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錯妃誘情

作者:月出雲
錯妃誘情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三卷 良緣定 第三章 玉染霜

第三卷 良緣定

第三章 玉染霜

暮野淡笑一聲,揮劍一擊,金鐵交鳴聲中,他的身形微微後退了兩步。
她認得他!父皇叫他東方將軍,他是領兵的人。
流霜不知道阿善打算何時停止這個吻,心中羞怒,一顆心劇烈跳動起來,趁著阿善不小心,手臂脫困的工夫,舉起手臂,忽然向著阿善的臉抽了過去。
暮野抬頭望著湧來的越來越多的崚國兵士,知道自己今日很難取勝,若不及時回撤,勢必會埋骨於此。當下,帶著僅剩的幾百精兵向後撤去。
兩個人得意地笑著,爭論著哪一個是公主。她使勁地拼了命一般掙扎,卻無論如何也掙不脫那雙強壯有力的雙手。
她躺倒在地上,四周灰濛濛的,就連日光在這一瞬間也變得黯淡起來。這一刻,她想,或許,日光也會死去,只是卻從來沒有人注意過。
「叫……叫尚醫!」流霜故意磕磕絆絆地說道,以顯示在太子面前的惶恐。
「走!」百里寒簡單地說道。中毒之事雖然解決了,但是他知道事情絕不會這麼簡單,以他的推測,暮野必會發起襲擊,一會兒這裏勢必會有一場大戰。而且,段輕痕的命令已經下來了,嚴禁走動,嚴禁說話,這絕對是誘敵之策,他不能讓流霜待在這危險之地。
紀百草和程軍醫都在忙著照顧傷員撤退,根本沒有注意到流霜這邊的異樣。
「那老傢伙!」左遷搖搖頭道:「他昨夜和我一起用的飯!」
「你……」流霜氣惱地咬了咬牙,真不知要如何跟他解釋。
當她的目光從百里寒身上掠過時,他頓覺有一股冷冷的氣息襲來。那冰冷的氣息好似能將他凍僵。
百里寒一顆心如擂鼓般劇跳著,雙目瞪得血紅。流霜卻宛若瘋癲了一般,眼神沒有焦距,她忽然驚叫一聲,昏厥了過去。
段輕痕的軍隊紀律嚴明,一到入夜,士兵們都到了帳內歇息,只有巡夜的士兵舉著火把在巡邏。說實在的,其實流霜一個女子,待在這全是男人的軍隊中,著實有些恐慌。但她還是鼓起勇氣上前問道:「各位兵大哥,可曾見到我師兄。」
她只感到冷,感到恐慌,感到孤獨,感到害怕……
天色全黑,還是不見阿善回來,流霜心中擔憂,便出去尋找。
「可汗,我們撤吧!不要戀戰。」暮野的右將軍忽然大喝一聲,將暮野震醒。他望著人數越來越少的兵將,知道再戰下去,己方必敗。
那個人一隻手拎著她,在花叢里拖著走。疼痛讓她的腦中一片空白,然後,她依稀看到,那個人將青兒扯到了花叢中,壯碩骯髒的身子竟然覆到了青兒的身上。
她擦乾了臉上的淚,在花叢中緩緩爬著。
不到一刻鐘,有人過來傳令,讓傷兵們先拔營後撤。
接天連營里剎那間一片沸騰,埋伏在樹林里、營帳里、河岸邊的兵將手拿刀槍劍戟衝殺了出來。
流霜心中湧起一種不祥的預感,急匆匆地回到營帳,看見阿善已經起身了。
這個時候,她才知道是那個人叛亂了,他要殺了父皇和母后!
「他呢?」阿善繼續追問。
那雙眼睛帶著邪惡猙獰的笑意,招呼著自己的同伴道:「嘿,這裏還有一個!看服飾不是一個宮女啊,莫非是小公主?」
不管如何,流霜感念那人留了一點兒善心,這才讓她有機會將這些中毒的人救起。
「在……一起……就是……夫婦!」阿善果然不理她的解釋,繼續說道。
洮河的戰船,已經被崚國兵將燒成灰燼,但是,他留在對岸的將軍已經率領兵將前來接應,此刻,只需撤到河畔。
那個人說著,一把揪住身旁的青兒,道:「說不定我這個是呢,公主哪會傻的穿公主的衣衫!」
流霜忽然轉身,就要離去,阿善感知到她的氣惱,攔在了她的面前。
流霜站在軍帳內,直到段輕痕走遠了,才敢抬眸凝視著他。望著他藍衫飄逸的身影,暗暗說道:師兄,對不起!
十年前的記憶清清楚楚地回到了她的腦海中,她記起了一切。記起了自己本是羽國公主,記起了慈愛的父皇和母后,也記起了那一場慘烈的叛亂。
百里寒是有武功的人,在幽暗的林中,也能看清流霜的表情。此時見流霜提到他,竟是那樣一副清冷漠然的表情,心中不禁一痛。原來,他傷她那樣深。她就連想起他,也是那樣不屑。而她對段輕痕,卻是那樣深情,令他心中好似打翻了五味罐,酸甜苦辣咸,各種滋味都有。是m.hetubook.com.com他,親手將她推離自己的懷抱的,又怎能怪她?
流霜嚇了一跳,也顧不得男女有別,衝到了營帳里。但見那些兵士似乎依舊在沉睡,鼻端還有氣息。只是無論如何都叫不醒,看樣子好似中了迷|魂|葯。流霜將手搭在那人的脈搏上,這才發現,那人確實中毒了。
「可怕的是,他的手中竟然有無色無味的毒藥!」段輕痕負手嘆道,「不過,那個紀老的醫術確實不凡啊。」段輕痕是真心佩服紀百草的,若不是他,他們便全軍覆滅了。
「這種箭是帶倒鉤的,方才不是和你說了嗎,不要硬拔。你怎麼忘了?」流霜有些嗔怪地說道,語氣有些凌厲。方才他明明做得很好,這會怎麼又忘了。
流霜望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最近,阿善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
段輕痕親自將他們扶了起來,囑託他們好好養傷,便要離去。經過流霜身畔時,忽然頓了一下,低頭瞧著流霜,問道:「這位,便是紀老的孫子?」
她記得,那些飯菜都是父皇和母后親自下廚做出來的,但是,她沒來得及嘗上一口。
那血紅色刺|激著流霜的視覺,血腥味刺|激著流霜的嗅覺,那廝殺聲刺|激著流霜的神經。她腦中一陣眩暈,有血霧漫天涌了過來,籠罩住了她,似真似幻,她似乎忽然變成了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孩子,孤獨寂寞地站在一地血腥之中。而那些屍體,竟然都是親人的屍體。
流霜穿過一座座軍帳,忽然感覺到一絲異樣。今早的營帳里,有一股死氣沉沉的氣息。若是平日里,早有早起的兵士開始練習拳腳,準備伙食的伙夫也該做飯了。可是今日,為何諾大的接天連營里,竟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段輕痕皺了皺眉道:「尚醫?紀老果然不愧是神醫啊!連孫兒的名字也和醫有關!」說罷,微笑著離去。
「紀軍醫,你看看,她怎麼了?」百里寒抱著流霜,衝到紀百草面前,大聲喝道。
「我們不是夫婦!夫婦是要拜堂成親的!」流霜氣惱地說道。要她和阿善講道理,一直是她最頭疼的事,因為,阿善大約是天下最固執的人了。
思緒良久,他終於決定帶了兩千精兵前來襲擊,想要生擒了東方流光。如今,看到驀然衝出來的崚國兵將,他心中不驚反而釋然了。
只因流霜和阿善昨夜沒有趕上飯點,吃的是自己捕獵的兔子,才幸免於難。
暮野已經被成功救到了戰船上,迎著長風,抬起未受傷的右手向段輕痕揮了揮!
「那下毒的人,是一位高人啊。這樣的高人隱在敵軍中,對我們不利啊!」左遷沉吟道。
段輕痕豈容他遁走,劍招凌厲,招招逼向他。暮野拼著受一劍的可能,忽然騰身躍起,向河中落去。
血流成河的宮殿,如狼似虎的兵將,一望無際的花海,花海中哭泣的女孩,那一把將她從花海中抓出來的邪惡的手……
暮野雙眸一凜,眸中寒光閃爍。
流霜淡淡笑了笑,「是啊,他的脾氣是不小!」說罷,微笑著過去為那傷兵敷藥。
一直到天黑,流霜才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當她睜開眼時,百里寒心中忽然一滯,流霜似乎和之前不同了。她的一雙清眸雖還是清澈的,但是眼底卻隱有一絲若有似無的煙水,好似籠罩了霧氣的秋波。
然後,幾位軍醫便忙碌著從各營帳開始救人,不到一個時辰,幾千號兵將,終於全部蘇醒了。
「霜,你怎麼了?」百里寒嘶聲喊道,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已經流利地說起了話。
那一曲還沒有奏完,她便看到了慌亂奔進來的衣衫凌亂的宮女們,她們哭泣著喊叫:「亂了,亂了,東方旭日來了,快躲起來!」
「無事,她只是受了刺|激,可能是從未見過這麼殘酷的戰事吧!待蘇醒后就沒事了,你不要著急!」紀百草有些奇怪地看了百里寒一眼,沒想到這個一向不說話的人,竟然說起話來字字擲地有聲。
母后的話還沒說完,她便聽到了廝殺聲、哭泣聲、疾呼聲、奔跑聲,那種不和諧的聲音,將美好的一個午後徹底破壞了。她心中忽然湧上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
是的,她是玉染霜!
是夜,流霜躺在氈帳上,直到聽到外間傳來阿善細微的鼾聲,她才敢入睡。她真的很怕固執的阿善把她當作了他的娘子,將她那啥了。
段輕痕一擊不中,劍氣如和_圖_書虹,一招招,一式式,狠辣無情。因誓要生擒暮野,所以用了十分之力。
「阿善,你到營帳里瞧一瞧,怎麼今日沒有人起身呢?看看他們是怎麼了!」流霜急急說道。
流霜知道,阿善定是躲在林中傷心,今日自己也許說得他有些嚴厲。想到他一個孤獨的野人,為了怕自己勞累,幫自己為傷兵治傷,而自己還責備了他,流霜心中不禁有些愧疚。
所幸,她有從谷中采來的優曇花。這種世上少見的花,是可以解這種毒的。
段輕痕望著漸漸遠去的戰船,知道此戰不能生擒暮野,日後,便更是難上加難了。
「霜!」他有些可憐兮兮地喊著她。
暮野仰天傲笑道:「東方流光,你以為你勝了嗎?本王早就等你出馬了,何不痛快一戰,要我收手,簡直是痴人說夢。」
百里寒見狀,心中一驚,他知道流霜不是膽小之人,怎會有這樣的表情?
真是厲害的毒藥,竟連師兄也沒有察覺出來。流霜心中酸楚,快步跑到做飯的營帳,將昨夜剩下來的飯檢測了一番,果然是一種奇毒,而且,是無色無味的。這世上,竟真有無色無味的毒藥。
段輕痕犀利深邃的目光看了流霜一番,問道:「叫什麼名字?」
她只有眼睜睜地看著東方旭日擊敗了父皇的侍衛,將那把明晃晃帶著寒芒的劍刺到了父皇的身上,她看到了父皇的血流了出來,剎那間,她的心跳幾乎停止了,淚水狂涌而下。她的淚水,也好似帶了一抹血色。
她和青兒都不敢吭聲,屏住呼吸,就那樣爬著。但是,終於還是有人發現了她們。
她穿了一襲自己最心愛的白裳,梳了一個最別緻清新的新月髮髻,在父皇母後面前撒嬌良久,然後,便抱著自己最心愛的瑤琴,端坐在亭子里撫琴。
太陽,無論它多麼燦爛,多麼炙熱,多麼高高在上,它終究是孤獨的。因為,這世間永遠都只有一個太陽。就如同,這世間只余他一個人一般。
清晨的空氣,非常清新,偶爾有鳥鳴聲傳來,清脆悅耳。
當下,他虛晃了幾招,向著河畔逃逸。這真是他此生最大的恥辱,活了二十多年,他還從來沒有這般狼狽過。
流霜非常奇怪,既然敵軍要下毒,為何不下無葯可解的毒藥?或者,下置人于死地的毒藥,為何要下這種使人昏迷的毒藥?
崚軍待要再追,前來接應暮野的戰船已到,船上兵將弩箭如蝗,只向他們射來,竟然不顧那些還沒來得及躍入河中的天漠國兵士。
這一剎那,周邊的一切似乎都凝滯了。
天上雲捲雲舒,園中花開馥郁,清澈的琴音在空氣里淡淡流淌,那時的她,是幸福的。可是,她不知,幸福竟是那樣的短暫。
流霜心中一沉,她很快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是,此時,她也是軍中一員,雖不是兵士,但還是覺得逃跑是可恥的。何況,一會兒這裏雙方交戰,勢必會有很多人受傷,她應當留下來搶救傷員。這本是她來軍中的目的,不是嗎?可是,她不能讓阿善深陷險地。
流霜徹底蒙了,難不成這野人從他們在山洞中住在一起開始,便以為她是他的人了?這是什麼理論。難道,這是他們野人部落的風俗。
她的淚水忽然奇異地停止了,她想起了父皇給她起得名字的涵義。他說,朕不求自己的孩兒容貌傾城,才華橫溢,只求她堅韌勇敢,品行端莊。經霜之玉,必能耐寒。他的霜兒不是夏日的花,是染霜的美玉,是經雪的寒梅!
「哎呦!」那傷兵嘶吼一聲,痛得昏了過去。
兩人廝殺在一起,身畔的兵將也戰在一起。
「做什麼?」流霜硬邦邦地答道,「我要回去了!阿善,我告訴你,你和我,我們是朋友,不是夫婦,我們是不能這樣親吻的,你知道嗎!」
暮野端坐在馬上,如鷹般銳利的雙眸望著眼前一大片死沉的連營剎那間好似復活了一般,雙眸微微一眯。
流霜從帳內將優曇花拿出來,吩咐阿善燒水,然後將優曇花的粉末放了進去。
百里寒從內帳走了出來,望著流霜呆愣的樣子,雙手的拳頭緊緊握了起來,指關節發白。他沉默不語地走到一個傷兵身邊,抓起那個傷兵的腿,一使勁,便將釘在肉中的箭頭拔了下來。
後方留下來的兵將得到撤令,馬上用擔架抬了傷兵,流霜隨著傷兵和幾位軍醫向後撤去。
當下,他朗聲命令號兵吹響了進攻的號角https://m.hetubook.com.com。隨著羊角號嗚嗚的響聲,激戰開始。
阿善愣了一瞬,忽然指著流霜,開口道:「你……我住在一起……就是……夫婦!」
「你做什麼?」流霜氣惱地問道,她現在可是很累的。
優曇花藥性極好,只需一小口,便能將人救起。
流霜無奈地搖了搖頭,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號角聲嘟嘟響了起來,遙遙聽到馬蹄聲滾滾而來。
紀百草慌忙答道:「是的,是我那不成器的孫子。」
她在花叢中,看到那些拿著刀劍向父皇和母后追去的兵將,那時,她不懂,為何他們要追父皇和母后,他們不是父皇的兵將嗎?
「你這個師兄,脾氣倒是不小啊。」旁邊床榻上的一個傷兵說道。
十年前的那一幕一幕,就如同烙入鋼鐵的字,伴隨著灼熱和刺痛,刻骨銘心地在腦海中蘇醒。
紀百草蘇醒后,氣得七竅生煙,活了幾十年,他還沒被人毒暈過,當下,將那個下毒之人的祖宗八輩都問候了一遍。
方才,不知為何,他在經過那小子身邊時,心頭忽然沒來由地一震。但是,他細細看時,那不過是一個面貌平凡的小子罷了,還是紀百草的孫子。
段輕痕緩步從帳內走出,他淡淡笑著,頭上絲帶隨風徐徐飄動,一身藍衣盪起細軟的波紋。他的黑眸淡淡如煙水,抬眸望天,夕陽如火,高掛在天邊。
流霜一愣,拜堂,是的。她是和人拜過堂,還是皇上賜婚的。想起百里寒,心尖處忽然一縮,但是她依然淡淡說道:「我是有夫君的人,所以我和你根本就不是夫婦。」如今,只好拿出他來當擋箭牌了。
在世人眼中,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只有他自己曉得,沒有了流霜,他內心深處是多麼的寂寞和孤獨。一顆心好似開了一個洞,時時都有荒涼的風襲來。
她究竟怎麼了?百里寒不懂,只有流霜知道,她再也不是白流霜了,她是玉染霜。
當下,他從馬上躍起,在空中邁著奇幻的步伐,如一道藍虹,向暮野飛去。
「霜!」黑暗的林中,忽然傳來一聲低沉的答應。
他戴上面具,提起地下放著的方才打來的兔子,隨在流霜身後,向營帳走去。
力道雖不算大,但是寂靜的夜,那聲音卻非常響亮,這時流霜才發現,阿善竟然沒戴面具。也是,戴著面具要如何親吻呢!
流霜從怔愣中回過神來,走到百里寒面前一看,卻見那箭頭原是帶著倒刺的,根本就不能直接拔。流霜慌忙從托盤裡拿過來金瘡葯,為那傷兵細細地敷藥,然後用布條包紮好。
段輕痕神情凝重地端坐在馬上,俊美的臉上閃過一抹凄楚的表情,雙眸越過無數崚國軍隊的屍首,凝注在暮野的臉上,冷冷說道:「可汗,我想這血流成河的場景也不是你想看到的吧,何不及時放手,和我簽訂互不侵犯的條約,流光必放可汗一條生路。」
獵獵長風將他的一襲藍袍盪起,他仗劍凝立河畔,心中一片愴然。
流霜驚呼一聲,但是那呼聲卻淹沒在他的吻里。他的吻是炙熱激烈的,好似爆發的洪水,向流霜激涌過來。
眼前一大片的紅花好似血色浪濤一樣向她劈頭蓋臉砸了過來。
她清清楚楚地記得,那一日,是她七歲的生辰。父皇母後為她在後花園擺了一個小小宴席,並未請別的什麼人,只有她們一家三口。不,是四口,母后的腹中,還有一個孩兒,一個她永遠也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的孩兒。
「你……和人……拜堂了!」阿善望著流霜氣惱的樣子,忽然問道。
他的聲音粗硬,漢話說得生硬而斷斷續續,但是語氣卻不容置疑。
流霜心中一沉,忽然想到了師兄,不知他是否有事。當下,她快步向師兄的主帳走去。師兄的帳外一片幽靜,流霜掀簾走了進去,段輕痕依舊在沉睡之中,俊美的臉上是一片恬淡的表情,只是眉宇間隱有一股郁色。
「阿善……」她試圖說話,他的舌卻趁機鑽了進去。
她一呆,手中的瑤琴「哐當」摔在了地上,母后焦急地在她耳邊說:「快逃,母后的宮中有密道,在床榻后!」
紀百草非常慚愧地受了。
只不過是一招,他便感到,東方流光的功力和自己是不相上下。當下,他心中一凜,不敢輕敵。
但是,流霜心中依稀也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升騰,那就是阿善,似乎是越來越熟悉了。好似,就像是曾經的那個人一般。流霜不懂,她和圖書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明明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怎麼會給她相同的感覺?
段輕痕胸臆中湧起一股怒氣,今日必要生擒暮野,逼他簽訂合約。
「阿善,我給你賠不是了,快出來吧,不要嚇我哦!」流霜擔憂地喊道。
身邊幾個良將開路,一直向河畔撤去。好不容易廝殺到河畔,迎面一抹藍影騎在馬上,沖了過來。
「阿善,你快走吧!能走多遠走多遠,不要管我!我是絕對不會走的!」她斬釘截鐵地說道,一邊說,一邊向外推著阿善。
父皇的兵將為何要殺父皇呢?才七歲的她,不是很懂。然後,她看到了那個人,那個一身盔甲的人率著兵攻入了花園,向著父皇和母后追去。
百里寒背脊一僵,忽然轉身向帳外走去。
小小年紀的她,再也顧不得什麼了,就要從花叢中衝出去,然而,身邊的一個小宮女抓住了她,死死地捂著她的嘴。她記得那個小宮女叫青兒,比她大兩歲。
看來,阿善早就做好了親吻她的準備,而她,就這樣傻傻地迎了上去。她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怒氣,阿善,原來並不似她想象中那樣單純。
她不能哭,父皇和母后都去了,她要逃,逃出這人間地獄。
無數個場景走馬燈一般上演著,流霜只覺得自己的頭越來越疼,她捂著頭踉蹌著幾乎跌倒在地上。
她幾乎就要掙脫青兒的手衝出去了,然後,她看到了母后,母后拔出父皇身上的劍,抹在了脖頸上。血漫涌而出,染紅了母后那件錦繡的華服,滴在了母后高鼓的腹部,溫雅高貴的母后,緩緩地倒在了父皇的身上。
那時,她並不懂宮女們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母后的臉卻在一瞬間變得慘淡起來,她拖著沉重的身子向她奔了過來,將她一把拽了起來。
百里寒回頭瞪著流霜,他真想將她打昏,直接將她扛走。但是,他最終沒有那麼做,他選擇了尊重流霜的選擇。當然,他也不會走,要留下來護著流霜。
能讓全軍中毒的,那毒決不是一般的毒。因為軍中有軍醫,每一餐都有人專門試毒。若是一般的迷|魂|葯或者毒藥,早就試出來了。
流霜擔心著阿善,便急急趕回了她們的帳篷,但是帳中卻空蕩蕩的,根本就沒有阿善的身影。流霜原以為阿善是躲在了帳內。
「來不及了,向花叢里跑,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不要出來!躲到了天黑,就從花園的後門逃出宮去。」父皇奔了過來,一把將她扯到了花叢中,然後牽著母后的手,一起將那些衝進來的兵士引了開去。
這一聲高喊似乎比那激戰的廝殺聲還要響亮,剎那間眾人的動作都有些微的凝滯。紀百草聞聲回頭見到昏迷的流霜,心中一驚。他將手搭在流霜的手腕上,細心診脈。
百里寒一把抱住了她,驚呼著:「你到底怎麼了?」
路上眼見得處處血流成河,慘不忍睹。
流霜首先將解藥餵了師兄和他帳內的侍衛,不待師兄他們蘇醒,便早早離開了。她還不能去面對師兄。然後,流霜便將解藥送到了醫帳,先將幾位軍醫救起。
流霜感覺自己好似在昏睡之中,又好似是清醒的。腦中一幕幕場景掠過,似乎是真實的,又似乎是在做夢,到最後,流霜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了,是那個錦衣華服的小小公主玉染霜,還是素衣翩然的白流霜。
距離阿善不到一步,卻見阿善一個前傾,雙臂如鉗般抱住了她。炙熱的唇忽然落了下來,吻住了流霜。
當下,他心中一片悲涼。
忙碌了一下午,一直到了夕陽西下,才將那些傷兵的傷口處理好。
暮野的兵將人數雖然不多,但是為了突圍,個個如狼似虎,眼見得就要攻到了高坡上的連營。
暮野酣戰良久,功力雖有些凝滯,但他這個人,是遇強則強的,久未逢對手,忽然對上了段輕痕這個勢均力敵的敵手,精神一震,竟然凝起真氣,和段輕痕酣戰在一起,絲毫不見疲態。
段輕痕坐在主帳內,對面站立著兩位將軍和左遷。
似乎只是那麼一瞬間,才七歲的她便長大了,那雙被幸福浸染出來的清澈的眼眸,染上了一層濃濃的仇恨的霧氣。
紅色,血紅色,到處是紅色!死人,滿地的死人!
兩位將軍連聲答是,將命令傳了下去。
昨夜一個奇怪的人送給了他一封奇怪的信,告知他段輕痕的軍隊已經全部中毒。他自然不信,是以派出了好幾撥探子來探營,沒想到是真的。
她驀https://m•hetubook.com•com然發現,是不是自己平日里對他太過關心了,所以,他便將她當作了他的什麼,她還真不知道野人是怎樣稱呼自己的夫人的。
阿善看出流霜的焦急,手腳麻利地穿好衣衫,向著離他們最近的一個營帳走了進去。不一會兒,他便出來了,焦急地說了一個字:「毒!」
不!她忽然慘呼一聲,腦中疼痛的厲害,雙手抱頭,玉臉上現出驚恐萬狀的表情。
她不記得爬了多久,只記得身後的廝殺聲漸漸遠去,她以為她終於能逃出去了。然而,身後的花叢中卻傳來那些劊子手們清掃現場的聲音。
「我們這次中毒,絕對是暮野的陰謀,既然如此,我猜他一會兒勢必會來攻營。傳令下去,不準說話,不準走動,讓敵人認為我們這裡是一片死營。」段輕痕沉聲說道。
這些軍帳是建在一座高坡之後,此時夜色漸深,空中星光時隱時現。流霜穿梭在帳篷間,卻不見阿善的身影。她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卻也不敢大聲呼喊,只能默默地尋找。
兩人到了帳內,早就過了晚膳時辰,所幸有他打來的兔子,當夜,兩人並沒有挨餓。
這是一場殘酷的戰事,雙方兵將都是死傷無數,高坡上,不一會兒便成為了人間地獄。
流霜抬眸望去,果然見高坡之外有一處黑壓壓的林子。流霜走到那裡,毫不猶豫地奔到了林中。林中黑壓壓的,新月的光芒根本就照不到林內。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一邊小聲呼喊著:「阿善,阿善,你在哪裡,快點出來吧!我不怪你的,阿善,快出來吧!」
流霜徹底被這樣的激|情嚇蒙了,阿善竟然吻了她?難道阿善喜歡她?
「阿善,你怎麼躲在這裏?」流霜緩步走了過去。
流霜更沒注意到,她只覺得腦中好似排山倒海一般,無數個場景紛紛湧來。
待將那些兵士的毒解完,流霜徹底累壞了。她躺在軍帳內的床榻上,一動也不想動。阿善卻忽然走了進來,一把拽起流霜就要走。
他喜歡真刀真槍的打,若是崚國軍隊真的全部中毒,他勝得也太卑劣了。好在他帶來的兩千精兵不是泛泛之輩,是隨著他征戰多年,能以一當十的兵。就算段輕痕有幾萬精兵,他也不怕。
流霜臉色一暗,並不回答,冷聲道:「阿善,天晚了,我們快些回去吧。這可是在軍中,我們躲在林子里,再不回去,會被當作敵軍的探子的。」
他們平日做飯用的水,是附近的一汪泉眼,看來是有人在泉水裡下了毒。而那毒,卻是無色無味的,根本就試不出來的。
這一夜流霜睡得有些擔驚受怕,所以,天剛蒙蒙亮,她便醒了過來。她穿好衣衫,走出帳篷,想要到外面走走。
父皇!母后!還有母后腹中的那個孩子!
一雙手,忽然毫無預兆地抓住了她的髮髻,一把將她提了起來,她的頭皮被拽得生疼。她惡狠狠地瞪了過去,看到一雙兇殘的眼睛。
流霜心中一喜,隱約看到前面樹影下,一個挺拔的身影站在那裡。
藍衣翩然,黑髮飄蕩,竟是東方流光親自出馬了。原以為他貴為太子,不會出戰,卻不想他竟等在這裏。
段輕痕心中一驚,「是嗎?你的意思是,他也中了毒?」難道,不是紀百草解的毒,那麼解毒的人又是誰呢?
流霜事先囑咐了紀百草,說是他昨夜沒有用飯,所以才幸免於難,將這次的功勞都推在了紀百草的身上。紀百草當然知道流霜的意思,她不願出頭,怕被人認出是女子身份。
流霜聽著外面的廝殺聲,內心深處忽然湧上來一股恐慌。她飛速奔到醫帳中,但見醫帳中傷兵的人數越來越多。流霜洗凈手,馬上投入到搶救之中。
流霜心中一驚,敵軍這麼快就來了嗎?
身子被鉗住,她推不開他,只有睜大眼睛,狠狠地瞪著他,但這個法子似乎不管用。
另一個人聞聲也向這裏走了過來,笑著道:「奶奶個熊,你這麼運氣好,抓到了小公主,你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呢!」
望著那些憑空出現的兵將,瞬間的驚異過後,他唇邊反而湧上一抹譏誚的笑意。雖說兵不厭詐,但是他暮野向來都討厭這些陰謀詭計,因為他相信自己的實力。
流霜見自己根本就推不動阿善,著急地直跺腳。阿善卻不緊不慢地躺在了卧榻上,閉目養神,一副不打算再理她的樣子。
那些巡夜的兵舉起火把,認出是紀百草的孫子,其中一個士兵道:「我好像看到他到那邊林子里去了。」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