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天青嗤的笑出聲來。

「那不是困，是保護。」天青淡淡回了一句，轉身離開。

「直接叫Putao不好么？裝什麼海龜。」我不以為然癟嘴。

我摸著受傷的腦門，心中細細合算，發覺那反射法還真挺靠譜的，至少聽起來有道理。於是暗記在心，準備回頭跟二郎神再深入探討。

「什麼泡洋妞？」葡萄仙朝我飛來兩個大白眼，赤|裸裸的鄙夷和蔑視，「不要有這麼不文明的發言好不好？」

卻聽葡萄仙慎重的吩咐傳來：「小豇豆，可要掌握好爆發的時機啊！爆的太早，人家只當你是個屁放走了；爆的太晚，人家又心有所屬了。」

我臉色忽的一變：「聖君，莫不是喜歡我們芳主？」

「獨居就等於寂寞？」天青將臉轉向一邊，光影中側臉輪廓若隱若現，「並非人人都需擁簇三千。」

實話說，聽到這話我還是很感動的，畢竟人家與我非親非故，不過是承了芳主的情才在聖境里種下我的原身，還要每日照顧。這是怎樣一種無私的革命情誼啊！莫非……

天青又將臉轉回去，完全的背對我。

「仙人仙人，仙為修辭，人才是主詞！你以為他們真沒有七情六慾嗎？」葡萄仙賞我一記大爆栗子，「這幾百年來白跟我混了！」

這是我的心聲，每每午夜夢回想找人說說心事，然而卻身邊無人，很多話只能默默吞進肚子里爛掉。

「又來找我討酒喝？」葡萄仙見我一臉凝重的跨進大門，眉毛不情不願挑高老半邊，「豇豆仙最近壓力很大么？」

「沒有最喜歡。」片刻過後，他又邁開步伐繼續前行，速度加快。

「小豇豆，什麼時候有了關心別人的心思？」他大手揮來，在我眉心輕輕一彈。

「對付天青這種極品嘛，有兩種辦法。」他想了想，慢悠悠開口，一副胸有成竹狀，「第一，將自己變的比他強比他美比他風華絕代，讓他主動拜倒在你腳下。」

「……不是老仙你。」我知道葡萄仙誤會了，有些哭笑和圖書不得。

於是搖頭，表示該方案不予採納。

淺絳說過，追求是門深奧的學問，兩情相悅是非常之有難度的。我豇豆紅從未追求過別人，也從未被人正式追求，此番硬接下二郎神的任務，對象又是全三界出了名高傲的天青聖君，看來真是強人所難，趕鴨子上架了。

天青凝神打量我半響，忽然嘴角一揚。

我直視他煙灰色的雙眸，答得振振有詞慷慨激昂。

「怎麼，小豇豆覺得寂寞了？」天青側頭過來看我，逆光下眼中滿是揶揄，「想找人說說話？」

沒走幾步，我裝作愜意賞花狀，不經意問出問題。

我左瞧右瞧，忍不住出聲讚美——咱豇豆雖無國色天香，好歹也是實用型的。

我抬起頭看他，忽略掉那駭人的相貌，很認真很認真的，點頭。

「天庭還有這樣的人？」葡萄仙換了一張帖子，開始臨摹起羅馬字體，臉上風輕雲淡看不出表情，「仙君還是仙子呀？單身么？獨居否？」

「難道天庭還有比我更風流倜儻的單身獨居仙君么？」葡萄仙摸著下巴，眼中散發出「你就不要再勉強了」的幽深。

「自然是單身仙君，至今獨居。」我目光殷殷看向他，心道浪蕩子果然經驗豐富，知道要先摸清對方家庭背景。

「你何時見我照顧過蒼南的花草？」他搖頭，眉目清冷不帶絲毫感情，「它們自帶仙根，向來都是自身自滅，唯獨你那『原身』過於嬌弱，還需要我每日單獨用靈霄花露灌溉。」

「老仙，你說要想追求一位地位超然眼高於頂的上仙，應該怎麼做呢？」

「……人家關心你，難道不好么？」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葡萄仙很快就原諒了我。最後我倆還一致達成共識，他應該叫Hennessy軒尼詩。因為我們都覺得這名字光聽上去就有股渾然天成的貴族氣質。

「真是……天真無邪。」

天青不知何時又折返轉來，靜靜站在我身邊。

「可天青是仙，不是人。」我有些猶ｈｔtｐs://wｗw•ｈｅｔｕｂｏｏｋ.ｃｏm.ｃom豫，那什麼條件反射法對天青能有效嗎？

瞧這字元眼熟，我便笑嘻嘻將紙片塞過去，脆聲勸道：「「老仙呀，用這個名字去泡洋妞，肯定馬到功成！」」

「……」天青的神色越發古怪，我瞧他本來張嘴想說什麼，然而最終卻咽了下去。

我聽的目瞪口呆。

天青並不答話，垂眼望向豆苗，側面看去嘴角弧度有微微的上翹。

「幸好你不喜歡她。」我坦然回望他，表情誠懇真摯。

「你很關心我喜歡什麼？」頭頂忽然一片陰影飄來，罩住我腳尖。

「幸好幸好。」我拍拍胸脯。

「……聖君，你久居蒼南見多識廣，覺得什麼東西最美呀？」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彷彿蒼南的雲煙一般飄渺。

想了想，又艱澀補充一句：「就連外貌……也是。」

而後他搶過紙一看，頓時臉色大變。

「你知道，如今天庭人口過於膨脹，想混口風露吃也很難。」我朝他揮手做疲憊不堪狀，「小酌怡情，小酌怡情呀！」

「打聽一下聖君的喜好，讓我倆在日後相處中更加和諧融洽，難道不對么？」

我想這確實是本方案中最大的風險點，不可控性非常強，點點頭，表示受教了。

——當你有求于某人的時候，當你知道身上數百萬的債務都可能因為某人而一筆勾銷的時候，你一定不會覺得那人面目可憎到無法面對。

「你若關心我，以後便多來這蒼南幫你那『真身』澆澆花蜜。」

——切，不就是想跟那西天女神有段浪漫的異國之戀嘛？

天青動作微滯，調侃的神色漸漸隱去。

我知道他心有小九九，只好再抽出一張紙，「REMY MARTIN」，紙上是這麼一行小字。

我頓覺頭痛，天青講話常常拐彎抹角道理深奧，直接說你覺得不寂寞不行嗎？幹嘛還要弄個等式命題讓我論證呀！故弄玄虛雖令人費解，偏偏還有不少仙子愛慕這高深莫測的調調。

「這個是Lafite和_圖_書拉菲，那個是Martini馬提尼。」葡萄仙探手過來，為我一一指點迷津，「本座馬上要參加第一屆西天文化高峰論壇，得起個洋名兒，你不是文藝界的么，趕緊幫我參謀參謀。」

話一至此，他又淡淡笑起來：「沒想到我堂堂天青，竟然要做一個農夫了。」

此番初探就這樣匆匆結束了。

他將大手移到我頭頂，輕輕拍了拍：「我平時事務繁忙，實在沒有時間照顧那株豇豆苗。」

——要是二郎神和芳主一起爭天青，我是決計要豁出去幫助芳主的！欠錢可以，欠人情是不行滴！還是先弄清局勢比較好。

此人乃天庭不可多的高齡單身熟仙，外號浪蕩子，長相與言行都很奮不顧身。常靠著幾杯或紅或白的液態物質到處泡仙子，還總是手到擒來。

然後葡萄仙拿出紙筆開始設計簽名，我則一邊品酒，一邊請教他關於戀愛的深奧學問。

「聖君，幹嘛要用金絲困住它啊！」我對那華麗囚籠表示不滿——放眼望去，方圓三米內再無其他植物，犯不著專門隔開吧！

「聖君在蒼南獨居也有幾千年了，難道不覺得寂寞么？」

唉，思及此，我不自覺沮喪嘆一聲。

我接來一看，上面龍飛鳳舞的全是梵文。

天青的腳步微微一頓。

「什麼幸好？」天青盯著我，微微眯起眼睛。

我忍氣吞聲承下疼來，忽然想起那日博陵第，天青發火時額頭有一枚青色的印記。

「無欲則剛。」果不其然，天青給了我一個完全意料之內的答案。

「幫我想個好名字再喝！」他又朝我遞過來一沓紙。

——要想幫二郎神融化這堅冰，只能打溫柔持久戰，一旦相處久了，自然知道他的喜好和脾性，這樣便能手到擒來萬無一失，我真是天才呀！

「騙誰呢！」我昂起下巴對他的敷衍表示不滿，「蒼南這麼多花花草草你都能打理過來，怎麼一株小小的豇豆你卻顧不上？」

——那印記是什麼形狀的呢？我居然記不清了（當然也可能是嚇的www.hetubook.com.com沒看清）。不會是月牙形吧，聖君莫非是包黑炭轉世嘛？

我此番採訪的第一人，是深居簡出的葡萄仙。

除了得知自己日後可以隨時出入蒼南外，再無其他收穫，我忍不住都要對自己戀愛技巧的匱乏感到羞愧了——五百年啊，整整五百年我豇豆苗苗都白活了！

天青莫名其妙瞥我一眼，面無表情道：「我與她是多年老友。」

執念，是可以將美醜顛倒的。

我仔細一想，二郎神這傢伙除開臉蛋比天青稍微好那麼一點以外，其他基本完敗。

他劈頭蓋臉就將那張紙擲來。

「第二種嘛，就是條件反射法。」

「萬物皆平等，無所謂『最』字。」天青語調平靜，頭也不回。

「那，敢問聖君有最想得到的東西嗎？」我沒精打采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你才叫人頭馬呢！你認為我叫人頭馬張，會有人想看我的臉嗎？！」

葡萄仙瞪我一眼，從袖子里掏出一壺酒擺在我面前。

我只好提了裙裾，亦步亦趨緊跟在後。

我頓時愁眉苦臉起來——二郎呀，你怎麼選上個沒心沒肺冷性冷情的，前途多難吶！

哎呀！以往只聽鬱金香仙子說過，那「Martin」有戰神的意思，沒想到如今前面加了四個字母，就變為了西天著名的半人|獸，真是失算失算！我不由得在心頭暗暗叫苦。

哪知葡萄仙卻「啪」的一聲擱下筆，目光沉沉朝我看來：「小豇豆，可不要肖想我！」

戀愛呀，戀愛，不在戀愛中成功，就在戀愛中負債！

——估計二郎神眼中再也沒有比天青更美的人了吧？唉，我豇豆苗苗就是如此的善於換位思考。

回想以往二人相處點滴，似乎確實像朋友多過似情人，我一顆芳心也就安穩降落。

「……人性本賤，擁有的時候往往不知道珍惜，直到失去的時候才追悔莫及。」葡萄仙遙望遠方，再次摸起下巴，「這是利用了人性的弱點。」

「好。」

「對呀對呀！」我拚命點頭，心想這是一個接近天青的好機會，「和-圖-書聖君，以後我會常常來蒼南給豇豆澆花蜜，你就多陪我說說話，好嗎？」

我仰起臉看他，神色分外期盼。

「嗯～～～～～～～～～」葡萄仙拖著長長的聲音哼了一聲。

「身家、地位、氣度都是一等一的。」我答得不假思索。

「……你關心我喜歡什麼？」天青喃喃重複一句，神色變得有些許古怪。

「省得你再胡思亂想。」

「這都什麼啊？」我翻了幾張，不知所云。

數月不見，那株被金絲圍起的豇豆越發高挑，通體翠綠散發熒光，在風中歡快的舞蹈招搖。

「眼高於頂？」葡萄仙正在練習卡通字體，不亦樂乎頭也不抬，「那上仙自身條件很好么？」

無論如何，一定要撮合這段曠世的天庭奇戀！

我托起下巴做思考狀。

解鈴還須繫鈴人，我左思右想，決定即刻動身去找幾個歷練豐富的仙君，看他們一般都享受什麼樣羅曼蒂克的追求過程。

天青收了古籍，帶我去蒼南幻境里看自己的「真身」。

心情一旦放寬，我膽子也逐漸變大，望向天青語帶試探。

「……有時候總想找個人說說話唄！」我悻悻甩著手中絲帕，「能長期溝通的伴兒不好找呀！」

「這名字西天諸仙肯定記不住。」葡萄仙將紙片收起，沒好氣剜我一眼，「小丫頭片子哪知成人世界的殘酷競爭？」

「是天青聖君。」我高舉雙手表示投降，「不是我要追求他，只是幫人問問。」

葡萄仙鄭重其事深吸一口氣，拿出壓箱寶典：「作為一個暗戀者，要時刻如水一般圍繞在他周圍，給予他溫暖，給予他關懷，並且不要給他帶來任何壓力。最好時不時給他送些禮物，適時的表示依賴和愛戀。等哪天他離不開你了，那時再突然消失，或者對他人表示好感，他就一定會失落的發狂，從而意識到你的重要性和不可替代性，然後對你奮起直追！」

我被這麼一彈，順勢哀怨垂下眼瞼，嘟起嘴，語氣也分外落寞。

「那聖君覺得，什麼東西是最喜歡的呢？」我趕緊換個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