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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遠方沒有你

作者:青顏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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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此愛為劫

第十六章 此愛為劫

她之前的昵稱並不是這個,看來是最近剛改的。檀晴看到這樣一行字:「你真的愛他嗎?你可以為他義無反顧,拋棄一切嗎?如果做不到,請把他還給我!」
檀晴望著他,這個清雋俊雅的男子,薄薄的唇,挺直的鼻,濃黑多情的眉眼。她忍住想伸手撫平他眉心紋路的衝動,卻忍不住想起初見面時他穿著白衣黑褲翩翩走來的情景。
「檀晴!」他聲調陡然提高,上前兩步,一把將她拽住。誰知他用力過大,竟一下將她扯了個趔趄,眼看穿著裙子和高跟鞋的女子腳下一歪。江遠遙忙收攬手臂。
兩位老人一離開,蕭然扯了扯妹妹蕭澈,「去看看你老公,是不是喝多了?」
「我當時只是說要想想。」江遠遙雙手將她箍在懷裡,眼睛卻一眨不眨:「現在我想好了,檀晴,我們和好吧!」
兩人一番折騰,到達山頂時,才發現這白雲深處別有風景。地平線的盡頭是一座座蒙古包似的帳篷,雖說是人造景觀,但在繁華都市之畔,能有這樣一片自然寧靜之地,也頗為難得。
檀晴只好應下。
半晌,他輕輕咧開嘴,「算了。」
很快,他租下一個帳篷,裏面空間很大,床、沙發、家電、廚具等生活用具一應俱全。這是專門供遊客來這裏休閑度假用的。
她俯身攀上了他的肩頭,又低頭四顧,擔心身上的泥弄髒他的衣服。
「昨天我陪季朗敬酒,他喝的明明是水。」檀晴插了一句。
檀晴思忖良久,手指在屏幕上寫寫刪刪,最終還是默嘆一聲,將手機關掉,扔在了一邊。
「好看嗎?」他卷捲袖口,清雋的臉上竟露出羞澀的笑意。檀晴摸著下巴盤腿而坐,「不愧是悅眾一美,美人兒穿與不|穿,都十分養眼!」
檀晴忙住口,呵呵笑起來,「我看取了什麼衣服,分我穿一件!」
「那晚你沒回家?」檀晴臉色已變,轉首看向亭畔的一方池塘,唇角泛起自嘲的笑,「住在哪裡?酒店?不會是和你的Monika吧?」
檀晴四下看看,並沒浴室,就這麼一個空間,總不能弄一盆水站在他面前洗,所以搖搖頭。
「到底是怎麼回事?」檀晴急得直搖他的手臂,無奈求助般地看向身旁筆直站立的人,「江遠遙,你讓他快說啊!」
他瞥她一眼,眼底明顯帶著促狹,嘴角卻沒一絲笑意,「洗澡。」
一路上,他的臉色陰沉得嚇人。檀晴只說了句「那隻小鹿……」就被殺人般的目光堵了回去。
檀晴回頭,看到不遠處的法桐下靜靜佇立的江遠遙。
「江遠遙你發什麼癔症?我什麼時候……」說著檀晴忽然頓住,繼而驚訝得張大嘴巴,「你吃了生日那晚我做的菜……」
「你反悔了?」她斜睨他。
他拉著她大步往停車場走,直至打開車門,將她塞進副駕駛。江遠遙鬆開手,一雙含著怒意的眸子沉沉地望著她。
見他不回頭,檀晴只好也從車上下來。
江遠遙一臉平靜,眼神卻無比柔和,連聲音都透著低低的寵溺:「當然,你第一次做菜給我吃,我怎麼敢辜負。」
起風了。檀晴烏黑的長發被吹起幾縷,遮住了臉,江遠遙不由伸手替她撥開。趁著這個機會,檀晴抽身一退,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有人欺負你了?」季朗皺眉,「我看到江遠遙拉你去後園……」
原來他並沒有憑空消失,而是走得快了些,被山上的雲霧遮住了。
「連你做的隔夜菜我都不捨得丟,更何況它?」江遠遙嘆息著鬆開手,轉頭看到車外站著一個人,目光陰晦,鬼魅似的看著他們倆。
江遠遙不語,良久才輕嘆一口氣,上前輕輕擁住她,「檀晴,如果我真選擇了她,為何又和你在這裏說話?你答應過的,會一直相信我。」
「江總既然賞臉來了,怎不喝杯酒再走?」季朗說著,突然低下頭,手臂伸進車裡撥動了一下那串掛飾,笑道,「晴晴,這不是在聖托里尼我送你的那隻鹿嗎?怎麼掛在這裏?」說著轉眸看向江遠遙,「難得江總不嫌棄,跟你這車倒是蠻般配。」
他穿一件深藍色https://www.hetubook.com.com西裝,內搭暗紋白襯衣,白皙如玉的面龐沁出微微的細汗,一雙眸子卻晶亮得似夜空最透亮的星。
水很快燒開。檀晴看著他在一個大木盆里兌上冷水,又將熱水倒進去,然後脫掉襯衣,打算解皮帶。她大叫一聲:「你幹什麼?」
昨天還鮮嫩如花朵,歡欣鼓舞地期待著與心上人攜手幸福生活的姑娘,就這麼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
身上的動作一頓。他低頭凝視她,烏黑的眸子像籠了一層山頂的雲霧,忽然他低下頭,向她唇上吻了下去。
說話間,江遠遙修長筆直的身影已經走到面前。檀晴並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與他有任何糾纏,於是迅速轉身,企圖離開這裏。
他說,算了。
檀晴心頭微沉,愈發愧疚。她正欲開口說話,一隻男人修長有力的手臂將她拽住:「跟我走!」
「糾纏?」
檀晴咬咬嘴唇,雖做出推阻的姿勢,手下卻軟綿無力,「你究竟想怎樣?我們已經分手了。」
就好像那天,他說,就這樣吧。
「我沒想到蕭澈也受了傷——都是我的錯。」檀晴黯然,愈發覺得愧對那個無辜的女孩。
檀晴白他一眼,拍拍肚子:「餓死了,咱們吃什麼?」
他的臉色陰沉鐵青,蕭澈只是催了句「儀式就要開始了」,便被他冷冷瞪回去,「晚一點也誤不了事。」
這一聲「哥哥」喚得季朗心頭微顫,痛苦得閉了閉眼,卻仍強笑道:「好。」
他車上放的,自然都是男人的衣服。檀晴也沒得挑,找了件襯衣綁住下擺,還湊合。只是褲子都太寬大,幸虧有一條中褲,她穿起來剛好到腳踝,抽出裙子上的腰帶系住,也勉強能出門。
聽到「老公」這個詞,大大咧咧的蕭澈竟也紅了臉,但還是拎起裙子大步往酒店裡跑。蕭然在身後瞧著,輕嘆了口氣:「傻丫頭樂成這樣,是福是禍還不一定呢。」
說他是美人,確不為過。其實在公司里早就有人稱江遠遙為「悅眾一美」,只不過這話無人敢傳進他的耳中罷了。
一個男人,皮膚柔滑緊緻如絲如蜜,害得她都不忍離手,只想在那肌膚上多流連幾時。
「嗯。」
這時蕭然焦急地問:「女傷者呢?我妹妹的手術怎麼樣了?」
江遠遙輕嗤一聲:「這裏又沒浴室,難不成讓我到只有幾攝氏度的室外洗澡?再說了,你又不是沒看過,吃虧的是我,你叫什麼?」他說著連背心也脫掉。眼看他皮帶已經鬆開,檀晴捂住雙眼,老臉通紅:「上次……上次我沒看清……我還是出去好了!」
「訂婚宴席結束后,季朗突然提出要開車出去走走。」蕭然的聲音在走廊上響起,「蕭澈看他像是喝過酒,不許他去,但季朗不聽,出門開了車便要走。」
「你這個掃把星!」檀晴話音剛落,一個人影撲過來,眼看抬起的手掌就要落到檀晴臉上。說時遲那時快,一隻修勁有力的手一把將女人的手腕攥住,然後狠狠地甩到了一邊。
「沒事。」檀晴連忙換上笑容,「蕭澈呢?剛還說要帶我去見她父母呢。」
「沒看清?那麼,我不介意讓你再看一次。」低魅的聲音混著潮熱的呼吸鑽入檀晴耳中。緊接著她後背一涼,裙子的拉鏈已被豁然拉開。他低低地笑:「不過,公平起見,我也要看。」
「男傷者已無生命危險,只是胸椎斷了三根,手術時已成功接上,放心吧。」
「沒事。」蕭澈大度地笑笑,「是我太心急了。」
輕快的音樂聲響起,主持人宣布訂婚儀式開始,邀請新人上台。季朗攥攥拳頭,將滿腹酸苦吞進喉中,牽著身旁的女子走上了舞台。
可是連高跟鞋都陷進泥里沒法要了,她總不能赤著腳走到山頂上去。
他眉梢一挑,「你這是在挑逗我?什麼悅眾一美?」
檀晴擔心他看到許靖墨的微信,打開手機,先刪除了微信。她正打算將手機給江遠遙,一條接一條的簡訊卻擠了進來,都是來電提醒,最後擠進來的是蕭然的簡訊:「季朗車禍,速來醫院!www.hetubook.com.com
他沖她笑,眼睛里滿是寵溺:「你放心,酒里兌了水。今天是什麼日子,我怎麼能醉!」他說著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久久不肯挪開。
咣當!什麼東西被踢倒的聲音傳入耳中,她還沒邁開腳,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帶入懷中。她的手落在他腰間的皮膚上,那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他急得猛拍:「開門,醫生,醫生!」
季朗出現在宴廳時,恰好看到他們二人執手從人群中逃離的情景。
她說罷轉身即走,卻被江遠遙一把扣住手腕,「恐怕你沒有時間招呼客人了。」他長長的五指迅速收攏,將檀晴纖秀的手掌包裹其中,「跟我走!」
江遠遙微哂,「似乎有那麼點……」
姚雪被甩得一個趔趄,待看清出手的人是江遠遙,眉眼間的憤怒更增添了幾分:「姓江的,我們季家的事,用不著你插手!」
檀晴看到他身上的襯衫有些眼熟,「是我上次買給你的那件?」
敬酒的本該是蕭澈,但季朗說她累了,正在更衣室休息。
吐出這兩個字后,他不再說話,檀晴也沉默下來。兩人面對面地站著,離得並不遠,卻只有風在彼此間纏繞流連。
「我那個傻妹妹怕他出事,趴在車頭上攔也攔不住,最後只好提出陪他一起去。」蕭然的眼中泛起淚光,突然懊悔地說,「我就不該讓他們認識!」
他的話音一落,江遠遙的手便落到小鹿身上,揚手將它扔到車窗外,「早就嫌它丑了。」說完拍拍手,像沾上什麼髒東西似的斜睨季朗一眼,「季總大喜,早些回去陪新娘子吧!」
「江總,你已經不再是我老闆,沒有任何權利對我予取予求。」她幽幽地笑,「記得江總曾說不喜歡藕斷絲連,那麼此刻,你在做什麼呢?一邊是Monika,一邊是我,三人游並不好玩。」
護士說了什麼,檀晴並聽不清,見到這幅場景她只覺得兩腿發軟。她勉強走過去,看到蕭然坐在長椅上,雙手插在頭髮里,喊了一聲:「蕭師兄……」
「老邱是誰?」
「檀晴。」一個穿藍色晚禮服的女子笑盈盈地望著她,「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晴晴,陪我去敬酒吧,以季家人的身份!」
他的目光春|水一般,「非要這樣你才滿意,是嗎?」
折返回來的江遠遙看到檀晴的窘境,嘴角隱隱地抽動了一下,之前冷硬的眼神卻如沾了山頂的雲霧一般,變得溫潤柔和起來。
「你要不要洗個澡?」江遠遙挽起襯衣袖口,轉首看著她。
女性溫軟的身軀撞進他的懷裡,也軟軟地撞進了他的心坎里。
眾人正說著話,一直亮著的「手術中」三個字忽然熄滅。蕭然霍地起身,衝到手術室門口,良久,卻沒有人來開門。
檀晴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很快,冰冷的事實將她最後一絲希望擊垮:醫護人員推著全身被白布蓋住的蕭澈從門口緩緩出來……
蕭澈如小鹿般受傷的眼神令他從憤怒中忽然醒悟過來,「對不起。」他歉意地望向她。
門緩緩地拉開,一名年老的醫生扯下口罩和帽子,面色沉重,半晌才開口道:「對不起,我們儘力了!」
檀晴忽然想到這句詞,轉首看看枕畔之人。他已睡著了,長長的睫毛合上,手臂緊緊扣在自己腰間。她覺得口渴,想起身,又怕弄醒了他,只好靜靜地躺著,索性仔仔細細地欣賞起眼前的美人來。
檀晴不由得轉身,面色漲紅地盯著他:「江總是貴客,宴席上有酒有菜,您與許總慢慢享用。恕我招待不周,不能奉陪。」
兩人一前一後,漸漸地,後面的人越走越慢,等她好不容易將皮鞋的鞋跟從泥地里拔|出|來時,再抬頭,竟已不見他的人影。
江遠遙冷哼一聲,伸手攬住檀晴:「我對季家的事毫不關心,但誰要碰我的女人,就別怪我不客氣!」
四周寂靜,唯有潮濕微涼的風來回奔走,發出呼呼的響聲。
正當她站在那裡欲哭無淚時,白雲深處緩緩走來一個身影,看那身姿跟步伐,不是江遠遙又是誰?
響在耳畔的,只有蕭然驚和圖書雷般孤零零的哀號。
她心中發慌,穿上鞋剛往前走了幾步,雙腳便又陷進了泥地里。她身上穿的還是長裙,裙擺在草地上被拖得臟污不堪。她張張嘴,喊了聲「江遠遙」,聲音卻被風吞沒,冷颼颼的寒意很快便侵滿全身。
「蕭然,冷靜!」江遠遙上前將老醫生從他手裡拽開,輕聲道謙。醫生搖搖頭,「我理解家屬的心情。但你妹妹受傷過重,雖然全力搶救,還是沒能挽救她的生命,對不起!」
檀晴恍惚覺得,又看到了初相識時的江遠遙。
訂婚儀式剛剛結束,檀晴紅著眼睛步入宴會廳時恰好碰到季朗。他今天穿著黑色的三件套禮服,看起來俊朗儒雅,只是唇角沉著,沒有一絲新郎應有的喜氣。
「晴晴,我……」他忽然抓住她的手,眸中波光閃爍。此刻他心頭有多痛,她是不是一點都不知道?即便知道,又會在乎嗎?
「我讓人做了早飯。手機沒電了,你的借我用下,我讓老邱把飯送來。」
這……這怎麼行?
檀晴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忽然想起許靖墨,無端煩起來,摸過枕邊的手機,打開微信,竟看到一條昵稱為「Monika」的人發來的消息。
縱然許靖墨故作親熱的口氣令檀晴感覺不悅,但她也沒有一絲表露,只是淡淡地微笑道:「都是貴客,自然萬分歡迎!」
直到她說:「哥哥,你去休息一會兒,我幫忙送客人。」
許靖墨不以為意地笑笑,目光朝不遠處瞟了一眼,便綻出柔波一般的光澤,「我跟季總並不熟,不過是陪遠遙來湊個熱鬧。」
車禍?她喃喃地丟下手機,猛然抬頭看向江遠遙:「季朗出了車禍,我得馬上回去!」
這一夜伴著雨聲睡得沉酣,她睜開眼時還有種不真實的恍惚感,身側是空的,他不在。她揉揉眼睛打算下床,忽然帳篷上的木門被推開,一個穿米色襯衣的男人走了進來,手裡還拎著一隻袋子。
他彎腰拽住她的裙擺,手上一用力,沾上泥污的半截布料「刺啦」一下應聲掉落,這下長禮服變成了超短裙。檀晴目瞪口呆,而江遠遙已半蹲下身子,發出簡短的指令:「上來,我背你。」
「我還沒有同意。」
客人陸陸續續地離開酒店。檀晴見到了蕭澈的父母,並與這對溫和的老人相談甚歡。送他們上車離開時,蕭澈的母親忽然向檀晴道:「那位先生是不是在等你?我看他站在那裡看你很久了。」
檀晴撐著傘從計程車上一下來,就看到酒店門口搭了長長的花廊,透明的玻璃幕頂擋住雨水,地下鋪著浪漫的粉紅色地毯,花廊兩側站著的樂手正演奏著她不知名的曲子。
她忽然發起瘋來,揪住江遠遙的襯衫不放手。檀晴上前拖拽,最後連蕭然也加入進來,直到幾個男護工衝過來將姚雪拖走,喧鬧一時的走廊才終於安靜下來。
「謝謝,謝謝醫生!」檀晴致著謝。
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瞪向對面的男人:「江遠遙……你,到底要幹嗎?」
宴會廳富麗堂皇,舞台上有助興的演出,一個外國人在表演魔術,表演到精彩處,引得賓客不禁叫好。檀晴的目光逡巡過去,並沒看到季朗,正打算找個人問問,肩頭忽然感覺被人輕輕一拍。
手術室的門再次關上。檀晴轉身,看到蕭然面色蒼白滿額是汗,忙扶他在長椅上坐下,問:「受傷的,還有蕭澈?」
蕭澈皺皺鼻子,「季朗說她病了。不來就不來吧,反正只是訂婚。」
檀晴在疼痛中感受著欲罷不能的熱烈,她的大腦變得混沌,整個人彷彿飄在半空,又好像沉在谷底。他將她壓在地毯上,迸發的熱情幾乎將她吞噬。檀晴望著眼前這張細汗涔涔的臉,忍不住伸手撫上去,口中喃喃道:「江遠遙……那個東西,是我為你挑的,只是季朗……搶先付了錢……」
「這個傻丫頭……」蕭然以拳擊額,滿臉痛悔,「我就說她和季朗的事,不知是福是禍……」
漸漸地,江遠遙覺得攀在頸間的手臂越收越緊。「咳咳」,他忍不住咳起來,駐足轉頭道:「你抱這麼緊,想把我勒死嗎https://www.hetubook.com.com?」
他鎖死車門,一腳踩下油門,汽車像發怒的野獸轟鳴著馳向馬路。
「可是……」檀晴一頭黑線,「我走的時候菜沒放冰箱里,你吃的時候……沒有變質?」
汽車咆哮地奔騰著,直至將整座城市甩到身後,觸入眼帘的,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草原。
「起來了?我去車上取衣服了。」
雨初停,半山腰以上被瀰漫的雲霧籠罩,蒙矇矓矓,有種不真實的美。
天億大酒店的門口,來參加季家訂婚宴的賓客絡繹不絕。
他們沉沉睡去時,大概是傍晚。天又下起雨來,躺在床上能聽到雨滴打在帳篷頂上發出的聲響。
「這裏的老闆。」
已坐進駕駛座位的江遠遙忽然笑起來,漂亮的眉目間擰出淡淡的苦澀的紋路,「想不到我江遠遙也會有一天,被一個女人嫌棄到如此地步……可是檀晴,你忘記一開始是誰苦苦哀求,讓我留她一晚?你先招惹了我,為什麼又要中途放棄?嗯?」
她掀開門帘,出了帳篷,大步朝山下奔去。
蕭然搖搖頭:「事故發生后抽血檢測過,的確是因為季朗酒駕和超速。」
「我與你何時斷過?」他語氣森冷,眼神也變得迫人,「你憑什麼認為我與許靖墨不清不楚?就因為華深冠名?」
「你燒菜的手藝不錯。」他忽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話,「不過魚香肉絲有點咸,糖醋小排又太酸。那道銀魚倒不錯,以後你可以多做幾次,我還挺喜歡。」
雖說入了秋,這裏的草卻並未枯黃,綠毯似的沿著腳下起伏蔓延著。
「那只是其一;美國空運的玫瑰花,分給員工的大蛋糕,電視節目中出雙入對……」檀晴深吸一口氣,轉眸看向他,「還有今天,你帶她出席季朗的訂婚宴,難道這不足以說明一切嗎?」
「到底怎麼回事?」她艱難地開口,「人……怎麼樣?」
「還好。」檀晴勾勾唇角,「多謝關心,沒想到你也會來。」如今再面對曾經的好友許靖墨,她的態度疏離了許多。
「怎麼是你的錯?」蕭然苦笑,「車在左轉彎時與一輛直行貨車相撞,撞擊處原本是司機座位,是蕭澈在緊急關頭拽開季朗,自己擋到了前面……」
他心情大好,一切也便溫柔起來,他環著她,像擁抱著世界上最好的珍寶。
江遠遙仍在原地站著,襯衫被撕扯得有些凌亂。但他顯然不以為意,只是面色陰沉,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雙眸像寒星,射出冷清清的光。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雖是一句老話,想來卻令人動容。
他語氣森然。姚雪氣得渾身打戰,半天才指著檀晴咬牙切齒:「好,好,真是好樣的!季雲凱養出你這麼個沒良心的東西!你瞧瞧自己這副德行,衣衫不整,季朗傻到為你去娶別人,你卻在他訂婚之日跟別的男人鬼混!」她說著忽然大笑起來,唇角帶著凄愴的恨意,「雲凱啊雲凱,我真替你痛心,十三年的寵愛,竟換來如此結局……檀晴,你知道站在身邊的這個男人,曾對你季叔叔做過怎樣的事嗎?」她指著江遠遙,目光爍爍:「他是殺人犯!是他,害死了我的老公!現在……你們又合夥來害我的兒子!我要和你拼了……」
這下沒有了束縛,兩具分開太久又彼此想念的身體很快便燃起火花。只不過這一次,他的動作粗糲霸道,吻她時更像是咬嚙,帶著報復的味道。
檀晴詫異道:「姚阿姨沒來?」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一個戴口罩的男醫生走了出來。檀晴忙擠過去:「醫生,怎麼樣了?」
「你又何曾相信過我?」檀晴忽然叫起來,抓住他的手臂,指甲無意識地摳進他的肉里,「方案泄露的事難道你沒懷疑我?還有網上詆毀我的貼子,趙芫向你告過我很多狀吧?我和季朗,你不是也一直懷疑嗎?現在怎麼樣?他要跟別人訂婚了,你現在覺得我清白了對嗎?所以你想要回頭,想要和好,想要舊夢重溫?江遠遙,是不是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
「不過初秋氣溫也不算www.hetubook.com•com高,你第二天吃的?」檀晴微眯雙眸。
此時細雨方停,天億酒店的後院有一片精緻的園林,正是桂花盛開的季節,幽幽的香氣在雨後更顯清新沁人。檀晴被江遠遙扯著跑得飛快,直至一處人跡稀少的歐式圓頂小亭方停下。
看到檀晴,蕭澈忙迎上來拉住她的手,語氣中頗有欣慰與感激:「幸好你來了!你不知道,我爸媽得知訂婚宴上季朗的家人都不來,很生氣。這下好了,待會兒我一定要把你介紹給他們。」
一陣風過,車內後視鏡上的掛飾隨風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檀晴的眼底早已泛起淚花:「你還留著它?」
他脫掉西裝,卷了卷襯衣袖口,沖她淺淺地笑。
蕭然聞聲抬頭,一臉憔悴,雙眼通紅:「檀晴,你來了。」
「季朗,為什麼非得讓我恨你?」白著臉的檀晴說完,打開車門便要下去撿,卻被江遠遙一下扯住,「亂跑什麼,走!」
檀晴恍然大悟,趕緊鬆開手。沒想到她重心突然下移,身子一仰,幸虧江遠遙反應及時,在她臀上推了一把,才沒將她摔到草地里。
檀晴舔舔發乾的嘴唇,想上前問問剛才姚雪的話究竟什麼意思,為什麼她會那樣說,他與季叔叔的死,究竟有什麼關係。
檀晴立刻趴在他背上一動不動,又忍不住反駁道:「九十四斤……不算很重吧!」
賓客很多,幾十桌轉下來,季朗的面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變成紙樣的煞白。檀晴擔心他醉了,悄悄拉住他:「別喝多了!」
他往一口鍋里添滿水,打開電磁爐,「也是,累出一身汗的人又不是你。」
她衣服也來不及換,便匆匆奔至蕭然所說的醫院。只見手術室門口的走廊上,一個女人正抓著護士不放,聲音焦灼不安:「裏面到底怎麼樣了?我兒子有沒有生命危險?」
「檀晴。」他喚她。她不應,因覺得冷,沉默地抱住雙肩步下台階。
「真是委屈你了!」檀晴拍拍她的手背,算作安慰。
檀晴別過臉去,「江遠遙,這麼糾纏下去,有意思嗎?」
男醫生回頭看了一眼,語氣擔憂:「傷者心脾破裂,情況嚴重。你們……再耐心等等!」
蕭澈穿一條斜肩的藕粉色長禮服,戴了長長的假髮,再配上生動鮮亮的五官,更顯得眉目如畫,笑靨似花。
野地茫茫,檀晴用目光迅速搜索著四周,卻依舊看不見江遠遙,這荒郊野外的,甚至連一個影子也沒有。
「你你你……你就當著我的面,就這樣……脫乾淨了洗?」她簡直一頭黑線。
她一通長長的牢騷,江遠遙竟無言以對。
不過,許靖墨就沒超過九十斤!原來他喜歡骨感美女?蘆柴棒似的,抱起來都硌手……哎,怎麼會想到這個?大概是很久沒有與他這麼親密地接觸過,竟有些心猿意馬……
「除了我,這裏哪位客人值得你招呼?」江遠遙的聲音低沉冷肅,這次卻完全不像是開玩笑。
「見我就走,我是洪水猛獸?」他的語氣,三分嘲諷,兩分玩笑。檀晴頭也不回:「江總誤會了,我只是要去招呼客人。」
「不要亂動,你已經夠沉了。」他忽然說。
他下了車,徑直往山頂方向走去。
不過景色雖美,也冷得要命。看看檀晴赤著一雙美|腿,作為男人的江遠遙雖飽了眼福,卻到底心疼。
更確切地說,是一片高山草甸。
江遠遙瞧她一身丐幫似的打扮,不禁嘖嘖道:「好好的一套名牌,被你這麼一穿,活脫脫像小乞丐。」
十五號很快就到了,連續多日風和日麗的天氣偏偏在這一天收起歡顏,一早就濃雲密布,到了中午時分,更是細細密密地下起雨來。
檀晴再一次陷入灰敗和凄涼,深深的無力感將她包圍。她挪動腳步,挺了挺脊背,往酒店方向走去。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一米八幾的大男人聞言身形一搖,差點摔倒在地。他一把揪住醫生的領口:「你什麼意思?我妹妹呢?你們不是一直在手術嗎?!」
「快進去吧,季朗在裏面招呼呢,看到你來一定很開心!」蕭澈滿臉純凈的笑。檀晴不忍多看,低頭匆匆進了酒店。
蕭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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