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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軒轅澈開懷地笑，從背後抱住她，磨蹭著她的髮絲，卻沒問如何去繁花谷。

秦非晚無動於衷，袖子一抽，只留半片碎步在花無歡手裡。

「風姑娘，該如何做？」秦非晚的好脾氣盡失，雙腿被人強抱住，踢也不是，踹也不是，簡直有力無處使。

情話總是動人，她也曾聽過類似的一句——「風華，我娶到世上最好的女子，何其幸運。」

秦非晚聞聲收回手，轉頭就舉步，花無歡死活不鬆手，硬生生被扯下床，滾了一圈。

「扶他去客房！」唐風華揚聲對亭外不遠處的家丁喊道，「帶我去花公子卧室。」

「你派出的線人死了？」唐風華並不知曉後來的事，她中劍昏迷，醒時已在繁花谷。

後背，七道縱橫交叉的刀疤，每一道都猙獰深長。腹部，三道較淺的傷痕，皮肉外翻，新生的膚肉色淡透白。臂膀，還有看不見的腿部，另有五處疤痕。

唐柏挨在邊上，瞎起鬨：「我娘是我的，小花師父，你不能和我搶！」

「大抵是死了吧，至今無音訊，不知被拋屍何處。」軒轅澈捉過她的手，枕在她臂彎上，喃喃道，「你『死』后，我難寢難食，所有心思轉移到戰事中，連續發動十五次攻擊，終於攻下金陵。十五場戰役，受了十五次傷，留下十五道傷痕。我竟沒有戰死……」

「我不晃，你繼續說。」唐風華不動聲色。

「嗯？」軒轅澈迷糊地應聲，「哦……傷……」

軒轅澈緊捉著她的手腕不放，面頰貼在她清涼的皮膚上，囈語：「風華，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剛才你答應我的話，都是騙我的吧？等你報了仇，你就要和那花無歡去繁花谷隱居，我即便不死，孤零零坐在龍椅上，又有何意思？」

唐風華低低一笑，終是如此，她還奢想什麼呢？

「花無歡！你是不是想壓死我？」唐風華低聲咆哮，伸手捏在他頸子處，考慮也劈昏他了事。

「好。」唐風華輕眯眸子。她就看看他能裝到何時！

「算了，不和*圖*書和醉鬼說道理！」唐風華無奈，索性一掌劈在他後頸，「睡吧，別啰嗦！」

他神色迷濛，眼眸似閉非閉，「我們都有仇待報，等到來日大仇得報，將以何做寄託？我汲汲營營，積累財力，是為復讎做準備，亦是為將來的生活籌謀。我不要你為了生活瑣事費心，也不需要你在山野過貧苦日子。將來，你想去哪兒便可去哪兒，我只希望陪在你身邊的那人，一直是我。」

「說不定這次真要吐了呀！」唐柏咚咚跑去桌邊，拿了一個茶壺，掀蓋擱到床頭，「小花師父，吐在這裏！」

那時候，他已豁出性命，幾乎自殺般地衝鋒陷陣，只攻不守，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每場戰役結束都是渾身血跡，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但他沒有死，竟然死不了。

「風華，壞人走了！」花無歡瞪了房門一眼，轉而凝視唐風華，柔聲說，「風華，我們什麼時候回繁花谷？」

「花公子已經喊了一刻鐘要吐。」秦非晚眉心皺得更緊，對這男人酒後撒潑的樣子深不以為然。

「不好！」花無歡完全是耍賴的口吻，「我難得抱到你，拿龍床跟我換，我也不要！」

「不，忘不了……」

「不親？那就抱。」花無歡不管三七二十一，俯趴身子，四肢大張，罩在她身上。

唐風華開始懷疑這個男人才是裝醉，挑起眉梢睨他。

房門吱呀關上，剩下一醉一醒的兩人。

說著就俯頭下來，嘴唇逼近她的唇瓣。

唐風華輕輕搖頭，不禁唏噓。他從前作戰謹慎，極少讓自己受傷，因為主帥負傷必會影響士氣。但最後的金陵戰役，他傷而再戰，恐怕成為士兵眼中的神勇之象，反倒激勵軍心，一舉奪下帝都。

「無歡，你先讓我起來。」唐風華使勁扳他的手臂，話語卻是輕柔，「到床上去好不好？」

衝力頗強，唐風華下身不能動，被他一撞，滾落椅下，恰好讓他疊在身前。

軒轅澈從石凳上站起，腳步平穩地走至她身旁，俯身www.hetubook.com.com湊到她頸邊，輕語道：「風華，我們一起逃吧，不要錦繡江山，不管社稷重任，不理恩怨情仇，逃到無人認得的地方，重新開始。我不再是軍帥，不再是皇帝，只是你的夫。白日我去打獵，你種菜，夜晚爬到山頂看星星，這樣好不好？」

花無歡怒了，拽住秦非晚的衣袖，狠狠罵道：「你棒打鴛鴦！你這個醜女人，定是妒忌我愛風華不愛你！」

唐風華心頭一陣酸澀，伸手輕撫他發燙的臉頰，忽而收回。

軒轅澈砰地重聲坐在她旁邊，雙手捧著頭，面上神色有點困惑，「為什麼頭這麼重？風華，你別晃，我還有話沒說完。」

「風華，你別怕，沒人能拆散我們！」花無歡再次撲來，精準無比地梏住唐風華的身軀。

她是有感情過往的人，而無歡在感情上如紙純白，她和他，或許不是不配，是已站在不同的起點。

花無歡眨眼，揚唇笑：「你親我一下，我就放開。」

「不要！」花無歡手掌扣著她的腰間，稍支起上身，認真說道，「我想這樣抱著你。」

「非晚。」唐風華只好向秦非晚求救。

「真的？」軒轅澈探頭繞過她的肩，歪側著臉龐看她，如削的薄唇微揚起來，柔化了剛毅英氣的輪廓，露出幾許孩子氣，「明天我們就啟程嗎？找一處環山傍水的清幽地可好？」

秦非晚扭頭，平淡的面容隱泛羞怒，素手捏緊，對準他不規矩的臂腕就要揍下去。

「處置姦細，以定軍心的決定？」

花無歡停止挪動，又不吵著要吐了，安靜沒一會兒，突然騰身坐起來，大聲道：「風華在哪？」

唐風華怔然，他在求婚？

「在我心中，沒有更好的女子，你已是最好的那個。」

唐風華的手滑過他衣袍，點在他胸口，打算點他的睡穴。花無歡驀地抓住她的手，湊到嘴邊親了一口，嘻笑道：「你不親我，那換我親你。」

「你別走！」花無歡氣的不輕，半邊身子懸挂在床邊，雙手抱住秦非晚的腿，不m•hｅｔuｂoｏｋ•ｃｏm.cｏm讓她走，「你為什麼要拆散我和風華！你說！」

「哈哈，我抱到了！」花無歡手臂大展，不管兩人躺在地上，硬是抱住她。

花無歡似漸陷入睡夢中，嘴唇微微張合，殘留一句不清晰的告白。

「風華，再嫁給我一次。」軒轅澈聲音清朗，伸過一隻手來，舉起她的柔荑，低頭親吻她的手背，「不做妃子，不做皇后，只做我的妻。」

花無歡忽然又直起身，歉然地看著她：「對不起，我太重了。」

「胡謅！風華是我的！」花無歡閉著眼睛，不安分地滾來滾去，「我難受！我想吐！」

一個已被她劈昏，另一個還不知道是否在撒酒瘋，柏兒和秦非晚去了這麼久未回，想來是無歡正鬧騰。

「你喝多了，睡會兒吧，醒來你就會忘記此刻的沮喪。」

秦非晚含蓄地一笑，另只手抄到花無歡腰下，一把橫抱起來，放到床鋪上。

秦非晚站在床前，秀眉緊皺，一隻拳頭抬在半空，似乎想一拳揍暈他，免得他吵鬧不堪。

唐風華轉臉，凝望他紅潮未腿的俊臉。

不出她所料，花無歡的卧房一片狼藉，床褥薄被凌亂地扔在地面，他躺在空蕩蕩的床板上，嘴裏不停叫喚：「風華！風華！我要風華！」

唐風華語氣強硬，軒轅澈似被她嚇了一跳，眼神朦朧而無措。

「是……」

秦非晚走近，白|嫩的手一伸，扯住花無歡的胳膊，力大無窮地強制拖開。

唐風華由人搬抬入房，坐在桌邊，挑眸覷他。先前在涼亭，他還未鬧得如此厲害，莫非是酒勁后發？

「我決定，親手持劍刺入你的心臟。」軒轅澈眼角動了動，抬起望她一眼，「只有我自己動手，才可留有餘地。換做其他人行刑，你必死無疑。押解你的其中一人，便是我心腹將士，他暗中解開你的大穴，我刺劍時略偏半寸，你應能逃過大劫。我本不該事後親身奔赴密林尋你，但我派出的線人始終沒有回來稟報，我忍耐不住，漏夜疾奔……」

唐風華仔細傾聽，她倒不知道這樁https://m.hetubook.com.com插曲，只知當晚軍營一陣嘈雜，殺聲震天。

登基那天，整個世界都是黑色的，陽光照射進他的眼裡，亦是黑光刺目。他以為自己會暈厥在帝王台，可是並沒有，他看見底下軍民朝臣叩拜，看見一抹白影鶴立他們當中，冷冷笑他。

「我知道你氣我。」軒轅澈伏在石桌，眼皮打架，勉強睜著望她，絮絮念道，「我也氣我自己。那個小兵送上密函，大聲說你是姦細，當時四大將軍都在場，我腦中一下子轟的炸開。我想先將你關押，再慢慢查實，但是這個消息傳播得很快，軍中兵將當即沸騰，層層壓力疊積下來，我的一舉一動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那晚你被囚禁在單獨的營帳里，我偷偷命心腹去見你，他還未靠近營帳，就有人大喊刺客襲營。」

「你這是欺負我行動不便？」唐風華舉手輕晃鐲子，假意威脅道，「我可要動用暗器了。」

「哇！」唐柏嘆為觀止，「非晚姐姐好有氣力啊！」

唐風華已是無語至極，只等他再亂動就出手劈倒他。

「你連名帶姓叫我？你還罵我？」花無歡愣住，可憐兮兮地控訴，「你從來沒有罵過我，風華，你變了。」

唐風華嘆氣：「那你準備抱到什麼時候？」

「忘不了也必須忘！你是一國帝王，你沒有資格期期艾艾，軟弱訴苦！」

唐風華總算確認他是真醉，而非裝模作樣。她轉眸看了看酒罈子，十壇皆空，難怪他和無歡都趴下了。

軒轅澈頭一歪，下巴磕撞在石桌，昏了過去。

「我知道在何處，可以領路。」唐風華眸光綻出冷色，狐狸尾巴快要顯露了，原來他在套她的話。

「風華，你好凶。」花無歡委屈地撇嘴，狹長眼眸卻似水般潤澤溫柔，「就算你執刀剮我，我也要這樣抱著你。」

唐風華靜望他的睡臉，心田柔軟而泛酸。

秦非晚脫了困，乾脆牽起唐柏往外走，一邊道：「風姑娘，你先勸勸花公子別鬧，非晚過陣子再來。」再不走，她怕自己忍不住拍死這個行徑荒誕的男人。

唐風和_圖_書華凝眸望他，心中狐疑。他是借酒壯膽，抑或已經醉了？

唐柏趕緊跑開，「非晚姐姐，快拿盂來，小花要吐了！」

「傷痕在何處？」唐風華莫名問了一個問題。

那樣的幻覺，持續了半年。有時是夢境里，有時是在議政大殿，有時是在冰冷的寢宮。一抹雪色身影，飄浮於他眼前，卻又遙不可及，無法觸手捉摸。

「我想去繁花谷。」軒轅澈苦惱地皺眉，「但我不知道那谷在哪兒。我們的孩子在那裡，我想永遠陪伴著他。」

唐風華及時抬手，掌心「啪」地貼在他飽滿的額頭，怒喝道：「花無歡！你少給我借酒耍賴！」

他胡亂扯著衣襟，袍落肩頭，大片滑下，赤露出精壯的軀體。

唐風華拿捏不准他是否借酒裝瘋，故意回道：「好，你回宮立下禪位聖旨，我們就離開金陵。」

「一隊蒙面人殺入營地，來勢洶洶，似要營救你。後來這些蒙面人遭擒，尚未逼問，便全部自盡。他們身上皆有暗閣的令牌，因此被當做你的同黨。」軒轅澈似乎很困，語聲越來越輕淺，「我心如被火燎，既焦急又痛楚，最終做了一個決定。」

花無歡卻老實起來，自己翻到旁側，仰面躺著，輕念道：「近在身邊，都覺得如此遙遠，夢一般的感覺。」

「我不介意。」花無歡聽到她婉拒，只不斷重複道，「不介意你的過去，不介意你嫁人生子，不介意你愛過誰，只要你在我身邊，一直，一直在……」

「過段時間再說。」唐風華被他壓得喘不過氣，用肩膀頂他，「無歡，你躺到邊上去。」

「無歡。」唐風華不由溫軟了語聲，「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我已嫁過人，生過子，你值得更好的女子相伴一生。」

「哎呀，非晚姐姐，你不要打小花啊！」唐柏叫嚷。

他的呼吸夾雜酒氣，噴洒在她耳畔，唐風華推開他，淡淡道：「你想說的就是這些？」

唐風華望梁無語。這是上演哪出鬧劇？

「風華！」花無歡一眼望見她，驚喜非常，撲下床，連連踉蹌，撲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