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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風流

作者:周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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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翠微枝頭幾心痴

第三十一章 翠微枝頭幾心痴

令狐團圓的反應在他看來既正常又不正常,無論她每晚或背對他或埋首他懷中,次日一早必然是緊緊將他摟在胸口,好似把他當做了死去的那隻貓,所以每日醒來西日玄浩的火氣都大。
雍帝若有所思后,微微頷首。
西日玄浩沒有接劍,憤怒道:「我給你的東西,你樣樣不要嗎?」
兩人對視間,西日玄浩陰冷地從他們車旁縱馬而過,平鎮與四月緊隨其後。一系列命令從西日玄浩的薄唇中逸出,加上應三德的手下,統共一百三十五人的隊伍被他調整成錐型,尖利的錐口對準後方來客,而位於錐尖的正是他本人。
應三德如何肯聽,他才咆哮了一句,就被田胖子敲暈。應三德的手下奮起執戈,被西日玄浩陰冷的話語喝止,「一群蠢貨,他回去還有命嗎?跟本王走,你們才有活路!」
西日玄浩解下自己的佩劍,遞給她道:「你有劍,也不準出去。」
應三德也醒悟了過來,連忙道:「是我的不是,見田騎尉有些睏倦,本想說些笑話,卻說過頭了。」
令狐團圓咯咯地笑了,孩子總要長大,笨手笨腳地告別過去。很快她又笑不出來了,西日玄浩將她推靠到了樹上,舉起她的雙臂,彷彿要把她釘在樹上。突如其來的時刻、無法預知的未來,從停止的笑聲、睜大的眼睛開始。
令狐團圓突然被窗外凌厲的風聲驚醒,她挺直脊背,與此同時,西日玄浩也掀開了車簾,應家的馬隊出現在後方。
西日玄浩在湖前整軍,接連四日的疾馳,早已人困馬乏。
他一進來,車廂頓顯逼仄。潘微之已鬆開了應三德,垂首坐於一隅。
西日玄浩下意識地上前,廢人還不安生。逆光為她清麗的面容平添了一分神奇,靈動的眸光令他停住了腳步。
令狐團圓眺望落霞繼續走著,原本她只打算找個僻靜地兒洗洗,然後等人尋她她就回了。可是來到這兒,她忍耐許久,憋了很久的悶氣突然宣洩,西日玄浩越喊她下去,她就越不想下去。任性也好,鬧情緒也罷,她只想貪戀那天邊的霞光,現在她就是個孩子,暫時做一個孩子有多好……
令狐團圓詫異了片刻,便垂瞼柔和了面色。她背靠著大樹,衣襟被解,衣裙滑落,伴隨著心跳的加速,他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放肆。他弄疼了她,疼得有些酸,疼得叫她這樣一個從來不喊痛的人也想喊痛。
西日玄浩的狹長丹鳳眼在黑暗中幽森,他再次確定,渾球絕口不提她曾經的所作所為,都只為了一人。無缺恬靜神秘的笑容浮現車頂,彷彿在與他說,那是他們倆的秘密,沒有第三者能探知。
「看天。」
西日玄浩在杲中稍作休息,平鎮依他的囑咐,增加了車馬和乾糧食水,調整了行軍方案。在他們忙碌的時候,令狐團圓摸上了潘微之的馬車,西日玄浩冷眼掃見,卻沒有阻止。
西日玄浩的不安達到頂點,就在他手中、就在他眼前,她卻似已經飛走。克制已久的衝動和慾望如破堤洪水,洶湧奔流,沸騰翻滾,他的頭腦和身體好像一分為二,他看見自己雙手的動作沉著冷靜,有條不紊,按部就班,而他的身體卻似已嵌入了她的身軀。冷靜與咆哮,激|情與曖昧,交融成滾燙的撫觸,這是他的女人,這是他的渾球。
四月也不探頭出車窗,直接在車內硬聲道:「我知道了,咱倆換個位置。」
傳說有一位杲北青年邂逅了下凡的仙女,青年對仙女一見鍾情,但凡人與仙人的距離難以逾越,青年的表白被仙女拒絕了,他竭力挽留,最後只扯下她的半截霓紗。仙女飄然而去,霓紗飄落晟木納草原北部,化成了哲娜羅紗。
令狐團圓乾笑道:「我這不是給你讓位嗎?」
令狐團圓再回到她的車裡,腰后已佩上了天音劍。西日玄浩在心底鄙夷了她一番,可當他看到她耳垂上那一點藍光,一怔后便再不盯視。
田胖子半夜裡替換了梁王的車夫,坐在車頭他總聽到裡間有輕微的動靜。起先田胖子還憤憤不平,他不過說了段葷話就遭梁王訓斥,而梁王自己卻背著軍士們摟抱女人,但後來田胖子不惱了,因為他聽到了車內兩人的對話。
令狐團圓黯然,他還是問了,問了又為何要揉她的手?
在他看不到的背後,潘微之的微笑于易容的木訥面孔下漸漸僵硬,應三德嘆道:「你現在笑得比哭還難看。」
令狐團圓停止了捶打,握緊雙拳又緩緩鬆開,她確實不宜再開口,而意見她已經傳達了。果然,西日玄浩一轉念就收回了前令,這時候絕不能停留在應家營地附近,他甚至比令狐團圓想象的更果斷。
「不看了嗎?」
西日玄浩回過神來,平靜地對令狐團圓道:「幸而我採納了你的意見,沒給蘇信一點兒機會,有些人是不可能給他任何機會的,一有機會就會爬到你頭上來。」
令狐團圓當即抓了下他的手臂,表示否定。令狐約這些年待她一如己出,她絕不相信他會不顧她安危。
應榮舟皺眉,命手下將那https://www.hetubook.com.com兩人帶回。初次交鋒,他顯然輸在了部屬上,他的手下死板地執行命令,而梁王的人卻言行有度。
一直沉默的潘微之走近他,輕語一句:「她在車裡憋了幾日,肯定是去找個僻靜地兒洗漱。」
「你太笨了!」
潘微之早已回到了馬車上,應三德站在車前看了看兩人,又望了望馬車。難怪他笑得這般難看,原來他早預料到了這一幕。
西日玄浩回到馬車旁,應三德的侍衛再次請示,小聲地問:「將軍,要不我們還是走吧?」
盛京朝廷上,西日玄浩冷冷地盯視無缺,後者朦朧地望向他,又道:「梁王殿下年富力強、英勇多智,他能代表陛下,能代表我大杲朝廷。陛下若派梁王殿下前往,不僅戰事即消,而且還能令杲北百姓深感陛下的恩德。」
西日玄浩皺眉,鑽窗吹送的風捲起他鬢旁幾縷長發,落在令狐團圓眼底,竟帶出了點兒憂鬱。
四月呸他一聲,「關我家殿下何事?」
令狐團圓嗔了他一眼,飛揚跋扈,冷眉薄唇,卻是真的……好看。
應三德大驚失色。他剛醒轉,只覺渾身不適,經潘微之這麼一說,才知不是田胖子敲暈他的緣故,而是他早被人下了毒。
西日玄浩轉而凝視潘微之,玉公子易容得土頭土腦,他反倒看著更礙眼。這人究竟還有多少能耐?飄香閣上如何大開的殺戒?與衝動的應三德相處一車,居然能制得住他?
西日玄浩皺眉,玉公子神神秘秘的,莫非沾染了無缺的壞毛病?跟著他聽到潘微之走回馬車后,應三德的話,「你與梁王說什麼呢?」潘微之無語,應三德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都令西日玄浩狐疑。當即,他丟開了紅玉騮的韁繩,箭步追向令狐團圓消失的方向。
西日玄浩冷冷地回他一句:「這需要你說?」
如果由令狐團圓來處置應族長暴斃一事,她多半會留平鎮周旋,順便補給糧草。但西日玄浩更乾脆,直接走人。這也是區別。
應三德聽出蹊蹺,使眼色給田胖子,後者苦笑道:「你知我姓甚名誰?」
令狐團圓攤手道:「我的劍在另一輛車上,我沒劍出去幹嗎?」
西日玄浩摟緊了她,後悔是騙人的,獲取與佔有從來都與溫柔無關。一枝摘得,得用力地掐,他掐了下她的腿,她就不動了。
潘微之卻道:「他連我都沒有殺,怎會交你出去?你別看他冷傲蠻橫,是非輕重分得水清。」
紅玉騮彷彿感應到了主人的情緒,一昂首飛奔向前,甩開所有車馬,衝到了隊伍的前端。
西日玄浩遲疑了一下,還是鑽回了馬車中。令狐團圓下意識地往後一挪,他便嘲笑:「你少裝!」
她繼續微笑,盪了盪雙腳,閉上了眼睛。
田胖子當即汗顏無地,他光顧討好應三德,卻忘了這是在行軍。
西日玄浩冷冷掃過眾人,下令:「就地紮營!」
兩人在車內簡單吃了幾口乾糧。夜幕降臨,氣溫轉低,兩人彼此依偎著,從最早馬車內的私鬥,誰都沒有料到會有今時的安靜相守,她靠著他,腦中一片茫然。梨迦穆的話再次應驗,身為女武者,若擺脫不了情字一關,只會糊塗腦袋,斷送前程。
「應三德,別以為我管不了你,但只要你在我軍中,我就管得。」平鎮剛放下心來,又聽他道,「滾!」
軍士沉重地截斷了他的話,「現下應家正到處流傳,說是應三德下毒謀害了應族長!」
紅玉騮疾跑了一陣,便抖了抖鬃毛,放優雅了步子。它是驕傲的,它跑得太快,後面的馬群便追趕不上。它跑得再快,也要在別人的矚目中。
環肥燕瘦各色風流,應三德越說越下流,一旁的軍士都豎耳傾聽,挑起話頭的田胖子反倒尷尬了。
應三德變色,他感覺到他的修為低微,不想他一出手便不容人抗拒。
「下來!」西日玄浩陰冷地盯著她,恨不能一箭把她射落,他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下來!」但見她扶樹榦站直后,面浮古怪的笑容,展開雙臂平衡身子,一步步往樹梢走去。
「這才是男人!」應三德贊了一聲,又曖昧地道,「光看那雙腳,就知道殿下很銷魂。。。。。。」
西日玄浩一根根弄著她的指頭,將她的手揉成拳握在自己手裡,鬆鬆地捏了兩把,道:「你不想說就算了。」
霞光極速退去,幻化為一道白光瞬間貫穿她的身體,破入她的腦海。閉目的令狐團圓猛然睜眼,對上那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丹鳳溢彩,原來霞光就在他眼裡。霞光一道道、千萬道,阡陌縱橫,穿插切割了她的身軀,釋放在她周遭。霞光碎裂,星星點點,花枝輕顫,幽幽的風傳送夜的訊息。
應榮舟沉吟,他的隨從卻按捺不住了,兩騎沖梁王賓士而去,四月冷笑一聲彈身躍起,迎面而上。應榮舟心中又驚,四月的身手比他估計的還要高強。這時候喊回那兩人已經來不及,何況他出發前定下的計劃就是聲討、試探和威逼,而他那兩個和_圖_書隨從正是依照了定策而行。
她捧著劍,心裏冷暖交加。他留劍於她不准她出去,是保護她又不令她太難堪,可是這與當日她身處梁王府靠他保護有何不同?
應榮舟沒有追來,西日玄浩與四月瀟洒地回到隊伍中。顧侍衛執行他的前令,坐在令狐團圓馬車前,西日玄浩冷冷瞟了眼車簾后的人,徑自上了應三德那輛車。
「他們謀的是本王,是礎海的軍權,更是整個杲北。」西昌玄浩心底暗嘆,誰都看他風光,卻礎海逛一圈,回盛京就能受獎獲封,可又有誰知曉他父皇的真正意圖?
平定杲北礎海禍亂,其實是一件臟活兒。西日雍信任器重且有能力可以出任的,環顧朝野幾乎尋不出一人,無缺公子正如當年的梁王一樣,輕輕一句話就把西日玄浩送上了刀鋒浪尖。
四月從容而歸,軍士們一片喝彩。西日玄浩微一點頭,四月處置得很好,若干掉那兩人,就會給應榮周抓住把柄。
四月在馬車內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一旁的潘微之好像喘過了氣,對他低語道:「應三德頗有名氣,但此人卻被應家孤立。田守正你也知道,精明著。」
兩人僵持了片刻,她到底將劍遞還於他,「我現在是沒用的,你是有用的。這個你防身,我蹲車裡繼續睡覺。」
車廂里又傳出聲響,西日玄浩斥道:「你給我安分點兒,女人管什麼閑事?」
整軍休息后,一行人繼續上路,而後每次短暫休息,令狐團圓都會蒙面,往潘微之車裡跑。西日玄浩偶爾路經,都能聽到她與應三德的對話。她仿似在竭力安慰應三德,更似在當他的說客,說服應三德死心塌地加入他的陣營。
潘微之凝望他片刻,忽然笑了笑走了。
令狐團圓掀起車簾屏息望著,深邃的天空,廣袤的草原,男人迎風傲視的模樣,卻令她惆悵,他到底是西日皇族的男人哪……
「依臣之見,唯梁王殿下可勝任。」
潘微之並未放手,淡淡地道:「我只是個鄉下土醫。」
他耐著性子點頭,聽她繼續道:「我爹真算七竅玲瓏了,他匆忙奉旨上京,細軟不帶也就罷了,車上裝的多不是人,十車的物品乃吃食用水,甚至還有炊具。當時我不明白他這是何意,但今兒我弄懂了。」
「他們還是追來了。」令狐團圓順著他的手臂,望見遠處深邃幽藍的天際下,一片晃動的黑色斑點,她嘆道,「我早該想到,他們不會輕易罷手。」
西日玄浩又用力捏了一把她的肩,「我不想背後說人,往後你回盛京自己看,你父親、你哥都很好。」很好,聽著怪異。
你到底想擱哪條腿?田胖子猛然醒悟,在說話間,那兩人早知他在偷聽。他擦了把汗,早年他不接近梁王只道他是個蠻橫衝動之人,但隨著日久相處下來,他越發覺得梁王也好、郡主也罷,都比他精明。草原的夜風刺骨,田胖子打起精神,一直坐到了天亮。
西日玄浩眯眼瞅她,在昏暗的車廂里,她清麗的面容竟帶著他從未見過的陰沉。令狐團圓猛地抓住他的衣襟,壓低聲道:「這回還與上回一樣,杲北是應家和蘇信的地盤。擱哪條腿都是一樣的,擱腿了!」
西日玄浩拍開她的手,她卻一腿壓在他的身上,於是,他冷冷地道:「別以為自己很聰明,你和你那哥一樣,都嫩著呢!」
應三德一直有個古怪的想法。身為應家人,他是個異類,他從小任性,成年後更是我行我素,他不趨炎附勢于應淑妃那一支,除了應家族長,應家所有的重要人物都不待見他。當有一日應三德聽聞盛京橫行的梁王,就竊以為他是草原上的另一個梁王,可是親眼見著了,他卻只能望其項背。西日皇族最俊美的年輕王爺,彷彿與生俱來就有震懾人心的力量。
西日玄浩馳騁在遼闊的草原上,一碧萬頃的視野,和煦滿懷的風,撫平了他的陰鬱鳳目,敞開了他的玄色衣襟,皇天后土,舉目千里,他何必要待在一輛破馬車內,瞪著一個中看不中用的傢伙?
「你得習慣,一次是不夠的。」西日玄浩言色間頗有些得逞之後快,卻見懷中人兒面色紙白、昏迷不醒,他立時變色,再顧不上先前的種種掩飾和忌諱,厲聲而喚:「潘微之!」
有了前一句,這個「滾」字應三德應該能勉強接受吧?看了看應三德的面色又紅又紫,平鎮暗自擔憂。
應三德大驚。
腹誹夠了,西日玄浩悄然推開車門,伸出手打個響指,紅玉騮嘶叫一聲,歡蹄而來,他縱身一躍,利落地翻上馬背,又踢一腳,運用巧勁上了車門,再跟混球相處一車,他就只想揍人。
梁王一出現在營地,軍士們便當即噤聲。所有人都看了出來,平鎮先前說的不是謊話,起初把臉塗得掉粉的女子確實是梁王的侍妾。人與人是不能比的,田胖子再次感嘆,梁王可以攜妻妾同行,而他們連說句葷話都不能。
西日玄浩沉默了半晌,挑眉道:「你父親未雨綢繆,知道北上盛京一路不太平,備下了足夠的吃食,www.hetubook•com.com不怕被困。可為何他把你我丟給了管家?這行事也太冒險了吧?不合你父親的秉性。」
應三德胸腔一熱,雖然明知道梁王要他投誠,可在危難時刻梁王到底幫了他。應三德又看了潘微之一眼,都被這「土醫」說中了。
一個笑嘻嘻地數落,一個一本正經地答。後來他們就並排坐在樹榦上,天藍藍雲朵朵,轉眼天空就遍布彩霞。
小無缺好奇地問:「你到樹上去做什麼呢?」
四月跟著令狐團圓和潘微之兩人日久,也學了個精明,他截斷應榮舟的話,喝道:「不敢還來追殿下做什麼?耽擱了殿下的行程,爾等吃罪得起嗎?別再跟來了,不然就定你們怠慢聖旨之罪!」
應榮舟所部並未回到營地,而是遠遠地跟上了梁王。他的心腹問道:「大人,梁王只有百來號人,我們為何不與他一拼?」
令狐團圓悻悻地收回腿。論及權術,確實在雍帝身邊成長的西日玄浩遠比她精熟。蘇信與應家暗通款曲,同令狐與潘家是一樣的,只是這兩家沒有南越氏族的關係淵源。
西日玄浩默默低頭,目光停留在那條垂落的腿上。混球怎生出這樣的腿來?這樣的腿長在她身上,真夠暴殄天物了!
西日玄浩拿馬鞭指他,狹長的丹鳳眼精光一射。平鎮頓時提心弔膽起來,怕他開口就是一個「滾」字。
西日玄浩一拍車板,忽地冷靜了下來,她面前弄出聲響,除了催促他啟程,應該還有下文,「說吧,還有什麼話?」
四月替他乾笑一聲,明遠郡主是梁王的,阿狐才是他們的。
沿著湖岸,西日玄浩越行越快,直到鑽入樹林,都未見渾球身影。他踩過青草越過灌木,以內力感知,尋不到她的方位卻能知曉就在附近,很近。
令狐團圓撫了撫他的胸膛,他立時閉嘴。遠憂近患都說過了,再說下去就只有一肚子氣。再次摟緊她,西日玄浩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他道:「應三德的手下必有問題。我這兒真能信賴的人也不多,你判斷的不錯,他們想耽擱我。」
令狐團圓連忙抱緊了劍,轉身,給他個後腦勺,「你去吧!」
西日玄浩是不信傳說或神話的,但此刻的他卻心生不安,「你這是做什麼?快給我下來!」
西日玄浩招來顧侍衛,「你看著她。」
「應三德,你和你的人給我待到隊伍中間去。」
令狐團圓在路過四月的時候掙扎了起來,可是她痛得厲害,根本無法自己走路。
令狐團圓卻說起了完全不搭邊的話題,「你還記得當日我們離開南越,我令狐家族的車隊嗎?」
令狐團圓猜測道:「或許他料准了你身邊不可能缺人手。」
應榮舟稍一思索,硬聲道:「參梁王包庇應三德無用,以陛下對梁王的寵愛,必然雷聲大雨點下。陛下在意的是氏族在誰手裡,天下治理得好不好!我們得參梁王無能,軍事上節節敗退還擾民傷財,但這需要時日,且繼續盯著他!」
西日玄浩忽然回首,葷話戛然而止。紅玉騮在他的操控下回到了隊列中,西日玄浩冷冷地對田胖子道:「滾刀肉滾的是什麼?」
無須梁王開口,應三德遣手下先回應家營地。他的話音剛剛落下,就聽見那位侍妾朗聲道:「殿下,請派您的人去。」
車前的田胖子無聲而嘆,兩人說話滴水不漏,誰都只說個一兩分,就是不把話說開了,這令田胖子不得不思索,他該往哪邊靠呢?
「我們走!」西日玄浩掉轉馬頭,拍了下紅玉騮。
「那不正中蘇信下懷?梁王其人只可智取不能硬來,杲南王氏的前車之鑒你難道忘了?」應榮舟沉聲說了一半,忽然勃然大怒道,「千算萬算還是被蘇信當做了棋子!我們得罪了梁王,他回頭去討好他,我怎麼就忘了這一茬兒?還有什麼他蘇信做不出來?」
兩人又不約而同地輕嘆一聲,然後對視而笑。
應三德一驚,立時高聲道:「不可能,那怎麼可能,我出來的時候,爺爺還好端端的。。。。。。」
他將她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但他已經停不下來,更不願停止。他心裏彷彿有個聲音一直在喊,不能再錯失,不能再放過,他要她清醒地知道,她是他的,不屬於其他任何人。
顧侍衛道:「你放心,公子我也一併照應。」
潘微之被他盯久了,便緩緩開口,將應三德中毒的事說了。
令狐團圓小聲說:「應族長是蘇信的手,但從蘇信給我送葯上來看,他又改變了主意。」
潘微之嚴肅地道:「想為你爺爺報仇,你首先得活下來。外面的事你不用管,梁王自會擔待。」
顧侍衛應聲,回頭又吩咐部屬一番。他離開了梁王,梁王的護衛就缺人手。顧侍衛囑咐完仍不放心,來到四月的馬車前敲了敲車門。
應三德自然不信,土醫師能解了他的毒?如果他猜得不錯,他中的毒應與爺爺的一樣,潛伏不發,一旦發作,即刻嗚呼。
田胖子與應三德感受一樣,但他多了點兒心思。梁王的戒備給他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冷麵和猖狂其實是拒人和-圖-書於千里的手段。梁王對他的提防從來沒有降低過,可梁王又以他的威勢不停地試探著他,這無疑是上位者最擅長的手法。相形之下,刻意平易近人的秦王很矯情,只是世人更願意接受虛偽的善意,而本能地抗拒真實的壓力罷了。
西日玄浩心中莫名地產生了一絲慶幸感,渾球攪場的能耐實在厲害,若這兩聲換個場景,他就不僅只想揍人那麼簡單了。
西日玄浩一手拉回她,冷冷地道:「你給我老實待在車裡,哪兒都別去,更不準露面。」
令狐團圓聽得兩耳發燙,這人發飆卻似在罵她。
西日玄浩一鞭指向跑進他百丈內的男子,四月取代平鎮替他放話,「梁王殿下奉旨北上,你等何人?又有何事?」
「我現在笨點兒,將來就比你聰明百倍!」
令狐團圓伸直了腿,想把腳擱到對面板上,卻被西日玄浩輕踢一腳,「你給我聽好了,別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憤恨地道,「應家的、蘇家的都不安好心。為何應老頭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我到了他死了?為何蘇信早不來晚不來,我到了,他就來找你麻煩?一件巧合算它巧合,兩件巧合糊弄誰去?你個霉星,我真……」
這一次,令狐團圓沒有去找應三德,而是繞著湖跑遠了。西日玄浩眯眼瞧著,看她活蹦亂跳的樣子,身子應該大好了。渾球的恢復能力一直強悍,在四月重擊之下大難不死,中了桃夭的極品迷毒還能逃過一劫,他想不出這世上還有什麼能打倒她。
西日玄浩覺得她多事,她摻雜在男人隊伍里已經很顯眼,還要喋喋不休。對應三德喋喋不休也就罷了,偏偏她回到車裡對他卻三緘其口,這樣的反差使西日玄浩每晚都牢牢摟住她,儘管沒用,但當個抱枕也勉強成。
應三德被丟進潘微之的馬車,四月騎上了他的馬,隊伍再次出發。
西日玄浩笑了一聲,紅玉騮就更得意了。陽光下一人一馬熠熠生輝,田胖子和應三德不約而同停止了交談。儘管兩人都不喜歡梁王,但此刻卻不得不承認,在雍帝的諸子之中,梁王才最具王者風範。倘若梁王收了他的性子,恐怕朝野上下暗地裡支持秦王的勢力大半會倒戈。梁王除了偶爾傷人、言辭蠻橫,行事上卻從沒出過紕漏。
哲娜羅紗以北,傍晚的夕陽灑落茂密山林,斑駁的光線和著草木的風吟,一道道一波波加重西日玄浩的疑慮。她跑那麼遠做什麼?不是逃離,潘微之和四月都沒跟來,她一個人跑不了。
這一夜急行軍,兩車內的四人都沒睡安穩,睡得最不好的並非應三德,而是西日玄浩。
「打仗打的是後備,行軍行的則是糧草。」她說到此處收尾,他本就是一點即通的人,而她能想到的他也想得到,區別僅是先後和疏密。
天黑之後,四月在哲娜羅紗東北湖岸眼見西日玄浩抱她回來,他默默佇立不出一聲,直到那兩人與他擦肩而過,依然無動於衷。阿狐若不肯,梁王是抱不到她的,阿狐為何肯,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西日玄浩勒馬,全軍隨之暫停。應三德狐疑不多久,那軍士快馬而歸,沉聲道:「啟稟殿下,應家族長去世,應家亂作一團。」
西日玄浩沉默了片刻,輕輕揉著她的掌心問:「你真的會音武嗎?」相比杲北的控制權,《天一訣》最神秘的音武顯然對蘇信更有吸引力。
西日玄浩揮手,一軍士縱馬而去。
應榮舟被他一堵,心頭隱生殺機,但又想到梁王身邊還有田守正、顧侍衛,真動起手來,他這些人未必討得了好。就在他遲疑之際,西日玄浩運足內力放聲道:「本王正不爽著,管你何方爛人,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射一雙!豎起耳朵好好聽著,膽敢追近,就叫爾等死無葬身之地!」
「殿下……」
「無聊。」
「你到底想擱哪條腿?」西日玄浩心事重重,只想靠著她安靜地想一會兒,她卻一直不安生。
西日玄浩堂而皇之地將令狐團圓抱上了車。
西日玄浩哼了聲,坐到她對面,「什麼時候醒的?」令狐團圓眨了下眼睛,他立時惱了,「你早就醒了!我怎麼就忘了,你真正睡著的時候應該是虛懷空抱的!」幾次與她同床共枕,她都好像是在抱著貓睡覺。
「音武早絕跡江湖……」
「你在做什麼?」
「你不必說了!」西日玄浩打斷了應三德的話,沉沉地道,「從今往後,你跟著我,不然就給我滾!」
四月點頭道:「也就他二人敢在梁王眼皮底下胡謅。這還是在梁王麾下,礎海的治軍只怕更糟糕。」
「我乃應榮舟,不敢攪斷梁王行程,只是……」
「忤逆殿下的意思,視為大不敬!」四月冷笑一聲,「下一次我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我們且看阿狐如何打算。」潘微之望著守在馬車旁的西日玄浩,淡淡笑道,「其實跟梁王走一程也不全是壞事。」
眾人被懾住,令狐團圓暗自點頭,他們走他們的,不管應族長是誰害的,不理應家的禍事。
「大人,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西日玄浩再次轉身,附www.hetubook.com.com耳了四月兩句,後者隨即揚聲道:「你們應家的混帳事不歸殿下也不歸你們自己管,此事當由陛下定奪。回你們的營地老實等著吧,別再來阻擾殿下,你們擔當不起!」
哲娜羅紗有一個惆悵的傳說,令狐團圓是不知道的,但出身皇族的西日玄浩,少時于皇塾里聽過這個杲北的民間神話。
「你究竟是誰?」
應三德腦中轉過無數念頭,嘲諷道:「他把我丟出去豈不安生?只要把我交出去,他便可安然北上,他那樣的人會管我死活?」
「爬樹上看?」
小團圓也是答:「看天。」
「殿下!等一等!」應榮舟急道:「我家族長今兒不幸遇害身亡……」
潘微之扼住了他的手腕,控制了他的氣脈,沉聲道:「你危在旦夕,若非田守正打暈你送我身旁,此刻你早就屍體冰涼了。」
「給我回去吧!」他左右開弓各拍一掌,即背身而回。兩匹馬嘶叫數聲,揚蹄直立,甩落馬背上的人。
「我覺得和蘇信脫不了干係。」但令狐團圓說不出個所以然,反倒是她的肚子說得清楚,咕嚕嚕地叫喚了兩聲。
但這次應榮舟說下去,「應三德圖謀族長之位,下毒謀害族長,殿下難道要包庇他嗎?」
西日玄浩看著她的樣子,不悅地道:「女人,最好不要太要強,太要強就有的苦吃。」
應三德咬了咬牙,道:「不,本將軍賴上了,不走!」
除了西日玄浩、令狐團圓和潘微之三人,眾人均聽得瞠目結舌。
連綿的營帳越來越近,那是應三德的家。但是應三德覺著奇怪,竟無馬隊來迎接梁王,即便應淑妃與梁王關係不佳,應家也不至於缺了禮數。不止應三德覺得奇怪,西日玄浩心頭也浮現了更古怪的念頭。他一路南行,去的時候到一個地方死一人,回的時候更是死一堆人,連自己都險些性命不保,難道這次北上又要倒血霉?西日玄浩憤恨地看了車內人一眼,若是那樣,必與她有關。
西日玄浩不置一詞,聽完就走。
這樣三日過去后,他們穿過了晟木納草原,迎面是杲北著名的湖泊哲娜羅紗。綠草圍繞、水面清澈的哲娜羅紗,在杲北方言的意思是仙子霓裳。
「已經在我心裏了……」令狐團圓心底嘆惋。很多年前她爬上了樹,樹下望著她的是臉龐圓嘟嘟的無缺。
田胖子震驚,明遠郡主難道有先見之明嗎?若應三德的手下先行,必然一去不返,弄不好連性命都丟了。
環顧一圈后,西日玄浩猛然抬首,身著杲北服飾的令狐團圓正坐在樹榦上,靜悄悄地望著他。他一下子明白過來,這傢伙就算沒學過一日武功也會爬樹。
西日玄浩訓斥完應三德的人,再次下令:「我們走,離開這是非之地!」
百丈的距離說長很長,說短卻極短,在八級武聖眼裡不過彈指距離。那兩騎還未衝過三十余丈,四月已一路草上飛到了他們馬前。
令狐團圓「嗯」一聲,埋首他懷中,睡了。
可是小無缺爬上了樹,他劃破了光鮮的綢衣,磨破了一雙白|嫩嫩的小手,還摔了一跤才爬到樹上。
田胖子到底資格老道,先扯起了葷話,「看來殿下心情好了,估摸那位侍妾傍晚才能出來了。」
令狐團圓的身子突然一輕,腰間被一條胳膊橫隔,雙腳離開了樹。西日玄浩彈身躍空,橫攔了她的腰,輕而易舉地帶她下來。既然她不肯,那他就來硬的。
西日玄浩凝視著她歪著腦袋思索,還是以前那個稀里糊塗的模樣,卻說不出哪兒順眼了。他想到就做了,一把將她從對面提了過來,這回她順勢依偎了。他攬著她的肩,低聲道:「你別把人都想得太好了。」他的意思是她父親在南越棄卒保車,只要無缺平安無事,她和他的生死便聽天由命。
她仰頭凝望那一輪落日,「本來不想看的,想洗把臉就回的,但是它被遮住了,我想看,就爬上了樹。」她又低下頭,笑問,「你上來不?」
四月的內力渾厚,聲音響遍四野,聞者無不心頭一震。
她頭靠車窗,雙手平放在腹部,一腳橫搭一腳垂落,睡得是毫無美感可言,與適才撩動他的妖精判若兩人。
令狐團圓拉長了臉,嘆道:「我就是疲累,不想起身而已。」
傍晚時分,西日玄浩到了晟木納中南部。他終於瞅了眼車內,渾球還睡得死死的,可惱的是她換了俯卧的姿勢,還不夠寬敞的車廂內,也能睡得四仰八叉,獨她一人。
應三德給他一記白眼。
「你不要去!」另一輛車內,潘微之扣住應三德道。
令狐團圓睜開眼,霞光飛逝。
「總覺得不對啊……」令狐團圓話音才落,腦門上就落下狠狠一記,「哎喲!我知道了!」她摸著額頭道,「你別打攪我,我想到了,我們得趕緊抵達礎海。」
應家領隊的正是應淑妃那一支的首腦人物、應淑妃的胞弟應榮舟,他的修為不在其姐之下,頭腦卻比其姐好得多。應榮舟早就遠遠見識了梁王的陣勢,但他想不到梁王多了一個修為高強而他卻素未謀面的護衛,顧侍衛他是見過的,四月是個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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