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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妃誘情

作者:月出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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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良緣定 第四章 劍光寒

第三卷 良緣定

第四章 劍光寒

流霜的手微微顫抖著接過段輕痕遞過來的劍。
段輕痕面色蒼白地捂著受傷的肩頭,淡笑道:「你何罪之有,我還要謝謝你這一劍呢!來,過來扶住我!放出風去,就說我出去打獵,遇到敵軍伏擊,已經受傷!」
她拿著劍,那劍尖就指著段輕痕的胸口。只要她微微一用力,劍就會刺破他的衣衫,刺入他的心臟。
「哦!那你等一下,我去通報一聲!」那侍衛道。
她心中一驚,不知他們是如何突然死去的!她繼續跑著,然後,她聽到前方的花叢一陣簇簇作響,一個人悄然走了出來。
原來,是他讓她吃了忘憂草。
流霜望著那個漸走漸近的人影,藍衫飄揚,俊臉憔悴。他的身影和十年前那個小小少年的身影交織在一起,流霜心中一顫,心中頓時五味陳雜,各種情緒在胸臆間翻卷著,使她一時之間,不知開口說些什麼!
仇恨!這也是這麼多年,他面對霜兒有愛卻不敢愛的原因。可是,終究還是要面對這麼一天。
流霜猛然一驚,慌忙將手腕縮了回來,淡淡道:「尚醫真的沒事,謝殿下關心。」
但是,心中雖這麼想,她的心卻不知不覺地有些亂,有些魂不守舍。
段輕痕心中忽然有了一絲膽怯,他竟然不敢去確認了。他害怕,萬一確認了不是霜兒,心中才升騰起的那一絲希望破滅了,他將再次墜入到無邊的黑暗。
灰色的衣衫,黑黃的面色,普通平淡的五官。他的模樣確實不是霜兒,可是他知道霜兒是會易容的,因為霜兒自小就常去山間採藥,自行琢磨了一套易容之法,有時候就連他都幾乎認不出來。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害怕一開口就壞了這一刻的寧靜和溫馨。
而他,卻收勢不住,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那把寒光凜冽的劍刺到了殿下的肩頭上。
師兄,別了!
她的葯囊里還有許多從深山中采來的名貴藥草,是解毒的奇葯。她背著葯囊,毅然走出帳外。
「如果,殺了我,能夠減輕你心中的痛楚,霜兒,你動手吧!」段輕痕啞聲說道,忽然從牆上抽出寶劍,遞到流霜手中。
既然這個尚醫不是真的,那麼就一定是霜兒。
流霜的手微微顫抖著,黑眸中波濤洶湧,交織著諸多複雜的情緒。
喪親之痛,他可以想象到霜兒是如何難受,他不知該如何去安慰她,況且,他有資格安慰她嗎?
她一直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拜一個御醫為師,後來才明白,那是因為她身上的寒毒。她的寒毒,在路上發作過一次,將他嚇壞了。當時,看著他驚慌的樣子,她才知道,他或許不是一個壞人。但是,她還是恨他,恨東方旭日,恨他們奪了羽國的江山,恨他們害了父皇母后的命。
想要女扮男裝出去採藥,師兄便尋來男子衣衫,教她如何易容,如何施毒,如何保護自己。
段輕痕的手僵在空中,臉色在燈光映照下,愈發蒼白如紙。他的眼神忽然黯淡下來,眸中情緒漸轉為痛苦,他不是為自己痛苦,是為流霜痛苦。
她躺倒在軍帳的卧榻上,她不知道自己躺在這裏多久了,她的思緒一直飄在十年前,久久不能回神。
他到底是霜兒,還是紀百草的孫兒紀尚醫?
流霜一勺一勺地喂著,這是她第一次照顧師兄,以前都是師兄在照顧她。可是,這第一次的照顧可能也是最後一次了。
段輕痕望著流霜單薄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門口,伸出的手僵在了空中,他再也觸不到她的人。手掌中,似乎還留有霜兒留下的餘溫,但是,她的人已經走了。而且,他已經預感到,她不會再留在軍中了。
原來,段輕痕並不是昏迷,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含笑望著她,那雙眼睛深邃比大海,明朗似星辰。
她有些呆愣,這裏,難道還有救她們的人?良久,她和青兒才反應過來,看到身前不遠處的花叢中,站著一個少年。
百里寒任流霜趴在他的肩頭上,感受著她的淚水打濕了他的肩頭,感受著她的顫抖和抽噎。他輕輕拍著她的肩頭,心中也是酸楚難言。
在流霜印象中,不曾見過葯鋤如此悲凄的表情,他一向神色凝重,沒有喜怒哀樂。若不是發生了極大的事情,他絕不會有所動容的。
「方才紀老說你病了,不知是什麼病,可好些了!」段輕痕淡淡問道。
流霜沒有抬頭,低著頭慢慢煎藥,心卻慢慢平靜了下來。早晚都要面對他,早點比晚點好。
他修眉緊皺,心中一片麻木,肩胛上的疼痛似乎也感知不到了。
百里寒也沒有說話,他靜靜地立在屋內,覺得自己在這裏簡直是多餘的,他從來沒有體味過這種被人遺忘被人忽視的感覺。他望著柔和燈光下,那一對深情相對的男女,一種從未體驗過的酸楚和煩躁湧上心頭。
流霜從他的眼眸中感受到他深沉的眷戀和愛意,感受到他深深壓抑的擔憂,一瞬間,心底的弦好似被無聲撥動,流霜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淚水紛紛墜落。
她慌忙後退著,身後的花枝絆倒了她,她倒在了花叢里,看著那個男人獰笑著向她走來。心中極是驚恐,不知他究竟要做什麼?
奇怪的是,他也並沒有帶著她回他的家,而是雇了一輛馬車,帶著她顛沛流離出了國。
一時間看不清人影,只見日光照耀,劍光閃爍,兩人鬥了有數十招。忽聽「哧」的一聲,是利刃刺在血肉之中的聲音。
段輕痕一把拉住了流霜的手,柔聲道:「霜兒,你就不能和師兄說句話嗎?」
「師兄,不要!」她凄厲地喊道,臉上淚水縱流。
她該恨他,還是該感激他?
他就那樣帶著她,順利地出了宮。
靜默,田野上一片靜默,只聽到秋風掠過的聲音,只看到金色的日光在葉尖上跳舞。
流霜終於知道自己為何到了崚國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了,知道自己到了崚國為何夜夜做噩夢了,知道自己看到那一和-圖-書片紅花為何會有幻覺了。
雖然,他眼睜睜看著霜兒跌下了懸崖,但是因為沒有找到霜兒的屍身,時常自欺欺人地告誡著自己霜兒並沒有死。他總在午夜夢回時,幻想著有一日,霜兒忽然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的面前。而如今,活生生在他面前的是霜兒么?如果是霜兒,她又怎麼會成為紀百草的孫兒?
父皇提過,東方旭日有一個兒子,叫東方流光,自小便隨著東方旭日在邊關守衛。據說他小小年紀,武藝便很高。
流霜聞言,忽然轉身,抹了一把紛墜如雨的淚。燭火被她轉身帶起的風吹得顫了顫,她投在地上的影子便也顫顫巍巍的,正如她的心,也在顫抖著。
「殿下!屬下該死!請殿下降罪!」葯鋤跪在地上痛聲說道。如果知道是這樣,他不會刺那一劍的,他知道自己那一劍的威力。
醫帳中卻是最忙的時候,這一場戰事極其慘烈,受傷的兵將比較多。流霜每日里,都在醫帳忙碌,或許只有救人,才能減輕她心中的矛盾。
「哭吧!」暗夜裡,他的話極其溫柔。
葯鋤不敢大意,運起平生修為,全力應戰。
他一走進來,便覺得室內的氣氛有些凝重,心中無端凝滯了一瞬。在兵士的指引下,他緩步走到了內帳,室內葯香淡淡,紀百草的孫子神色淡漠地坐在床榻上,還有一個戴面具的男子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她忽然有一個疑問,那個以為青兒是公主,將青兒擄走的黑衣少年,他又是誰?
那人低呼一聲,撐起了身子。她的力道終究是太小,根本就不足以對那人造成傷害。身後方才抓著她的那個男人狂笑了起來:「怎麼樣,叫你快活不成!」
想要學琴,師兄便送來一架小巧古雅的瑤琴,手把手地教她。
「是我爺爺紀軍醫讓送過來的!」這兩個侍衛顯然並不認識她,是以不相信她。
流霜心中凄然,側臉望著他,只見淡淡的煙氣繚繞在他周圍,使他看上去似真似幻,反倒不沾染一絲塵煙。
他要幹什麼?她聽到青兒凄慘的哭聲,只覺得血在身體里沸騰,恐懼慢慢襲來,她全身微微顫抖起來。
流霜忽然咯咯笑了起來,笑聲凄楚而蒼涼!
隨著話音的落下,帳門被打開了,段輕痕緩緩走了進來。
流霜一驚,抬頭看時,卻見段輕痕披著藍衫,已經走到了她身旁。
莫非這一場戰事,讓霜兒的記憶恢復了?
這些年,師兄對她的照顧和寵溺,不管是出於歉疚還是因為贖罪,但是,他始終都是為了她好。
「尚醫是吧,既然來了,就別走了,你爺爺開了葯,你就幫本殿下熬藥吧。」段輕痕淡淡說道,清淡的聲音就像月下胡琴,說不出的優雅別緻。
段輕痕唇角噙著一抹微笑,猶若冬日里精雕細刻的冰花,那樣美麗晶瑩,帶著一抹凄艷。漆黑的眼眸好似夜空中的星辰,深邃而寧靜。
葯鋤點點頭,即刻出發了。
段輕痕忽然抬頭,眸中深情無限,伸手輕觸流霜的臉頰,啞聲道:「霜兒,你受苦了!」
如果他的手腕不抽回去,他就能診斷出他的寒毒是不是和霜兒的寒毒一樣。但是,僅僅診出寒毒也就夠了。
流霜不敢大意,動作溫柔地為段輕痕敷藥,包紮,又將爐子上的葯端了下來,盛在碗中。待葯晾得不太燙后,又端了過去喂段輕痕。
那時,他的年紀也不大,他們隱姓埋名、喬裝打扮一路上吃了不少苦,終於到了玥國。並且,拜了御醫白露為師,還讓他們收了她做女兒。
他依舊清清楚楚記的,那一片開的燦爛糜盛的茶花是那樣紅艷,而那小女孩的臉色又是多麼蒼白。
他蹲下身,伸出未受傷的手,從流霜手中接過帶著火星的柴禾,輕輕吹了吹,火苗便開始燃燒。他將柴禾放到鍋灶里,又添了柴,從旁邊拿起一把扇子,輕輕扇了扇,火苗竄了起來,燒得越來越旺。
就在此時,寒芒一閃,那個人的頭顱竟被齊刷刷地斬落了下來。那個方才抓住她的男子一驚,轉身欲逃,卻也沒能倖免,同樣被斬落在地。
東方公子,原來他也姓東方。那一刻,她知道他是誰了。
她從來不知道,阿善的手這般修長好看,她也從來不知道,阿善的聲音是這樣動聽,她更不知道,阿善的力道會這樣大,竟然能拼過身有內力的師兄,雖然說此時師兄肩胛上是有傷的。
幸虧她躲得快,否則,以師兄的醫術,定能從脈象診斷出她是一個女子。但是,縱然是如此,她還是確定,他已經產生了懷疑。
他感到此時自己是那樣無力,就好像那日在懸崖上,流霜跌下去一樣的感覺。
帳外,流霜望著站在包圍圈裡的阿善,淡淡說道:「阿善,走了!」
他靠在床榻上,俊美的臉因失血而有些蒼白,長睫低垂,遮住了他的眸光,使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不知道他是在沉思還是在昏迷之中。藍衫從肩頭褪下,露出染血的肩頭,紀百草正在彎腰為他包紮。
雖然她恨師兄的爹娘,恨師兄欺瞞了她這麼多年,但是,她也不能否認,如果沒有師兄,當年她早就死在那場變亂之中了。這些年,為了照顧她,師兄受了不少苦。
紀百草道:「不用了,殿下沒有中毒。你先回去吧!」紀百草也怕流霜露了女兒之身,是以要打發走她。
她一直不明白,師兄為何要救她。他的爹滅了她的國,殺了她的父皇母后,而他,卻救了她。為什麼?
他看她換好了衣衫,過來牽起她的手,從花叢中走了出去。他們走出御花園,一路上,竟沒有人盤查他。她很奇怪,為什麼沒有人攔他呢?
以段輕痕的武功,怎會輕易昏迷過去,不是中毒,便是受傷極重。她再也不能無動於衷地在這裏為這些傷員換藥,把手中的葯遞給旁邊一個葯童,轉身走了出去。
是他,讓她忘了自己是誰。
「我本就不同意和圖書我爹謀反,可惜,那時我年紀小,並不能阻止這件事。當時,我聽聞當日是你的生辰,是以躲到那裡,打算救你們。可惜我的力量太小,只救了你一個人。當年救你,是因為歉疚,也是為父母贖罪。」段輕痕語氣沉痛地說道。
就像方才,殿下的劍勢凌厲,逼得他退避不能,只能迎頭擊上,他是為了自保才刺過去的。而殿下,原本可以輕鬆躲過那一劍的,卻不知為何沒有躲。
百里寒坐在流霜身畔,望著流霜慘淡的臉,他知道,一定有什麼事情,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對流霜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他看到了她的驚恐,將手中的劍扔在地上,柔聲說道:「別怕,我不會害你的。」說著,將手中的宮女衣衫拋了過來,「穿上這件衣服,你的衣服太扎眼,換好了,我帶你逃出去。」
她要的不是這個!
他依舊清清楚楚記的,她眸中的恐懼和仇恨,是多麼的濃重。
流霜心中頓時疑惑叢生,但是她並沒有表露出來。接下來的日子是平靜的,因暮野是受傷離去的,這幾日一直沒有發動攻擊。
「屬下從命!」葯鋤以為段輕痕心情不好,要和他切磋來出氣。是以,二話不說,便也從腰間抽出寶劍。
總之,只要是她能想到的,師兄便會做到,只要她有危險,師兄就會出現。可是,他卻是自己的仇人么?
帳內寂靜無聲,藥罐在爐子上燒得咕嘟咕嘟作響,是帳內唯一的聲響,兩個人凝立著,誰也沒說話。
「沒事,沒事!」兩個傷員打著哈哈。
不!流霜驀然後退,伸手擋開了段輕痕的手。
流霜被他一望,心中陡然一愣,瞬間已經明白,師兄何等聰明,怕是早已經猜出了她的身份。這次受傷,說不定就是引她來的,而她,就這樣急不可待地自投羅網。
不一會兒,他便出來對流霜道:「你進去送葯吧。」
想要畫梅花,師兄便帶了她,不畏寒冷,帶她到山中踏雪尋梅。
流霜也同樣疑惑,但是她卻無暇顧及。因為,段輕痕胸前的傷口不斷地湧出血來,映在藍衫上,是那樣觸目驚心。
段輕痕一襲藍衫,在荒野上飄蕩,秋風肅殺,野草起伏,衣袂蕭蕭。眯眼瞧著對岸,天漠國的軍營已經後撤了,但是,段輕痕知道,以暮野的性子,他決不會這麼輕易便放棄的。不知道何時,他們就會發動更大規模的進攻。
段輕痕踏著月色緩緩離去,落寞的身影在夜色之中愈發孤寂。
霜兒沒有死!喜悅好似潮汐漫了上來,淹沒了他的理智。他舉步就要向醫帳走去,卻忽然頓住了腳步。
「這個,你明明醒了啊。」紀百草嘆道,看著流霜為難的樣子,「也好,我去和殿下說說。你再躺下歇一會,瞧這臉白的!」說罷,紀百草便出了帳。
煎完了葯,她將葯放到葯鍋里,添了水,放到了爐子上。
段輕痕修眉一皺,這個尚醫,似乎有些古怪,說話斷斷續續不說,眼神也有些閃爍,似乎是不願直視他!他到底得了什麼病?是因為病的原因嗎?
從小到大,無論何時,只要她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師兄總是適時地出現,不發一語毫無怨言地幫她。
段輕痕望著她的身子如風中落葉一般顫抖,知道流霜又哭了,他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想要去觸摸流霜的肩。但是,流霜卻忽然一言不發地向前走去。
流霜一呆,看著鮮血從他的藍衫上慢慢滲了出來,心中湧起一陣恐慌,那恐慌就和當年父皇母后臨死前一樣。
紀百草進帳為流霜診過脈,擔憂地問道:「出什麼事了?鬱結在心,脈絡不通。丫頭,你怎麼了?」
可是,慢慢的,不知為何,她的仇恨竟慢慢消淡了,直到有一天,她徹底忘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國,甚至忘了自己是玉染霜。只是,安安分分地做著白流霜。
師兄的手包裹著她的小手,雖然受了傷,手有些冰冷,但是,于流霜而言,卻依舊是令她心安的。但是,這雙手,她卻再不能依賴了。
但是,他們的聲音已經足夠讓為他們換藥的流霜聽見,旁邊幾個傷員沒聽清,問道:「什麼事情啊!」
流霜不可置信地望著他的眼睛,但是,她從他眼中,看到的除了極深的痛楚還有真誠。他似乎沒有騙她,不管他是否騙她,她也決定相信他,因為她發現,以自己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從這裏逃出去。於是,她利落地將宮女的衣衫穿在了身上。
他是誰?
幾個侍衛不肯放百里寒走,卻哪裡攔得住他。所幸段輕痕在帳內發了話,否則,難免一場廝殺。
「那,你為什麼要封住我的記憶?」流霜最不能理解的就是這一點。一個人若是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何其悲哀。
「沒事就好。對了,方才,殿下將我叫了去,說我那日也中毒了,如何還能救眾人,讓我說實話。我就只好說出了你!沒辦法,殿下那樣精明,我騙不過他的。而且,我老頭子搶你的功勞,總覺得心中不安。」紀百草撓了撓頭,「殿下說要見你,可能是要封賞你,你去吧!」
段輕痕冷喝一聲,寶劍斜斜而出,渾身藍衣飄動。他不出手時,旁人直道他風輕雲淡,溫潤如玉,他一出手,那劍便如雷霆之勢,令人膽寒。
這一剎那,流霜幾乎衝動地隨了紀百草出去,但是她終究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她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他不是仇人的兒子嗎,自己怎麼還關心他?她應當恨他才對。
他還是懷疑!如若她真是霜兒,那麼旁邊那個戴面具的男子,他又是誰?方才心緒繁雜,他沒有過多去注意那個男子,此時想來,那個男子決不是一個平庸之人,雖然他極力地保持著平淡。
段輕痕的手僵在空中良久,他整個人猶如被雷擊了一般怔愣著,內心深處,卻已經波濤洶湧。
既然沒中毒,流霜也就放了心,正待離去,卻感到一道m.hetubook.com.com目光向她望來。
段輕痕淡淡笑了笑,沒有介意,其實,他本就對這些俗禮不太重視。
可是,她不是白流霜,她是玉染霜。
他和段輕痕不是第一次切磋,每一次都是點到為止,從來沒有人受過傷。就是受傷,也應當是他,而不是殿下,因為殿下的劍術他是知道的。他根本沒有機會刺到他。
他死了,東方旭日的指望就沒有了,崚國的指望也就沒有了。到那時,真不知崚國的天下將落入到誰的手中,是秋水絕的手中,還是暮野的手中。到了秋水絕的手中,或許崚國還會恢復羽國的國號。
流霜扯出一抹慘淡的笑意,「紀爺爺,我沒事的,只是看了那些血腥,心中不舒服!」
流霜一驚,她沒想到師兄會來探望她,慌忙從床榻上坐了起來。百里寒也是心中一驚,但是,臨時再躲卻是不可能了,段輕痕一定已經察覺到室內有兩個人的氣息。他若是再躲,反倒讓他懷疑。於是,便面色沉靜地坐在流霜身畔的椅子上。
可是,她還是知道了他是誰,因為她聽到有人在喊他「東方公子」。
他依舊清清楚楚記的,那個茶花叢中跌跌撞撞奔來的小女孩的身影,是那樣孤獨和無助。
她默默地抽出自己的手,淚眼模糊地望著段輕痕,冷聲問道:「師兄,當年,你為什麼要救我?」
百里寒站在流霜身旁,瞧著流霜掙扎矛盾的樣子,心中也是五味陳雜。他不明白,到底是因為什麼,讓流霜變得如此痛楚!看著她痛苦,他的心中更是痛苦,可是,他似乎什麼忙也幫不上。
他已經斷定她便是霜兒,只因他的身份是紀老的孫子,所以他才等著,終於等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可是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事情呢?就在此時,門口傳來兵將的聲音:「紀尚醫!殿下來探望你了!」
「你這次立了大功,本殿下可要好好封賞你呢,不知你可有什麼要求?」段輕痕淡淡問道。
寒毒!雖然不過是搭在那腕上一瞬,他已經診出了這個紀尚醫竟然中了寒毒。
帳內的燭火忽明忽滅,流霜好似散了架一般,趴倒在床榻上,心中湧上來無數複雜的滋味。
段輕痕的帳篷很大,四角皆掛著明燈,將帳內照的一覽無餘。室內充斥著淡淡的葯香和松柏的清香。帳內的人不多,只有兩個侍衛還有兩個將軍,流霜一進去,便看到躺在床榻上的段輕痕。
流霜聞言,淚水從面頰上緩緩滑落,趴在他肩頭,將心中的鬱結和痛楚全部哭了出來。就連最親最愛她的師兄也是一直欺瞞她的人,怎能讓她不傷心。
他的問話,讓圍在床榻旁的人的目光都凝注在流霜身上,她心中有些尷尬,「爺爺,我這裏還有解毒的奇葯,不知是否用得上,便拿了過來。」
他說這話的時候,深眸中柔光滿溢,那說不盡道不完的情意,均有那雙眼眸傳達到她心底最深處的角落。
她也曾經想過和師兄見面時,會說什麼話。卻不曾想到,師兄會說這樣的話。
流霜心中忽然一滯,難道,難道是師兄出了什麼事?她臉色雖然依舊是平靜的,但是耳朵卻不知不覺地傾聽著那邊的動靜,只見葯鋤和紀百草說了幾句話,紀百草便神色凝重地進來拿了葯囊,急急忙忙隨著葯鋤走了出去。
恨嗎?流霜心中一澀,微笑著點了點頭,笑容中儘是苦楚。師兄,真是傻,為了解除她的恨,竟要賠上自己的命。若不是阿善適時出現,此時的師兄,只怕……
夜,清涼如水,彎月隱在雲層之中。
「噓,」那個傷員小聲道,「小點聲,這事情可不能傳出去,不然會亂了軍心的!」
她不要師兄死!可是,她卻感到自己是如此無力!她怎麼能拼得過師兄?
霜兒為何不認他?是怕連累他嗎?若僅僅是那樣,為何她眸中神色是那樣疏離淡漠。難道她恢復了記憶?
她聽見抓著她的那個男子極是可惜地搖了搖頭,「可惜,你這身子骨太小,要不然,大爺我也能快活快活。不過,那邊多的是,大爺我就饒了你吧!」
「你若是死了,她會更痛苦!」一道清澈溫潤的聲音響起。
難道就是他嗎?她的身子忽然顫抖起來,那一刻,她不確定這個明明是敵人的人為什麼要救她。她要逃,但她自然逃不出他的手心。
要見她?此時,她如何能見他?
他轉身走了出去,將侍立在門口的侍衛嚇了一跳,不知此人是何時進來的。他們如臨大敵地圍住了百里寒。
如今,要如何做?她是否要離開軍中呢?
段輕痕身子一顫,俊美的臉上浮上一絲不悔的表情。
他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淡淡笑道:「既是不舒服,那就好生歇息吧!」言罷,忽然轉身走了出去,步伐帶著一絲凌亂。靜靜站在帳篷外,他卻沒有即刻離去,仰望著天空中無數閃耀的繁星,長嘆一聲!
雖然當年他給她吃下了忘憂草,讓她將當年的慘事忘記了。但忘憂草的藥性雖長,卻也有失效的時候,那就是強烈的刺|激。
他的視線凝注在流霜的眼睛上,可是他有些失望。眼前的這雙眼眸不似霜兒的眼眸清澈,眼底深處有一抹淡淡的霧氣。而且,這雙眼眸的神色是那樣淡漠和疏離,那不是他熟悉的霜兒的神色。
「讓本殿下為你診脈如何,你不知,我也是學醫的!」段輕痕一邊說,一邊毫無預警地將手搭在了流霜的腕上。
「霜兒,我很慶幸救了你!救你,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段輕痕凄苦卻柔情至極的目光如千絲萬縷的絲纏繞著流霜。
他沒有束髮,頭髮散亂地披在腦後,帶著一絲瀟洒和不羈。他緩步走了過來,站在她們兩人面前,皺著眉頭,不屑地問道:「哪個是公主?」
他隱隱感到,事情是和段輕痕有關的,段輕痕竟讓霜兒這麼在乎,這讓他心中更加痛苦。他緩步走到流霜面前,將手輕輕撫在她的肩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
原來,她迷失了這麼多年!
真的不出所料,霜兒,果然記起了從前的事情。方才,她急急忙忙趕來送葯,他猜測,或者霜兒並沒有恢復記憶,只是不願意連累他。如今看來,不是這樣的。
閃耀的劍光凝止下來,葯鋤獃獃地望著捂著肩頭的段輕痕,俊臉上一片疑惑。
是啊,如果能減輕霜兒心中的苦痛和仇恨,他縱然死去又何妨?
百里寒也不欲解釋,只是凝立在夜色之中,雖然戴著面具,但是人人都可以從他的氣勢想象到他面具下的臉,定是一臉寒霜。
也好,霜兒活著恨他,總比死去愛他要好多了。只要霜兒活著,幸福快樂地活著,恨他無所謂。可是,她是幸福快活的嗎?她真的對他剩下的只是仇恨嗎?
暮野!還是一個少年時,就那樣殘忍!流霜銀牙咬著下唇,唇被咬破了也絲毫不覺。
她小小的身影在花叢中穿梭著奔跑,聽到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響,好似就要追上她了。忽然,一切又沉寂下來,她不敢停留,跑了很久,才敢回頭看,發現那些人都撲倒在花叢里,死了!
或者說少年並不確切,他的臉確實很年輕,但是身材卻很高很挺拔,長的比他同齡的少年都要高。他穿著一身黑衣,衣服的袖口領襟綉著金線。
她使力想要拔回那把劍,但是,她卻拔不動。
睜開眼睛,天和地好似在旋轉。
剎那間,流霜心中波動,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流霜喂完葯,扶著段輕痕讓他平躺在床榻上,為他蓋好錦被,清眸掃了他一眼,轉身就要離去。
這幾日,段輕痕在暗處細細觀察過他,在無人時,他的一舉一動分明就是霜兒的動作,那些烙入心頭的熟悉的動作。
寂靜之中,流霜幾乎聽得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床榻上的人沒說話,但是流霜卻一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好似一重重密密的網,緊緊圍住了她。
十年前的叛亂是他和東方旭日聯合的,當然,他也在宮中的。
流霜哭罷,感覺輕鬆了些,她還從來沒有在人前哭過,有些尷尬,她擦了擦眼淚道:「阿善,不好意思,將你的肩頭弄濕了!」抬頭看時,卻見阿善眸中光芒閃耀,神情複雜,再也不是初見時,那般清澈純粹。
「葯鋤,我們多日沒有切磋武藝了,今日就切磋切磋如何!」段輕痕從腰間抽出寶劍,抖了抖,一時間幽冷的劍花映著殘陽閃耀著。
她不知道那人將青兒抱走要做什麼。因為她已經來不及再想了,又有人發現了她,向她奔了過來。
段輕痕低頭溫柔地看向她,黑眸中,星星點點全是柔情。
「葯叉,你率幾個暗衛暗中保護這帳中之人,並且,藉機查出戴面具的人是誰。」段輕痕淡淡地命令道。若真的是霜兒,他絕不能讓她有一絲的危險。
「尚醫願意為殿下出力,為國出力,不求回報!」流霜這句話說的艱難,為國出力,為誰的國?何其諷刺!
這是一個簡易的由磚頭搭就的火爐,流霜點了柴火,大約是柴火有些濕,怎麼也點不著,一時間煙灰四處飛揚。
良久,流霜壓下胸臆中翻湧的情緒,淡淡說道:「謝謝殿下惦念,尚醫已經沒事了!」
她不能不走,若是再不走,她怕她會心軟捨不得離開。
恢復羽國的國號又如何?她的家和國還是沒有了,她的父皇和母后再也回不來了。
段輕痕思緒良久,輕輕打了個手勢,隱在暗處的葯叉和葯鋤悄無聲息地躍了過來。
「就在這裏熬吧!」那侍衛攔住她,沉聲說道。
她顫抖著走上前去,攙住了師兄的胳膊。
紀百草回頭掃了一眼流霜,有些驚異地問道:「尚兒,你來送什麼葯?」
流霜一愣,卻也不好拒絕,當下,站在那裡沒動身。早有侍衛將葯拿了過來,流霜接過葯道:「我去醫帳熬藥吧!」
她心中極是驚恐,一步步後退著,顫抖著。但是,他卻站著沒動。她也不敢快速跑,害怕她一轉身,他的劍便無情地刺過來。她只是面對著他,緩緩後退著。
好似混沌的黑暗忽然閃進來了一絲久違的日光,段輕痕狂喜地凝視著眼前的少年。
她正要張嘴,青兒卻搶先答道:「我是!」
流霜無奈,拿著葯走到旁邊的几案邊,開始煎藥,耳聽得那邊紀百草還有兩位將軍陸續告辭了。那兩個侍衛也不知到哪裡去了,室內只余流霜和段輕痕兩個人。
其實流霜很想進去,但理智又警告她不能進去,但是,兩個侍衛又不肯幫她送葯,猶豫片刻,還是進去了。
看著流霜眸中那複雜痛苦的情緒,他伸出手,抓住了劍尖,輕輕一送,劍便隨著他的力道刺了進去。
閉上眼睛,眼前便是血霧在瀰漫。
忽然頭頂上傳來段輕痕溫雅的聲音:「我來吧!」
流霜徹底呆住了,她明白了方才那人的意思,她以為,她只是個護主的宮女,和公主互換了衣衫,想要保住公主。
段輕痕看著憑空出現的帶著面具的百里寒,心中一顫,他早就知道此人不簡單,卻沒想到,他竟然躲過了自己的侍衛,來到了這帳內。而他,因為方才太過激動,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
流霜正在醫帳里忙碌,忽見葯鋤神色凄楚地將紀百草請了出去。
她在心中默默說道,霜兒不恨你,但是,霜兒再也不能叫你師兄了。從此後,我們只是陌路。
輕嘆一口氣,他轉過一個山頭,葯鋤忽然從山路上飄身而下。他跪在段輕痕面前,稟報道:「殿下,屬下已經打探清楚,紀百草的孫兒紀尚醫確實有此人。但是,他卻並沒有到軍營來,仍在雙河鎮。屬下怕事情有錯,在晚上夜探紀府,親眼見了他。」
那黑衣少年卻眯眼打量了她一番,看到她身上的衣衫,再看了看青兒的宮女服,淡淡笑道:「穿了公主的衣衫,就是公主?」言罷,再也不看她一眼,一把抱住青兒,向花叢外走去。
他緩緩閉hetubook.com.com上了眼睛,一滴淚無聲無息地沿著眼角淌了下來。
她閉了閉眼,不敢再想下去。她攙扶著師兄,走到床榻邊坐了,伸手將段輕痕的藍衫褪了下來。裏面是一件白色的內衫,鮮血已經將衣衫染紅,傷口不算淺,若是再深一分,便會要了他的命。
眼前一暈,瞬間她知道了他在做什麼!
可是,也是他,將她從死亡的邊緣救了出來。
「不用通報了,小哥直接拿進去就行了,我那邊還有事情要忙!你告訴紀軍醫,這是解毒的奇葯。」那侍衛看了她一眼,依舊不接葯,轉身進去通報去了。
「霜兒,你不恨我了嗎?」他的語氣里,有著不可覺察的苦澀。
她問他是誰?他說:「別問我是誰好嗎?我只是要救你!」
室內靜悄悄的,只有燭火暖暖地燃燒著。
「送葯?是誰讓你來送葯的?」其中一個侍衛極不客氣地問道,卻並不伸手去接她手中的藥草。
心中忽然湧上來一股氣,他是篤定她不會殺他吧,所以才這樣?她怎麼這麼無能,眼前的人,是殺害了她父皇母后、毀了她家國的仇人的兒子,她卻在這裏對他心軟。
「不用了,紀爺爺,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
忽然,寶劍一滯,一隻手捏住了劍身,將劍緩緩抽了回來。
伸出手,似乎還能感受到師兄握過的餘溫;她的髮絲,似乎還記得師兄撫摸過的溫馨。她不能讓師兄死,也捨不得讓他死。
男子捂著脖頸,咒罵道:「好你個小蹄子,竟敢刺你大爺我。是不是也想快活呢!」說罷,忽然惡狠狠地向她撲來。
是他,讓她忘了她的父皇母后,忘了她的家和國!
葯叉不明白段輕痕何以有這樣的命令,但是他知道主子的命令向來是有緣由的,所以並沒有多問。
玥國王府內,師兄冒險救她出府。
段輕痕之所以過來探望,是因為他對那個救了他們全軍的人非常好奇。優曇花這樣名貴的藥草,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外面的天已經有些黑了,流霜尋到了段輕痕的帳篷。隱約看到帳篷內一片燈火閃亮,流霜對站在門前的兩個侍衛道:「聽說殿下受傷了,我是前來送葯的,煩請兩位將葯送進去。」
「葯鋤,你到雙河鎮去一趟,秘密打探紀尚醫的為人。」
流霜本來就有些擔心,此時那擔心愈發強烈了。師兄本是醫者,若不是昏迷不醒,是不會請人來醫病的,他自己便可以處理。
流霜獃獃地抬頭,看到站在她身側的阿善。
旁邊兩個新進來換藥的傷員低低的議論聲傳入耳畔,「聽說殿下方才出去遇到了伏擊,受了重傷了!」
那是一隻修長的手,他很輕易地把劍從受了傷的段輕痕手中抽了出來。
她想起了他鷹一般銳利的眼睛,鑲著金線的黑衣,她知道他是誰了。天漠國的可汗暮野。
她卻不領情,張口狠狠地在那個人手上咬了一口,那人殺豬一般嚎叫了一聲,鬆開了手。她如同兔子一般從他的手中溜出來,向著青兒跑了過去,他看到那人的手正在撕扯青兒的衣衫,她從頭上拔出發簪,惡狠狠地對著他的脖頸刺了過去。
哥哥啊,他心中時刻挂念的都是自己。此刻,她真的很想撲到他的懷裡痛哭一場,可是,眼前一暗,似乎有鋪天蓋地的鮮血涌了過來,哭聲、叫聲、驚恐的喊叫聲,聲聲刺入她的耳膜。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還有那種痛失親人無力挽回的痛苦,那種令人窒息的恨意,也隨之襲擊而來。
「暮野那賊人,明攻不行,竟然來暗的,真是卑劣至極。」另一個傷員怒道。
「誰是你的霜兒?」流霜開口說道。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聲音也會如此的冰冷刺耳,沒有一絲溫度。
懷疑如同春草在心中蔓延生長,莫非,他是霜兒?
段輕痕的眸間閃過一絲痛色,他淡淡說道:「霜兒,本來師兄沒打算封住你的記憶,可是,你始終忘不了當日的慘事。整個人急速瘦了下去,整天什麼也不做,只是痴痴傻傻地望著遠方。我真怕你的一生就那樣毀了。所以,我才從白爺爺那裡求了忘憂草,封住了你的記憶。這件事,師兄做得或許有些殘忍,但是,師兄真的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就那樣痛苦下去啊!」
他臉色蒼白,一雙黑眸深深凝視著她。她怔住了,望著悄無聲息出現的少年,心中一陣恐慌,他也拿著劍,他的劍在滴著血,他也殺過人,他也不是好人!
閉上眼睛,十年前的腥風血雨迎面撲來。
那細膩軟滑的觸感尚在指尖糾纏,而那手腕卻已經抽了回去。
她猛然頓住了腳步,抬眸望去,那也是一個少年,比方才那個黑衣少年的年歲似乎還要小。他的手中拿著一把劍,那劍的一端尚在滴著血,他另一隻手中拿著一件衣衫,是宮女的衣衫。
夕陽殘照,鋪在洮河水面上,一片金光閃耀。
那些好已經刻在了心裏,讓她想忘也忘不掉。可是,同樣刻在心裏的,還有父皇母后的慘死,那也是她忘不掉的。所以,她必須離開,只能離開。
紀百草嘆了一口氣,「我就說了,你們丫頭家是不適合在軍中的,不然,改天找個借口,放你回去?」
她知道青兒的意思,這裏哪有好人,青兒這麼說,無非是想保全自己。可是,覆巢之下,何有完卵!於是,她也冷聲答道:「我是公主,你要殺要剮,朝我來!她只是一個小小宮女!」
懸崖上,師兄棄了登基大典,只為救她。
見他進來,兩人可能是愣住了,竟然沒有起來參拜。
「紀爺爺,你就說我還沒醒!」她實在是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殺他?她雖然恨他,但是,還從來不曾想過要殺他!如果想要他死,方才她也不會急巴巴跑來為他送葯了。
他的黑眸緊緊鎖著那抹淡淡的身影,一身灰色的軍袍,膚色黑黃,眉目普通,只是,只是那雙眼睛,不,應當說那眼睛中的神色,竟然讓他心中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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