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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魅天下

作者:月出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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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天高雲淡 第九章 焚心痴狂

第三卷 天高雲淡

第九章 焚心痴狂

一個帝王,三更半夜到這故居來彈奏這麼哀怨的曲子做什麼?
多年來,她將自己花容月貌隱在厚厚的褶子皮下,扮作老態龍鍾的婆婆,何其悲苦。
她怔怔站在那裡。
這詞何其悲涼凄愴,這聲音又何其溫雅清冷,再配著這清風冷月,玉樹殘花,和冷冽琴音,一股酸澀無奈的感覺湧上兮兮心頭。凝立良久,兮兮忽然醒悟,她不能在此地多待,否則,被韓珣發現豈不糟糕。回到屋內,悄悄熄滅了燭火,飄身從室內出來。
她提氣飛躍,緊緊追隨著前方那一抹清影,那人方才闖入室內,救了她出來,此刻白衣翩飛,從陌上田間凌波踏過,輕功還在兮兮之上。
「瘋丫頭,你是喜歡我的,是不是?」他固執地問道,帶著一絲痴狂和執著。
兮兮默默地點頭,母女倆相依在一起,好似回到了十年前,那相依為命的時光。
冰旋神色清冷地望著兮兮,但是紫眸中卻深情滿漾。她牽住兮兮的手,好似多年前一樣,默默地為兮兮梳理著凌亂的發。
他不曾幻想過她會原諒他,但是也不曾想到他們的相見,竟形同陌路,她對他似乎是無恨、無怨、更無愛。
她早已忘了那信的內容,卻不想竟是如此直白的表白,臉上不禁一紅。是啊,當年她是喜歡他的,可是他卻不告而別,讓她傷心很久,流了多少淚。
他輕輕將兮兮放在床榻上,一翻身,俊逸修長的身軀壓在兮兮身上,緊密地不留一絲空隙。
烈風一言不發,緩緩走過來,率先上馬。兮兮和娘親也飛身上馬,在幾名侍衛和侍女的追隨下,賓士而去。
若是一切可以重來,那該多好。他怔怔站著,只覺得一股悲愴絕望的感情湧上心頭。
「冰旋,左賢王,你們還是快些走吧,雖說韓珣的人已經被其他人引開,但還是早走為妙!」林應娘忽然打破了林子里的寂靜,她早已令兮兮的侍女霜兒和絮兒牽了馬兒過來。
天色漸晚,夜風寂靜。
他的眸中,有著無邊的深邃,無邊的漆黑,隔著額前飄飛的亂髮,他凝視著她,凝視著兮兮凌亂的發,散亂的衣,眸中翻騰著微妙的情緒。
這一路上,烈風沒有和兮兮說話,他們形同陌路,這正是兮兮想要的結果,可是她的心卻常常無端痛楚。
「瘋丫頭,你是何時回來的?」他聲音柔和,神色淡定地問道,但是那雙黑眸中翻湧的情緒,卻泄露了他的感情。
他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就算是貴為帝王又如何,愛上一個人同樣不可自持,我要你,這樣你就會永遠屬於我,我要你待在我的身邊,做我的女人。」
可是這麼多年,她為何不去見自己呢?為何要扮作老婆婆呢?
兮兮無語地轉身向室內走去,摸到燭火,重新點亮,在橘黃的光暈照耀下,黑暗悄悄隱退。
月光從窗口柔柔瀉入,映照出韓珣清俊的面龐,他唇邊掛著一抹懶懶的笑意,在月色里,竟有一種說不出的魅惑。
夜色里,只余葉啟風一人凝立著,不知所往。
村前的杏花已經開敗,有累累豆大的青杏夾雜在枝葉間。
夜風很涼,兮兮的衣衫在風裡盪起,她輕盈的身姿在屋頂上飄過,就在要順利出府時,眼前,一個黑影阻住了去路。
驚訝、恐懼、憤怒、痛楚、傷心、絕望,各種情緒狂涌而出,他好似失了知覺般喘息著。
兮兮苦澀地答道:「現在,你最重要的是做一個好帝王,而不是在此向我苦苦追問是否喜歡過你!」
剎那間,一時之間,兮兮幾乎分不清自己是在十年前,還是十年後。
韓珣手中的書信緩緩展開,暈黃的燭火下,兮兮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上面的字:秦書呆,我喜歡你!那字極其笨拙,但是兮兮認的,那是她自己的筆跡。是當年她隨婆婆去雪山前,寫給秦書呆的信,埋在了月季花下,不想真的被秦書呆拿到了。
言罷,韓珣的手指輕柔而憐惜地撫上兮兮的胸口,解開了兮兮的外衫,然後是內衫。
不知為何,雖然不曾見到那人的容顏,此次卻覺m.hetubook.com.com得一種熟悉的感覺,好似很久不見的親人。
也許……
如今,當兮兮那姣美充滿誘惑的肌膚展現在眼前時,他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理智盡失。
藉著淡淡月色,兮兮認出,為首的正是林應娘姑姑。
韓珣心中一凌,從室內躍出。
兮兮趴在窗前,懨懨欲睡。
韓珣的眸中有光華一閃,他的眼神因了兮兮這句話而變得灼亮,他淡淡一笑道:「誰要朕的命,自管來取,有何怕的?怎能日日縮在金鑾殿里?何況,為了見你一面,朕什麼都不怕!」
杏樹結果了。
這樣溫柔深情的語氣是不屬於冷月的,也不屬於帝王,他此刻回歸到了秦書呆,那個她兒時一直就喜歡的大哥。可是,她知道晚了,她的心裏已經容下了一個完顏烈風,再也沒有其他的空間來容納別人了。
「你怎知我會來此?」兮兮有些驚異地問道。
「韓珣,你不能這麼做!不要啊!」脖頸間一疼,啞穴也被點,兮兮只能無語地看著韓珣。
冤家路窄,他們兩人的路何其窄,回一趟故居,竟然會碰上了他。
「你既然是一國之君,怎可隨意出宮?如今你的身份金貴,你就不怕有人要暗算你嗎?」
風華正茂正值妙齡,卻日日扮作老態龍鍾的婆婆,她該是多麼苦啊。她一定要早日尋到娘親,撫平她心裏的憂傷。
空氣彷彿冰凍,韓珣只聽見自己一顆心好似要跳出胸腔。
兮兮接了過來,見是出城的令牌,便放在懷裡。她抬頭望了一眼葉啟風,月色下,他的面容是那樣消瘦,心中不禁一酸,不管如何,他畢竟是自己的父親。
兮兮搖搖頭道:「不管你心中之人是誰,對我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而且,我也從來沒有怨過你!」
韓珣忽然厲叱一聲,如一縷輕煙從室內飄出,瞬間躍到屋頂上,但是茫茫原野,哪裡還有人影,只有天邊一輪冷月,散發著清冷的光輝。
他拿起棉被,覆在兮兮身上,面色凜然,走到窗前,向院外凝望。
又是一個夜晚。
「我知道,你相許一生的人不是我!」韓珣極緩慢地冷冷吐出了這幾個字,「但是,我依然不會放棄,縱然是你的心中有他,我也要將他驅走。」
這淚水讓韓珣有一瞬間的恍惚,兮兮那憂傷哀楚的眸光,讓他的心中好似刀割般痛楚。
兮兮很順利地出了陵州城,她和林應娘及自己的侍女失去了聯絡,不知他們是否在渡口等待自己。快到渡口時,兮兮忽然想到了小孤村。
兮兮熟門熟路地來到她和婆婆居住的小院內,打開房門,從門后摸出燭火點亮。
藉著淡淡月色,韓珣看到隔壁的民房上,一個黑衣蒙面人和南松斗得正酣。
兮兮坐在窗前的凳子上,體驗著娘親的感受。
他又一件件地穿上自己的衣衫,緩緩從床上滑下,凝立在兮兮面前,漆黑暗沉的雙眸深深地凝視著她。
可是如今她在哪裡?他說婆婆曾經放棄了做雪山聖女,那麼婆婆和雪山也是有關聯的,不然也不會將自己送入雪山,那麼婆婆現在人是不是在雪山?
琴聲是從隔壁傳來的,高雅動聽,恍若仙樂。
韓珣望著面前這如白玉雕琢般的面龐,小巧嫣紅的唇瓣,還有那雙清眸中刻意的疏離和淡漠,怒意便在心頭升騰而出。
這句話猶如一把溫柔的劍,刺入到兮兮心頭最敏感的地方,一時之間,痛楚和悲喜交織著。
好久好久,他俯身低頭,搖晃著兮兮纖柔的雙肩,聲音低沉暗啞地道:「兮兮,你為何要這樣,為什麼?」
兮兮登時有些錯愣,他是何時來的,難道他也去救她了?
兮兮冷冷一笑,「怎麼,葉將軍阻住兮兮的去路,是要再次取兮兮的性命嗎?既然如此,那就出招吧!」
其實她很想問他,傷痊癒了嗎?傷口還疼嗎?他是不是也去救她了?……
兮兮靜默地待葉啟風說完,淡淡道:「只要你不要我的命,我有什麼危險?我們之間的感情,我自會處理好的,你不必費心。既然,你不是https://m•hetubook.com•com來殺我的,那麼,我就告辭了。」兮兮說罷,便要縱身出府。
韓珣卻懶懶一笑,眸中滿是憐惜和溫柔,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兮兮的花容月貌,在她的臉上一寸一寸的摩挲著。
室內,月色淡淡,一室的清冷,床上,哪裡還有兮兮的身影。
韓珣心中一震道:「你在怨我,是不是,怨我讓葉從容做了皇后,是嗎?兮兮,其實,我心裏的人,從來就是你,不是葉從容,我對她只有憐惜之情,沒有男女之情。」
兮兮躺在溫軟的床榻上,兩行清淚,在黑暗中流淌,她有些絕望地閉上了雙眼。心內喃喃道:「韓珣,你為何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曾經,她多麼期待他能認出她,多麼期待他喊她一聲瘋丫頭。如今,他終於認出了她,可是她的心底,卻沒有意料之內的歡喜,而是悲戚痛惜。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似乎所有的語言,都不足以表達她此刻紛亂的情緒。
烈風已經熟睡,靜美的睡容在燭火跳躍下,是那樣美好和安詳,兮兮深深凝視著他,好似要把他的樣子刻在心裏。
兮兮忽然想到了那位紫眸前輩,那夜是她將她從冷月手中救出的,她的眼眸那樣熟悉,多麼像婆婆的眼眸,現在想來,她該不會就是自己的娘親吧?
兮兮的心顫了顫,不敢再想下去。也罷,就此斷了吧,免得日後傷心。
「見我?」兮兮心中一動,就知道他們不是偶然碰上的。
「英雄無處覓斜陽,江山恙,雁難雙……」
兮兮的優雅清麗,好似世上最蠱惑人心的毒藥,望一眼,便再也不能自拔。
就在此時,但聽得一聲呼哨遠遠傳來,和韓珣激戰的黑衣人好似得了命令,忽然變招。招式凌厲,逼得韓珣連連後退,而他卻雙足在屋頂一點,向遠處躍去。
「你沒有失去你心愛的人,她還在宮裡,她是你的皇后。」兮兮淡淡說道。
室內是流動的月色,床榻前,是靜默的兩人。
他的唇落在兮兮的臉頰上,將兮兮的淚水吮去。
柔和的燭光深深淺淺地映照在他俊美的臉上,近在咫尺,兮兮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深情滿溢的雙眸。他眸中情意是那樣深,那樣沉,好似千鈞之力壓在了兮兮心上。
娘親就是婆婆,婆婆就是娘親,原來她一直都和自己的娘親在一起的啊。若是早就知道婆婆便是娘親,若是早就知道娘親心中這麼苦,她會乖巧聽話的,不讓她煩惱的。
田間的風很凜冽,盪起了兮兮散亂的發,在身後飛揚著。
橘黃的燭火映亮了一室的清雅,望著這些熟悉的舊物,兮兮好似又回到了十年前。室內似乎好殘留著娘親的氣息,兮兮雙眸一酸,玉手一件一件地撫摸著她和娘親用過的物事,止不住淚流。
林子里的氣氛是那樣冷凝,兮兮清眸流轉,眸光忽陷入到一雙深邃痛楚的黑眸中。
每每看到他那深邃默然的眼神和清冷寂寥的背影,她就忍不住想落淚。
兮兮一愣,醒悟到娘親所指之事,輕聲道:「沒事!娘親放心好了!可是您怎麼會來救我呢?」
兮兮站在那裡,不知該怎樣安慰他們,也不知該怎樣勸解他們。
韓珣示意侍衛前去追趕,自己急急躍下屋頂,沖入室內。
「瘋丫頭,答應我,留下來,可好?」韓珣雙眸緊鎖著兮兮的視線,柔聲道。
兮兮的眸中漸漸籠上了疏離和淡漠。這刻意的疏離和冷淡,看在韓珣眸中,他眼神一暗,輕輕探手入懷,拿出一件物事。
十年前,一到靜夜,秦書呆便會在隔壁撫琴,她總是惱他吵了自己的清夢。而他,在這一點上,卻固執得很,說是靜夜繁花,才有撫琴的意境。久而久之,兮兮倒也習慣了枕著他的琴音入眠。
而今夜,這詭異的琴聲也是從隔壁傳來的,難道是韓珣?兮兮有些不能置信,身為一國之君的他,怎會深夜來此?可是,若不是他,那又會是誰?
夜風勁吹,遠山默默。
他明顯瘦了,俊美的臉頰明顯憔悴了,但是那雙黑眸卻極m•hetubook•com.com其明亮,定定直視著她,緊鎖著她的視線,帶著某種說不出的專註和痴狂,還有她無法辨認的篤定。
蟲鳴繁花,一切就如同十年前一樣,只是不同的是,身畔沒有娘親,隔壁也沒有秦珣。想到韓珣,兮兮忽然聽到飄緲的琴聲。
韓珣的眸中滿是隱忍的暴風驟雨,他恨恨地低頭,張口在兮兮手臂上狠狠咬了下去。
琴聲不知何時停歇了,可能是她回屋熄燈時,而院內卻多了一抹人影。
冰旋憂嘆一聲道:「娘是不放心你,來到南朝後,便和你林姑姑取得了聯絡,查到你們在葉府,所以連夜去救你。不想遇到了葉啟風,得知了你的去向。本要去小孤村尋你,卻發現那裡暗哨遍布,知道了韓珣也在那裡,我們才意識到不妙,所以才聯手去救你。」
「我本來不知,我只是派人守在將軍府,得了你的消息,跟蹤至此的!」韓珣不徐不疾地說道。
南松早已追到韓珣身邊,稟報道:「皇上,來者大約有五十餘人,武藝皆不弱,有黑巾蒙面也有白巾蒙面者,黑衣人不知是何人,但是白衣人似乎皆是女子。屬下猜想,是聖女宮來人。」
這人澎湃的內力極其霸道,顯然有多年的功力了。將劍一扭,兩人酣戰在一起,一時間,劍光閃爍,寒氣瀰漫。
兮兮心中一凜,伸掌去阻。她沒想到,韓珣的武功比她想象的要更高,要抵擋他十分吃力。最終一個失手,腰間穴道被韓珣修長的手指點到,兮兮身體綿軟地倒在了韓珣的懷抱里,他那清新的男子氣息瞬間包圍住了兮兮。
為首的蒙面男子,看到相依相偎的兮兮母女,忽然趨步前來。不待他靠近,冰旋白袖一甩,一股勁力襲去,迫得那人駐足後退。
當兮兮皎白的肌膚出現在眼前時,韓珣的雙眸忽然變得幽深。
寂靜中,忽然有急促的嘯聲響起,韓珣雙眸一寒,那是他的侍衛遇襲的暗號。他的侍衛皆遍布在村口恭候,若不是遇到了大批強敵是不會發暗號的。
穴道被封,身子雖不能動,但嘴卻能動,兮兮將心一橫,雙齒一合,便要咬舌自盡。韓珣在那一刻恰好抬頭,雙眸中忽然驚怒交加,伸手飛速扼住了兮兮的下頜。
「也罷,既然你執意要走,我也不攔你,我將家中事情處理完畢后,就會前去尋你們。」葉啟風無奈地說完,拿出一塊令牌道,「拿上這個,否則,你是出不了城的!」
兮兮腦中一陣眩暈,娘親可真是美啊。
葉啟風的心猶如沉入冰窟,冷得徹骨。
韓珣周身忽然散布出冰冷的戾氣,不管今日來者是誰,都來得不是時候。
一行人連夜趕路,終於出了陵州地界,在紅日初升時分,趕到了渡口。渡口遍布著韓珣的侍衛,一個挨一個地盤查,所幸兮兮的娘親是個易容高手,一行人才逃脫追捕,順利上了船。
一時間,只覺得一股澎湃的勁力沿著架在一起的雙劍向他襲了過來。
淡淡月色映照,兩人四目相對,兮兮眸中是絕望悲戚,韓珣眸中是悲戚絕望。
兮兮詫然清醒,抬起頭來,細細傾聽,靜夜裡,那琴聲極其清晰地傳到耳畔,不是夢。
「韓珣,你要做什麼?快放開我!」兮兮有些驚慌地說道。
「孩子,你受苦了,方才沒事吧?」冰旋在兮兮耳畔悄聲問道。
兮兮悄然飄身來到門邊,側耳傾聽,那琴音里忽然傳來聲聲低吟。
白衣女子緩緩取下面上白巾,夜色里,一張花容月貌出現在兮兮面前,臉上籠著淡淡月華,朦朦朧朧。
淡淡月色灑在肩頭,偶爾聽到窗外的蟲鳴,一切是那樣安詳,那樣美好。兮兮閉上了雙眸,但願一切是一場夢,夢醒后,便能見到娘親,那該是多麼愜意的一件事啊。
兮兮沒想到是他和娘親聯手救了自己,心中不禁憂嘆,不知他和娘親是否能和好如初?但是觀娘親神色,似乎是不可能的。
一種酸楚的滋味湧上心頭。
刺痛的感覺沁入肌膚,兮兮咬唇忍著,沒有出聲。待他起身,她看到手臂上多了兩排牙印,沁著血,像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勾冷月,宛若在她身上刻下了他的名諱。
「兮兮,」葉啟風憂嘆一聲,苦澀地說道,「我知道你是怨我的,其實我也怨恨我自己。只是,我怎能放心你孤身一人離去,可以看出,完顏烈風對你是一片真心,你還是和他一起走吧,這樣,一路上也可以互相照應,你千萬不要因為我們的事,影響了你們之間的感情!」
一勾晚月在天邊懸挂,散發著冷冷淡淡的光華,烈風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她知道是該自己離開之時了。戀戀不捨地回望一眼,她咬了咬唇,狠了狠心,從院子里悄然躍出。
淡淡月光下,葉啟風凝立在兮兮面前。他緘默地凝視著兮兮,眸中飽含著不為人知的痛楚。
兮兮胸中一滯,無數情感的波瀾在胸中奔涌,忍不住向前走了幾步,定定站在娘親的面前。她雙唇微顫,說道:「婆婆?娘親?」
喜歡他嗎?
韓珣緩緩走向兮兮,他的步伐是那樣慢,每一步,都好似在凌遲著兮兮的心跳。終於他凝立在兮兮面前,柔聲道:「我早就該猜到是你的,你可曾認出了我?」
十年後,再見面,他的心上人是葉從容,不是她。他做了帝王,他的皇后依然是葉從容,也不是她。她在他的心中,從來就什麼也不是。如今,他卻苦苦相追,又是為了什麼?
他不敢想,若是方才慢了一步,如今擁著的便是兮兮冰冷的屍體。他更不曾想到,兮兮竟然會咬舌自盡,難道他便是這麼令她討厭嗎,以至於,她要用自殺來回絕他。
「帝王?」韓珣的唇邊浮起一抹清冷的笑意,「難道做了帝王,便要失去心愛的人嗎?」
兮兮苦澀地一笑,那虛弱的笑容在月色下,是那樣柔美,她淡淡說道:「認出來和認不出來,有何區別,又能改變什麼?在我心中,如今你只是那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不是什麼秦書呆,也不是冷月!」
一身墨袍飄飛,靜默地站在不遠處的人不是完顏烈風卻又是誰?
兮兮心頭微顫,輕聲問道:「你要做什麼?」
他知道,縱然今日自己強要了她,那麼今後勢必會徹底地失去她了。他絕對不能失去她,總有一天他要她心甘情願地和他在一起。
兮兮定睛一看,那是她十年前埋在花下寫給他的書信,如今,安安穩穩地握在他的手中。
她認得她的眼睛,她便是那夜從冷月手中將她救出的雪山前輩,當時她便覺得這雙眼睛和婆婆太像了,卻不知她就是和自己相依為命的婆婆,自己苦命的娘親。
小孤村籠罩在朦朧夜色里,背襯著晚月繁星,是那樣安詳靜謐。
果然,冰旋神色淡然客氣地說道:「葉啟風,往事如煙塵,休要再提,今夜多謝將軍救得小女,這就別過。」她的聲音冷冷的,不帶一絲感情。
山為神,水為魂,冰雪為魄,世間艷色,在她的面前,皆化作塵土。
婆婆竟然就是自己的娘親,那是她和娘親在一起生活過的地方。她情不自禁地轉了方向,向小孤村而去。
月色淡淡,夜風徐徐,他白衣飄飄,花瓣飛舞,撲上他的衣袂。他手中拈著一片花瓣,轉首望著凝立在門邊的兮兮。
「隔簾風慟顧穹蒼,縱羅韁,血如殤,幾縷煙波浩淼悵微茫。槊寒征鞍悲亦亢,愁何偎,遣誰鐺。英雄無處覓斜陽,江山恙,雁難雙,驟雨斷腸無計怨瀟湘。潮漫青鋒汐作丈,憐薄命,弄君王。」那聲音低低柔柔,清雅中透著一絲高貴,如同魔音一般侵入兮兮耳中。
他專註地看著兮兮,好似要把兮兮的容顏刻在心裏,喃喃說道:「不管你是瘋丫頭還是雪山聖女,我只認你是我的貴妃,今夜,我就要你真正成為我的女人!」說罷,忽然彈指熄滅了室內的燭火。兮兮心中既恐慌又羞憤,他是一個帝王,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為何還要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來得到她。
這就是自己的娘親,這般絕色,卻又這般寂寞。
那黑衣人的武藝顯然在南松之上,南松已經只有招架之力,毫無還手之功了。韓珣眸中一寒,忽然躍身彈起,手中寒芒和-圖-書一閃,正好架住了刺向南松的致命一劍。
兮兮淡淡說道:「保重!」說罷,便從府中飄身而出。
也許他是在怪她,悄悄離開他。
韓珣極其自然地走到床榻邊坐下。
兮兮冷淡的語氣令韓珣心中一痛,他悠悠道:「怎麼,不請我到屋內坐坐嗎?」
兮兮如同被點了穴一般,愣在那裡。果然是韓珣的聲音。
葉啟風盯著面前這張面龐,那眉那眼那神色,十幾年來讓他魂牽夢繫,讓他夢中百轉千回,苦苦糾纏,如今咫尺之間,卻好似隔了千山萬水。
兩人拐過一處山巒,眼前出現了一處幽黑的林子。那人駐足凝立,回首望了一眼追過來的兮兮,忽然打了一長一短兩聲呼哨。
遠山脈脈,前方烈風的背影,在夜色里充斥著肅殺的戾氣。他又回復到初見時分,那般霸氣凌人,那般高傲冷漠,如同雪山之巔的寒冰。
韓珣卻如影隨形,趨前一步,手掌一翻,向兮兮的手腕擒來。
他俊美的臉隱在月光的陰影里,幽幽暗暗,哀傷遍布。他悲戚地默默起身,輕輕拿起兮兮的素裙,一件一件地為兮兮穿上,他的動作極其緩慢,每一個動作之後都微微停頓,好似在祭奠著自己美好的感情。
她只有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船艙里,獨自寂寞著。
因為烈風的眼神,似乎很受傷。
她看到兮兮,臉上滿是欣喜,「冰旋,兮兮,你們速速上馬,快些離去,讓我們抵擋一下追兵。」
她有家不能歸,夫君成了別人的夫君,又無顏回雪山,只能待在這個小孤村裡寂寞度日。
為何才隔了這麼一會兒,心中好似有千言萬語要和他傾訴,可是那些話卻梗在喉間,最終她只是唇動了動,什麼也沒說。
難道他們的感情真的走到了盡頭,再也無可挽回?想到葉府還有一個葉夫人,兮兮真不知該說什麼了。
這麼多年,他為了皇位,幾乎不近女色,做了皇帝,忽然發現愛上了兮兮,再也碰不得其他女子。
那人的劍法變幻莫測,招招快捷凌厲,但是好似並不打算要取韓珣的性命,只是為了阻住他,拖延時間。韓珣心中忽然一動,暗叫糟糕,想到尚在室內被點穴的兮兮,心中一急。
韓珣黑眸變得幽深,他一展臂,月白色的衣衫從身上滑落下來,露出了優雅俊逸的上身。
夜風裡,忽然傳來南松的呼喝聲,他知道南松的武藝,一般之人絕對不是他的對手,如今出聲呼喊,顯然是難以應付。
有幾條人影從前方縱躍而至,到得她們面前,駐足凝立。
也許,他還在懷疑她,是特意趕去和韓珣相會的。
良久,一滴淚從眼角滑落,她知道此時是他熟睡之時,不禁憂嘆一聲,悄然走到了院子里。
瘋丫頭?
韓珣拔出長劍,劍光寒冽,映亮了他滿是寒意的雙眸,他沉聲道:「傳令封鎖所有渡口官道,細心盤查。朕就不信,他們能逃出朕的手心?」
迷濛月色下,有晶瑩的淚珠從兮兮眸中流出,沿著鬢邊滑落,沁入到烏髮中。
「你守在將軍府?你知道我藏身在將軍府?」兮兮大驚,此刻待在將軍府里的烈風,不會有危險吧?
船一路向北,沿著大江,向塞北而去。
他的目光專註灼熱地盯著兮兮清麗絕塵的面容,好似怕一眨眼,她便會消失。他緊緊環抱著兮兮,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她的存在。他的唇柔柔地落在兮兮的眼上,眉上,然後輕輕下滑,最終停留在兮兮柔軟的唇瓣上,好似只有唇齒相依,才能證明她是他的女人,才不會失去她。
兮兮扭過頭,將哀傷遍布的臉隱在月光的暗影里。
韓珣不答,忽然淡淡一笑,兮兮心中無端一顫,腳步緩緩向門邊移去。
林子里傳出幾聲回應,只聽得窸窸窣窣的聲音,幾個白衣人牽著馬兒從林子里步出。
冰旋?夜風揚起兮兮凌亂的發,迷亂了她的雙眼,她不可置信地望著那個救了她的白衣人。衣衫飄揚,白巾覆面,露在外面的那雙清眸在微蒙的月色里,閃耀著深紫色的光芒。
「冰旋,你還不曾原諒我嗎?」那男子摘下面上黑巾,卻是葉啟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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