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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此處等陛下。」

「今晚有重要的事待處理，我怎能不補充體力？」軒轅澈就著她的手，把湯藥一飲而盡。

「你怕了她們？」軒轅澈接過內監端上來的瓷盞，一邊漱口一邊含糊發問。

縱使唐風華再遲鈍，也感覺到了軒轅澈留她的堅決之心。他樂見她陷入困局，最好永遠都逃脫不出皇宮。但最初她同意入宮之時，他還不是這樣的態度，到底是因何改變了他的心態？

「姑娘莫急，只是輕傷。」秦非晚忙回道，「翰郡王和百勝軍的人目前都失去線索，相信無歡公子已另闢蹊徑，從山野小道繞行。」

「陛下不在絕塵殿，趙統領請回。」

唐風華並沒有感到放心，臉色越發凝重。無歡心意已決，勢要炮轟海島。他一旦動手，便是與朝廷為敵，無可挽回。

「不乾不淨？」唐風華玩味地重複這四個字，微微一笑，「此話從何說起？」

趙川哼了一聲：「你心中有數。」

時間悄無聲息地流淌，直到宮婢掌起宮燈，昏黃溫暖的光線透過紗罩灑落滿室，兩人才慢悠悠睜開眼睛。

眼見龍顏不悅，眾朝臣喏喏，無人敢率先上奏。

唐風華靜靜地走過去，在榻邊坐下。

「她沒有害過我。」趙川揚起下顎，收斂思緒，冷冷道，「但是，她害了幾萬個兄弟！」

「姑娘，你收拾了細軟，這是……」秦非晚剛剛轉移話題，就聽居門外響起腳步聲，倏然噤聲。

四個內監抬著精緻軟榻進來，輕手輕腳地放下，又安靜地退出。

「風華，過來www.hetubook.com.com。」軒轅澈略微挪了一下身子，朝她伸出一隻手。

如今絕塵殿中，眾矢之的，舍她其誰？

很顯然，趙川就是衝著她來的。

趙川入到大殿之中，並不開口說話，只是冷眼盯著唐風華，那眼神似飽含了猜忌和鄙夷。

趙川大抵沒有料到她突然有此一問，愣了愣。

內監又捧來一碗熱湯藥，擱在榻旁的矮腳桌几上，乖覺伶俐地退出。

「姑娘，有新消息了！」秦非晚沒有被禁足，行色匆匆地步入寢居，側耳彙報道，「我去郡王府看陌琛少爺的時候，恰好聽見翰郡王的人回報，無歡公子突破重圍，受了點傷。」

「我累了，養會兒神，你在這裏陪我。」他牽住她的手，順著她手臂枕上，便闔眼趴伏著歇息。

唐風華定了定心神，冷靜反問道：「『你們』是想趕我出宮？」僅靠趙川一人，絕無可能查出這麼多線索，背後必定有推手。

不過唐風華並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因為她確實陷入了困局。

居堂內無人，軒轅澈許久不出聲，只盯著桌上的包袱瞧，神色意味深長。

唐風華靜下來，凝眸望著他。這幾日他彷彿變了，似有心思暗藏。

軒轅澈有傷在身，不便挪動，唐風華自動自發地舀葯喂他，不經意般地問：「連續服藥，這麼重的藥性你挨得住？」

「風氏女子與叛徒唐風華的關係可疑，難保不是乾朝餘孽，陛下若是……」趙川一頓，鼓起勇氣說完後面的話，「若是堅持hetubｏｏk•com•cｏm留其在宮中，輕則禍亂後宮，重則顛覆我朝江山！」

思量片刻，唐風華從門口閃出，站立於陽光下，淡淡揚聲道：「史大人，可否通融一下，讓趙統領上前說話。」

話說到這份上，唐風華心裏清楚，他是要賣關子到底了。那她就靜觀其變。

軒轅澈從帝袍側解下囊袋，服下兩顆藥丸，才開口回聲道：「他們還在殿外跪著？」

趙川見她出現，目光微變。

唐風華聞言暗自一怔，難道已有人查出她的真實身份？

「你認定她是叛徒？」唐風華臉上的笑容雲淡風輕，眸中卻有一絲蒼涼。

「你傷在背部，不在頭顱。」唐風華不想與他打太極，直接問道，「你打算如何處置『姦細的妹妹』？」

趙川抿緊嘴角不吭聲。唐風華沒有害過他，反倒救過他。曾有一次，他和她埋伏山林里，敵軍未至，野獸先出動。他被幾隻山豬團團包圍，身上處處遭撕咬的傷口。當夜他流血不止，是唐風華背著他爬上山崖，採摘草藥替他止血。若不然，恐怕他撐不到回營。

「怕？」唐風華忽覺好笑，「你在激我？」

趁軒轅澈還未返來，唐風華收拾好行裝，藏起休書，等待聆聽逐客令。

「趙統領！陛下有令，若無手諭任何人都不能踏入絕塵殿半步！」

「你好像欣喜于這個變故？」軒轅澈懶散的目光漸漸凝聚，定在她出水芙蓉般的清艷容顏上。

趙川面色赤紅，不知是緊張抑或憤怒，聲音竟有些顫抖：「且不說風瀟瀟是唐風華之生母，和*圖*書風蘊是唐風華之姐妹，只說風蘊之子！那孩子來路不明，陛下認其為皇嗣，未免草率！」

唐風華抿去笑容，平靜道：「趙統領，待陛下議政回來，你親自向陛下稟告吧。至於我的去留，自然由陛下定奪。」

「倘若陛下早前沒有廢除連坐法，你和風瀟瀟論罪當誅！請你們出宮，已是客氣！」

殿外的石階下，趙川帶領一支侍衛隊，黑臉粗聲地回道：「史大人，我正是來求見陛下，有要事待稟！」

唐風華站起身，到軟榻一旁侍立。

這般森嚴，莫說她想離宮，就是跨出殿門也不可能。

不多時，七八名朝臣魚貫進入，跪地叩首，高呼：「陛下聖明！」

唐風華揚起唇角，笑得意味莫名。一戰之敗，就令她永不翻身了嗎？當年同袍作戰的兄弟，現在咄咄逼人，口口聲聲「叛徒」「姦細」，叫人何等心寒！

「她害過你？」唐風華笑著追問。

「這件事不失為一個轉機。」唐風華坦白言道。坐困愁城的感覺委實不佳，她可以暫且擱下為自己翻案的事，但不能對無歡的事坐視不理。

「哦？」軒轅澈輕輕眯起墨眸，「顛覆江山社稷，如此嚴重？朕倒想好好聽一聽趙卿家的見解。」

軒轅澈抬眼朝唐風華瞥去，含笑不語。

「非晚，你先出去。」唐風華擺擺手，示意秦非晚退下。

唐風華抽出手，揉揉發麻的手臂，皺眉道：「她們不趕我走不甘心。與其僵持，致使她們挖出更多的秘密，不如我現在就離開。」

禁衛首領史井平稍稍遲疑，才向趙和圖書川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唐風華頓時明白，當即問道：「除了趙氏的人，還有誰彈劾？」

「回陛下，已跪了一個時辰。」

耐著性子等了兩日，軒轅澈情況略有好轉，與一幫大臣于御書房商議政事。絕塵殿內靜謐安寧，唐風華踱步到大殿，眯著眼看禁衛軍在殿門外來回巡邏。

軒轅澈側躺于榻中，半眯著墨眸，似睡非睡的樣子。

一名內監輕輕地在外問了一聲：「陛下，可要傳膳？」

軒轅澈沒有即刻回應，深若寒潭的眸子徐徐掠過眾人，突一拍掌，震在木榻上。

「趙大人，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是為了我而來。」唐風華聲音不高，帶著一點調侃的味道。

軒轅澈半張臉枕在她手背上，慢條斯理地答道：「謝氏也參了一腳。」

「轉機？」軒轅澈淡淡笑了笑，不予置評。

唐風華不著痕迹地掃視，趙川氣勢洶洶地帶人前來，似乎不像為了覲見皇帝，更似特意來拿人。

唐風華故作詫異地挑眉，問道：「我該知道什麼嗎？」

「趙川已向你稟告？」唐風華往桌旁一坐，支著手肘覷他，不笑也不惱。

「頭疼得很。」軒轅澈睏倦地打個呵欠，意興闌珊，似乎不急著處理這件事。

原本就不想留下，如果此次事件能讓她脫身，未嘗不是好事。

「刑部已徹查過刺客朱有成的來歷。」趙川虎目炯炯，毫不避諱地瞪她，「雖然還不確定他為何要刺殺陛下，但我們已經知道，他和風瀟瀟的關係。而風瀟瀟，便是當年那叛徒唐風華的生母！」

話畢，她轉身https://m.hetubook.com.com入了內，乾脆利落。

只聽趙川繼續說道，「你私藏了風瀟瀟在絕塵殿，可見與她關係匪淺。據說你們長得猶如一個模子印出來，不難推測你們有血緣關係。極可能，你是唐風華的妹妹。姦細的妹妹，豈能封妃？」

軒轅澈仍側躺著，神情卻慢慢變得肅冷嚴峻，陡然揚聲道：「宣他們入內！」

有趙川大胆直言，其他朝臣開始附和，只聽嗡嗡一片議論聲，和幾句小心的搭腔。

「何事需要朕三思？」軒轅澈冷著臉，不怒而威。

「來人！帶風柏覲見！宣太醫！朕要滴血驗親！」

一時間鴉雀無聲，氣氛緊繃僵硬。良久，趙川微微抬起頭，輕咳清嗓子，恭聲道：「陛下請三思。」

唐風華面色一凜，急問道：「傷勢可重？百勝軍那邊有無消息？」

趙川目光凝滯半晌，再一次沒有作聲。當年事發，他不敢置信，無法接受。軍中許多同袍與他一樣，可是證據確鑿，唐風華的的確確出自乾朝情報組織，不容大家不信。

「聽起來你似乎很恨唐風華？」

他如此從容閑適，唐風華也不急躁，半靠著榻邊扶手，學他閉目養神。

軒轅澈一眼橫掃過眾人，冷哼道：「朕聖明？只怕你們心中正暗罵朕昏庸！」

「臣等不敢！」

忽起一道冷峻的阻攔聲，唐風華心生好奇，邁前幾步，站在殿內硃色大門後面靜靜旁觀。

趙川看不慣她做戲的樣子，壓低嗓子含怒道：「別以為端著一張無辜的臉，就能迷惑所有人！單說你那不乾不淨的身份，就莫妄想入主中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