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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妃誘情

作者:月出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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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良緣定 第五章 解寒毒

第三卷 良緣定

第五章 解寒毒

「屬下已經查清楚那夜破壞了我們計劃,致使我們慘遭埋伏的人,他就是紀百草的孫子。而且,前幾日,東方流光將自己的軍帳挪了位置,本來這個不足為怪,後來,屬下發現,那個軍帳竟和紀百草的孫子是相鄰的。」
「好!」流霜望了他一眼,走了進去。
百里寒抬眸,微笑道:「請講!」
百里寒抱著流霜,從懷中掏出錦帕,將流霜額上的冷汗輕輕抹去。他的動作是那樣溫柔,那樣輕緩,又是那樣的令人心碎。
流霜還沒有從驚愕中反應過來,站在床榻邊正要開口問話,帳內忽然傳出來一個女子的嚶嚀聲。流霜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兩步,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
良久,她壓抑住內心洶湧的情緒,走到百里寒面前,藉著淡淡的月色,望著他依舊帶著鹿皮面具的臉,微笑著道:「阿善,若不是你及時出現,師兄可能就死在我的劍下了!謝謝你,阿善。」
睡覺?想得倒美!流霜恨道。
他黑眸一眯,一拳擊在了船舷之上,鮮血從拳頭上慢慢滲了出來,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因為那點痛和心中的痛比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
既然你要保護那個人,那麼我就偏要將他擄來。
「沒有了!」那人低聲說道。
暮野聞言,神色一凜,這算是什麼重要軍情,也值得深夜來稟告。他鷹眸一眯,冷聲問道:「還有什麼?」
「原來是這樣!」百里寒喃喃說道。
一腔怒氣頓時堵在了心中,流霜冷冷地說道:「你在這裏做什麼?」昨夜剛受了傷,如今便跑了出來,他不要命了嗎?他雖然強撐著站在那裡,但流霜依然可以看出他的腳步有些虛浮。
「我幹嘛要搬到你的帳篷去住?我不去!」流霜任性地說道,望著擋在她面前的段輕痕。他那張略顯蒼白的臉上,帶著憂鬱和心痛的笑容,那笑容讓流霜心口一窒。
「下去吧!」過了一會兒,就聽裏面傳出來一道慵懶沙啞的聲音。
她就像一朵晶瑩剔透的蓮花,那樣純潔,那樣美麗。讓他的心,毫無節奏地為她而跳。讓他的柔情,如泛濫的潮水一般為她而生。
段輕痕緩緩站直了身子,柔聲道:「既是不願去,那你早點睡吧!」
野外的夜空極是清澄,彎月在雲層里穿梭,灑下淡淡的月光。
放手這一刻,心中湧上來一股難言的悲傷。他忽然轉身,決絕地走向帳門,若是再不走,他可能會捨不得離開。
段輕痕的意思百里寒當然明白,是想讓玥國出兵救崚國。其實,他早就有和暮野一戰的雄心,早就想殺一殺暮野的野心和霸氣。何況,如今,崚國既是霜兒的故土,若是崚國覆滅,霜兒將情何以堪。
百里寒本來是隨口亂說的,要他再說一遍,卻是不能了。當下,無奈地道:「睡覺!」
段輕痕的臉一下子白了,他實在沒想到,暮野竟然親自出馬前來劫持流霜。他心中又驚又怒,望著暮野手中的彎刀,只覺得心口處一陣絞痛。
月色下,一身灰袍的阿善淡然凝立,好似和夜色融為了一體。
他不是野人,那麼他是誰?摒棄了野人的想法,流霜眯眼靜靜瞧著暗夜裡凝立在她身後的阿善,忽然覺得那身影是那樣熟悉,不,她早就發現他的身影熟悉了,只是她從來沒有懷疑到野人是假扮的,是以沒有想到他身上。
是他!百里寒!
霜兒,這是最後一次的折磨了,以後,你再也不會受寒毒折磨了。
「霜兒不是白御醫的女兒?」
段輕痕在帳門外凝立了良久,忽然喃喃說道:「將我的軍帳搬到這裏來!」
就是用腳趾頭猜,也能知道裏面正在發生什麼事情。可是,要她站在這裏做什麼?
流霜忽然頓住了腳步,轉首望向身後的阿善。
夜色深沉,暮野站在洮河岸邊,河水在月色映照下,波光盈閃。
「意思是我……要……睡覺了。」百里寒斷斷續續地說道。
阻住暮野的人是葯叉,他和葯鋤本來是保護段輕痕的,如今被段輕痕派了來保護流霜。他沒想到,還真有人前來劫持流霜,待看清了眼前之人的模樣,心中大驚。他正要大聲呼喊,一把劍帶著雷霆之勢向他襲來,是暮野帶來的侍衛。
百里寒!她發誓,這一世再也不要見到他!她對他,是徹徹底底死心了。
「沒想到你們的話很好聽啊,方才那句是什麼意思啊?」偏偏流霜還不放過他,好奇地問道和-圖-書
兩人結伴回到了帳內,流霜坐到椅子上,忽然對百里寒道:「阿善,認識你時日也不短了,從來沒聽你講過你們的話語。我很想聽呢,你能不能講兩句,讓我聽聽!」
段輕痕臉色慘白,望著漸行漸遠的船,雙手緊緊握成了拳。他知道追上去也沒有用,因為暮野的手中有流霜。
段輕痕微笑道:「今日便和寧王擊掌為誓,只要流光在位一日,便和玥國為兄弟盟國。」
那女子白皙的臉上,竟然有一朵紅艷艷的桃花。那桃花襯著白皙的玉臉,鴉黑的烏髮,竟是那樣的妖艷美麗,在這個冷意蕭索的秋日,令人不可抑制地想到明媚的春天。
「既然寧王已經在軍中呆了多日,那麼對崚國與天漠國如今的戰況應是清楚得很。雖然我軍依著天險,勝了天漠國兩場,士氣不錯。但是,崚國積弱多年,要想大敗天漠國的鐵騎,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崚國若敗,暮野必將戰火綿延到玥國。唇亡齒寒的道理,寧王爺應當懂得。」段輕痕淡淡說道。
寂靜的夜色之中,唯有他的黑色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就在這時,有一絲異聲出現,是河水「嘩啦」的聲音,接著一個人影從河水中鑽了出來。
暮野害怕人多反而打草驚蛇,是以只帶了兩個侍衛前來,其他的都候在洮河岸邊。趁著兩人打鬥的工夫,他和另一個侍衛飛身躍走。
眼前的女子竟然是代眉嫵,雖然她沒有看清她的模樣,但是那朵桃花流霜絕對認得,那是她親自綉上去的。
「殿下,不可再追了!」王策急道。說不定這是暮野的一個計謀,黑夜之中,前面有什麼埋伏也說不定。
「我想知道,你和霜兒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恩怨?」百里寒疑惑地問道。
那人跳到了水中,又遊了回去。
「我們殿下有請!」葯叉冷聲說道。
當百里寒拎著野兔回到帳內時,心中忽然湧上來一種不詳的預感。他急急奔入內帳,卻見流霜蜷縮在床榻上,銀牙緊緊地咬著被褥,玉臉上一層細汗,嬌弱的身子不斷地顫抖著。
外面一片漆黑,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他算準了這個時候,是警覺力最弱的時候,是以才在此時出手。他背著流霜,在草地上飛躍而過。
打鬥聲一起,葯鋤便聽到了,他一邊撮唇發出嘯聲,一邊追了過去。酣眠中的段輕痕心中一驚,來不及披上外衫,便從帳內躍出。嘯聲將巡夜的驚了起來,眾人都向著暮野飛躍而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東方殿下好眼力!」百里寒微微一笑,將臉上的面具揭落下來。燈光下,一張俊雅清朗的面容露了出來,因多日不見日光,那張臉看上去晶瑩剔透的白。
百里寒沉吟片刻,悠然笑道:「此事寒已記在心中,定當全力相助。不過,若是日後玥國有難,也請太子殿下不要袖手旁觀才好。」
一個黑影從遠處飛躍而至,百里寒轉身,月色下,看到一頭濃烈的紅髮,是段輕痕的侍衛葯叉。
「是嗎?」暮野眯眼說道,伸手一把揪住了流霜的衣襟,像老鷹抓小雞般,將流霜拎到了他的面前。
「膽子不小啊,竟敢色迷迷盯著我的女人看!」暮野睥睨著眼前這個瘦弱的少年,真是難以相信,東方流光何以這麼珍視這個葯童,莫不是他有什麼過人之處?
當下,他披上衣衫,起身走了出去。
百里寒的信很簡單,他說他記著他們的盟誓之約,他會做到的。他還說要段輕痕好好照顧流霜。
月色下,那張臉有些蒼白,但是一雙眼眸卻幽深而清亮。他靜靜地望著她,唇邊是一抹不變的溫柔優雅的笑意。不是百里寒,是師兄段輕痕。
但是,誰也不及段輕痕的輕功,眾人只看到一個白影如同閃電一般飛掠而過,不一會便消失在眼前。
如今,這暗探卻在深夜遊水過來,難道是獲悉了什麼重要的軍機?
燈光下,兩隻修長的手重重擊掌,然後緊緊地握在一起。
「慢!你走吧!」段輕痕大聲喝道,手一揮,那些兵士讓開了一條路。
那女子整了整衣衫,唇角含笑,從流霜身邊走過。就在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那女子無意瞟了流霜一眼,也就是那一眼,讓流霜的腦中瞬間空白。
越來越多的兵士將暮野圍了起來,但是因為暮野背上負著流霜,還無人敢射箭。暮野一邊朗笑著,一邊出手如電,手中彎刀劃過,便有一排兵https://www.hetubook.com.com將躺倒在地上。
百里寒倒是沒有意外,段輕痕不懷疑他才令他意外。
不是要裝嗎?那就裝吧,她也不打算戳破他,倒要看看他能裝到什麼時候!
他將那粒火紅的丸藥送入口中,那葯入口即化,帶著一股灼熱的氣息竄入腹內。百里寒漸漸感到身體內慢慢熱了起來,漸漸肺腑內好似被火在灼燒一般。
「麻煩閣下到林中去獵兩隻兔子。」百里寒冷聲說道,身形一躍,如煙雲般飄向段輕痕的帳篷。
依舊是方才的軍帳,卻因沒有了流霜的身影,那帳篷似乎瞬間變得空曠起來,就像兩個男人的心,空蕩蕩的。
室內侍立著兩個武士,看到她醒了過來,便走上前去,架著她走向床榻那邊。帳內有人影似乎揮了揮手,押著她的兩個身材壯悍的武士便從帳內退了出去。
他忍受著那火燒火燎的感覺,只有這粒「噬火丸」在體內的灼熱發揮了極致,他才能將流霜身上正在發作的寒毒全部吸到他身上。
霜兒,就讓我來代你承受這寒毒之痛吧。
他飛身躍著,眼前忽然一閃,段輕痕阻住了他的去路。
「暮野,你將他放下來,我便放你走。否則,今夜你逃不出我們軍營。」段輕痕故作鎮靜地說道,決不能讓暮野看出霜兒的重要性。
他是誰?
是的,永不能忘卻。
段輕痕黑眸一黯,輕嘆一口氣,有些艱難地說道:「霜兒,她是羽國的公主。我們之間的恩怨,你應當清楚了吧!」
她的師兄,如果可以,她多麼想撲到他的懷裡痛哭一場,可是,如今卻是不能了。他那寬闊的肩膀,她再也不能依靠了!
當下,兩人的目光再次碰觸,雖然唇角依然笑意盈盈,但是彼此的黑眸中,卻充溢著深深的痛,愛而不得的痛。
「不錯!」百里寒淡淡答道,想到那日段輕痕為了救流霜,也跳下了懸崖,思及他那日凄涼的呼喚,心中忽然一僵,他對流霜竟也情深至此。
冷月掛在天邊,幽冷的密林在月色下顯得愈發黑沉。
隔著影影綽綽的帳子,流霜隱約看到最裡面的榻上似乎有一個人影。流霜心中大驚,這是誰?她記得自己在睡前曾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然後便昏睡過去了。難道是被人擄到這裏來了?
失了家,失了國,而自己的師兄卻是自己的仇人。這對流霜來說,將是怎樣巨大的打擊。
流霜心中一震,莫非是百里寒,那個臭男人又回來了?她大步奔了過去,才要張口罵他,那個背影卻緩緩轉過了身子。
「夜已深,寒該告辭了!」百里寒惦記著流霜,淡淡說道。
她木然地坐在床榻上,午後的日光透過窗子暖暖地照在身上,而心底卻湧上來一陣又一陣難以抑制的寒意。
那人渾身濕漉漉的,冷得打顫。洮河水非常洶湧,很難有人能夠游過來,何況又是秋涼之時,那河水極是冰涼。
他擁抱著她,體味著她身上那冰一樣寒的冷,試圖用他身上的熱去消除她的冷。他的吻雨點一般落在了她的身上,是那樣溫柔,又是那樣灼熱。
流霜本來要離開軍中,但每日里看到那些重傷的傷兵,心中便有一絲不忍。這些兵將都是無辜的,本來他們可以安安穩穩幸福地生活,如今,卻在這浴血奮戰。她想等傷兵少一些時再走,但是,傷兵的人數卻絲毫不減,她的離開也便一天天拖了下來。
兩人的目光相觸,嘴角俱都含著一絲笑意。
「如果不是我再也不能給你幸福,我是永遠不會放手的。」他緩緩低頭,將灼熱的唇印在了她嬌軟的唇上,輕柔地吻著。
不過那女子真是大胆,身上的紗裙只有薄薄的一層,隱約透出了裏面誘人的曲線,露在外面的肌膚也是潔白如玉細膩如脂的。潔白的肌膚和嫣紅的紗裙互相輝映,真是說不出來的撩人。
靜謐的夜裡,他的話像是自言自語,但暗處卻有人答應了一聲。不一會兒,一座嶄新的軍帳便在流霜帳篷附近搭好了。
一個冷,一個燙。
睡夢中的她嬌哼一聲,他不舍地放開。
兩個人一前一後緩步向他們的帳篷走去。
流霜的身子無意識地戰慄著,紅唇漸漸失去了血色,變得越來越白。她顯然已經痛得意識模糊了,雙眸緊緊閉著,纖長的睫毛在燈下投下扇形的影子。
都在騙她。
流霜聞言,心中念頭疾轉。看來暮野是因為上次的解毒事件才擄了自己www•hetubook•com.com,大約還不知自己的真正身份。決不能讓他知道,否則他一定會拿自己去威脅師兄。
他低頭俯視著流霜,黑眸中帶著一絲研判,莫非東方流光有斷袖之癖,喜歡這個柔弱的少年?那東方流光的眼光也太差了吧,竟然看上這個貌不驚人的少年。看到流霜清澈如水的黑眸中那一絲不易覺察的倔強,他忽然對她很感興趣。倒要看看,東方流光,為何如此珍視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子!
「不是,當年我救了她,逃到了羽國。白露御醫恰好無兒無女,我便帶霜兒投到了白御醫家中,讓霜兒認了他做父親。」
暮野緩步走到床榻前,低頭望著這個面色土黃的少年,就是這個貌不驚人的小子害得他慘敗的?真令人難以置信。暮野俯身將他抱了起來,那難以想象的溫軟,令他心頭忽然一滯。
當段輕痕收到信箋時,百里寒已經帶著張佐李佑悄然而去。
以流霜淡泊的個性,能夠讓她用劍指著段輕痕,那將是多大的恩怨啊!百里寒實在想不出來!
被暮野犀利冷冽的目光一望,流霜的心狂跳起來,她感到自己瞬間無所遁形,恐懼和窒息感一起襲來。她毫不懷疑,暮野要想殺她,絕對比踩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
這是哪裡?看到那大帳金閃閃的頂,流霜瞬間明了,這裏一定是暮野的軍帳,因為只有可汗的帳篷才是金頂的!
他將她的寒毒吸過來后,他將活不到兩年。
段輕痕心中一急,臉色越發蒼白。他也飛身向己方船上躍了過去,王策和史琅見狀,也飛身躍到船上。
「那日在懸崖上,是你救的霜兒?」段輕痕問道。
他低低地溫柔地喚著她的名字,伸掌抵在她後背上,感受到她光滑的肌膚在他掌下如同寒冰般冰冷。他運起內力,手掌沿著流霜光裸的後背、前胸慢慢移動,不一會兒,便感覺到寒意順著他的手掌漸漸湧來,和他體內的灼熱融在了一起。掌下流霜的身體漸漸熱了起來,而他的身子卻漸漸感到了寒冷。
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暮野輕嗤一聲,心想,這崚國的男子竟然這麼瘦弱,哪裡及得上他們天漠國男子的高大挺拔。如果,崚國的男子個個如這個少年這樣,那麼這仗他們就不用打了。
「什麼事,說!」暮野在東方流光的軍中布置了一些暗探,只是東方流光防範得非常嚴密,這些暗探只是一些小嘍啰,並不能真正獲悉重要的軍情。
「好,我走!」段輕痕慘然一笑,邁步向前走去,然而,腳下忽然一個踉蹌,他向一旁歪了過去。
暮野頭髮狂亂地披在腦後,深邃犀利的眸光直視著流霜,黑袍斜披在暮野的身上,露出了大片健康的麥色皮膚以及虯結的肌肉。
「從今日起,你就呆在本王帳內,沒有本王的許可,你哪裡也不許去!」暮野冷聲下完命令,便無視流霜,大步走了出去。
她也不知自己該作何反應了,該感謝他的救命之恩?還是該誇讚他的演技高超,將她騙得團團轉?
「東方流光,讓你的兵士讓開,不然,我的手可是不聽使喚的,萬一,被你們一嚇,失了手,可就不好了!」暮野冷聲說道,將流霜放了下來,手中彎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暮野放聲大笑道:「放下他?不,我只會殺了他,然後再和東方殿下一拼高低。」說著,手中一用力,月色下,一抹鮮紅從流霜脖頸上流了下來。
流霜慌忙伸手扶住他,一股淡淡的葯香混合著男子的氣息撲面而來。心中忽然一僵,她為何要扶住他?他是她的仇人啊!可是,她卻狠不下心來將他推開,也不願去看他那雙眼睛,那雙清澄卻又溫雅的眼睛,讓她感到排斥,卻又有些不忍。
流霜從來沒有指使過他,今夜的反常,證明她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他想象過流霜知道真相后的情景,氣他恨他惱他的欺騙,但是,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她會這麼做。
不管兩人內心是如何敵對,不管心情是如何糟糕,情敵見面,依舊是微笑而對,彼此不輸一絲風采。
流霜蘇醒過來時,發現自己並不是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的,而是縮在一個角落裡,好似被人遺忘了一般。置身之處是一座大帳的角落,但卻不是之前的那座帳篷。這座帳篷是金頂的,很大,大到令人心中有不安的感覺。
忽然,黑暗之中,一個黑影飄身阻住了他的去路。
百里寒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顆心本來已經吊到了嗓子眼,方才流霜對他的打量,讓他以為流霜已經認出了他。此時,見流霜臉色平淡地走到他身旁,依舊把他當作了阿善,百里寒心中說不出來是失望還是慶幸。
「霜兒,出了什麼事了?為何這麼大的火氣?」段輕痕淡淡問道,心中卻十分酸楚,她是為了那個人的離去才這樣的吧。他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百里寒為何忽然離去呢?他對霜兒那般情深,從玥國追到崚國,如今為何忽然棄她而去?
百里寒心中頓時肝腸寸斷,瞬間明白了流霜是寒毒發作了。雙手一松,野兔落在了地上,他疾步奔到流霜身畔,將流霜緊緊地抱在懷裡。
「確實是我解的,不過我的醫術並不高,只不過湊巧手上有解毒的奇葯。」流霜低聲說道。
身上的灼熱在體內漸漸膨脹,蔓延到四肢,蔓延到五臟六腑,終於那火燒火燎的灼熱達到了極致。他緩緩俯身,用顫抖的手褪去了流霜的衣衫。一件件衣服褪落下來,流霜白皙嬌軟的身體呈現在昏暗的帳內。
「我哪裡有火氣?你走吧,我要歇息了!」流霜說罷,便要掀簾向帳內走去,但是段輕痕卻攔住了她。
他將嬌柔纖細的她裹在自己的臂彎里,用手細細撫摸著她柔軟光滑的髮絲。他真想將她整個人嵌入到自己的血中,骨中,靈魂中。
他當然不是野人!野人怎麼可能有這樣淡然清冷的氣質?野人怎麼會有這麼好的武功?野人,就算是力氣再大,又怎麼能拼得過師兄的內力?野人,怎麼可能忽然會說漢話,而且,還那麼流利。
夜色朦朧,依稀看到帳篷口站著一個人,衣衫飄揚,背影孤高而清傲。
真好,那個無色說的看來是真的,他真的將霜兒身上的寒毒吸了過來。
霜兒!
已經到了深秋,帳篷外處處都是蟲鳴聲,在深夜裡斷斷續續地叫著,吵得流霜難以入睡。
天漠國。
流霜心中忽然湧起一股複雜難言的感覺,是怒,是恨,是感激,還是好笑,或是嘲弄……她都品不出自己心中的感覺了。
「阿善,怎麼辦?我有些餓了,伙房裡大約也沒有飯吃了。你能不能到林子里打兩隻野兔回來?」
暮野神色一凜,沒想到還有暗衛在保護著這個人,看來這個少年的價值倒是高得出乎他的意料。
段輕痕收到這封信箋非常疑惑,他不明白百里寒為何會匆匆離去。他對流霜的感情那樣深,怎會拋下她獨自離去?
都說天漠國的女子不如南國的女子細膩如水,看來不盡然,眼前的女子不就是柔美如水嗎?
四目相對,兩人皆看到對方眸中的堅定和豪氣。
百里寒聞言道:「好!」
一雙纖白細膩晶瑩剔透的小手掀開了帳幔,緊接著一個身穿嫣紅衫裙的女子走了出來,因為那如緞的長發掩住了面目,流霜沒有看到那女子的如花容顏。
暮野來回踱步,忽然一腳踢在那人身上,冷叱道:「滾回去,這算什麼軍情!」
「這個意思啊,你再說一遍,我也想學!」流霜道。
百里寒哪裡會什麼野人的話,這倒真讓他為難了。他只好嘰里咕嚕說了兩句,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
天色漸漸亮了,但是,段輕痕卻感到他的天黑了。
帳內頓時陷入一陣沉默。
流霜是羽國的公主,這真是出乎百里寒的意料之外。那麼,霜兒和段輕痕之間,便是國恨家仇了。怪不得霜兒會那樣對他!
師兄騙了她這麼多年,而他,竟然扮作野人來騙她。
桃花!紋繡的桃花!
一堆疑惑瞬間湧上心頭,暮野何以將她擄了過來,要知道,她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軍醫學徒。落到他的手中,不知他會如何處置她?但是,可以肯定,定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他走了!在她昨夜寒毒發作后,他便離開了。一句解釋也沒有,甚至連告別的話都沒有。
暮野倒是沒想到段輕痕這麼快便追了上來,望著衣衫不整的段輕痕,他輕輕笑了笑,愈發知道自己此時抓了一個寶了。
此時此刻,段輕痕心中也是同樣的感受。他雖不清楚當時的具體情景,但是從那麼高的懸崖上救了霜兒,那狀況定是極其兇險。為了救霜兒,他冒著隨時喪命的危險,情深自不必說。
流霜趴在地上,心頭湧上來一絲懊喪,此時,她是多麼恨自己的無能啊!一想到那些傷亡的兵士,流霜心中忽然酸澀難言。如果,她有武功就好了,那就可和*圖*書以將這個挑起戰爭,讓無數無辜人喪命的傢伙刺殺!
既然暮野能夠潛入軍營,前來擄走流霜,那麼他也可以潛入敵營,再將流霜救回來。幸好,暮野此時還不知流霜的真正身份,應當不會對流霜怎樣。
兩個時辰后,寒毒才慢慢消退,他踉蹌著站了起來,走到流霜身畔,細細打量著她姣好的容顏。此時,她睡得很香,面色也漸漸紅潤起來。
這個名字從心底忽然冒了上來,流霜忍不住心中一顫。
暮野朗聲一笑,背著流霜,頭也不回地向河中的船上躍了過去,身後無數個拿著弓箭的士兵,卻沒有一個人敢射他。因為他的背上,背著流霜。
他輕輕將流霜平放在床榻上,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盒子,慢慢打開,裏面現出一粒小小的丸藥。拇指大小的丸藥,在幽暗的室內,閃耀著火一樣的光芒,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想到他為了救她差點喪命,想到山洞中他們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想到林中的那一次強吻,想到……
段輕痕心中一痛,她拒絕得多麼決絕啊!他望向她的眼,依舊是霜兒的那雙清澈的眼眸,但是裏面卻多了一些東西,那是戒備,那是疏遠。
第二日一早,百里寒點了流霜的睡穴。
「霜兒,別了!」他喃喃說道。
那人影上了岸邊,抬頭看到眼前的暮野,慌忙跪了下來。
她柔軟嬌小的身子是那樣冷,她又是那樣瘦,抱在他的懷裡,就像羽毛一樣輕。令他的心,忍不住痛得抽搐。
他竟讓她厭煩至此嗎?她竟然都不屑於面對自己了嗎?
他的虛弱,是因為她。看到他的虛弱,她的心底竟充斥著一絲深沉的不忍和自責。但是,那一點點的不忍和自責,在那些復甦的記憶,那些最黑暗最令人心痛的記憶面前,竟是那樣的微不足道。那些記憶,就像是烙印,已經烙在了她的心上,時刻警覺著她,時刻提醒著她,不要忘卻,永不能忘卻。
那徹骨的寒意,那刺骨的疼痛,令他一個男子也幾乎不能承受,真不知這些年,流霜又是怎麼承受下來的。
代眉嫵怎麼會在這裏?她不是百里寒的側妃嗎?怎麼會流落到暮野這裏?疑問同震驚交織在一起,令流霜呆在當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他握住她的手,感覺到她的溫熱,他的心好似被融化了一般。
流霜再次問自己。
「霜兒,搬到我的帳篷去住吧。」百里寒走了,她一個女子住在這裏,非常不安全。他要保護她。
百里寒站起身來,負手踱步,唇亡齒寒的道理他當然懂得。暮野野心之大,只怕是這個天下。他何嘗不知,崚國若敗,暮野的下一個目標便會是玥國。
她煩躁地翻了一個身,看到屋內隱約有一個人影,嚇得就要大聲喊叫,忽然,她腰間一麻,睡穴被點,她昏了過去。
他想了想,忽然將流霜反過來背在了背上,在帳篷上長長地劃了一刀,從縫隙里鑽了出去。
幽密的林子里,本來喬裝混在軍中的侍衛張佐李佑已經等在了那裡。百里寒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令張佐送到了段輕痕的手中。
夜風冷冽,衣衫飛揚。百里寒站在樹林邊,影子在樹影和月光下顯得有些不真實。他的心情也和這陰晦的夜色一般,複雜難言。
流霜睡醒時,百里寒已經離開。
這就是無色那個魔頭告訴他的解毒秘法。
「寧王,果然是你!」段輕痕望著緩步而入的百里寒,嘴角輕勾,聲音清雅。
這是無色說的,他信。因為無色救人,向來是救一人便傷一人,活一人便死一人的。
直到代眉嫵扭著纖細的腰肢消失良久,直到金邊的黑袍映入眸中,流霜才回過神來。
坐在軍帳內,他承受著第一次寒毒的襲擊。
暮野站在岸邊,唇邊忽然浮現出一抹冷笑。他早就對破壞了他那夜計劃的人很感興趣。如今,東方流光竟然挪了軍帳前去保護他。這讓他心中好勝心起。
我不去!
流霜只覺得胸臆間的那股氣無處發泄,在體內徹底爆炸了。
流霜歪頭問道,一臉的興味盎然。
「上次東方流光全軍中毒,聽說是你解的毒,是嗎?看來你的醫術不錯啊!」暮野冷冷地問道。
段輕痕忽然憂嘆一聲,道:「今夜請寧王爺來,卻是另有一件事相求!」
流霜心中大驚,慌忙低下了頭,一張臉早已變得蒼白無比。
為了平息內心那團火,流霜鑽到醫帳里開始忙碌起來。一直到送走了最後一個傷兵,她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向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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