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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風流

作者:周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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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清風不解相思意

第三十章 清風不解相思意

「聽平鎮說女眷隨後到來,那海嵐會來嗎?」她選了個不咸不淡的話題開場。
潘微之淡漠地道:「我自有分寸。」他一手拂開她的散發露出後頸,這一針至關重要,這一部位下針稍有不慎,輕則終身癱瘓,重則一命嗚呼。潘微之一向穩定的手此際竟一下下抽搐,他竭力調整呼吸不果,無奈只能先對自己下了手,西日玄浩只顧手中的令狐團圓,沒看到潘微之一針扎入了自己的手臂。
「馬蘭花、干支梅、苦菜花、水紅花、野菊。。。。。。」這是草原上盛放的群花。
令狐團圓斂了笑,小聲地問:「明兒怎麼辦?」葯熏清毒潘微之曾與她提及,一是需氣候炎熱,夏季草原的正午日光直射滿足此條件;二是要布置暖室,西日玄浩有能力辦到;但三就見不得人了,她只有脫個光光,才能讓葯儘可能多地滲入肌體。
四月忽然明白了什麼,再不言語。
「再則,把桌上這些物件用了。蘇信那邊不必擔心,他越有心計就越不會那麼早攤牌。」然後,西日玄浩痛斥了潘微之一頓,無非是庸醫無能、書生無用。營帳內無人吭聲,都知曉得讓梁王自己捋平了怒氣。西日玄浩罵得無趣了,瞥眼看令狐團圓,冷笑道:「還有你,給我洗乾淨臉,洗不幹凈就找抹布把臉包了!」
看出名堂的平鎮立即道:「應將軍,我家殿下很快就會出來,殿下若看到將軍你親自來迎,肯定非常歡喜。」
顧侍衛大驚,這兩人能殺嗎?應三德面色難看起來,而田胖子當即知曉他觸了梁王的逆鱗。
一通話后,三人被趕出主營帳,去了平鎮命軍士為他們搭建的帳篷。
西日玄浩又對平鎮耳語了幾句,後者一副訝異的表情,西日玄浩一板臉,他立刻拍馬掉頭。平鎮來到令狐團圓馬前,輕咳一聲道:「姑娘,此番殿下先行,家眷延後隨同,侍女也一個未帶。。。。。。姑娘明白我的意思?」
潘微之也擦了擦汗,若非這半年他接觸的都是平民百姓,這些話他也說不出來。只見令狐團圓回過頭來對他一笑,他便真的樂了,滿臉掉粉的阿狐比頑劣的阿狐更可愛。而在兩人前面的西日玄浩面色陰沉如水,醫師殺不得,他還正缺這麼個人。
曾經刺殺梁王的四月即便化成灰西日玄浩都認得,但是當他看到另外兩人時,就失去了盤問的興緻。
這時候,醫帳外忽然吵鬧起來。西日玄浩狹長鳳眼一斜,不知不覺中,以他的修為在帳里也額間沁汗。
令狐團圓也沒敢笑出聲,但她一直在笑,笑到沒人看她了還在笑。
然而次日午間,四月卻沒能做到。
令狐團圓背轉了身,他眯起了眼。星點血跡被汗水沖刷,再次呈現光澤優美的裸背。即便他一次次強迫自己貶低她,可實際上她是漂亮的。她的脊背被玄衣遮掩,那件青衣被當做汗巾早已濕透,眼下她穿了他寬大的衣衫,黑白鮮明對比下,與他所有寵幸過的女子霄壤之別。
「哦,杜侍衛。」
潘微之毫不理會,一掌壓在她的臀上,寸長的金針點刺入尾椎。同一時刻,她猛然抬頭,西日玄浩看得分明,她緊閉著雙目,一張臉在紅霧中抖落一片水珠兒,而紅唇已被咬破,他默默地彎下身子半蹲到盤坐,以胸膛頂住她的頭。
「好啊!」於是,應三德樂呵呵地隨田胖子去了。
西日玄浩未置一詞,徑自往主帳去了。殺不殺人,挖不挖那幾人的眼珠子,不過在他一念之間,現下要緊的是最後處理一下混球。
他忽地止住了所有動作,她的手到底還是動了,卻是撫上了他的臉頰。她為何要拒絕他?他輕薄了她,她就不能輕薄回來嗎?他是一身的毛病,叫無數人都討厭的性情,可她不在乎也不厭惡了。沒有幾個人真正懂他,她也不算太懂,但至少在她還能給予還能付出的時候,就放縱他、迎合他,有什麼不好?
令狐團圓這才磨磨蹭蹭地道:「那個。。。。。。那個。。。。。。我還有事。」
潘微之完全背過了身去,柔聲道:「沒事的,我即便閉眼也能下手!」
西日玄浩冷不丁地一回眸,令狐團圓的笑變僵硬了,他收回目光,她收斂了笑,不能太得意,往後的路還很長。令狐團圓換了微笑,再長再艱難的道路又如何?她會陪著他走,他會陪著她走,他們會一起走很長很長的路。
潘微之看西日玄浩緩了神色,上前道:「殿下,再往北恐怕不宜葯熏清毒。」他將令狐團圓的情況一說,西日玄浩的面色又難看起來,再次罵了句「庸醫」后,他當即決定明日滯留南部草原,于午間先修理一個累贅。
一滴血珠兒在她后脖頸上綻開,迅速化為血花,血花順著後背散成兩路,又流成三小支,止住。
令狐團圓也清醒了過來,下身被觸的微痛,那是傷葯藥效過了。兩人不約而同地分開,一個鼻哼一聲,整理衣冠,一個捂著衣裳的下擺,一臉古怪。
「她現在很難受,深入骨髓的迷毒發作,奇癢和鈍痛併發。」潘微之清冷地解釋了一句,「請殿下壓住她的上身,我要起針清毒。」
「那後面杜侍衛背走的又是何人?」
西日玄浩漸漸慍怒,他的身體在無聲地咆哮,而他的情緒更抑鬱。半年的時日,她與潘微之一定好著,他已經盡量不去想,可她的種種表現,都說明了她是個混球。清毒時她分明想親近他來著,卻軟綿綿地倒下;他抱她出醫帳,她動彈只因為潘微之還在裏面憋著;甚至她還想走,與潘微之再次遠走高飛。。。。。。
混球腿間騎馬留下的擦傷,西日玄浩一直揪心著,可他嘴上卻硬冷地道:「你有什麼用?」
「把腿收起來吧!」
「收起來!」西日玄浩立即道。
應三德狐疑起來,平鎮都不敢攔他,此人卻敢放肆無禮,什麼來頭?再看醫帳上躥升的煙霧,應三德斷定裡頭定有蹊蹺。越不放他進去,他就非要進去瞧瞧,這兒又不是盛京,這兒是晟木納,他應家的地盤。西日玄浩北上的消息一傳到他耳里,他便與手下商議,預備和_圖_書好好款待這位尊貴的王爺一番。
西日玄浩毫不在意後腦勺撞了,更將種種對她的怨恨拋在了腦後,他只知道渾球在剝他的衣服,渾球在發瘋,渾球在釋放她這一生真正意義上的初次美麗。她被葯熏了層緋色的晶瑩肌膚從玄衣里綻放,彷彿破繭而出的粉蝶,被他捏紫揉青的斑點是她的紋身。她又像只凶蠻狡猾的小狐狸,靈活刁鑽地嚙啃著他,勾魂蝕骨,他下意識地抓狐狸尾巴,卻摸到了一手黏濕。西日玄浩當即清醒了過來,這傢伙雖說徹底清了迷毒,但身子還弱著,腿間還傷著,不便他下手。
令狐團圓覺得有些涼了,她慢慢拉上衣裳,收回修長的雙腿,蜷縮起身子。她望著左側窗外,他瞧著右側窗外,草原上一片陽光燦爛、繁華絢爛、芳草萋萋,遠空飛鳥掠過雲彩,風中隱約傳送牧人的歌聲。
她沒有流淚,眼裡也沒有迷惘,汗水流淌的臉上,清晰可見痛苦複雜的表情。痛苦是她面部肌膚的抽搐,複雜是她正在努力對他微笑。她終於清醒了過來,他抓住她長發的手就此鬆開。
應三德身後的顧侍衛、田胖子也為之驚訝,四月待在令狐團圓身旁半年,修為竟精進如斯!應三德雖是個草包,但應家人的武功都相當了得。
他的唇不禁浮起一絲嘲笑,她與世間眾多女子有何不同?他為何單單對她念念不忘?就因為在王府里沒有得到手?他搓揉著她越來越燙的細膩肌膚,含咬著她脫卸耳釘的圓潤耳垂,需一點一點地折磨,需慢條斯理地細嚼慢咽,這是她欠他的。或許到手后他就能放開,天底下的女子多了去了,他們或半迎半拒,或欲迎還拒,壓到身下都是一樣的。。。。。。
潘微之又是一笑,令狐團圓更不舒服了,丟下毛巾道:「你莫笑了,我看著寒。」
「殿下一看便知。」
西日玄浩突然驚痛,抓著他的令狐團圓順勢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他蹙眉豎目,一手毫不猶豫地揪住她的頭髮往後一扯,拉開了她,可她的手依舊牢牢嵌在他的肩頭。下一刻,他錯愕地看到她睜開了雙目。
令狐團圓沉默。
「將軍過獎。」四月抱了抱拳,只要應三德不闖,他便以禮示人。
「哼!」他飛快地收手,她橫眉冷對。本想與他好好敘舊,但這八字不合的傢伙,又跟從前似的只會惹她生氣。
「你是何人,見到本將竟敢無禮?」高頭大馬上的應三德俯視四月,馬鞭早已捏在手裡。
西日玄浩也聽到了身後的動靜,他沒有回頭看,更沒人敢偷窺他此刻的面色。
田胖子狐疑地跳了潘微之一眼,昨晚他留守軍中,沒有親眼看到蘇信演的那場好戲,也聽聞了事由。
四月目瞪口呆片刻,旋即閃身出賬,「我去散步。」
眾人各懷心事,縱馬踏入草原,在晟木納南部的村落紮營。
「那女人是誰?」應三德與平鎮搭訕。
西日玄浩冷冷地道:「廢話少說,給我扎!」
西日玄浩回到她面前端詳片刻仍覺不夠,又取來了裘帽蓋住了她的腦袋。絲帕與帽檐之間露出的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他深沉地凝視這一雙眼,直到她也定睛。
四月不亢不卑地道:「無名姓杜。」
「哦。。。。。。」長長的拖音。此刻令狐團圓對潘微之真是刮目相看,她早知他言辭睿智,卻不知道了如此境界。說教的口才好事場面話,善解人意的口才好事知性話,而以大白話說到人不得不服氣卻是最難的。
梁王陰鬱的面孔令所有人都不敢出聲,只有馬蹄響踏,聲聲踩踏在人的心頭。
「不,既然來了,沒有這般灰頭土臉回去的理兒。」應三德擺了擺手。聽到兩人對話的平鎮上前軟言相慰,此番應三德倒受了,他心裏其實是明白的,他不過在草原上橫行霸道,而梁王卻橫行大杲。
「是。」
令狐團圓雙手勾住西日玄浩的肩頭,渾身的難受不及前後這兩個男人帶給她的壓力。彷彿一把重鎚把她擊扁,一根刺如期而至,戳穿頭頸,戳穿她身體的全部,連顫抖都被打壓進重壓下,偏偏迷毒的昏迷毒效已經消失,她十分清醒。
四月學著潘微之,沖田胖子憨然一笑,於是田胖子渾身肥肉撲撲地顫動了。這年頭詭異的事太多,明遠郡主化妝成醜婦,御醫冒充愣頭小子,而頂級武聖的修為達到了頂點,連笑都能殺人。
她滿滿放下袖管,然後轉身端起桌上茶壺,對著壺嘴一通猛灌。他從行囊里取出一方潔白的絲帕,她一邊灌水一邊瞪著。他並沒有為她抹嘴的意思,他走到了她的身後,蒙住了她的臉。她只好放下了茶壺,絲帕在她腦後打了個死結。
令狐團圓輕撫著他,動作生疏、手勢過輕,但她的撫摸霎時暖和了他的神色。死混球心裏早就有他,臭混球終於想通了,裝來裝去她也是他的女人。西日玄浩飛快地撐開了她的衣裳,摘掉了她的裘帽,卻解不開他自己打下的蒙巾死結。令狐團圓裸著肩頭轉過身,脆生生地笑了,眼若月牙熠熠璀璨。於是,他的吻便落在了她的胸口,一股激流從她胸口迸發,她渾身一顫,旋即挺直了上身、仰頭,雙手深深嵌入他的發間。
潘微之原本把她易容成個芝麻臉,假,他又給她換了腫胖臉,還假,假來假去,最後她徹頭徹尾地假了。既然西日玄浩看穿了她的身份,那她再怎麼裝都假,倒不如乾脆給他看一副假到不能再假的面容。
「我需從尾椎骨開始,殿下注意,別讓她咬了舌。」西日玄浩駭然,盯看潘微之汗淋淋的面龐,後者苦澀地道,「你何時見她喊過一聲痛?」
「替本王多謝你家大人。」西日玄浩面無表情地道,「還有,回頭叫他送那沒臉的一程!」
西日玄浩耳聽外面安靜了下來,心卻更難平靜。隨著醫帳內的葯燒完,妖嬈的葯霧由濃轉淡,他的視野逐漸清晰,令狐團圓接近完美的胴體呈現,只是一片光亮的脊背就令他目眩神迷。混球的身子之美,他於九華宮就感觸過,此刻香汗混著紅霧,從朦朧到若隱若和-圖-書現,在他心目中的混球恍然從未長開的純潔少女,變幻成無處不透著魅惑、可毒殺世間所有男子的美女。原先他是不信好色的沛王、悶騷的秦王等人的言語,後來他卻信了,此刻更確信無疑。有些女子初看不過如此,脫了衣裳卻是國色天香。
令狐團圓聽明白了,西日玄浩並非無端端地抽爛人的臉,而他不選擇駐軍那蘇補給,也是有緣故的。
遠處的田胖子見到潘微之謝過軍士,抱著衣物卻還立於帳篷前,便走過去搭訕起來。潘微之說話滴水不漏,田胖子只得一直傻笑。兩人說話間,忽聽到帳篷里令狐團圓「啊喲」一聲,田胖子急忙往裡闖。潘微之攔不住,只見他圓滾滾的身子鑽進帳篷,又迅速白花花地彈了出來。
鞭子被拉成直線,應三德驟然變色,不是被四月爭鋒相對的話氣的,而是震驚於四月的身手。他的鞭、他的出手有多少斤兩,他自己很清楚,四月能如此輕巧地接住,可見他的武力不亞於淑妃。
他恍似未聞。
他不想說,令狐團圓卻想問。問又不太好問,西日玄浩的性子她清楚,稍微言辭不慎,他便會立刻給她顏色看。她心中正琢磨著切入的話題,嘴上就「嗯嗯」了兩次,沒「嗯」出話來,反被西日玄浩搶白了,「想問就問,不問就趕緊收拾東西準備上路!」
一片青裳盪起,她卷藏了自己,兩條玉腿放下,套上了桌案下擺放的鞋。她站直,又搖晃了下身子,兩隻手立刻在她兩側扶住了她。
眾目睽睽之下,西日玄浩扛著她,堂而皇之地上了馬車。她被丟入了車內,還未坐直他便欺來,將她逼入了死角。令狐團圓狼狽至極縮腿、蜷身。他冷眼瞧著車窗外,彷彿一點兒都不在意她,可手卻伸了過來,一把勾住她的脖頸將她攬入懷中。她顫了一下,僵硬地依偎著。
令狐團圓抵著他的胸膛悄然挪了下身子,她不動還好,一動,他立刻動了起來。
令狐團圓的雙手原本一直死抓著桌案下的楯木,她修為雖失,但劍客雙手的力道遠大於常人,早把桌案抓得坑坑窪窪。此刻她前後受力,超越了所能承受的負荷,竟硬生生地掰斷了兩桌腳間的楯條。西日玄浩一驚,目光與潘微之對撞一剎那,又隨即回到令狐團圓身上。她緊緊地抓住了他的雙肩,沒了楯條,她便抓了離她最近的他。
西日玄浩將三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卻不與令狐團圓說話。
「厲害!」一旁軍士贊了聲,而落到兩人身後的田胖子這下確定,梁王殿下弄來的這三人沒一個簡單的。不過最厲害的不是這小子,而是那中年漢子,田胖子能感覺到,那漢子的修為絕不在他之下。
潘微之連忙從一旁取來她的衣裳,西日玄浩倒吸一口冷氣。
西日玄浩回過神來,他不諳醫理,也知曉在這種情況下絕不能封禁她的氣脈,必須得要流通的血液才能順毒發之勢徹底清除迷毒。他果斷地伸出雙手壓住了她的脊背,觸手的滑膩、鼻尖隱約飄蕩的她的體香都顧不上了,得牢牢壓制住混球才是正事。
西日玄浩對男女情事極富經驗,他控制住了半年前就該抓住的混球,動作卻極緩慢。他的臉龐在她耳畔摩挲,冷眼注視著她的手抬起、握緊又鬆開,他的手也隨之握緊又鬆開。
西日玄浩手上的動作飛快,令狐團圓只覺著頭腦一空,整個人就被他翻了個面。她橫坐在他腿上背貼著他,而他的手已經鑽入她的腰際,火辣辣地抓著她的腰身。這還不算完,那雙手順腰上行,她惶惑地發現自己燒起來了,一團火自他掌心打入她體內,由五臟六腑激竄到腦門。
這根刺扎得很深,拔出得很果決,轉瞬之間,她的腦海已閃過無數念頭。她不是第一次在某人面前一|絲|不|掛,她也不是第一次體會到生命力不可或缺的人和事,世俗的枷鎖、情誼的百折千回,還有什麼比眼下更拷問她的心?即已到如此田地,她還傻乎乎地低頭有什麼用?
周遭一片沉悶的時候,令狐團圓忽然動彈了一下,西日玄浩將她提了提,狠狠地道:「平鎮你去收拾,醫帳里還有一個。」
「你家人都好。」
「不耽擱殿下行軍,在下告辭。」
「他們在裏面做什麼呢?」
此次倉促北上,潘微之隨身攜帶的包裹里未放一件替換衣裳,裝的都是各類藥品和醫用物件。他取出一粗瓷小瓶放在桌上,也道:「我去散步了。」
潘微之手起針落,沿著她的脊椎骨一路點刺,針針見血,他每刺一針她就渾身一抽。西日玄浩覺得醫帳里越來越壓抑,他按住她越來越難,竟似再也壓制不住,幾乎雙手都要從她肌膚上滑開。
田胖子再次尋思,出自「七月」的杜四絕口不提四月,這裏頭很是微妙。田胖子能想到的平鎮都想到了,兩人均不言語,只有顧侍衛聽著親近。即便他們武功蓋世,只要身為皇家侍衛一日,名姓都不重要。
應三德顯然不給平鎮面子,大笑道:「喜歡,談不上吧?不過我確實來得急了,趕上樑王不方便了,看在這位壯士的分上,得,我且候一會兒吧!還未請教壯士尊姓大名?如此好的功夫,小卒真是說笑了!」
四月其實早猜到了他的身份,在晟木納上如此囂張,並自稱將軍的就只有應淑妃的堂房侄子、官封天罡飛騎的應三德。應三德不喜秦王的陰險,與沛王頗為投契,但為人胸無點墨,行事總短分寸,也只有他才會來觸梁王的霉頭。
平鎮膛目結舌,四月強忍住笑。
軍行半途,忽有一騎匆忙追來,顧侍衛下令暫停行軍。那一騎拍馬趕到梁王馬前,翻身下跪,呈遞上一包裹,道:「這是我家主子那蘇城主轉交殿下的。」
西日玄浩哼了一聲,醫帳內太壓抑,他更不願混球再被人看個遍。
「知道了。」西日玄浩沒好氣地道。那雙眼睛在眨,他用力一掐她的下巴,那眼睛就水汪汪了。
「好身手!」應三德贊道。杲北武夫信奉的是武力至上,四月有此實力,應三德便認可了他的放肆。應三德鬆了力,和*圖*書四月便運巧勁將鞭子丟還於他。
「你又是何人,膽敢闖殿下的營帳?」
潘微之笑了笑,令狐團圓渾身不舒服了,小聲嘀咕道:「他其實心眼兒不壞,就是在他那個位置上,好心眼兒都得藏著捏著,須得渾身長滿刺兒見人就扎!」
顧侍衛也拍馬而來,厲聲道:「你個渾人,平大人的意思是叫你妹子伺候我家殿下!」
「那是。。。。。。侍妾的兄長。」
平鎮尷尬地答:「她是殿下的侍妾。」
「耳釘我收在行囊里,當個賣『貴豬』的,戴不起它。」她輕輕地道。
西日玄浩憋氣硬聲道:「她就是得多嘗點兒苦頭!」
于獃滯狀態中,令狐團圓被他扣胸貼背,隨著他的一握又驚醒過來,心開始狂跳,耳根紅透。當日她若未被梨迦穆帶走,肯定早被他吃得連渣兒都不剩了。
令狐團圓瞅見桌案上擺放的女式裘衣,心中一暖,這人也知草原晝夜溫差大。潘微之看的卻是裘衣旁打開的包袱,蘇信是個明白人。只有四月什麼都不瞧,神色黯然,他每每見到梁王,就忍不住想到死去的女兒。
令狐團圓在桌案上掙扎著,宛如一尾上岸的魚撲騰著手腳。她光滑油亮的脊背,在妖艷的紅霧中閃動著勾魂奪魄的魅光,令西日玄浩屏息。
西日玄浩完全失去了與她說話的興緻,對這該死的渾球他就是沒辦法。半年過去了,他倒想看看她變了沒有,現在不用看了,渾球就是渾球。
西日玄浩冷冷地罵道:「你一身功夫丟哪裡去了?少丟人現眼!」
西日玄浩冷冷地道:「你好關本王什麼事?」
「我。。。。。。我很好。」她低頭道。
「我要去你西日皇族的聖地。」她頓了頓,補充道,「我會回來的。」
「啊喲!」這一聲卻是田胖子驚呼。他進帳篷撞見令狐團圓光溜溜的一截兒小腿,令狐團圓似乎正在穿褲崴了腳。田胖子未及反應過來,已被她丟了一頭粉末,他一邊往外跑還得一邊喊,「對不住,對不住了呀。。。。。。」
她點了一下頭。
令狐團圓紅著臉道:「我。。。。。。我下面,我腿磨破皮了!」
潘微之接過衣物,軍士客氣地道:「若有任何需要,請與平大人說。」
他緊盯著她的眼睛。
令狐團圓耷拉著腦袋坐在了他的對面,他推給她一碟食物她就吃,他倒了碗水她就喝,侍女和主子的位置好像顛倒了。
明白過來的田胖子憂喜交加,憂的是他該假裝不知道還是如實上報,喜的是這三人都有能耐,他們加入隊伍乃如虎添翼,而梁王對他挑鼻子瞪眼的興趣就會轉移了。
入夜後,令狐團圓三人被帶入梁王的營帳。西日玄浩獨坐席上,顧侍衛和平鎮分立兩旁。
這時候,兜風回來聽到兩人對話的四月道:「我會幫你們看著的!」
顧侍衛瞥著四月答:「都拐著彎子說話也不嫌麻煩。」平鎮只是一笑,與他回到梁王身旁。
西日玄浩不看她也不管她,席地用餐。杲北郊野上的風吹拂面龐,怪冷的。
馬蹄聲聲,軲轆轉動,倉促間從杲北草原找來的馬車顛簸了車內的兩人,他們同時一彈,西日玄浩只是蹙眉,令狐團圓卻輕呼一聲。
他突然截斷了她的話,「你以為你是誰?」他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冰冷地,「從今往後,你哪兒都別想去了!」
潘微之訝異地走了進去,令狐團圓把玩著空空如也的胭脂盒,對他笑道:「我用不上了,也別浪費。」
醫帳的門帘終於掀開,眾人只見梁王大步而出,懷中抱著仿似剛從水裡撈出的一女。少女埋首在他臂彎里,一襲青衣遮掩了大半個身子,卻露出一截兒白玉般還滾著汗珠兒的小腿。大多數軍士均移開了目光,只有田胖子和應三德直勾勾地瞅著。這是一雙曲線流暢、腳踝纖細、腳弓優美的腿。田胖子認得,昨兒才驚艷地目睹過。應三德則忘了身在何地,對方又是何人。
聽潘微之喃喃的話語,田胖子恍然明白了,對植被如數家珍,原來是他,那他身前的女子就是她了。
她的呼吸放緩,卻沒緩和多久,他的雙手在她寬敞的衣裳里遊走,趨上滑下左揉右捏。這不是為她推宮過脈,他的動作不依著體脈,只一味撩撥著她。異樣的滋味迸流,她不僅酥軟額四肢,這一回不同以往,她想不出任何法子阻止他的輕薄。
潘微之便不笑了,令狐團圓覺得還不對,小心地道:「我不是說你易容的模樣難看。。。。。。你不管什麼模樣都不難看。」
平鎮和顧侍衛未能擋下,田胖子沒有必要去趟渾水,只有四月雙手叉胸蔑視著來人。
田胖子只得苦笑。他修鍊的乃是外門硬功,身法不講究提縱輕身,不然他如何會這麼胖?
傍晚時分,到了晟木納草原的邊緣。萬丈霞光之下,草原最美麗的夏季展開了懷抱,如夢似幻地迎接眾人的到來。水草豐美、碧野千里、鮮花盛放,一片片色帶融成令人目不暇接的美景。第一次來到草原的令狐團圓心曠神怡,天地遼闊,曠原絢麗,風中飄散的青草氣息,讓她暫時忘卻了腿間不適,而她身後的潘微之則陷入了草原植被的誘惑中。
應三德這才仔細打量起胖子,梁王對著兩人發狠,一人是他,另一人就是這胖子了。這麼一打量,應三德認出了他,滾刀肉田守正的體型在大杲武官中獨一無二。
「殿下,車備好了!」帳外軍士稟告。
令狐團圓一怔,冷不防被他一手捏住了下巴,下巴很痛,臉蛋彷彿被那一雙狹長鳳目切割。
令狐團圓連忙點頭。南人不習慣北地的氣候,杲北的風吹在她臉上陰陰刺痛,是得找蒙巾包起來,就是他說話太難聽。
令狐團圓放開了西日玄浩,忍痛坐起。她這一坐,兩個男人頓時一呆,強烈的感官刺|激與她從容的舉止令人自慚形穢。
西日玄浩對顧侍衛輕語一句,後者便揚聲催促軍士加快行軍步伐。
令狐團圓心裏有事,隨口接道:「當然不尋常,放眼大杲,哪個有他脾氣壞、嘴巴毒。」
潘微之步出帳篷,正碰上前來送衣的軍士m.hetubook.com.com。西日玄浩一到晟木納草原,便為令狐團圓購置了裘衣,見到潘微之後才想到,混球光鮮,兩跟班邋遢也不像話,所以他等軍士置辦好幾套男裝才一併送出了手。
潘微之明白了過來,但四月不明白,聽她又吞吞吐吐地說了幾句廢話,四月肚腸很癢,沉聲道:「有什麼事你倒是直說啊!」
「你哥很好。」
令狐團圓笑的幅度更大了,身子前傾。她與潘微之兩人假扮夫婦共騎一馬,潘微之在她背後握著韁繩,看著她無聲的顫笑,不覺也浮起了笑容。這是他最初認識的令狐團圓,快樂的姑娘,天塌下來都不怕的令狐四小姐。
西日玄浩竭力克制著遐思,偏生混球還抵著他的胸膛不停地顫動。半年前,甚至更早就紮根他心底的衝動,與她那一夜的冷酷轉變,扭成恨與慾望。西日玄浩腕間加力,死死壓住那不安分的傢伙,壓她不死,壓死了事。
「還獃著做什麼?」西日玄浩罵了聲,顧侍衛連忙去吩咐,又被他喊住。
她沉吟了一下,道:「我要去繕滑。」
「霞草、翠雀、天仙子、百里香、八寶景天。。。。。。」這是草原的草名。
不等平鎮行動,四月已搶先入內背出了潘微之。看了看面色各異的眾人,四月硬著頭皮對西日玄浩道:「殿下,救人要緊,別的事暫且一放。」
「不來,王氏和袁初一過來。」他忽然緊盯著她的臉,陰陰地道,「陪同本王的侍妾。」
「是。」那人禮畢后,急忙返回。
翌日清晨,西日玄浩多帶了三人率軍繼續北上。
這一聲響,緊隨在他們車后的四月和潘微之都聽得清清楚楚。四月皺眉,那兩人又打起來了?潘微之彷彿疲倦地掩住了額頭。四月轉頭驚見他手臂染血,身為醫師竟會不知道自己受傷了?他問了他一句,他低聲道:「哦,你不說我都忘了。。。。。。是有些痛。」
「幫我按住她!」
西日玄浩眉頭一皺,示意顧侍衛下令放緩行軍速度。不少軍士回頭看了眼潘微之,這男子好生大胆,而殿下居然聽了。極少數軍士心中嘀咕,那不是兩口子嗎,怎麼男的管女的喊妹子?只有四月暗中叫好,就這麼一句話,潘微之表達了兩層意思,照顧了兩方面人。一是令狐團圓未愈的病體,二是顧及了梁王的心情,倘若潘微之傻乎乎地說他媳婦身子弱,梁王肯定暴走。
「這是何物?」平鎮替梁王接過,問道。
令狐團圓一挑眉,但看著他冷峻的面龐上淡淡籠著的一層疲倦,她又按捺住了。尕蘇鎮上,耗費心力的不僅只有她。
令狐團圓幽嘆一聲,陷入了恍惚。
西日玄浩在醫帳外等得不耐煩了,一把推開四月閃身而入。四月有心相攔,可那人是梁王,他一個遲疑,就只見帳門掀起躥出葯霧,隨即帳門蓋上,飄出的葯霧飛散。
令狐團圓沒去收拾碗碟,自有平鎮麻利地掃尾。梁王在一旁很講究地飯後漱口,一口水又噴到她鞋面上,她跳了下腳,忍氣吞聲地走了。
在西日玄浩的首肯下平鎮打開了包袱,是一些藥材和兩樣奇特的用具,正是潘微之入城採辦的物件。
令狐團圓苦起了臉,潘微之直愣愣地道:「殿下不用管我們的,我妹子不需要侍女伺候,我會伺候好的。」
西日玄浩驚詫,連忙箭步向聲音方向而去。先是潘微之模糊的身形顯現,而後是躺在長桌案上的一尾「活魚」。
尕蘇鎮沒有驛站,因此梁王一行沒有換馬,多了三人後,有三騎坐了兩人。令狐團圓分量輕,潘微之也不重,他們這一騎加速后並無不妥;而四月身具上乘修為,他稍微提縱了下身法,胯|下的馬只承載一人分量更不吃重;反倒是兩員軍士和田胖子的馬受不了了,跑了半個時辰后,三人心中便叫苦連天,到最後田胖子實在不忍心他的寶馬受累,變與梁王商量著暫歇片刻。
過了一會兒,西日玄浩道:「坐下!已經夠礙眼的了!」
她的鞋滑脫掉地,潘微之瞅著破舊的布鞋,喘息道:「還要一次。。。。。。推宮過脈。」
「看看你這醜樣,真叫本王倒胃口!」話雖這麼說,他修長的指頭卻摩試了一下她的唇。塗成妖魔鬼怪般的一張臉,唯有菱形的兩片唇保持著原色,那唇微微張開,西日玄浩眼明手快才沒被她咬到。
平鎮心底嘆了口氣,梁王不待見的人湊一堆了,不過他不待見的人貌似有些多呢。。。。。。
可惡的混球,半年不見依然是只混球!裝個村姑就村姑吧,非穿的髒兮兮一身,好像剛從泥田裡出來的。把自己弄髒了就髒了,臉蛋上為何要刷那麼多脂粉?刷了脂粉就刷了脂粉,眼圈又為何塗得好像剛和人鬥毆過?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還非要衝著人笑,每個軍士都被她笑得汗毛倒豎。笑就笑吧,可看到他居然裝怯場,躲在同樣一身黑不溜秋的裝傻御醫身後,有種也對他笑啊!
潘微之這才明白過來,她早就上好了葯,穿整齊了衣裳,卻故意作弄田胖子,替他趕走了他。
「我要下針了,殿下慎著用力。」潘微之取出金針。
令狐團圓窘了窘。
「我乃天罡將軍是也,小子讓開!」應三德一鞭抽了過去,四月輕巧地抓住鞭梢,回他一句:「我乃梁王麾下無名小卒一個,大人榮幸。」
「你來得正好!」潘微之低悶的聲音令西日玄浩不禁一怔。他看不清兩人,唯有暗紅的葯霧刺眼,堵塞鼻息。醫帳猶如一個火爐,更烤得他心煩氣躁。
西日玄浩掃了眼潘微之,後者的手慢慢垂落,跟著整個身子癱軟下來,斜歪在桌案旁。他的修為低微,在醫帳濃重的熏霧裡為令狐團圓清毒,耗神太甚,強撐也只有最後的一扶。
潘微之側身而笑,笑她這幅樣子,卷著寬長的袖管將胭脂盒拋上接下,也不管一雙裸|露的小腿白玉般的耀目刺眼。
潘微之挪移上來,手持最後一根金針道:「再忍耐一下,這一陣下去就結束了。」
平鎮編著語焉不詳的廢話,田胖子卻跑了來,對應三德乾笑道:「應大將軍,你問那麼多做什麼?我看日www.hetubook.com•com頭正猛,倒不如我們找個涼快地兒吃肉喝酒,豈不快哉?」
顧侍衛請示后,下令全軍小憩,平鎮便來請侍女了。潘微之本想跟著,卻被軍士攔擋,令狐團圓只好扭著小腰獨自去了。
他立刻低聲凝視手下的少女,她雖被壓制著,但汗濕的長發間露出的雙耳卻在輕顫,仔細觀察,何止雙耳在顫抖,她幾乎每一寸肌膚都在抽搐。
潘微之一怔,但見令狐團圓奮力挺身,卻是軟綿綿地落下。潘微之垂瞼,揪心至極。
「裝!你繼續裝!」他再不看她,反手將她扛到肩頭,一手牢牢按在她臀上。她掙扎又捶打他,可他的手一捏,她不得不停止了掙扎。他不是潘微之,他的每一個親密動作都令她緊張。
西日玄浩瞥了她一眼,又道:「你有什麼用?」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他卻不能。
潘微之輕輕搖頭,「不早了,今兒趕了一日的路,你也累了,早些休息。」
「此間沒有外人,本王就直說了,帶上你們三個累贅一同上路,得解決兩樁事兒。」他冷冷地盯著潘微之道,「首先是你,若叫本王見到南越陳留的貴公子、盛京名噪一時的潘御醫,見到就砍了。」
她的眼睛忽然飽含笑意,柔聲道:「當我再回來的時候我就不走了,雖然這話聽上去很像謊言。。。。。。」
令狐團圓脊背受制,雙腳還在動彈。西日玄浩罵了聲,又戛然而止。他眼裡不差,近距離下,他看清了桌案上的兩方絲帕,估摸起先是用來遮蓋她的私密部位,后被她掙扎滑脫,這也使西日玄浩明白,混球失去了神智。
他的眸光一閃一暗,這是赤|裸裸的相告,她還要走。
她又點了一下頭,這都是她想知道的,但她很難主動開口問,正如此刻,他說完兩句「很好」就不說了。
付出便是如此簡單,放開胸懷,讓熱力順暢流遍周身血脈,讓緊張見鬼去。此時此刻,她不想記得她是誰,更不願去思索以後會如何。激流化為川流不息的長河,長河奔流喚醒隱藏於身、深埋於心的清魂幽魄,它們叫囂著、放肆著,它們雀躍著。竊喜著,它們融成濃郁芬芳的一股甜蜜,從她的唇齒溢出。那雙狹長丹鳳眼閃過一道奇彩,宛如天邊的流霞。她猛地低頭,托起他的頭,隔著絲巾親吻了下去。霞光醉了,他搖曳了,霞光痴了,他狂吻著她,撕開了她的蒙巾,撕開了她的衣裳。砰地一聲響,卻是他們在顛簸的馬車中,于摟抱糾纏之間,他的頭撞上了車壁。
令狐團圓奮力抬身,她的唇距離西日玄浩只差半分,便失了渾身內力軟倒下去。西日玄浩瞪著她垂落的腦袋貼在他的胸膛上,他突然明白了過來,他當即雙手抱住她的頭,冷眼對潘微之道:「別傻看著礙眼,快點兒扎你的針!」
平鎮擦了擦汗,對顧侍衛笑道:「還是你武官說話直接的好。」
西日玄浩只在主帳里待了一炷香的時間,就匆匆出帳下令拔營繼續北上。顧侍衛眼尖,梁王面上雖無表情,但額發已濕透。
「這半年我學著做個尋常人,第一次吃米糠,第一次洗自己的衣裳,第一次住在破舊不堪下雨漏頂的房子里,第一次掙到了銅板,第一次為了一枚銅板與人爭執,第一次被小吏欺詐。。。。。。」她微笑著看窗外,「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卻發現我越來越不甘心。我可以做一個尋常人,但我不能放棄我自己。如果失去不能彌補,如果幸福只是一場騙局,與其耿耿於懷,倒不如重新營造。」
西日玄浩薄怒,鳳目斜掃,「顧侍衛何在?給本王殺了這兩人!」
再次上路,令狐團圓沒心情笑了,她很不舒服,不習慣長時間騎馬的她被顛簸得兩腿內側疼痛,估摸磨破皮了。潘微之看了出來,也不顧周圍軍士包圍著,眾目睽睽之下將她翻成橫坐。
令狐團圓嫌袖管寬大,才卷了一下便被他扣住手腕,他壓著聲音道:「全藏起來吧!」她望著他,他又惡氣地道:「你少給我找麻煩。」她又瞅他扣她的手,他當即撒手。
應三德目光四人分別進入兩處營帳,半天沒有吭聲。他的侍衛請示:「將軍,我們這就回去嗎?」
西日玄浩微微動了下身子,依然望著窗外。她不再言語,他望了很久的風景,等他回頭時,她卻睡著了。
依照潘微之的要求,西日玄浩命軍士布置了一個醫帳,醫帳密不透風,帳外架起六個火盆。在草原最酷熱的午間,十二位照看火盆的軍士光著膀子,汗油滿身。醫帳內另設三個火盆,煎烤著各類藥物,濃重的熏煙只有一個出口,透過醫帳頂的拇指大環扣,筆直地激射向天。
西日玄浩轉身,遲疑了片刻,還是回了營帳。令狐團圓正在穿衣,總算有了分女兒家的羞澀,她暗地裡怨恨了一句,好像前面他把她做了似的,他走近她,看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膚上,一道道紅印淤青,他心中又一軟,那是他留下的。半年前他在王府里力道不對,推宮過脈不是偏重就是過輕,而這一回他全用了重力,甚至幾乎是咬著牙下的手。
令狐團圓知道西日玄浩在指桑罵槐,可她無立場反唇相譏,易容成愣頭愣腦的憨厚小伙卻發話道:「殿下,我妹子身子弱,能不能到前頭休息一下?」
令狐團圓轉頭望他,卻被西日玄浩橫抱起來。她掙扎著,他在她耳朵上一咬,「你想他現在就死嗎?」
「你。。。。。。什麼樣子!」
「找兩輛車來。」
「走!」西日玄浩下令。他已然看清潘微之被四月送入了另一輛馬車,田胖子和應三德稱兄道弟尾隨在車后。
潘微之只得苦笑,他是不准他露臉。
「殿下!」她彎腰行禮,臉上又掉粉。
西日玄浩一口茶噴了出來,濺到她的鞋面上。
西日玄浩的臉陡然陰沉下來,不因為她用力地抓著他,而是因為潘微之的眸光中只有一片鎮定。半年裡頭能發生很多事,當日潘微之俯首認罪的話語猶在他耳畔。
「衣服!」她攤手,洒脫至極。
帳篷里,令狐團圓洗乾淨臉,聽潘微之溫言輕嘆:「梁王殿下很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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