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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兮道：「那你為什麼從來不說？」

「你是不是很驚訝？」花兮走到他的身後，「想毀的沒有毀掉，想留的沒有留住。」

「不會。」

瞥一眼于秋的屍身，花兮一頓，伸手收回了玉玦。那塊玉玦不是凡品，上面附著著于秋尚未散去的靈魄。

而恨這種東西，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只能折磨自己，半點兒不關別人的事。

「沒什麼，你知道的吧？我還得回去一趟。」

「嗯，知道。」他補充一句，「下午烤兔子的時候，你說漏了。」

「這些話哪兒學來的？」唇齒間的言語難免含糊曖昧，聽在兩人的耳朵里，卻是極為快活的，「可是，你說的這些話，我真是好喜歡……」

再一眨眼，發現自己看見的是他的眼睛。

就如這一次，她幾句話后，輕輕巧巧，便將餘下壽命，換了更改此間命數。

「那日你看見武林盟那些人的時候，遲玖也同你講了吧？你還記得那個玄玉門長老嗎？」

她只能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向火海，被其吞噬，再出不來。

他們焚毀許多村子，故意留下魔教圖騰，一邊吸引魔教注意，一邊甩鍋給大眾看。

可再歹毒，也毒不過放消息、制訂計劃的人。

「薛長清？」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花兮一睜眼便看見了幕空中的星星。

尚未說完的話，還沒出口的話，全都淹沒在了這個吻當中。https://m.hetubook.com.com

莫辭站了起來，身形微晃。他像是受了什麼打擊，踉踉蹌蹌朝著火海走去。

花兮道：「我的頭髮亂嗎？」

「小燕燕。」花兮笑著喚他。

「這火燒得真快啊，不過也不多讓人驚訝，我記得，她以前就很喜歡胡亂燒火玩兒的。」花兮說著，帶上了些笑意，她笑得很淺很淺，便是回頭望向燕綏之的時候，也沒有將它加深一點兒。

花兮話音落下，莫辭忽然狂笑出聲，笑過之後，他捂著臉：「你懂什麼？如果它不存在，不存在……什麼都不會走……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花兮趕得很快，可於秋沒能撐住，走得更快。她們還是沒能見到彼此的最後一面。

嘴唇是一個很敏感的地方，尤其此時被他這樣一蹭，花兮更覺得癢。

面上嫌棄，心底卻是稀罕得緊。

花兮頓了頓：「不管是什麼，都是早早註定的，從來不存在什麼『如果、便會』。」她看不慣他，故意在這上邊捅他一刀，「怎麼樣？你知道的吧，怎麼會不知道呢？就像，不是你每日每日黏著于秋，她就能願意多看你幾眼一樣。」

一身玄衣，面色怔忪，滿眼滿臉的都是不可置信。

「小燕燕啊。」花兮伸手，摸上他的臉頰，「我們這一下午，就把之後的一輩子都打算好了，你說，會不會太快了和-圖-書呀？」

花兮不清楚莫辭為什麼會對魔教有著這樣的恨意，卻大抵能夠了解，于秋要救魔教的決心。花兮上午與他們分別，隨口講出的那句「最後一面」，哪裡是毫不在乎，分明是太過在乎。

是啊，一個東西的衰敗，往往有跡可尋，可並不是所有的衰敗都是註定，更不是每一樁每一件，都無法挽回。于秋不是凡人，她憑藉自身修鍊，僅差一步便可登上九天仙位，這不可謂不強大。也正因為是這樣的存在，即便靈脈受損，要用自己的命來改一派氣運，也並非毫無可能。

好好安養，輔以秘法，于秋早晚能夠回來。

燕綏之把她抱起來，理了理她的頭髮：「是啊，如若不是你故意那麼一說，我必然發現不了。畢竟你這樣機靈。」

她改了，那個人想做的，就做不了了。

不好繼續混在魔教內部，不好放消息引人。

她笑笑，環住他的脖子，將他摟下來些。

這樣的用心，實在歹毒。

「是，薛長清。」于秋捻了捻手指，「可事實上，那不是真正的薛長清，他只是薛家分支，原名薛卯。」

將玉玦妥帖放好，花兮轉回身子，面向莫辭：「其實你還是成功了一半的。」

又或者，不能叫他莫辭，畢竟他本來也不姓莫。說起和魔教的關係，他怕是與玄玉門更加親近才對。

于秋陷入沉思，良久輕笑：「因為有個傻子和*圖*書，他在臨死之前囑咐我，要我照顧他這個『弟弟』，他真以為對方拿他當兄長呢？呵……那時候我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情況又急，我只能應了。一邊應著他，一邊還得幫他守著他想守的地方，真比當年戰亂還辛苦還糾結。」

莫辭道：「自始至終，都是一樣的，沒有人希望我活下來，想守護的不需我守，不想守了又拋不下，我早該去死……」

更不好實施他的計劃，將魔教徹底毀滅。

便就是這時，昆村的方向冒起了衝天火光。花兮一個翻身從燕綏之的懷裡出來，手卻始終緊緊拉著他。

燕綏之稍稍俯下身子，碰著她的嘴唇。

花兮眯著眼睛笑：「我故意的。」

花兮不知道于秋到底是帶著怎樣的心情在說這些話，她也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只知道，倘若不是于秋，或許自己永遠都想不到，這樁事情的罪魁禍首，竟然會是莫辭。倘若不是于秋，她也絕對不會想到，那一日莫辭引她出去，對她說出那一番話，不是為了魔教好，而是擔心她真要為魔教出頭，想拉住她。

熱浪將他的衣發吹起，獵獵作響。

「但那有什麼辦法呢？」于秋低眸，「不管是什麼，我都答應了他的。我不會騙他，但凡應了，當然得做啊。」

不論他是想要毀滅魔教，還是想藉著這一次的機會，做些什麼，都做不了了。莫辭縱和圖書然再恨，也只能恨而已。

當花兮和燕綏之牽著手來到被焚的昆村的時候，入眼的，首先不是火光雲煙，而是熊熊大火前邊，跪倒在那兒的人。

莫辭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莫辭腳步微頓，開口，聲音極小，花兮卻仗著靈力將它聽得一清二楚。

可是，在乎又有什麼用呢？

——莫辭。

「對，莫辭才是真正的薛長清。」于秋眸子一暗，「而原本的莫辭，早就死了。」

兩個人相互依偎著，不曉得講了多少話，兩隻兔子都被烤完了，花兮吃得很滿足，她摸摸肚子，躺在了燕綏之的大腿上。

在於秋這麼同她說的時候，花兮有些驚訝：「這怎麼說？」

夕陽燒得熱烈，可再怎麼熱烈，也終會褪去。星子隨著夜幕顏色漸深而顯得越發亮了，晚風少了陽光的溫度，顯得微微有點兒冷，夜晚也很快在這樣的風中變得靜謐。

燕綏之的嘴唇有些水潤：「什麼？」

于秋剩下的靈魄已經很稀薄了，可花兮是誰？只要她想，哪怕再怎麼費勁，她也一定可以做成。

有她在，他真是不好行動。

「事實上，早在我明白自己心意的時候，就將我們的一輩子都打算好了。其實快慢有什麼重要呢？只要是同你在一起，怎麼樣都好。」

燕綏之停下為她整理的手：「不亂。」

于秋從來執拗，想做的事情，即便要付出再大的代價，即便別人再怎麼勸，和圖書也都沒用，只要她想，便會去做。

氣運這種東西，很玄的。

「你就這麼恨魔教嗎？」

她說：「你想讓那些武林盟的人和魔教一同死去，你看，那些武林盟的不是都死了嗎？只是可惜，魔教中人，轉移出去了。並且，他們不會再信你。」

整件事情，要說簡單，確實不簡單，可要說複雜，也稱不上多麼複雜。

為了那件東西，他們打著正道的名義，做著卑鄙的事情，只為一己私慾，便毀去無數家園，奪去數條人命。是啊，就為了找一個入口，只是為了掩飾自己在找魔教入口。

從頭到尾，花兮都很迷糊，即便是在聽見武林盟那些無聊的言語時候，依然只是憤怒，卻並不大清楚具體細節。她憤怒，那些人怎麼能惡毒成這樣？說是討伐魔教，事實上，他們只是想要得到魔教秘籍，那些被他們說成「邪魔外道，不足多論」的東西。

這時太陽已經落山了，只留下最後幾分餘暉，還糾纏著天邊薄雲，燒成一片。

「嗯，那走吧。」她的眼睛里有些悲傷，「要去見於秋最後一面了。」

他壓低了聲音，貼著她一張一合。

分明恨極了這個人，卻在這一刻，聽見他這些話，花兮吐不出來更鋒利的刀子。

對於莫辭而言，花兮實力強勁，出處神秘，實在是個棘手的人物。

花兮一驚：「你是說……」

「你要去死了嗎？」花兮朝著他喊，「好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