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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魅天下

作者:月出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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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天高雲淡 第八章 傷心往事

第三卷 天高雲淡

第八章 傷心往事

兮兮覺得她簡直不可理喻,似乎真的有些魔瘋,便不再理她,自去廚房端了粥飯。用罷粥飯,兮兮便來到烈風房中。
葉夫人奇怪地望著兮兮,眸中有訝色一閃而逝,她才要說話,卻被葉啟風打斷了,「梅娘,你該回去了。」
烈風哪裡知道兮兮的心潮洶湧,他只是知道,方才他吻她,她並沒有拒絕,而且,還回應了他,這讓他的心中雀躍,情不自禁地微笑。
他怎麼知道她左肩上有一塊花瓣形的胎記?驚疑之下,兮兮幾乎不能思想,她只是機械地回答道:「不錯!」
兮兮萬萬想不到葉啟風會猜到她的身份,驚詫之餘,點頭道:「不錯,我正是雪山聖女!」
過了很久,兮兮終於抬起頭來,四月的陽光在院子里跳躍,一切是那樣美好。
故事終於講完了。
兮兮抬頭看向他。
他不相信,總覺得她們還活著,他從來沒有放棄尋找。
她說,情若斷,心已死,從此後永不相見。
兮兮不自覺地微微顰眉,這兩天衣不解帶地照顧烈風,神經綳得緊緊的,都快草木皆兵了。她將縴手放在他的額頭上,發現並不熱,心才放了下來,他真怕烈風感染風寒,那樣受傷的他就遭了。
她不明白,為何完顏烈風要撲上來替自己擋那一劍,如果那劍再刺的深一點或者再刺的偏一點,那麼他此刻焉有命在。
兮兮心中一動,她不知這個婦人口中的冰旋是不是自己的娘親,但是她卻可以肯定,這個婦人和冰旋定是有一段恩怨未了。也許是她做了什麼對不住冰旋的事,所以才會害怕是她來殺她。
「怎麼,你是怕雪山那些老太婆們阻撓嗎?若是那樣,我會帶兵上山將聖女宮平掉的,看那樣老太婆們還敢棒打鴛鴦。」烈風挑高眉毛微笑著,他笑得如此誘惑人心,雙眸燦若星子,唇角彎作極為優雅的弧度。
他說他們不是故意的,要她饒了她的妹妹,而他任她處置。她終究沒有殺他們,狠狠將劍摔在地上,抱著才滿周歲的女兒毅然離去。
方才的情不自禁和沉醉令她的心惶恐起來,她知道她已經陷進去了,她快要離不開他了,她違背了曾經的誓言。
痛著他的痛,比自己痛還要痛苦。
她願意還是不願意呢?
「昨夜對不住了,既然葉將軍來了,你便隨葉將軍走吧,煩請不要把我居住在這裏的消息透漏出去。」兮兮解開婦人的穴道說道。
如今,直視著兮兮倔強的目光,不知為何心中竟隱隱一動,驀地發現這雙眼眸是那樣熟悉,好似早就刻在了心中,一時之間心頭大震,他便再也下不去手了。葉啟風將手中佩劍歸鞘,道:「天色就要大亮,若是再耽擱,恐怕你懷裡的人便會有生命危險,你們兩個逃犯,卻到哪裡醫傷。還請你相信本將軍。」
風景是美好的,而他們是最美的風景。
烈風嘆息一聲,伸出手,將兮兮摟在懷裡,他摟得那樣緊,似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內。他的手,輕輕撫上兮兮的頭頂,慢慢摩挲著,極其溫柔。
葉啟風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眸中悲涼一片,他緩緩道:「冰旋很善於易容,我猜她便是為你煮葯粥的婆婆。你能告訴我,她如今在哪裡嗎?」
他臉上神情變幻多端,時而激動、時而狂喜、時而凄楚、時而又好似在回味什麼,臉上神情恍惚。
東方一輪紅日從雲后跳脫而出,照亮了這個小院,也照亮了兮兮蒼白的臉。
她想待烈風傷好后,定要儘快離開他,不然,她不能保證自己違背誓言,陷入到他那溫柔的大網中。
他緊緊抱住了她,用他的溫度暖著她的心。
他自然不會相信她是丞相夫人的侄女,能夠有韓瑄的玉璽,她究竟是什麼人?
一個很俗套的故事。
「你……」被他霸道地緊箍在懷裡,他淡淡的男性氣息包圍著她,就像一張細密的大網,將她圍困在其中。
因為失血的緣故,他的臉色極是蒼白,看上去令人心酸。眉頭微皺,好似在忍受著痛楚的折磨。那雙深邃犀利的眸,此刻緊緊閉著,此刻的他是安靜的,安靜得讓她心痛。
那個故事一開始,她便猜到了故事里的人是誰,可是她沒有猜到的是結局。
若不是親眼所見,兮兮真的不敢相信,他會這麼窮兇惡極地要殺了自己。
「我若是堅持不放呢?」他輕輕說道,聲音柔軟異常,有些無賴,如情人之間的竊竊私語,溫情且曖昧。
他竟讓她有了一種想哭的衝動。
「我們只是暫時居住在這裏,很快就會離開,你又是什麼人,為何夜裡來到這裏,還有你口中的冰旋是誰?」
鍋開了,飯香撲鼻,兮兮熄了火,正要盛粥。院門開了,葉啟風負手走了進來。看到他,兮兮忽想起昨夜那位奇怪的婦人,烈風一醒來,她的心便亂了,差點將她忘了。
「你能告訴我,她是怎麼過世的嗎?」兮兮一臉悲痛地問道。
頭頂忽傳來烈風的聲音,低沉暗啞,溫柔至極,似乎要將她的骨頭融化。
良久,他終於喝完了那碗粥,緩緩起身直視著兮兮,問道:「這粥,你是怎麼熬的,不……我是說,這葯粥,是誰教你熬的,竟然和我喝過的味道一樣。」
「你真的想娶我?」兮兮問道。
他來南朝是因何目的?想到靈兒隱隱約約的話語,兮兮心中好似模模糊糊有些明白了,有一種淡淡的欣喜浮上心頭,可是一想到他還躺在床榻上,生死未卜,她的心又瞬間跌入冰窟。
「不,我不能!」兮兮拒絕得又快又急,飛快地推離烈風的懷抱。
葉啟風說到這裏,和_圖_書停了下來,眸中光華瀲灧,好似沉浸在美好的往事里。
這真是做鬼心虛。
那一眼,讓他和她的命運糾纏在一起。
哭完了,抱夠了,兮兮才忽然意識到,她太衝動了,怎麼和他相依相偎在一起,這似乎是有違常理的。她動了動身子,試圖離開烈風的懷抱。
兮兮徹底震驚了,她沒想到,他會為了她,許下如此重的誓言。她直直凝視著他,他的深情和溫柔,如同毒性最烈的毒藥,毒昏了兮兮的神智。
靠在他懷中,安靜地聆聽著他的心跳,兮兮的心慢慢平靜下來,這個懷抱總是能讓她安定。
葉夫人停下腳步,柔聲道:「何事?」
兮兮一愣,這粥里確實放了淮山和芡實。因烈風傷愈體弱,昨日抓的葯里,又恰好有這兩味葯,兮兮便加到了粥里,熬成了葯粥。兒時,婆婆就經常為兮兮熬這葯粥,喝著既美味又滋補,兮兮便也學會了。卻不曾料到,葉啟風一聞便知道粥里放了什麼。
葉啟風看到她為難的神色,緩緩道:「我早就懷疑你的身份,你不可能是相府夫人的侄女,否則你不會幫我助皇上登基。你也決不是普通女子,否則,先皇不會將護國玉璽交到你手上。我猜,你就是雪山上維護天下安寧的雪山聖女,是不是?」
她的迷茫和猶豫看在烈風眼裡,好似洞悉了她所有的擔心,烈風忽然舉起右手,一臉正色地說道:「皇天在上,我完顏烈風,願娶兮兮為妻,真心相待,不離不棄,絕不納妾負心,如若有違,天打雷劈,難以善終。」
兮兮不禁淡然笑道:「將軍猜對了,這是葯粥,對體虛者是最滋補的。」
烈風本是高傲自負尖銳霸道的,也是任性妄為飛揚跋扈的,她也早就習慣了那樣的他。而如今,他對她卻是深沉多情溫柔憐惜,和初見時一點也不同。
沒有了輕紗的阻隔,烈風覺得兮兮的唇那樣甜美,他覺得自己徹底迷醉了。他在她唇上流連,忘記了一切,他只是用他的唇舌表達著他的深情和狂喜還有迷醉。
兮兮嬌艷害羞的模樣和眸中那慌亂驚惶的神色令烈風眸光愈發深邃,他憐惜地擁她入懷,將她的臉埋入到自己胸口,感受著她頰邊的滾燙和自己的心跳。
又是一個陽光明麗的日子,可是兮兮心中卻是苦楚一片。
看來方才自己那異樣的感覺,沒準就是烈風已經醒過來了,在偷窺自己,看到自己醒了,他卻又假裝昏迷。兮兮想到自己差點湊到他的臉上,面頰不禁微微泛紅。
心亂了,好似一堆正在融化的春雪。
兮兮溫柔清澈的目光盯著烈風,縱然是鋼鐵的心,此刻也會化作繞指柔。
「你害羞了?」
兮兮緩緩抬頭,迷濛的雙眸不經意撞進了烈風深邃的眼波里。
他熾熱的唇覆到了她的唇上。
粥已經涼了,兮兮重新點火,將粥燒熱,為烈風盛了一碗。她的手微顫,粥差點灑在地上。她緩緩坐倒在竹凳上,將頭埋在臂彎里。
兮兮道:「我是跟婆婆學的,粥的做法一樣,自然味道就會一樣了,沒什麼奇怪的吧?」
他緩步走上前,他的氣息瞬間包圍住了她,暖暖地。
而他,如同一隻獵食的豹,摟住了兮兮的纖腰。
整整一日,烈風一直昏迷著,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兮兮真怕他就此睡過去。那一劍雖說沒有刺到要害,但是以武威將軍葉啟風的力道,若是旁人,怕是早就被利劍刺穿一命嗚呼了。
婦人似乎對兮兮的話並不在意,她深情地望著葉啟風,如今被解了穴道,便慌忙從床榻上坐起來,伸手理著散亂的發。
「我不知道!若是無事,葉將軍是不是該走了,我還要照顧傷者呢!」她毅然轉身,神色平靜地到廚房為烈風盛粥。
兮兮想到烈風身上的傷,嚇得不敢再動,任烈風抱著。她怎麼忘了,烈風身上還有傷。
這個名字兮兮曾從林應娘姑姑口中聽過,從此便刻在了自己腦中,因為林應娘姑姑說冰旋是自己娘親的名諱。
從來沒有……
兮兮的確是害羞了,如今被烈風看穿,既窘又惱,不經意伸手,想要將烈風推開,可是烈風卻「啊呀」一聲,咧著嘴叫道:「別動,好疼啊!」
有個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是兮兮有些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但又期待那是真的。
「真的,想了很久很久了。你願意嗎?」烈風輕聲說道,不知不覺地抓住了她的雙手,眸中溫柔和深情交相糾纏著。
婦人委屈地含淚道:「妾身只是想姐姐了,夜不能寐,便來姐姐故居看看!」
不知道為何,兮兮的淚無聲流了下來,這兩天,她變得分外善感,簡直成了愛哭鬼。
那時候,她心裏其實是平靜的,因為她知道自己罪有應得。
臉紅了,好似盛放的薔薇。
日子悄悄地從指縫間滑走,這幾日兮兮待烈風溫柔極了,她也珍視著這短暫的溫馨。每次用餐,兮兮都親自一勺勺地喂他,烈風的心徹底被幸福包裹住了,他希望這樣的日子永遠繼續下去。
他的語氣溫柔而真誠,沒有一絲輕浮之感。
兮兮不禁慘然一笑道:「葉將軍放心,我既然已經離開皇宮,就沒再想著回去。你放心好了!」
陽光在他們頭頂照耀,花瓣在他們頭頂飛舞,柳枝在他們肩頭輕拂。
兮兮一愣,那伸出的欲點她穴道的手指便緩緩收了回來。
他說,還了自己一劍。
葉啟風望著兮兮倔強的背影,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走了出去。他知道,一時半刻,她是不會原諒他的,他要做的,只是和_圖_書等待。
她望著那伸來的纖纖玉指,委頓在地上,嘴裏輕聲道:「冰旋姐姐,你來了,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這麼多年,終於把你等到了,冰旋姐姐,我知道你還恨我,你……你殺了我吧!我早就不想活了!」
她正俯著身子查看,手卻冷不防被一雙手握住了,然後,溫熱的唇印在了她的手上。
她不敢到別處睡,雖說她知道葉啟風不會亂來,也知道隔壁那個婦人並沒有武功,但是她就是不放心,便趴在烈風床榻上,緊握著烈風微涼的手。
她這是怎麼了?有誰能告訴她!
她的唇腫了,如同艷陽下嬌嫩的花瓣。
噼噼啪啪的爐火燃了起來,兮兮忽覺院外似乎有異聲。
難道,最終,她還是不想放過她,又來取她的性命?
何其殘忍,何其悲涼,何其痛心的結局啊。
其實,她從小跟著婆婆,早就接受了父母雙亡的命運,無意聽到林應娘提到了她娘親,心裏又有了奢望,幻想著自己的娘親並沒有過世,只不過和自己失散了,也許有一天她們還會重逢的。現在,葉夫人的話又讓兮兮的希望破滅了。
葉啟風見兮兮應允,一招手,命他的侍衛找來轎子,將兮兮和烈風帶到了將軍府,安置到一個偏僻的院子里。
室內陷入一片沉寂。
兮兮回過神來,看到葉啟風悲痛交加的樣子,胸中一悶。
那婦人細細打量著兮兮,神情十分迷惑,好似此時才看出,兮兮並不是那個冰旋,有些驚恐地說道:「你不是冰旋,你是什麼人?為何會在這裏?這裡是禁地,你不知道嗎?是誰准你住在這裏的?」
烈風感覺到了兮兮的僵硬,緩緩放開兮兮,「怎麼,我的懷抱不溫暖?」
「妾身明白。」葉夫人盈盈施了一禮,就要離開。
兮兮不知這人的身份,便躲在廚房裡沒有動,隔著窗欞,望見那是一個女子,不算太年輕,大約三十多歲。
「我問的是你們所說的那個冰旋的消息,你為何給我講這樣一個故事,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故事。」兮兮的聲音在寂靜的室內響起,冷冷的,讓人從話里根本就聽不出她的情緒。
男女授受不親,何況她還是雪山聖女。一想到雪山聖女,兮兮的身子便僵硬起來,剎那間,她只覺得自己違背了誓言。
兮兮猛然醒悟,自己所住之處,正是葉從容的娘家,從那婦人年齡推算,她莫不是葉從容的母親?想想又覺得不可能,她的母親該是將軍夫人,怎麼會深夜孤身一人來到這偏僻的小院?
兮兮惱他傷了烈風,雖然住在他的府上,對他依然冷冷淡淡,這時見他對粥飯這麼感興趣,便道:「只是普通的粥而已,葉將軍想是吃慣了山珍海味,所以才會覺得這粥飯香吧。」
他知道兮兮心中有他,也明白兮兮在顧忌什麼。雖然有些懊惱,但是他不會放棄的,他知道操之過急只會令兮兮為難,所以他會等,一直等到她敞開心扉的那一刻。
葉啟風並不主張南朝和北朝為敵,南朝如今國力孱弱,不宜再起戰事,所以才狠下心來,要絕了後患。沒想到一劍失手,卻誤傷了北朝左賢王。
如同一塊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面,瞬間掀起了軒然大|波。
那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就那樣如同夢幻一般出現在他的視野內。
烈風炙熱如火的眸讓兮兮心中既甜蜜又憂傷。
這一日與兮兮而言,是那樣漫長和難熬。
她希望他放開,但是他那溫暖的懷抱,好似暖熱了她的心,還有一種別樣的安全感,令她有些矛盾的不舍。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竟貪戀起他的懷抱,而且,再也不討厭他的碰觸。
月光灑落在那婦人身上和臉上,在地面上投下一抹清影,和影影綽綽的花影搖曳在一起,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秘。她正在疑惑間,卻聽那婦人低聲說道:「誰在這裏做飯?」邊說邊向兮兮所在的小廚房走了過來。
葉啟風露出了真容,原就不打算再殺她,如今被兮兮質問,心中多少有些慚愧,其實他要殺兮兮,也是一時衝動。只因為女兒葉從容從宮裡派人送來了一封信箋,說是韓珣被這個女子迷惑,為了她要和北朝的左賢王為敵。本來韓珣封兮兮為妃之事,他早已獲悉,卻不想韓珣竟痴迷到要為了她和完顏烈風作對。
葉啟風神色恍惚地問道:「我有很多年不曾喝這葯粥了,不知道可否讓本將軍用一碗?」
「什麼?過世了?」兮兮怔怔說道。
排除了千難萬難,她甚至為了他放棄做雪山聖女。
他似乎很激動,說話有些語無倫次。
那婦人不算絕色,但是那輕鎖的煙眉,好似糾結著難解的輕愁,令人我見猶憐。
那婦人直直盯著兮兮,神情有些呆愣。
他的臉色蒼白而憔悴,那都是因為她。她還想說,她不能嫁給他。她覺得他們之間還隔著很長的距離,那是她永遠也不能逾越的,所以她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那婦人在廚房轉了一大圈,找不到人影,便走了出去,徑自轉過花木,離開了。
院子里一派暖意盎然,她的心中,卻寒意凜然。
那婦人卻不說話,只是一味的念叨:「你為什麼住在這裏,你不能住在這裏,這是我冰旋姐姐的住處!」
葉夫人深深地望了一眼兮兮,便快步離去。
小廚房裡倒是一應物事俱全,兮兮找到米,開始淘米,做飯。
兮兮大羞,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湖又泛起波瀾,一抹紅雲飛到臉頰上,雙腮瞬間艷若雨後桃花,她慌忙起身道:「你剛醒,一定餓了,我去給你弄些吃的。」說罷,飄然起身,和-圖-書好似迷霧一般從室內消失,她躲得快,竟然用上了輕功。
葉啟風身形踉蹌,幾欲栽倒在地上,他又急急問道:「你左肩上,是不是有一塊拇指大的紅色胎記,像花瓣的形狀?」這句話他問得很艱難,聲音顫抖得厲害,說出的話幾乎是一字一頓。
他的笑容帶著毒藥般的誘惑!
葉啟風倒是遵守諾言,派侍衛為烈風尋來了郎中醫傷。所幸烈風並未傷到致命之處,郎中重新為烈風包紮了傷口,開了副藥方,囑託了幾聲,便自離去。
他寬闊的臂膀將她整個人包裹在其中,將所有的紛繁喧鬧都排除在外,這個世界只有他們。
「婆婆就是婆婆,自然年紀很大了。」兮兮道,「對了,我有一事要告之將軍,昨夜這院里來了一名婦人,因不知她是何人,所以不敢將她放走,便點了她的穴道,留在了這裏。還請葉將軍將她帶回吧!」
殘陽如血,燒紅了半邊天空。
再次在這裏聽到,還是這麼一個神秘的婦人口中,難道這人認識自己娘親?
他圈住她的纖腰,困住她的身子,兩人肌膚相貼,容不下一絲空隙。
兮兮好不容易再次聽到娘親的消息,忍不住追根究底。
當然他不會白等的,在這之前嘛,烈風狡黠地一笑,低頭瞧了一眼自己只著內衫的樣子,故作驚恐地說道:「啊呀,我的衣服呢?是誰為我寬衣解帶的?」
婦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見到葉啟風明顯一愣,隨即便微笑道:「將軍,你何時來的?」
兮兮點了點頭,「不錯!」
兮兮只能淡淡一笑,踩著滿地的花瓣,一步步走向他,溫柔地笑道:「你的傷才好,怎麼出來了,這裏風涼,快進屋吧!」
年少有為自視清高的將軍在西北大漠鎮守邊關,那一日,他站在漫天黃沙的城樓上領略西北的蒼茫和豪邁。
兮兮多想看到他笑意騰騰的雙眸,哪怕笑容是嘲諷的。多想他開口說話,哪怕聲音是冰冷的。可是他卻那樣安然地躺著,讓她心中痛苦煎熬。
兮兮心中擔憂,害怕暴露行蹤,又擔心烈風的安危,不得已從房樑上縱身下來,向那婦人追了過去。不管這婦人是誰?如今只有暫時先將她制住,不能讓她將自己和烈風在此的消息傳了出去。
這些活,兒時兮兮隨著婆婆時也常做,可是今日不知為何,不知是因為生疏了,還是心頭悸動,竟半晌點不著火。
昨夜一夜未睡,又擔了一日的心,兮兮不知不覺趴在烈風榻前,睡了過去。
「她十幾年前就已經過世了。」葉夫人神色悲戚地說道。
「梅娘,你知道這裡是禁地,為何還要來這裏?」葉啟風不悅地皺眉道。
葉啟風應了一聲,便隨著兮兮來到那婦人待的廂房裡。
她不配做一個雪山聖女。
原來這婦人竟是葉啟風的夫人,只是她既是葉啟風的夫人,為何昨夜一夜未歸,葉啟風卻好似並不知情?葉夫人看上去楚楚可憐惹人憐惜,然葉啟風卻神色冷淡地說道:「你回去吧,以後不要再來了,在這裏看到的,絕對不能說出去!」
「原來是葉將軍,」兮兮掩去心底的失落,冷聲說道,「葉將軍何以要置小女子于死地,我自問沒有做過什麼對不住葉將軍的事。難道這便是人常說的過河拆橋么?」
他擁著她,緊緊地。
葉啟風雙眉緊凝,問道:「不知姑娘是何來歷?」以前他怎麼沒注意,這個女子的眼眸那麼熟悉,只是眸子的顏色不是紫色的,但是那神色,那說話的語氣,竟和他心裏的想著的那個人越來越像。
葉啟風來過兩次,可是兮兮卻待他一如既往的冷淡,好似根本就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面對這種境況,烈風只能無奈而心痛地搖頭。
她走了,走得無影無蹤,任他尋遍天下,也尋不見她的蹤影。幾年後,卻尋來她們母女雙亡的消息。
如今烈風已傷,以葉啟風的武功,若要殺自己,只許一劍,他何必還要多費周折,讓他們到府中養傷。
兮兮點了點頭,不管葉啟風為何不再殺她,又不管他的話是否可信,她都無可選擇了。
葉啟風不客氣地到櫥櫃里拿了碗筷,盛了一碗粥,也不嫌廚房髒亂,坐在竹凳上喝了起來。
他一定都知道了,他們的談話瞞不過隔壁的他,以他的聰明,自然洞悉了所有的故事。
這個婦人的容貌神色倒有幾分葉從容的風韻,尤其是如此涼夜,她只著一件薄衫,迎風而立,愈發楚楚動人。
他感到從未有過的幸福和歡喜。
他雙眸灼熱地盯視著兮兮,很快便發覺兮兮的清冷,黑眸微眯,變得愈發深邃,好似看透了兮兮內心的想法。
溫馨的時刻是長的,然而感覺卻好似很短,似乎只是一瞬間。
當兮兮從烈風懷裡掙扎出來,眼前一片白光閃耀,麗日是那樣璀璨,她的頭腦依然暈呼呼的,好似還沒有從那甜蜜中醒來。
烈風的吻是霸道的,但又不失溫柔,令兮兮的心漸漸迷醉,好似沉浸到了溫柔的港灣里。她只是被動地感受著他的深情,他的狂野。
他的聲音高貴清雅,堅定無比,好似涓涓細流,淌入兮兮心泉。
他的腳步還有些虛浮,一向傲氣凜人的他,此刻竟懶懶地倚在假山上,他的面色很蒼白,眉宇間交織著複雜的情緒,有擔心、有心痛、有憐惜。
兮兮將她帶到烈風隔壁的廂房中,點亮燭火,昏黃的燭光照亮了整間屋子。
那婦人大叫一聲,恍惚間,好似回到了十幾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月夜,也是此番情景,她忐忑不安地去向冰旋姐姐賠罪,卻不想一hetubook.com.com轉身,便看到她素衣飄飄,纖長白皙的玉手向自己脖頸間探來。
烈風不語,只是靜靜盯視著她蒼白的容顏,他看到了她眸中那深藏的哀痛,還有倔強背後的虛弱和酸楚。
就如同他和她,如果強要一個結果,是不是也和娘親一樣,以離開為結局。
她渾身都在顫抖,身心好似被撕裂開一般,痛得厲害。
兮兮更是一愣,堂堂將軍要什麼沒有,卻來她這裏討飯吃。但是畢竟這米這葯這水都是人家的,自己只不過是熬好了,不好推辭,幸好做的不少,足夠他喝,便道:「既然葉將軍不嫌棄,那麼就請用吧。」
聽著烈風沉穩的心跳,兮兮的心逐漸平靜下來,害羞和驚惶的感覺褪去,疏離和冷淡籠罩了她的感官。
那個女子偶然救了一名少女,當時那名少女被幾個暴徒欺負,很是可憐。她救了她,並讓無家可歸的少女留在了府中,做了她的妹妹。姐姐對妹妹很好,還決定要為她尋一門好親事將她嫁出去。
兮兮的目光從烈風的懷裡望向陽光下的鮮花。那花開得美麗極了,可是那美麗卻是短暫的,花期一過,它們就會零落成泥,它們是不會結果的。
兮兮著實有些意外!雖說兮兮與他見面不多,但兮兮對他的為人卻極其尊崇,不僅僅是因為韓瑄對他的信任,也不僅僅是因為他幫韓珣登基,更重要的是,兮兮心底對他有一種莫名的信任。
他溫柔的聲音好似上了魔咒的蠱惑,兮兮不知不覺依言閉上雙眸。
兮兮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將自己是雪山聖女之事說出。
他似乎才發現,面前這個少女,那眉眼和她是何其相似,只是除了眼眸不是紫色的。她的鼻樑很挺,竟和自己的鼻樑宛若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而她那清冷淡定的氣質和倔強不屈的眼神,也和她是何其相似。
葉啟風看到她,微微皺了皺眉,走到她身畔,將她搖醒,冷聲道:「你來這裏做什麼?」
葉夫人聞言,臉色一白,神色奇怪地看了一眼兮兮,「你為何打聽她,難道你認識她?」
他懶懶斜斜地倚在床榻上,很虛弱的樣子,一雙黑眸卻神采炯炯,渾然不似病中之人,若不是親見,兮兮真的懷疑他的傷是裝的。
才忙完,葉啟風便進來了,自顧自地做到了椅子上,一雙黑眸波瀾不驚。雖說不再年輕,但從他英俊的臉上還是可以看出當年的風采,只是多年的戎馬生涯,為他臉上添了一些風霜之氣。
完顏烈風凝立在假山前,直視著她,沉默。
他們發誓要生死相許。
就在彩霞漫天里,一個少女騎著馬兒,出現在他的視野之內。
妾身?
葉啟風瞧見廚房裡的兮兮,聞見飯香,一向沉靜沒有表情的臉忽然有些動容。他緩緩走過來,沉聲問道:「不知林姑娘熬的什麼粥?怎麼這麼香。」
兮兮迷迷糊糊地搜索著那異樣的感覺,卻發現室內靜靜的,烈風依然在昏迷之中。
兮兮想到她昨夜曾提到冰旋,便輕聲問道:「葉夫人請慢走,小女子還有一事相詢。」
「冰旋的事,我可以告訴你!」葉啟風沉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兮兮回首,看到葉啟風已經坐在卧榻上,一臉沉痛之色,好似瞬間蒼老了幾歲。他的眸光卻凌厲地盯視著兮兮,「你先告訴我你是誰?我便把關於冰旋的事告訴你。」
兮兮將葯倒入鍋中,加水,然後撿起乾柴燒火。
爐火終於被點亮了,兮兮坐到竹凳上,望著燃燒的爐火出神。
「你既然從宮裡逃了出來,是否已經決議與皇上斷了聯絡。」
「如今陵州城處處封鎖,只怕你們暫時無法出城,不如待他傷好后,我送你們出城!」
這個霸氣狂肆,足可傲視天下的男子,為何拼了命的要救自己。
她扶起床上的烈風,一口一口極其小心地喂葯。
「閉上眼!」他輕輕說道,聲音略帶嘶啞。
兮兮的心口絞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屋子裡的擺設倒是和塞北的擺設類似,沒有椅子,地上鋪著猩紅的氈毯,上面是一張紅木矮桌,旁邊擺著幾個靠墊。
他講述的是一個故事。
兮兮說罷,伸出手,點住了她的穴道。
兮兮垂首看向懷裡的烈風,但見淡淡晨曦里,他的面容慘白,雙眸緊閉,往日的飛揚跋扈,霸氣凜然已全然不見,不禁心如刀割,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
兮兮聽出葉啟風話里的擔心,他是擔心自己反悔,再回到皇宮做韓珣的妃子。到了此時,兮兮才把葉啟風和葉從容聯繫在一起,敢情是這位做父親的怕女兒在宮裡失寵,難道,殺她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當最後一抹斜陽消失,室內瞬間變得暗沉起來,一天就在寂靜中度過了。
葉啟風並不說話,他注視兮兮良久,曾經的記憶潮水般地湧上來,幾乎要將他給淹沒!
想到躺在床榻上兀自昏迷的完顏烈風,兮兮心裏時而好似烈焰在燃燒,時而好似被冰雪覆蓋,說不出的滋味道不明的情愫在心頭翻騰。
冰旋?兮兮乍聽此名,心中一動。
自有侍衛前去抓藥,片刻回來送到小院里,兮兮拿了葯,親自到小廚房去熬藥。葉啟風為了怕泄露消息,就連侍女也不曾配備,一應事情,都要兮兮親自打點。
月色下,她清楚地看到那婦人眸中驚怕交加,羞愧難當的神情。
只不過是一碗普通的葯粥,他卻一勺一口,喝得極其緩慢,細細品味著,好似在吃什麼山珍海味。
不僅僅因為她聖女的身份,她還怕經歷了千險萬難,卻換來和娘親一樣的結局。
此刻天色早已大亮,那婦人卻尚在酣眠,但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看樣子好似睡得並不安穩,黛眉深皺,似在做什麼噩夢。
她抬頭看時,院門不知何時已經開了,一個人影凝立在那裡。
兮兮猛地一驚,抬頭,這才發現烈風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雙眸深邃清冽,渾然不似剛剛清醒的樣子。
兮兮有些奇怪,這裏原來的主人難道是塞北人?她讓那婦人坐在靠墊上,問道:「我只是封了你的穴道,你暫時不能動,我不會害你,只要你答應不把在這裏見到我的事情說出去,待葉將軍來后,我便讓他將你帶走。」
她想要掙扎,可是又害怕碰觸到他的傷口,可是若要順從,好似有些不合禮法。
烈風微眯起雙眸,「為什麼?你不喜歡我?還是……因為你聖女的身份?」其實他知道他不該這樣逼她,不是他心急,是他實在不願看她痛苦的樣子,他要她快樂。
許許多多的也曾,令他們驚覺彼此再也不能分開。
似乎是睡了很久,又似乎是一瞬間,兮兮忽然有所感應一般醒了過來。
「我想知道,昨夜夫人口中的冰旋如今人在何方?她可是你的故人?」兮兮好不容易聽到母親的消息,自然要追根究底。
兮兮搖搖頭道:「並不認識,只是聽人說起過她罷了。」
她可憐的娘親!
他還是那樣輕薄,然而,隔了一次生死,再次聽到他這樣的話,胸口一悶,好似有什麼無形無色的東西擊在了心口,帶來痛楚的歡喜。
兮兮捫心自問自己並不曾得罪過他,他為何要殺自己?
趁現在還未泥足深陷,不如早日離開,只有離開他,才不至於讓他和自己遭受更深的傷害。
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就要死了,驚慌失措地大叫一聲,便閉上了雙眸。
那一眼,淪陷了他的心,從此不知何處是歸程。
女為悅己者容,這個婦人看來很喜歡葉啟風。
兮兮坐在竹凳上,托著腮靜等鍋開。她竟不敢再回到屋內,面對烈風那笑意盈盈的雙眸。
她的樣子,狀若魔瘋,好似別人動了她的什麼寶貝一般。
葉啟風聞言,又踉蹌著坐倒在榻上。他雖然坐倒在榻上,但是視線卻膠著在兮兮身上。
是的,她也曾想過還他一劍,讓他也忍受痛楚的折磨,可是卻沒想到真正受折磨的,是她自己。
兮兮不想被她發現,飄身縱到房樑上,見那婦人緩步在廚房裡打轉,還掀開鍋看了看,嘴裏低低呢喃道:「奇怪,誰在這裏,難道是冰旋姐姐回來了?」
這院子不大,倒是一應物事俱全,還有一個小廚房。
「回到北朝後,我便娶你,如何?」烈風的下巴抵在兮兮頭頂,聞著她身上清幽的馨香,輕聲說道。
自此後,他們也曾在戰場上兵戎相見,也曾在芳草萋萋的草原共話夕陽,也曾在月色星光下一起舞劍,也曾一起湖中泛舟……
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她的夫君在一次酒醉后,和她的妹妹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悲憤交加的她幾乎要殺了她的妹妹和他。
葉啟風霍地從榻上站起身來,動作急促,竟然踉蹌了一下,他雙目炯炯,臉上神情似喜似悲,「你……是不是姓……雲?」
「我不動,那你放開我!」兮兮軟語懇求著。
「你是誰?為何會知道這些?你認識我娘親,是不是?」兮兮聲音澀澀地問道,她幾乎可以肯定,他不僅僅只是認識自己的娘親。
這個人,一清醒就來欺負自己。但是很奇怪,她心裏卻沒有厭惡,不再生氣,而是滿是狂喜。她雙眸一眨不眨地望著烈風,懷疑自己是在做夢,生怕一眨眼他便又成了昏迷不醒的樣子。
月光流瀉,那婦人正在疾走,身後一抹清影如大雁般襲來,駭得她驀然轉身,一雙朦朧的大眼正對上迎風襲來的兮兮。
兮兮淡淡笑道:「我不是冰旋,也不是來殺你的,只是你不該來這裏,只有暫時委屈你了。」
他們也終於可以執子之手,與之偕老了。
烈風並不理會兮兮的哀求,只是懶懶地狡黠地笑著,薄唇緩緩湊近她的耳朵,鼻息痒痒地拂在她耳根處。
「不,我也試著在粥里加淮山和芡實,卻做不來這樣的味道。你婆婆教你的,那你的婆婆多大年歲?」葉啟風問道。
葯汁終於熬好了,兮兮熄滅了爐火,端著葯來到屋內。
天色已經微亮,有淡淡的曙光從碧紗窗里射了進來。
藉著微蒙的暮色,兮兮雙眸一眨不眨地凝視著烈風,發現自己好似是新認識他一般。
「不,你的粥不是普通的粥,是不是在粥里加了淮山和芡實?」葉啟風神色有些古怪地問道。
他坐在靠墊上,聲音悲痛低沉緩慢地開始講述。
她竟然就是自己以為已經夭折了的女兒。他們竟然咫尺相對而不識,他還差點親手殺了她。他伸出雙手,悔恨交加幾欲要跺去自己的雙手。
兮兮就這樣獃獃地坐著,直到夜幕降臨,明月初升,一室的月色流淌。忽覺腹中飢餓,兮兮這才醒起,自己一日沒有用餐了,便起身到小廚房去做飯。
故事到了這裏,絕對是一個花好月圓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結局。但是兮兮知道這不是結局,葉啟風好似也希望故事就停頓在這裏,不願再繼續說下去。可是,長久的停頓后,他終於聲音暗啞地繼續講述起來。
但是,她最終沒死,她知道冰旋姐姐是不忍心的,因為她是那麼善良。
兮兮平靜一笑道:「我只是一個平凡女子,只因機緣巧合,得了傳國玉璽。若將軍無事,兮兮還要照料傷者,就不奉陪了。」她知道葉啟風在懷疑她的身份,但她不會告訴他她真實的身份,因為這個令她尊敬的長者已經不再令她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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