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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風流

作者:周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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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劍閣崢嶸而崔嵬

第三十九章 劍閣崢嶸而崔嵬

令狐無憂與其父一樣圓滑老道,立即道:「都是—家人,喜歡如何稱呼就如何稱呼。」
一塊玉制的令牌被—團恭敬地送到她手上,「楚大人及無缺公子都要大人你收下它。」
她頭也不回地答:「練劍!」
然而回答她的卻是四月與另外三人標準的古禮。
潘微之抱著琴遠遠地看著,難以形容的複雜情緒在心頭百轉千回。這是他所不熟悉的她,又是他熟悉到毫釐不差的她,這是他喜歡的洋溢著力與美的女子,也是他敬畏的充斥著力與魅的女子。
「見過令狐大人。」一團率先清醒過來,領著另外二人向令狐團圓行禮。
令狐團圓搖了搖頭,她一恢復修為,那點寒氣就沒了。可當她看到令狐無憂意味深長的目光后,腦中卻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令狐無憂是故意帶她來此的。
四月咳了聲道:「真正的美人一般不在街上閑逛。」
潘微之不知該說什麼,倒是四月正色道:「我只是跟著公子,並沒有做什麼。」
三人找了家客棧,令狐團圓總算換回了原本的裝束,潘微之與四月也換了身衣裳,這才去見了令狐無憂。
令狐團圓一窘,訕訕地道:「你怎麼都知道?」
「你們還看什麼熱鬧?」四月後退一步,往院外某個方向扯了一嗓子。
青冥劍與世間所有的寶劍不同,它幾乎是橫空出世的,沒有人知道鑄此劍的大師姓甚名誰,在梨迦穆以此劍名動天下之前,它一直默默無聞,梨迦穆一劍成名后,平日里又幾乎不用它。倘若劍有魂魄,那麼青冥的魂魄便是長久勢伏的寂寞,和一朝釋放后宣洩張揚的驚世威力。
令狐無憂所言的秦都名勝古迹,乃西秦國遺留下來的皇宮,自西日昌破城后,便被改名為景元宮。景元宮沒有盛京皇宮的氣勢磅礴,建築規模也小了盛京皇宮的三分之二,但其作為四朝古都,卻有著盛京皇宮沒有的古樸沉澱。景元宮多為木石結構,紅琉璃為瓦、青白石做底,又以精細唯美的彩繪裝飾殿宇。
四月汗顏。
令狐無憂說完了往事,便沉默了下來。他是真心希望這一世的無缺能夠幸福,出於對潘微之性情的熟知,他才故意領令狐團圓來到此地,並且說了那段歷史。只是結果如何,還要看令狐團圓的抉擇。
「是啊,他是人。」無缺的聲音飄了起來,「每個人心裏都有一頭野獸,放不放出來都一樣。」
令狐無憂一邊領著三人兜轉宮殿,一邊介紹道:「歷來皇宮都怕走水,但是幾十年間總會遭遇那麼一兩回,景元宮也不例外。最著名的那次走水,還是發生在距今三百年前的木朝,木國國主姬天火燒聞劍閣,土木所造的聞劍閣—夕之間化為烏有。後世西秦的君主在聞劍閣的遺址上修了個藏劍閣,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這處殿宇。幾百年過去了,很多人都說此地不吉利,竟有—個君王把自己燒死在此。」
秦都知州正是令狐無憂,令狐團圓還是個孩童時,令狐無憂就去了西秦為官。他一路官運亨通,一直做到了秦都知州,在西秦這塊地界上,他的官位僅次於駐西的西南侯。
令狐無憂苦笑了一下,在望舒老家,她就是以飛檐走壁、偷偷摸摸爬窗入戶的惡hetubook.com.com習叫令狐約頭大的。
忽然,他的肩被人拍了下,他回頭,—條人影已越過他的視線,直奔令狐團圓而去。四月迅速與令狐團圓纏鬥起來,他這兩年雖然功力精進,但顯然令狐團圓進步得更快。她仗著青冥之利,很快逼得他捉襟見肘,只能招架,毫無還手之力。
「你放下了?」
當令狐團圓一行三人抵達秦都,第一個印象就是秦都是個銷金窟。秦都人不僅衣著打扮極盡華麗,且每條街上都奏響著或悠然或靡靡的曲樂;盛京不過一個青絲台聚集姬肆,秦都卻各處都有姬人出沒;盛京的姬人羞於拋頭露面,秦都的姬人則坦然自若,甚至尋常客人都不入眼。
桃夭走近一步,卻見他看的那幅壁畫竟是血紅的。年代久遠的關係,血色早已暗沉,只是滿目的火焰和鮮血,卻不見人物。
令狐團圓也感同身受,很長一段時間她遠離了劍,而今重拾,只覺渾身的精氣神都回來了,更重要的是,持劍的她不必再裝!自小到大所學的劍法一一經由青冥劍揮灑而出,痛快到酣暢淋漓,一掃往日壓抑的沉悶。令狐團圓的身法經過養生拳的磨礪,以往的輕盈靈巧糅合了如今的沉穩內斂,更能張弛有度,舉手投足間已隱約流露出唯有一代劍之宗師才具備的氣度。
桃夭思索了片刻,道:「吃人了呀!」
「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令狐團圓道。
三人到達秦都府後,很快見到了令狐無憂。令狐團圓還未開口,令狐無憂就笑道:「小團圓長這麼大了?還嫁人了啊!」
無缺點頭道:「不錯,吃人了。」
潘微之放緩了步子,她跑上前去,與他並肩,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他慢慢地往前走,她亦步亦趨地跟隨,他左手抱著琴,她右手提著劍。這樣走了一段后,她捉起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青冥放回琴盒內。待他回過神來,他依舊抱著琴,劍己收進了琴中。他安靜地看著她,她還是不知說些什麼合適,凝望著他略帶傷感的面容,她只覺心底某處正在劇烈地掙扎。她很清楚,他想要的不過是簡單平靜的生活,風雨中飄搖動蕩的不安,他已經歷得太多。彷彿有一首無聲的旋律徘徊于兩人膠著的目光中,那旋律是如此憂傷,以至於令狐團圓的眼眶逐漸濕潤起來。
「我不該帶你來這兒,但我必須這樣做。」令狐無憂轉頭不看她,「並且我想,微之是能體會的。」
「為什麼?」
令狐團圓在藏劍閣待了很長的時間,好在景元宮歷來由秦都府管理,等閑人無法進入,三人就由她去了。
「既然活著的相愛是被詛咒的,那麼一同死去的相愛便是永恆。世間再沒有一種力量能將他們分開,他們也不必再畏懼世人的流言蜚語,姬天火燒了聞劍閣,與其妹共赴黃泉。」令狐無憂長長地嘆了一聲,「作孽啊!」
令狐團圓跟著他踏入藏劍閣,忽覺腳底下紅磚所砌的地面上下震動,她不禁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潘微之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拉起她的手,還未開口問她,就覺一股陰寒之氣自她手心傳了過來。潘微之微微蹙眉,四月也停下了腳步,令狐無憂回頭凝視令狐團hetubook•com.com圓,輕聲問:「是不是累著了?一上午走了那麼多的宮殿。」
于糾結中,他被她抱進了寢室,她靈巧地一個勾腳帶上了門,門被關上的響聲,也喚不醒他恍惚如同夢遊的神智。
藏劍閣前溪水潺潺、山石嶙峋、花木妖燒,潘微之安靜地聆聽著令狐無憂的回憶。
「莫非是在杲北所積的寒氣還未完全消失?」潘微之猜疑道。
桃夭笑道:「你胡扯,他是人不是野獸!」
「叫你好等了。」她微笑道,離他越來越近,「其實我們該帶著那琴來的,我的劍藏在你的琴中,也叫藏劍。」
無缺繼續看那幅壁畫,看著看著,他忽然伸出手,以指甲刻畫了起來,石屑混雜著鮮血紛紛而落。當他停下手,三個指頭的創口已深可見骨,他卻笑了。他刻畫的是一隻貓,大白沒有死,大白將永遠存活在這地宮群像之中。
他沒說出口的,令狐團圓也聽到了,她自己的心在說話:上輩子是兄妹不能在一起,這輩子雖然沒有血緣卻還是兄妹,還是不能在一起。
令狐無優搖搖頭,「我想的不是父親大人的安危,他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想的是無缺。」令狐團圓一怔,又聽他感慨道,「前年傳來我們令狐家被宣召到盛京的消息,我就知道你和無缺總有一個要被扣留在皇宮裡,卻不曾想,事兒竟然演變到如今這種地步……」
令狐無憂其實就在等她這一問,他凝視著她道:「是的。這段歷史,西秦本地人都知道,史書上卻沒有完全記載,只是簡單的一筆帶過。」令狐團圓緊盯著令狐無憂,他卻轉過了頭,面向二樓的木梯道,「聞劍閣的原主人不是姬天,而是他的孿生妹妹姬月。姬天從小到大都有個難以啟齒的秘密,那就是他喜歡的人竟是他的親妹子。姬天痛苦而絕望地愛慕著他的妹妹,一日日看著他的妹妹從小女孩出落成國色天香的美人。但姬天沒有想到,姬月察覺到了他的心思,而後也喜歡上了自己的兄長,這兩人終於相愛了。可那是個悲劇,世所不容的愛情,兄妹豈可亂|倫?姬天不僅不能立姬月為後,更連觸碰她都覺得是罪孽,於是這兩人一同淪陷於無望的苦戀中,最後選擇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潘微之的喉間動了動,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她的話如夢似幻,她的笑如霧似煙。
「大約在無缺一歲半的時候,我便注意到了他的不同。我和旁人說話的時候,他不僅在聽,而且看他的神情,是完全能聽得懂,當我回頭看他時,他又一副尋常嬰孩的樣子。後來我就開始留意他,時常與他說話,他卻一直不怎麼理我。直到有一日團圓夜半發燒,無缺將床上能踢的、能揭的全都甩到了地上,他弄出的動靜驚醒了守夜的下人,也再無法隱瞞我。當所有人都走開后,無缺終於對我開口了。要知道,平日里他只發出一兩個音,而那個晚上,他一開口就是清晰流暢的長句。我至今甚至這一生都無法忘記,他對我說,無憂大哥,你相信這世間有的人一出生就帶著前世的記憶嗎?」
她的目光越過跪伏在地的四位武聖,停留在潘微之身上。他擔憂的目光卻令她下定決心,當她攤開手心,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玉牌已經消失不見了:「我收了!」見潘微之轉身就走,令狐團圓連忙對四人道了句,「回頭再找你們詳談。」便急急追了上去,「微之,等等我。」
見令狐團圓睜圓了眼睛四處張望,潘微之不禁好笑,「你看什麼呢?」
令狐團圓也咳了一聲,還是潘微之替她解圍,「先去秦都府吧。」
桃夭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的身後,「你不去參加秦王的葬禮,來這兒看什麼?」
令狐團圓答不上來,被潘微之拉著手,腳底似乎穩了不少,可那渾身戰慄的詭異還在持續。
「哦。」長長的拖音后,桃夭問,「他為什麼燒呢?」
四月連忙道:「在下杜四,是他二人的護衛。」
她拉起他的手,轉而對令狐無憂道:「大哥,你比爹還賊!往後啊,小心我也爬進你的書房窺你隱私。」
「你不是說西秦盛產美女嗎?我看了半日,好像和盛京沒啥兩樣。」
桃夭笑不出來了,她默默地端詳壁畫良久,才道:「每個人心裏都有堅持,那執念有多強,堅持就有多久。」
「把關在籠中的野獸放了,下場會如何?」
潘微之與四月的呼吸明顯沉重了起來,而令狐團圓已不能呼吸,她一隻手被潘微之牢牢握住,而另一隻手則緊緊地捂住了胸口,胸腔里彷彿有什麼跳了出來,然後跌到地面上,跌得粉碎。
「我等著呢……」他輕聲嘆,「看到你很有精神地練劍,很有精神地去做一些事兒,我想我也該做些什麼才對,不能老是無所事事地待著。」
通體碧綠、紋飾九龍的玉牌上赫然兩個丑字——七月。
令狐團圓似笑非笑地走向潘微之,叫潘微之不禁心頭大動,如此神情既是無缺慣常的神情,也是她想通了某些事後的神情。面對這樣的令狐團圓,四月不由自主地向潘微之邁了一步。
令狐團圓不禁蹙眉,何時她竟成了大人?
無缺滿意地看著大白,以微不可聞的聲音對大白道:「你會比他們任何人都好,因為你承認你原本就是一隻獸。」
潘微之不發一言,只是傷感地望著令狐團圓。
當晚,令狐無憂設宴接風,四人起初相談甚歡,直到說起最近發生的那些事,令狐無憂的眉頭便越擰越緊。
令狐團圓握緊了它,這是真正的七月令牌,有了它,就等同於掌握了大杲最神秘的力量。
「無憂大哥,這裏真的自焚過一位君王?」她問的時候,地面帶給她的震動感突然消失了,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切僅是她的幻覺而已。
才躍入院中的三人頓時傻了,只見她笑吟吟地道:「許久不見,別來無恙,我的糰子軍團!」
無缺看著一幅壁畫答:「在尋找一個答案。」
「什麼答案?」
她走到他的面前停下,先是瞥了下左右,接著再凝視著他,輕聲道:「他曾與我說,喜歡是極珍貴的心情,誰都不要說,可我不是他,我會說、我會做。喜歡就是要讓喜歡的人知道,而不是滿目山河空念遠,喜歡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喜歡上一個很好的人,有多好就有多喜歡。」
外表酷似令狐約的令狐無憂,瞥了眼潘微之道:「我一聽下人說南越有人來找我,就知道是家裡來人了。雖然只見過你小時候的m•hetubook•com.com模樣,但這雙烏黑圓溜的大眼睛可沒變。至於微之,以前在南越的時候,我見他的次數比見你還多。就是這位不識……」
令狐無憂似乎對四月很有好感,之後的言談中,總要與四月說上幾句。酒過三巡后,令狐無憂提議三人暫且住在知州府,過些日子再尋處府宅搬出去住,又說三人初來乍到,該由他帶著去看下秦都的名勝古迹,令狐團圓當下一口應了。
藏劍閣瞬間黯然無光,令狐團圓只覺得天旋地轉,腳底下那地動山搖的震動感又來了,她早已模糊不清的眼中冒出無數閃耀的火星,火星又連成片,化為一道道瑰麗的星光,星光過後,她眼中的藏劍閣更加朦朧,彷彿完全變成另外的樣子。
他喉間哽咽,這會就是想說也說不出話來了。他看得出,她在裝,裝作無所謂,裝作很快活,裝作很喜歡他,可是,她裝得又是多麼不容易。
命運何其殘忍,殘忍到將一個人第二次打入同樣絕望的深淵。令狐團圓的胸口痛了起來,等她感到疼痛難耐的時候,她已淚流滿面。
過程很漫長,漫長到她幾經掙扎,也沒能揮去心底的陰霾,相反,那些陰霾彼此糾纏,最終編織成一張巨網,最終令她沉陷其中。她就像一隻蝴蝶又或一隻小獸,被巨網網羅之後,無數的藤蔓溫柔又強悍地覆蓋吞噬了她的身軀,深沉的罪孽感油然而生,隨之而來的還有光陰飛逝、驚夢回首的遺憾。己經這樣了,若是不能好好地在一起,她就誰都對不住,連自己都對不住。
聞劍閣炫彩奪目、霞光四射,卻是火與鮮血的艷美,—段哀傷至極的旋律穿雲裂石,兩道火紅的人影漸漸靠攏,直至成為一團烈焰,劍閣瞬間坍塌,只有火和徘徊不去的旋律回蕩在上空。令狐團圓奮力地搖著頭,卻甩不開腦海里呈現的影像。
潘微之極熟悉無缺,他知道令狐無憂所說的都是事實。無缺無論是與他交往還是和旁人交往,都能很快佔據主動,成為拿主意的那個人。潘微之眼睜睜地著令狐團圓的那種等待,所以他無法不傷懷。倘若說他等令狐團圓等得很辛苦、很辛酸,那麼無缺的等待又是什麼?他曾親眼目睹令狐團圓投入西日玄浩的懷抱,而無缺卻是早早就拱手相讓,他要他娶了她,又是為了什麼?
窗外的夜空掛了一輪弦月,令狐團圓披著潘微之的外衣仁立窗下,仰望著。皎潔的月光傾灑大地,無論高聳巍峨的青山抑或卑微渺小的野草,無論明亮的燈火抑或黑暗的角落,自然也不會遺漏了她。她忽然笑了,月光下一覽無餘的罪孽也是一種真實的存在,它真實存在過,並且將繼續真實地存在下去。
令狐團圓面上還在裝,心裏卻明白,她的這位不甚熟悉的兄長話中有話。
「藏劍閣前身之所以叫聞劍閣,那是因為姬月會舞劍。最早的聞劍閣到處掛滿了寶劍,還未走到閣前,就能從四面的八扇窗戶看到劍光閃爍。而到了晚上,劍光與星光交相輝映,姬月舞著劍,姬天為她彈奏曲樂,那是一幅多麼醉人的畫面。雖然無缺始終沒有說過一句有關他前生往事的話,但他那西秦貴族的飲食習慣、他那比尋常紈絝更加奢侈的生活用度,都說明他前生生活得何其www.hetubook.com.com尊榮。而當我到西秦上任,來到這兒后,我就明白了。回想無缺與團圓十歲生辰那晚,小團圓在她的別院中舞著劍,無缺為她吹響笛曲,那一幕家人都覺得很感人,可誰又知曉,那竟是相隔三百多年後的再度聞劍曲樂。」
潘微之此時的心情比身子的起伏更加跌宕,他一手緊抱著琴,一手抓住她的肩頭,有些難受又有些難以名狀的舒適,他竟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騰雲駕霧般的迷離,和雲開月明的豁然。儘管他一直不願承認,但她口中所言的西日迦玢、那個當年為他強行解簽的懷夢和尚的簽,實際上無比靈驗。
「為了把野獸燒死。」
潘微之慢慢地鬆開她的手,然後三步一回頭地步出了藏劍閣,令狐無憂和四月尾隨他而出。
當令狐團圓走出藏劍閣的時候,令狐無憂覺得天地變了,原本景緻就佳的景元宮更加幽雅,盛開的夏花顏色更濃,而空氣中則開始充斥著難以形容的氣息。他再定睛細看,卻是一個人變了,令狐團圓有了微妙的不同,那個小時候頑皮搗蛋的女娃、昨日羞澀又好奇的女子,此時竟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驚人的氣息。
青冥出鞘,一聲劍吟后,瞬間仿若一條青龍,風馳電掣般在秦都府的院子里驚起道道劍光。
剛步出院子的四月等人立刻掉了一地的眼珠子,只見到他們的令狐大人突然發威,一把抱起了遠比她高大挺拔的潘微之,一溜煙便跑得無影無蹤了。
無缺淡淡地答:「姬天火燒聞劍閣。」
四月連忙跟上,「回去后做什麼?」
秦都的歷史遠比盛京久遠,不僅蠻申江源自西秦,盛京皇宮的建築風格也源自西秦宮廷。只是作為四朝古都,它最終還是淪陷在大杲的鐵騎之下。歷經大杲幾代帝皇的統治,秦都依舊繁榮,到處瀰漫著紙醉金迷的氣息,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掩蓋西秦人的滄桑。
「也多虧了微之。」令狐無憂忽然話鋒一轉,對潘微之和四月道,「還有這位杜兄,若是沒他二人不舍不棄,小團圓你早成了繕滑冰人了。」
盛京地宮,無缺在看壁畫。兩側牆壁上有著無數彩繪的壁畫,不少已顏色脫落,然而石刻的紋路卻清晰無比。壁畫也是有故事的,有些取自遠古神話,有些來自歷史事件,它們的共同點都是醜陋驚悚,即便最後添加的貞武壁畫,也更著重於音武的血腥,妖魔鬼怪、魑魅魍魎才是地宮壁畫的主題。
三人的神色更加窘迫,他們正是當日奉命護衛令狐團圓的三位武聖,后被無缺改了稱謂的一團、二團和三團。
「微之……」她的雙眼忽然閃閃發亮,接著潘微之就覺得天旋地轉,卻是她攔腰橫扛起了他。
「這畫的是什麼?」
令狐團圓跟著道:「說什麼護衛,他差不多能當我叔了。」
「我們回去了。」令狐團圓挺直腰板,拉著潘微之就往回走。
令狐團圓微微一笑,卻是收劍道:「不打了,你們人多欺負我一個。」
桃夭沒有回答他,跑了。
令狐無憂心頭恍然,先前她那股驚人的氣息,正如一把出鞘之劍,鋒利到所向披靡。她已有了決意,然而那通話,其實又什麼都沒說,唯一表明她心意的是,她不會放開潘微之的手。
「大哥,父親他不會有事吧?」令狐團圓也擔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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