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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澈把酒罈和酒杯搬到後院，坐到石桌旁，輕淡開口道：「我已查出追殺你們的人。」

「嘖嘖嘖……」花無歡用兩隻手指捏著薄紙，一副嫌棄的模樣，鄙夷道，「虧他坐擁錦繡江山，出手居然這麼寒酸，一座破宅子誰稀罕！」

他還清晰記得，她酒後的嬌媚醉態。她的酒量一般，喝過三碗就放肆任性起來，總是喜歡軟軟趴在他背上，淘氣地在他耳邊吹氣，看他敏感顫抖，她便開心地笑。待他僵直忍住，她又用手指在他背上畫圈，尋找令他不可自抑的敏感處，再發動攻勢，柔荑鑽進他衣袍，肆無忌憚地摸索挑逗。

「收到東西了嗎？」軒轅澈輕揚起薄唇，凝望站立櫻桃樹下的女子。今日她穿著一襲水藍色裙衫，白綾束作腰帶，清雅絕俗。夕陽照映在她潔白的臉上，宛如新月生輝，粲然得攝人心魄。

想著想著，他的身體越發燥熱，似是酒勁猛然上涌，又似情難自禁。七年，整整七年沒有碰過她，也沒有放任自己發洩慾望在其他女子身上。苦行僧般的禁慾自控力，在這一刻無預警地瓦解潰堤。

唐風華卻不知他所想，順手端起瓷碗，飲水般喝下，兀自沉思。尚無邪是江湖中人，當年也未ｈtｔｐs://ｗww.hetubooｋ.ｃoｍ•ｃｏm參軍，有幾分可能布下縝密陷阱，殺她一個措手不及？

「風華，你還記不記得我曾有一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軒轅澈舉杯敬她，不緊不慢地道，「我決定娶你時，返鄉與她解除婚約。」

「尚家是武林世家，我和尚無邪幼時同拜一師。」軒轅澈繼續說道，「無邪心氣很高，知我要另娶他人，便編造了謊言退婚。」

翌日傍晚，唐風華收到從宮中送來的一個錦盒。明黃綾緞覆面，打開便見一把鐵質鑰匙，隨盒另附房契紙和一封信函，信中寫道：「知你現今不願入宮，贈屋非為藏嬌，只想你與柏兒在需要之時有一瓦遮頭。」落款仍是渾厚豪縱的兩個字：軒轅。

不知不覺間已至祥雲街，她打開門鎖，徑直走了進去。

一念電閃，瞬間心如明鏡澄澈，她揚眸，淺笑問道：「無歡，你可有興趣做皇商？」

今時今日，這兩個字代表著崇高無上的權勢，但在唐風華眼裡，卻有不同含義。行軍打仗那幾年，他們時常各自領兵遠征，每每軍函送達，她都會看見紅泥密封的一封「家書」。雖無儂軟情話，簡單一句「風華，我已回營，盼歸」，和圖書就足以令人心安微笑。而署名，即是長久不變的軒轅二字。

蓋上錦盒，唐風華還未摺疊信紙，就被人順手一抽，大喇喇地奪走。

唐柏從角落裡蹦出來，跳高搶到信，一個字一個字地努力辨認：「贈屋……藏嬌……你與柏兒……」

「你想控制金朝的糧餉？」他的眼睛逐漸透亮起來，脆聲擊掌，暢快笑道，「好！好！當初他刺你一劍，如今你扼住他咽喉，再好不過！」

「事實並非如此。」軒轅澈搖頭一嘆，語聲沉緩地述道，「軒轅一脈系出皇族，先祖封侯，屬地閩南。到了先父那一代，乾朝君王殘暴不仁，寵信宦官佞臣，百姓困苦不堪，民間義軍四起。父親招兵起義，病逝後由我接掌兵權。亂世紛擾，當時我根本無心成家，那樁婚事就這樣耽擱下來。」

「拒收。」唐風華勾唇一笑，明眸流眄，卻無溫度，「物似人非，仿造得再相像，也沒有意義。」

她拈起一顆果子，淡淡笑了笑，復又放回原位。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或許軒轅澈未忘舊日之情，但那些繾綣溫情只存在於回憶里，怎敵時間的洗滌？

溫香軟玉在懷，他的眸底忽明忽暗，彷彿火焰飄浮在海中央，將和_圖_書熄未滅，一遇火苗就又轟地烈烈燃起。

「至於皇商的開放權，我會想辦法。」唐風華一言定案，拿起錦盒，揮揮手道，「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軒轅澈也不吵她，一手放在石桌下方，有意無意地擋住篷起的某處，一手端酒大口飲下，企圖澆滅悄然升起的欲|火。

「嗟來之食！」花無歡嗤道。

驀然間，他的心跳變得急促，一股熱流從心田流淌而過，暖得周身發燙。風華，活生生的風華亭亭玉立於他眼前，再也不是夢境里虛無的幻影，再也不會醒來后空茫心痛。

「其實她一直耿耿於懷，恨意暗藏？」唐風華想起那個艷麗無雙的女子，不禁喟然。如果那時尚無邪堅持要軒轅澈履行婚約，以軒轅澈重義的性格，難料怎樣收場。算起來，尚無邪也是成全了她與軒轅澈。

「記得。」唐風華給自己斟滿一杯，接言道，「那時我扮作隨行士兵和你同去，那女子異常爽快，說已有心上人，正愁如何悔婚。」

唐風華抬手按了按太陽穴，有些無奈。她原是領軍俸之人，身無長物，又養病甚久，全賴無歡照顧，倒是一直沒有思慮過錢財傍身的事。

「這事必須做得不露痕迹，你放心，我會辦妥。」花無歡眸和圖書光清湛，暗芒閃爍。雖然他沒有稱帝的野心，但很有興趣和軒轅澈較量一番！

裙袂飄飄，瀟洒地離了花無歡的視線。踏出府門，唐風華唇角的笑意收起，抿成清寒的弧度。她原想等查出當年的幕後黑手，再還軒轅澈一劍。現今似乎有更好的方式，刃不見血，卻更痛入骨髓。

軒轅澈回神，並不相勸，只道：「屋裡有兩壇汾酒，可否陪我飲一杯？」

一罈子杏花村汾酒很快見底，唐風華面似緋桃，粉粉透紅，眼波醺然迷離，手撐桌角站起來，輕笑道：「許久沒有喝酒，都快忘了這種飄然踏雲的感覺。」

足下踩到鋪徑卵石，腳踝一崴，身子搖晃得愈加厲害。軒轅澈伸出手臂，輕輕扣在她腰間，低低地道：「我送你。」

花無歡迎上她黠慧的眼神，愣了愣，慢慢便想明白她問話的用意。

唐風華微微點頭。這些事她都知曉，包括他曾經的未婚妻尚無邪，他也如實交代過。

屋內顯然經人打掃過，窗明几淨，廳里木桌上放著一碟櫻桃，顆顆紅艷晶瑩。

他顧自往內行去，唐風華挑了挑眉梢，跟上，靜觀其變。

「小花師父，你看，我也是有宅子的財主啦！」唐柏搖著信紙，炫耀似地對花無歡說，「我不用販賣人口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能成為有錢人！」

花無歡聽著一陣胸悶。早知道他就送一座金屋給風華，豈料竟叫軒轅澈搶了先機！

前院一人迎面走來，素袍玉帶，金冠束髮，俊朗面容微有疲憊之色，目光卻奕奕有神，見到她在此，更是炙亮。

唐風華眼底泛起黠色，凝目盯著他，笑而不語。

酒香濃郁，唐風華的臉色酡紅，支著手肘安靜不響。這是一條新線索，大概也是一個新麻煩。

「我還沒有查到當年你的事是否與她有關，不過今次確實是她派人追殺。」軒轅澈站起，回屋拿了大碗，倒酒仰頭飲盡，抱拳道，「事情因我而起，我應說聲抱歉。」

擱下錦盒，唐風華旋身離開廳堂。

花無歡興緻缺缺，懶懶道，「做來何用？我賺的銀兩足夠養你們一世了。」

唐風華這才落座，接過一杯香氣四溢的汾酒佳釀，一飲而盡。

軒轅澈低眸望她，見她側著臉龐靜思，頰紅如霞，唇若花瓣，眸中波光盈盈，明艷不可方物，心頭突突一跳，呼吸隱約有些紊亂濁重。

「你手底下人多，先且暗中收購各城米糧，囤積居奇。」唐風華稱許，笑意暄妍。

笑聲宛若珠落玉盤，泠泠嬌脆，她不自知，晃悠悠地走了幾步，「我該走了，這宅子你自己留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