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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他們把聖女拉了上去，我們怎麼辦？」羅哈在身邊說道。

「公子，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南松默默地陳述著事實。

「南松，你覺得這件事做的對不對？」冷月的聲音清冷一如脈脈清泉。

冷月悠悠嘆氣，望向肅州城外的箭弩拔張。

完顏烈風終於來了。

烈風握著韁繩的手越收越緊，身畔離他最近的兵將都察覺到了完顏烈風的異樣。

那是個血衣斑斑的女子。披散的烏髮遮住了她半邊面容，讓他看不清她的模樣。她的身子宛如在晨風中搖曳的白蓮，裙上的血色又為她平添了一種別樣的風采，她好似白蓮經雨，好似秋菊經霜。雖然失去了原有的亭亭玉立和婀娜秀美，但卻有一種別樣的經歷了苦難的堅強和悲愴的美。

「蕭將軍，出了什麼事？為何還不放人？」完顏烈風冷聲問道。他敏感地捕捉到城樓上的異樣，握韁繩的手無端輕顫起來。

城樓下，完顏烈風看著一身血衣的女子緩緩走來，心緒紛繁。他吩咐兵將在肅州城外紮營，親自帶著雪山聖女到了大帳內。

蕭鐵尉壓抑住心中的不安，微笑道：「左賢王，是這樣的，雪山聖女身體不適，已經昏了過去。想來左賢王軍中應是沒有郎中，以防聖女有危險，我已經派人去城中請郎中了，馬上就到！」

「不知左賢王遠道而來，所為何事？」蕭鐵尉高聲問道，心中卻不由在打著鼓。

烈風一把抓住了聽蓮的手腕，冷聲道：「說，方才被吊在城樓上的是不是你？」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日影漸漸上移，那兩扇城門依然紋絲不動。

「左賢王，梵文只能在祭祀時念，平日里是不能隨意念的！請左賢王見諒！」聽蓮故作鎮靜地說道，手卻不自禁地輕顫。假的就是假的，縱然偽裝得再像，也是心虛的。

風裡，有異樣的聲音。

「舒瑪聖女，本王心內有些煩躁，可否為本王念一段梵文，驅去心中鬱氣！」烈風微笑著說道。他猶記得祭天大會上，舒瑪聖女的梵文是何等令人迷醉。

城樓上的兵士遠遠看到飄揚的錦旗，頓時騷動起來。號角聲響了起來，嗚嗚的聲音震破天宇。一支支弩箭上弦，弓拉滿月。

眸光漸漸變冷，有冰鋒一樣的光芒在烈風眸中綻耀。

若不和*圖*書這樣做，他怕完顏烈風會一怒之下向肅州進攻。若非他的手下提醒，雪山聖女的容貌無人見過，他也想不出如此計策。

烈風從怔愣中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蕭鐵尉已經派人將那白衣女子拉到了城牆上。他的眸中，瞬間似乎燃起了火焰，那火焰似乎可以將天地萬物化為灰燼，他的拳頭已經緊緊攥了起來。

「來人！」烈風冷聲喊道。

「蕭將軍，別來無恙呀！」烈風高聲說道。

「蕭將軍，本王的來意你應該知道的，你低頭看看。」烈風冷冷說道。

兮兮驚異地回首看去，蕭鐵尉的副將劉舟，正一臉肅穆地望著她。她真是不敢置信，他竟也是冷月的手下？

那個奔在獵獵旌旗下的男子，一身墨袍，黑得如此徹底，竟令陽光為之失色。清晨的艷陽，為他俊美的臉添了一層瑩彩，淡化了與生俱來的那股霸氣，他看上去那般優雅，好似不是來打仗，而只不過是閑庭信步。

他緩緩站起來，向聖女走去。聽蓮連連後退，「左賢王，你要做什麼？」

「左賢王！這件事情定是誤會，我這就派人將雪山聖女送過去！」蕭鐵尉坦坦蕩蕩說道，一邊命人解開纏繞在兮兮身上的繩索。

城樓上，蕭鐵尉匆匆走了下去，派人全城搜索真正的聖女，同時又派人將他府中的侍女聽蓮召了過來。

兮兮微微一笑，完顏烈風的箭術真不是一般的好。而完顏烈風卻怔怔站在那裡。方才，那女子吹起了面前的發，嬌美的面容若一道閃電閃過。

「左賢王，不知這女子是何人？」蕭鐵尉腦中飛速思量這這件事。確實有些詭異，他相信他的手下不會辦這樣的事情。更詭異的是，他們還沒有發現這個女子，完顏烈風卻已經知道了。

完顏烈風點了點頭，他倒想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帳內一片寂靜，烈風的笑容一點一滴地在冷卻。難道方才他看錯了？舒瑪聖女根本就不是她？可是他的眼力一向很準的，這次竟會出錯？

他還可以感受到，她的體內絕對有一個壓不垮的靈魂。那一瞬，如同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撥弄著他的心弦，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自從那夜將她射傷后，他便派人四處尋找她，但卻一無所獲，卻不料今日竟然發和_圖_書現她或許就是雪山聖女。

南松一愣，公子做事一向絕不手軟，這次卻為何如此猶豫。

「他是雪山聖女！」烈風一字一句說道。

他黑眸微眯，抬頭仰望。

烈風迅速拉弓引箭，箭如飛蝗，射向那一點寒芒。陽光下，兩支箭在空中撞在一起，濺起了寒芒點點，然後，如飄零的落葉般落到地上。

烈風卻驀然出手，指尖輕觸到舒瑪聖女的面紗。

這可如何是好？

烈風眸光一閃，冷酷就像微笑一般，掛在烈風嘴邊。手腕猛然扣緊，冷聲道：「你到底是誰？為何要冒充聖女？」

兮兮透過凌亂的發，看到奔在前面的是一匹黑馬。

蕭鐵尉聞言冷汗直流，在塞北多年，他自然知道雪山聖女在北朝人們心目中的地位。竟然將聖女吊在了城樓上，究竟是何人所為？

「那麼，請問聖女，是誰幫你解的毒呢？」

烈風雙眸微眯，迅速分析著蕭鐵尉話中的真假。雪山聖女昏了過去？受了傷，又在城樓上弔了一夜，昏迷確實有可能。可是，烈風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不對勁！

烈風的手一頓，並不是因為她的話，而是因為，心忽然狂跳起來，有些不敢揭下這張薄薄的紗。可是，他還是揭開了。

璀璨的日光碟機散了漫天薄霧，天地間一片清澄明澈。

震驚、狂喜、不信、心疼，各種情緒交錯摻雜著一起涌了上來，竟是不可遏止。是她嗎？

兮兮就這樣默默祈禱著。

但願，完顏烈風能夠看到她的異樣，但願他的箭術是百發百中，但願……他能救了自己。

兮兮迅速轉頭，看到陽光下，一道寒芒帶著凌厲的殺意向自己襲來。兮兮猛然撮唇吹氣，氣息盪起了面前的發，飄向那支箭的方向。

烈風的眸光驀然冷了下來。

難道，這是完顏烈風找的一個藉口。那麼這個女子的身份定是不簡單了，否則，也不會驚動左賢王來興師問罪。

蕭鐵尉的副將劉舟立刻走了過來，「將軍，我帶她下去！」

「公子，時機差不多了，他們已經準備好了！」一個青衣男子來到他身畔，輕聲說道。

肅州守將蕭鐵尉帶著他的幾個副將，站在城樓上，高聲說道。蕭鐵尉堅守肅州十幾年，為人正直，武藝高絕，在塞北也是聲名赫赫。

「左賢王，郎中hetubook.com.com已經來了，正在為聖女診治病情，請左賢王稍候！」蕭鐵尉在城樓上十分虔誠地說道。

吊在城樓上的兮兮一直在想，那些人到底是隱在何處？那支箭，到底會從哪個方向飛來？而完顏烈風，能不能看懂她的示警？

烈風猛然勒住馬，命令身後的兵將散開，進入備戰狀態。

這個率領著他們南征北戰的左賢王，在無數惡戰前都沒有緊張過的王爺，似乎是在緊張。

那個人是誰呢？

此念頭才閃過，烈風便看到城樓上的女子吹起了面前的發。黑髮飄向的方向，竟然有寒芒閃現。

蕭鐵尉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吩咐身邊的將士下去探查情況，很快，那個將士神色慌張地回來了，附在他耳畔，悄悄說道：「將軍，出大事了，雪山聖女不見了，副將劉舟和幾個弟兄都昏倒在地，似乎中了毒。」

幾個兵士嚇得臉無血色。

「你們將真正的舒瑪聖女弄到哪裡去了？」烈風瞪著這個假冒的聖女，眸中狂瀾波動。

旌旗下，完顏烈風心中驀然一凜，如果真是陰謀，那麼這個女子有危險！因為雪山聖女死在這裏，就算知道是一個陰謀，他也必須滅了肅州。

過了大約有一炷香的工夫，烈風終於不耐地轉頭看向蕭鐵尉。「蕭將軍，怎麼回事？」他冷聲問道。

山巔上猶有殘雪未消，皚皚白雪夾雜在綠意中，透著冷意瑩瑩的光芒。崖邊的風很大，掀起了他的白袍。而他卻一動不動，迎風而立，幽冷的雙眸遠遠觀望著肅州城樓上的一切。

驀然有冷風襲來，押著兮兮的兵士，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

她在他面前，一直是驕傲的，若是讓他曉得她竟被吊在城樓上，他不知會怎樣嘲笑她。她竟有些不敢面對他，但她卻不能不見他。可是任她如何轉頭，如雲般的發依然是遮擋著她半邊面孔。

聽蓮的眸光有些慌亂，她拿不準聖女真的中了毒，還是烈風在試探她。心中琢磨，聖女就算中了毒，完顏烈風又如何會知道？多半是在試探她。她躊躇片刻，答道：「本聖女何時中過毒，左賢王記錯了吧！」

「什麼？」蕭鐵尉大吃一驚，竟然有人如此大胆，在他眼皮底下將雪山聖女劫走了！

他再次看過去，那發又披散下來，墨黑如一道帘子，將她和-圖-書的面孔遮得嚴嚴實實。他的目光觸及到她白衣上的鮮血，那血色便宛若一根根芒刺，刺在了他的心尖，讓他痛得鮮血淋漓。

那是誰？竟是她嗎？那個女扮男裝要和自己比武決鬥的女子，那個日日入侵自己夢境的女子，她竟是雪山聖女嗎？

「將軍，這個，小的不知道！」

灰白城磚，堅固城牆，城牆上黑壓壓兵士如烏雲密布。

他微微冷笑，目光緩緩下移，鎖定了吊在城牆上那抹白影。

「我不知道，聽說那個聖女失蹤了，所以蕭將軍才派我來冒充的。」聽蓮望著烈風狂怒的臉，害怕地說道。

聽蓮吃痛地叫了起來，將軍告訴她，雪山聖女一直居住在雪山，無人見過她的容顏，應該不會很容易便被識破的。但沒想到，竟這麼快便被識破了。

烈風眸中疑惑卻越來越深，這個蕭鐵尉不像在裝糊塗，他敏銳地感覺到，這可能是一場陰謀。

峽谷中，無端被人襲擊，烈風就知道有一個敵人一直躲在暗處。

兮兮隨著劉舟下了城樓，站在城門前，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蕭鐵尉只希望聽蓮能夠拖得久一些，好讓他將真正的聖女找到。

蕭鐵尉低頭向下一望，不禁大驚失色。城牆上何時吊了一名女子。他召來昨夜守城的兵士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到底是不是她？烈風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叩問著。

聽蓮是他府里武藝最高的侍女，更難得的是，她隨著他長久在邊關，也略通雪夷族語言。唯今之計，便是派聽蓮假扮雪山聖女，暫時穩住完顏烈風，待他尋到真正的雪山聖女，再向完顏烈風說明情況。

「不知左賢王駕到，蕭某有失遠迎了！」高高的城樓上，傳來一道蒼勁有力的話語。

雖然隔著遠遠的距離，但是他確信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覺。

蕭鐵尉怒極，斥道：「真是一群廢物！」

烈風卻根本不理睬子與的話，冷然道：「快去傳令。」

侍女聽蓮匆匆換上一件白色血衣，又尋了一塊白巾，罩住了面孔，在幾個兵將的帶領下，出了城門。

聽蓮心內一慌，她哪裡會念梵文。

她是如此狼狽，而他，又是如此光芒四射。

在這一刻，烈風決定，不管她是不是舒瑪聖女，他都要救她。

「左賢王何以會如此問？舒瑪還不曾謝過左賢王救命和-圖-書之恩呢！」聽蓮緩緩說道。

「真的是你！？」烈風伸指撫在她的手腕上，感受到她的脈搏跳動得極為平穩，絲毫沒有中毒的跡象。

今日之事，蕭鐵尉策劃者之一嗎？那些隱在暗處的人，方才刺殺雪山聖女不成，會輕易放手嗎？他們的目的，僅僅是讓北朝和南朝反目嗎？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這般迫切地渴望見到那個女子，僅僅是為了驗證他心中的猜測嗎？

完顏烈風終究救了她，可是她卻不願去見他，她想他定不知她便是雲兮。真難以想象，他若是知道了聖女和雲兮是一個人，他會如何反應。可她卻必須見他，冷月的陰謀沒有實現，應該不會善罷甘休的，她應該把這件事的真相告訴他。

兩人一如久別不見的老友，在彼此打著招呼。戰場上相遇了數次，就是敵人，竟也熟稔如朋友一般。

烈風不會忘記，舒瑪聖女在祭天大會上中了毒，那毒名碎心，天下除了他，只怕無人可解。

這個征遍了塞北的左賢王，不會突發奇想，要來攻打肅州吧。不應該的，采容公主和親才不到月余，他這就要失約嗎？

不遠處的山巔上，一個白衣面具人立在那裡。

烈風端坐在馬上，一雙燦若寒星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緊緊盯著肅州城門。高大堅固的肅州城門緊緊關閉著，在朝日的照耀下，閃著幽冷的光芒。

「王爺，真的要攻打肅州嗎？您要三思啊，這也許是有人故意操縱的陰謀。」子與不明白王爺為何忽然對聖女如此看重了。

以蕭鐵尉的為人，不應當劫持雪山聖女，除非他想發動一場戰爭。而戰爭，對他又有何益處？照目前的形勢，應該還有一人在暗處操縱著整件事情。

完顏烈風利眸一閃，記憶中，雲兮從來不會在他面前害怕過，而這個聖女，很明顯，是在害怕。

「左賢王，聖女的容貌是不能隨便看的，你不知道嗎？」聽蓮壯起膽子說道。

一張俏麗的面容展現在烈風面前。柳眉彎彎，清眸盈盈，模樣俊秀，確實不是她。

蕭鐵尉點點頭道：「劉舟，事關重大，你要小心！」

烈風唇邊笑意漸斂，冷眼看著蕭鐵尉的一舉一動。

守候在門外的羅哈和子與匆匆走了進來。

「子與，派人回去，傳信給左右將軍，派兵來增援。」烈風的眸中好似有火焰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