這世間就沒有美麗的人了。
明日就要出山了,阿善半夜出去做什麼,難道還要去打獵?
野人顫了顫,卻是連聲呻|吟也沒有。流霜倒沒想到這野人也這般堅強,很是敬佩。
這是一個山坳,三面環山,空氣溫濕,生長著許多名貴的藥草。
流霜焦急地站起身來,「你要做什麼?」
阿善聽了流霜的話,似乎極是激動,忽然轉身向著迴路走去。流霜擔心地追上去,「阿善,你怎麼了?」
流霜心中一陣凄涼,知道野人也是有家有族的,便不再阻攔。她眼睜睜地看著野人走了出去,只余她一個人坐在黑幽幽的洞內。
這樣的消失,算是徹底了吧!
流霜擦乾眼淚,展唇笑道:「天快黑了,你餓了嗎?我出去找些東西吃!」站起身來,才要走出去,野人卻忽然站了起來,踉蹌著攔住了她,一直在搖頭。很顯然,他是不讓她出去。這個野人,竟是在關心她呢。
流霜看著他忙碌的身影,眼眸漸漸潤濕了。
一直以來,流霜都以為野人是蠻野的、兇惡的,和他們這些文明人是勢不兩立的。據說,野人還吃人。如今看來,謠言也不可盡信。
莫非他要走?
流霜站起身來,向洞外走去。
他的笑容,籠在淡淡的陽光里,竟讓流霜感到了一種純粹澄澈的美。
但是,流霜卻不知要如何出山。再從崖底攀到斷崖上去,那是不可能的。阿善應是知道出山的路,但是每次流霜問他從哪裡出去,阿善都是閉口不言,似是非常不願讓她走。她自然知道阿善是不願讓她走的,但是,她不出去,這些能救無數人性命的草藥便會爛在山裡。
越向前走山路越難走,站在大石上仰望,四周都是巍峨的群山,似乎絕無出去的可能了。拐過一個彎,流霜竟意外地發現了一處洞口。洞口被叢生的灌木和雜草遮著,不細心看極難發現。
兩人從洞里出來,沿著崖底向前走去,果然見草叢裡星星點點點綴著一些藥草。有當歸、天麻、桔梗……大多是一些普通的草藥。和圖書
流霜指著相思淚道:「這種小花,叫做相思淚,是一種珍貴的藥草。當年,我的一個朋友身中寒毒,要用相思淚做藥引方可解去。她好不容易尋到一棵相思淚,本可以用來治好寒毒。只是,她將相思淚讓給了一個不相干的少年。所以,她的寒毒一直都沒有解去。可是現在,我終於又找到了一棵相思淚,只是,我那朋友的寒毒已經深入肺腑,無葯可解了。我想到她身中寒毒,不久於人世,所以才會傷心的。」流霜為了怕阿善擔心她,便說是別人中了寒毒。她平靜地說著,真的好像是在說別人。
流霜只覺心中一酸,有一股暖意在流淌。她抬頭望著野人色彩斑斕的臉,這時也不覺得野人長得可怕了,反倒覺得他非常可愛。
野人卻不答話,踉蹌著走了出去,野人不愧是野人,就算是受了傷,力氣也大得很,流霜怎麼也攔不住。
在峭壁上看到人,流霜真是驚喜交加。
難道這山裡也有皂角可以洗髮?
沒有傷到她,卻傷到了那個野人。
「好,我不出去。」流霜柔聲說道。她安撫性地撫了撫他的頭,忽覺他的髮絲竟然如此光溜水滑。野人的頭髮竟也這麼潔凈光滑,流霜不禁愣了愣。
「阿善,你去做什麼?」流霜坐起身來,問道。
巨大的熊掌一拍而來,帶著呼呼的腥氣拍在了山壁上。黑熊嗥叫著再次轉身,向著他們撲來。
野人聞言,搖了搖頭。回首向流霜比劃了一陣,一會兒指天,一會兒指地的,一會兒又跺跺腳。
更糟糕的是,流霜方才將自己的外衫全部扯了下來,為野人包紮了傷口。山間的夜極冷,隨著黑夜的降臨,她只著內衫的身子竟冷得直顫抖。
荊棘和尖利的石塊將野人身上的獸皮撕扯的稀爛,許多荊棘和石塊刺到了他後背的肉里。但是,他沒有喪命。如果他不是穿了那件厚厚的獸皮,而是和流霜一樣,穿了一件布衣,他鐵定必死無疑。
黑熊似乎也不著急,只是慢慢向著流霜踱來。忽然,黑熊仰天嗥叫了一聲,向流霜撲來。流霜左手一揚,將毒藥揚了出去。
流霜微笑著和阿善一起,將那些獸皮清洗乾淨,掛在河邊的大樹上晾乾,待晚上鋪在地上當床榻用。那兩件狐狸皮,流霜打算做成衣衫來穿。
「這些都是你打的?」雖然知道是他打的,但流霜還是驚奇地問道。
就那樣,一覺睡到了天亮。
流霜淺笑著說道:「真的是你一個人打的?你真是厲害哦!」
流霜扶著野人,通過狹窄的洞口,發現裏面越走越寬,這裏,竟是一個天然的山洞。洞內有些陰冷,流霜將野人扶到洞內坐下,看了看他血肉模糊的後背。心中一痛,流霜輕輕說道:「你別動,我幫你治傷,忍著點疼!」
黑熊停頓了一瞬,慘叫著,兩隻前爪一直抓著眼睛,似乎眼睛被毒瞎了。這更激發了黑熊的獸|性,它再次嗥叫著朝流霜撲了過來。
相思淚!
夢裡好似抱著一個暖洋洋的火爐,不!確切地說,是暖洋洋的火爐抱著她。
第二日,流霜醒過來時,看到灰濛濛的岩洞頂,發現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睡在岩洞的地上,身下鋪著一張殘破的獸皮。
「大俠,不用救我了,你放開我吧!」流霜大聲喊道,那把劍插在岩縫裡,顯然只能承受一個人的重量。她不能在臨死前,還連累一個好心人喪命。
流霜悄悄走了過去,這才發現他的腳邊堆著一地的獸皮。有虎皮,有狐狸皮,還有鹿皮,大約五六塊。
清晨的陽光淡淡地照在他身上,照著他修長矯健的身影。他的身形不錯,不是那種彪悍如蠻牛的樣子,而是高大挺拔。
可是流霜卻沒有死,當然不是什麼神仙保佑或者奇迹,而是,在滾落的那一瞬間,她整個人就被那個野人緊緊抱住了。野人的身子高大,將她纖細的身子抱得嚴嚴實實,岩壁上叢生的荊棘和尖利的石頭絲毫沒有傷到她。
流霜顰眉凝思,這個野人不顧危險從斷崖救了她,是一個勇敢善良的人。她思索片刻,說道:「你就叫阿善吧。我叫白流霜,以後你可以叫我流霜!」
似乎是被流霜溫柔的目光所吸引,野人的眼珠怔了怔,隨即便醒悟和圖書般點了點頭,感激地望著流霜。
流霜聞到鼻尖淡淡的男性氣息,抬眸看去,卻是阿善。原來,他一直悄悄地隨在流霜身後,此時見她有了危險,便飛身撲了下來。
她將身上外衫扯下來,撕成一條條的,敷上傷葯,為野人包紮。
流霜從那黑影的形狀,依稀辨別出這是一頭黑熊。一時間,她心中有些恐慌。她一邊連連後退,一邊在思索著對策,不知道自己配製的那些毒藥能不能毒倒黑熊。
流霜蹲下身子,靜靜地撫摸著這朵小花,心底深處如驚濤駭浪在翻滾。她竟然找到了相思淚,可是,這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什麼用了。
流霜忽然明白了阿善的意思,人有三急,她怎麼什麼事也管啊,遂紅了臉,躺在虎皮上不再說話。阿善見流霜再沒反應,蹲下身子將洞口的篝火添了些乾柴,才緩步走了出去。
火光亮起來,洞內頓時暖和了起來。流霜張著手,高興地過去烤火。
起初流霜嚇了一跳,但是知道他並沒有惡意,便任他抱著,在河邊轉圈。頭頂上日光星星點點,隨著流霜在旋轉,這麼多日子以來,流霜第一次有了自由的感覺。雖然是困在深山老林里,但是她卻真真切切地感到了自由。
從此後,紅塵里的恩恩怨怨再也與自己無關。她只想一心行醫濟世,從此後,這世上再沒了白流霜。白流霜已經摔下斷崖,粉身碎骨了。
山間的清晨,空氣極是清新,流霜踏著遍地青草,小心翼翼地走著。不一會,眼前便出現了一道湍急的溪流,野人正蹲在岸邊,不知在做什麼。
流霜心中剛剛鬆了一口氣,那劍卻似乎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從崖壁上滑落。流霜再次向崖下墜落,而且,還將那個人也帶了下來。
「好了,敷上了我的葯,不出三天,你的傷口就會痊癒的。現在還疼嗎?」一切收拾停當,流霜柔聲問道。
可是,她竟沒有死!
夜晚很快來臨了,阿善將那些獸皮收了回來。經過一日的暴晒,獸皮已經乾燥。
阿善見流霜將衣服做好,迫不及待地穿在身上,竟是非常合身。白絨絨的狐皮,讓他看上去平添了一股純凈之氣。
野人仰著頭,怔怔望著她,似乎是聽不懂她的話。
最後,也不知野人是否聽懂了她的話,只見他微微點了點頭,流霜便從葯囊里取出一把兩寸長的小巧匕首。她纖細的手握著匕首,將野人肌肉里的荊棘和碎石挑了出來。
原來野人方才是去找乾柴、野兔了,真不知他負了傷,是如何捉到野兔的。
臨走前的晚上,或許是因為興奮,流霜躺在虎皮上怎麼也睡不著。但是又怕自己翻身弄出聲響,吵醒了阿善,流霜便平躺著沒動。
當下,兩人一起把肉吃了個乾乾淨淨。
野人聽到流霜的話,回首看到流霜踏著清晨柔和的日光走了過來,不禁望著她微微一笑,露出了雪白潔凈的牙。
跌落斷崖那一刻,流霜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畢竟,從這麼高的懸崖摔下,不粉身碎骨才怪呢。那一刻,她心底是平靜的,許多往事風馳電掣般掠過她的腦海。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流霜望著黑沉沉的岩洞,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方才有個野人作伴,還不覺什麼。如今只余自己,她心中不禁有些懼怕。
她的寒毒已經侵入肺腑,再也沒什麼藥草可解了!
兩人一左一右吊在了松樹的枝椏上,這一瞬間,流霜和那人面對面,終於看到了那人的臉。
就在此時,她看到了一株藥草。看似普通,但是,仔細一看,你便會發現不同。它的花莖細小,葉片是心形的。奇怪的是,它的花瓣是透明的,花瓣的形狀是淚滴的形狀。
就這樣一路走著,流霜越走越欣喜,大約因崖底人跡罕至,這藥草才無人採摘,大多已經成熟了。轉過了幾道山崖,流霜眼前忽然一亮,好似做夢一般望著眼前這一片花海。
野人連連點頭,隨即似乎是對流霜的後半句話極不滿意,覺得她冒犯了山神,硬是拉著她對著山的方向磕了兩個頭。
流霜微笑著說道:「不用謝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應該感謝你才是!」
誰能想到,一個野人竟救了她,還如此知道關心她。
這山間的夜比平https://m.hetubook.com.com原要來得早一些,而且,在這樣兩面環山的地方,太陽也不容易照耀到。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流霜心中不禁有些驚懼。
流霜怔怔站在那裡,良久沒說話,這大約是任何一個醫者正常的反應吧。她緩慢地步入花叢中,小心地不踩到藥草。
外面一陣奇怪的動物叫聲,似虎非虎,似狼非狼的。流霜正在奇怪這是什麼動物,那叫聲卻停止了。只聽得阿善忽然從虎皮上坐了起來,向洞外走去。
阿善不同意,流霜便一直在他耳畔念叨。最後,阿善終於無奈地答應了流霜,但是,他也是有條件的。他用手比劃著,要流霜帶他一塊出去。
她忽然憶起一首詞:醉袖撫危闌,天淡雲閑。何人此路得生還?回首夕陽紅盡處。
野人似乎聽懂了流霜的話,興奮地點著頭。
這一夜,他們就宿在了山洞里,雖然有篝火,夜裡依舊很冷。
「你能洗洗臉嗎?我很想知道你長的什麼樣子呢!」流霜好奇地問道。
帶一個野人出去,流霜之前沒想過。但是自從和阿善住在一起后,她發覺阿善的脾氣是很溫和的,甚至比外面的某些人還要好,出去應當不會惹禍。留在山裡,到了冬天,他可就受罪了。
野人點了點頭,似乎對自己的名字非常滿意。欣喜地走到流霜身前,張開雙臂便去抱流霜。
野人試著叫了兩聲,根本發不清「流」字的音,於是他便固執地堅持叫流霜一個字:霜。流霜實在拿他沒辦法,也任由他這麼叫了。
她從袖中將毒藥取出來,捏在手中,總要試試,不能在此等死。她同時將自己葯囊中的匕首拿了出來,這匕首雖然小巧,但是卻非常鋒利。
兩人終於滾落到地上,流霜頭腦發昏地爬了起來,四周連綿的山壁,她才知道自己是獲救了,而野人卻躺在地上。流霜望著他,視線在一剎那模糊起來,一個素不相識的野人,竟然救了她。
流霜乖乖地沒說話。她真不知道野人是如何發怒的,發起怒來,不會撕了她吧!但是,阿善顯而易見沒有這麼做,他只是把她抱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虎皮褥子上,然後便開始張羅飯食。
她這個病弱的殘軀,該拿什麼還他啊!
師兄竟然也跳下了斷崖來找她,流霜心中一酸,忍不住就要走出洞去。但是,她還是忍住了。她出去,只會連累師兄。如今崚國的形勢這樣糟,師兄有他更大的責任。
迷迷糊糊間,流霜覺得一雙有力的臂膀抱住了自己的身子。心中不禁一驚,想要掙脫,忽然間睡意濃濃襲來,她陷入沉沉的夢鄉。
野人拉著流霜,讓她坐到山洞里的石頭上,自己卻起身向外面走去。
流霜不可思議地挑眉,她知道自己也是無法說明這個頑固的野人的,大約他以為臉上不畫圖騰,山神會降罪。這世上哪有山神,不過,野人信奉這個,她也只得作罷。
阿善坐在另一張虎皮上,雙眸微眯,似睡非睡地盯著流霜。他似乎對流霜縫衣服極是新奇,大約他從來沒見過女人做女紅吧。
流霜慌忙走過去,細細查看著野人身上的傷口。他後背已經被荊棘和山石劃得血肉模糊。流霜扶著野人從崖地上站起來,向著前面走去。野人受的傷顯然不輕,在流霜的攙扶下,踉蹌地走著。
流霜看阿善躺在虎皮上,似乎是睡著了。看了看天色尚早,那片山坳距離這裏也不算遠,左右無事可做,她便背上藥簍出去採藥。
阿善見流霜望著藥草,起初高興繼而傷感,他很是不解地走到她身邊,用眼神詢問她。
兔肉終於烤熟了,野人撕下一塊肉,遞到流霜面前。流霜接過來,咬了一口,只覺兔肉香嫩可口,是從來沒吃過的人間美味。
流霜為自己作了一件長袍,還用多餘的狐皮做了一件圍脖和小靴子。這一套衣服穿在身上,好似披了一身的落雪,使她看上去愈發冰雪可愛脫俗美麗。
斷崖此時有了一定的傾斜度,他們不再是直直墜落,而是沿著崖壁向下滾去。不管是滾下去,還是墜下去,他們都是必死無疑了。
這,流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野人什麼時候打獵了,竟然能弄到這麼多的獸皮!此時,他正蹲在河邊清洗那些剛打的獸和*圖*書皮。
當她再次將目光轉向野人時,他眸中的所有情緒盡數斂去,剩下的只是一如秋風般的純粹。
確實,一個野人,怎能聽懂她的話呢?他們應該有他們的語言吧。
「那,你又叫什麼名字呢?」野人也應當有名字吧,總不能天天喊他野人吧!
流霜發現,阿善雖是野人,但是卻很能幹。採藥曬葯磨葯,樣樣活計做得麻利快捷。而且,阿善也非常聰明,每次流霜比劃著將自己要用的東西的形狀、性能說出來,阿善便會照她的描述做出來。比如磨葯的葯杵、除草的葯鋤……
將一朵朵名貴的藥草採到了葯簍里,流霜心中湧起一種滿足之感。待到葯簍全部采滿,天色已經有些暗了。流霜背著葯簍,向迴路走去。
不一會兒,洞內便肉香瀰漫,引得流霜腹內越發飢餓。
流霜皺了皺眉頭,不解地問道:「怎麼,洗個臉,還能觸犯神靈啊!你們竟然這麼信山神野鬼?」
她一手拿毒藥,一手拿匕首,連連後退著。
不經意般回首,看到崖壁上有一個人好似壁虎一般貼在那裡,原來並不是什麼老天憐她,而是這個人救了她。
野人低頭望著流霜,兩道濃眉忽然皺在了一起。雖然花乎乎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流霜還是感到野人似是有些憂傷。不會是,他連名字都沒有吧。思及他一個人在此,似乎是沒有家的。難道這野人也是孤兒?
黑熊噗通一聲倒在地上,竟如同倒了一座山一般。
「阿善,你放我下來吧!」流霜驚魂未定地說道。
野人阿善聞言,十分不舍地將流霜放了下來。然後,他喃喃地說道:「霜!」雖然發出的音不是很清楚,但是流霜還是聽出來是在叫她。搖搖頭道:「是流霜!」只叫一個字,就好似情人間的稱呼一般。
就在此時,流霜只覺得身子一輕,一個人影從身後的崖壁上飛身而下,將流霜抱了起來,閃身避過了黑熊這一撲。
流霜望著撲倒在地的黑熊,只覺得手足酸軟,一顆心兀自狂跳不已。才不過幾日,就經歷了兩次生死。原來,生與死之間,真的只有一線之差。
流霜心中一喜,原來野人並不是拋下她走了,高興地迎了上去,「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走了呢!」
第二日,又用了半日,流霜總算將兩件外袍做好了。她本來不善做女紅,所以做得慢了些。
當時,她下墜的勢頭越來越快,黑髮和白衣在風裡直直向上飄揚著,風在耳旁呼嘯,如冰刀刮面,凜冽刺骨。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滯了,心中空落落的。迎著風聲,她極力睜開眼睛,看到周遭的景物好似閃電一般掠過,那樣迅疾。
那黑影似乎早就感知了流霜的存在,一步步向她這裏走來,步履沉重,一步步都有些地動山搖的意味。
阿善沒想到流霜醒了過來,他站在洞口有些僵硬地轉過身來,望著流霜又是一陣比劃。見流霜有些不明白,阿善極是窘迫地低了頭。
流霜心中有些疑惑,怎麼回事,難道是老天憐她,不想讓她死?
待到草藥晾乾打理好,流霜便開始想著出山了。她心知自己時日無多,想要出去救治一些病人,也不枉采了這麼多珍貴的草藥。若是到了冬天,大雪封山後,便很難出山了。
野人呢?
流霜將兩塊虎皮鋪在地上做床榻,將那兩隻白狐皮用匕首裁剪開,然後將骨頭磨成針,穿上自製的麻線,一針一針地縫了起來。
此時,流霜真是對野人的生存能力十分佩服。野人不僅能像猿猴一般,攀到那麼高的崖壁上,而且還能在一夜之間打到這麼多的獵物,不能不說令人驚奇。
野人望著流霜笑意盈盈的臉,眸中閃過一絲微光,忽然低下頭,繼續沖洗著獸皮上的血跡。
流霜心中有些憐憫,柔聲道:「我給你起一個名字,如何?」
阿善攔在流霜面前,一直比劃著想要知道。
流霜也看不懂他是什麼意思,只得善意地笑了笑。
這一日的阿善非常沉默,本來他就是不說話的,此時只是悶悶地躺在虎皮上睡覺,也不理睬流霜,不知是什麼緣故。
這些天,流霜一直忙著將山坳里的草藥采了回來,需要晒乾的晒乾、需要研成粉末的研成粉末,便於日後攜帶方便。阿善每日里隨著流霜,形www.hetubook.com.com影不離,默默地幫流霜做事。
漫山遍野的藥草好似綠色氈毯般鋪展在眼前,這裏面還有一些名貴藥草,是流霜只在書上看過從未親眼見過的。
野人望著緩步走來的流霜,輕輕點了點頭。
師兄的呼喊聲漸漸遠去,直到最後,和呼呼的風聲融在一起,再也聽不見了。
流霜思慮良久,終於答應帶阿善出去。但是,流霜要求阿善將臉上的顏料全部洗掉,這樣子出去,會嚇壞人的,而且,還會給阿善招來麻煩。
就在此時,隱隱聽到外面傳來師兄聲嘶力竭的呼喊聲。
獸皮上依稀還有血跡,是那個野人的衣衫。
阿善自然不同意,對流霜又是一番指天指地。無奈,這次流霜是鐵了心腸,就是不同意。
相思淚成雙!
那人左手拿著一把劍,那劍顯然是絕世好劍,狠狠地刺在岩縫中。那人就握著劍柄吊在那裡。他右手中,拿著一條繩,繩的另一端就縛在流霜腰間。
阿善抱著流霜,迅速閃身避過。
「好了,阿善,你放我下來吧,我已經頭暈了。」流霜氣喘吁吁地說道。
阿善見了,幾乎看呆了,良久才回過神來。
山間的夜,什麼動物都有,外面傳來不知名的野鳥的鳴叫聲,還有野獸的嚎叫聲,聽得流霜心中更加驚懼不已。
他的臉有些黑,眼圈周圍畫了一圈黃色,讓人看不清眼睛的形狀,只看到黑白分明的眼珠。臉頰上也用黑色畫著奇怪的符號,好似古怪的圖騰。嘴唇的周圍也畫了一圈暗紅色,那紅色好像是他的嘴唇被無限擴大了,看上去有一點嚇人。
流霜咬了咬牙,最後還是決定不出去了。她不想再連累師兄,不想再讓秋水絕抓到自己,也不想再讓百里寒找到自己。
流霜笑了笑,「我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些舊事!」
野人望著流霜,眸中閃耀著和暖的光芒。他拿了兩隻剝了皮的兔子,插在乾柴上,在火上烤了起來。
轉眼間,在崖底住了十多日,時令漸漸就要入九月了。
火光搖曳,映著她明媚的笑臉燦若明霞,微微嘟起的紅唇如海棠花般嬌艷,唇角的笑容俏皮而可愛。
阿善動也不動,卻在黑熊到了頭頂之時,忽然伸手一揚,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刺到了黑熊的脖頸上。黑熊搖搖欲墜,眼看著就要壓倒他們。
流霜不禁跪在地上,兩行清淚沿著臉頰緩緩滑落下來,她沒發覺,野人的目光緊緊鎖定了她。那目光有酸楚,有心疼,有憐惜……那無數複雜的情緒糾結著,根本就不是一個單純的野人的目光。
「阿善,我們出去轉一轉如何?」這幾日,流霜已經發現,這崖底人跡罕至,想必有一些名貴的草藥。
他在發怒!
看來不是什麼大俠,而是一個生活在山野之中的人。想不到這山裡竟然有野人。來不及細想,松樹的枝條咔嚓一聲折斷,顯然這岩縫裡的松樹也撐不住他們兩人的重量。他們再次向下墜落。不過,這次依稀看到了崖底,似乎距離他們墜落之地有幾十丈高度。
流霜看著阿善獃獃的樣子,對這個孤獨的野人忽然產生了一種保護的慾望。雖然她是柔弱的,但是就是想保護他。保護他不受冷,不受餓。在出山前,她一定要為他做足夠的冬衣。
野人似乎是察覺到了流霜的怔愣,朝著流霜用手比劃了一番。
阿善也不說話,只是低著頭一味地走著,也不回頭看流霜。流霜心中擔憂,便緊隨著阿善一道回去了。
依稀看到崖壁上有一抹不一樣的色彩,好似獸皮的顏色,但是,飛墜的速度讓她很快掠過了它,她根本沒來得及看清那是什麼。但是,下墜的勢頭忽然毫無預警地頓減,她感到腰間似乎被什麼東西纏住了。她整個人如同鐘擺一般在空中搖搖晃晃。
流霜忽然很想知道,這個野人長的是什麼模樣,說實在的,他臉上花花綠綠的,她實在是瞧不出他的真面目。
黑暗中,看不到野人的表情,他也不說話,越過流霜,將手中東西放到了地上,然後只聽得「擦擦」的聲音響過,卻是野人點燃了手中的火石。然後火光亮起,原來方才他手中拿著的是一大把乾柴。
因為,此時她和阿善雖不算是衣不遮體,但是都是沒有外袍的。山間的夜極冷,穿這樣的衣衫勢必會挨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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