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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確定是不是，但我總感覺那一瞬間，曾庭的眼裡閃過了一絲受傷。

「那他憑什麼今天就以為你喜歡他了？」

「你想吃什麼？」他看著我，「我去買。」

「干卿底事？」我的口氣里也多了幾分惱怒，他是我朋友啊還是我情敵派來的卧底？拜託搞搞清楚狀況啊鍾少爺！

柯雨辰給我補課的時間里，曾庭一直在教室里。雖然他一直在寫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像是對我和柯雨辰沒有什麼干擾，也沒有什麼在意的必要。

「誤會就誤會吧。」小澈一副放棄的姿態，又輕輕地嘆了口氣，「他叫江眉一起去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對陸文來說，大概和江眉一樣，沒有什麼熱別，也不是什麼不可替代，就只是普通的一個同學，或者是個朋友而已。」

我抬起頭，毫不收斂眼睛里的憤怒，和曾庭視線相對。

他得意洋洋地推開房間門，走出來，靠在門邊，雙手抱胸，一副志得意滿的死樣子：「是我去跟陸文打球，然後不小心說出來小澈對他死心塌地的秘密，所以……嗯。」

這番話，鍾慎言說得一點玩笑的感覺也沒有，所以我被他華麗地驚訝到了。仔細端詳了他的臉N久，我驚恐地說：「鍾慎言，你玩真的？你喜歡小澈？」

「宋晴汐，你真是沒有智商了你。當然是開玩笑的。」

而小澈根本沒理他，拿出手機，一邊把護身符掛上去一邊說：「哼，我就不信這個不能加強愛情運，我自己用。」

這種會讓我又忍不住淪陷的神情，最討厭了。我局促地轉開了視線，盡量平靜地說：「謝謝。」

令人髮指啊！

「可不是見鬼了……」小澈小聲地說，轉過身來看著我。

不理他。

就安分地做一個普通的同學，和他一起上課，偶爾一起回家。一起存在同一個空間，偷偷看他笑著的樣子。

然後感覺自己的肩膀一點一點，被她的眼淚浸濕。

柯雨辰去排隊買食物，我洗過手，環顧店裡的座椅。

「柯雨辰，你真的可以去傳道了。或者寫本《心靈雞湯》好了。」

「是這樣么……」我輕輕的咬住了唇，「可是，如果不變，如果一直不變，那怎麼辦？」

那就好。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一眼仍然投入地在寫著什麼的曾庭的側影，我又翻開了習題集：「我們繼續。」

電影散場后鍾慎言打算送小澈和我回家，但小澈說有話要跟我說，於是我們非常統一而堅持的揮別了鍾慎言——雖然鍾慎言堅決把我們的行為定義為驅逐。

柯雨辰倒是理解我的忐忑，拍拍我的肩膀：「放心，事出突然，你的表現過於直接了一點而已，沒有那麼明顯。」

「正常的活動人家參加也沒有什麼好指責的。」

「唱唱歌你就原諒他了？姚小澈你根本花痴到連智商都沒有了。他可是很輕易地就被江眉勾引走了你又不是沒看見！」

愛情就是這樣，它從不對等。

鍾慎言這個有時候智商直達負數的傢伙，居然在教室里直接問我這樣的問題。

就算記得永遠比忘記容易，但是如果對自己夠殘忍，夠嚴格，總有一天，會忘記這樣過於喜歡的喜歡，一定會的。

我接過小澈從手機上取下來的護身符，一把推開鍾慎言，拉開房間的門，再把小澈推了進去：「enjoy~」

扔給那男生一個「你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的眼神，成功地把他趕離我們的勢力範圍，我繼續對姚小澈逼供：「你不是說跟他斷了么！」

真的有這麼明顯？該死的不會劉姿羽也看出來了吧？不會全班人都看出來了吧？媽呀不會全世界都知道了吧？

「聽起來你比我有經驗，這樣看來，你，我，鍾慎言，我們三個人真可以組成一個廢柴聯盟了。」

「可是那是因為他以為我不喜歡他……」

「什麼護身符？」小澈茫然地看著我。

「鍾慎言你別添亂。」小澈順順我的劉海，「晴汐，花痴不花痴……等到你喜歡的人跟你告白，你就懂了。」

「你不是對貓過敏么？」我驚訝。

和他們目光相對之後，我看見曾庭微微低下頭看著劉姿羽，聽她說了幾句什麼話，然後他微笑著，和她一起向我們走過來。

其實逞強什麼的，總是會讓自己很辛苦。

我伸出手，打開了我面前的禮物盒，粉紅色的耳機乖乖躺在裏面。

這算什麼啊？覺得我拖了班級的後腿影響了他這個班長的驕傲度么？我還不是最後一名呢，「有沒有想考一樣的大學」這樣似是而非的話，算是變相的鼓勵呢，還是變相的諷刺？

我慘叫一聲，下意識地抓緊了身邊鍾慎言的手腕。

「你一年失戀三百六十次，有什麼稀奇的。」

柯雨辰湊近我耳邊，非常小聲地說：「你喜歡他？」

「切，頂多九比一。」

算了，不跟他計較，第一怎麼說也是自己朋友，第二他的出發點也不是那麼不可以原諒。

「說好了你走神一次我就敲一次，我很守約定的。」柯雨辰一點都沒有愧疚感地笑，然後湊過來抬起我下巴，端詳著我的額頭，「啊，紅了，真的很痛？」

最近也太常在合理與不合理的場合遇見曾庭了吧？我沒跟他告白前要遇見他一次有多艱難老天爺你知道的呀！為什麼不在那個時候賜給我動不動就遇見他的機會？

至少我就不會沉在這個出不去的世界里，即使再拚命地奔跑，也是兜著圈更加奔向他的方向。

「宋晴汐，生日快樂。」曾庭沒有順著劉姿羽的話題說下去，倒是出乎預料地看著我說出了生日祝福。

這都是遺忘掉有一點點縫隙，就固執盤踞在我每一寸思考位置的那個人的重要手段。

但是他在的空間，我連呼吸的頻率都和平時不一樣，怎麼可能當做他不存在。不過他一出現我就馬上離開，總覺得像是示弱一般。

只可惜鍾慎言不知道是不是被女生甩了，居然非常不上道的無視我的警告和示意，繼續追問，還透著那麼几絲氣勢洶洶：「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個柯雨辰說過他喜歡你。」

很明顯……我沒看錯……而且何止是牽著手，姚小澈和陸文互相凝視的目光，熾熱到簡直能把我燙死。

不客氣地接過來，我咬著吸管：「柯雨辰，我是不是很笨？」

「我覺得和你保持距離比較重要，跟花邊太多的男生走得太近不安全。」小澈冷靜地說出事實。

哼，笑得那麼張牙舞爪那麼豪放，鍾慎言沒被他自己嗆死真是奇迹。

我終究還是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然後忍不住又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視力——顯示屏上閃爍的名字，毫無疑問是「曾庭」。

「可是你都給我補課了，當然是我請客啦。」我揚揚錢包，「別擔心，姐姐有錢。」

「宋晴汐，這樣是不太好。」曾庭站起來，一邊背起他的包，一邊做誠懇傾談狀，「知道別人喜歡你，還表現得很曖昧，對別人https://ｗｗｗ.heｔuboｏk.coｍ.ｃom是不是不太公平？」

閉上眼總是曾庭看著我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最喜歡的人和別的女生逛街。他們之間默契十足完全像是情侶。他們一起約了別人吃飯。他們是「我們」，我是「你們」。

我周五的時候向副班長唐少浩要教室鑰匙的時候，曾庭並不在場啊。

「你又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響起的聲音，屬於柯雨辰。

「好好好，反正我還有一輩子慢慢跟你耗，遲早得到你的原諒。」鍾慎言倒是真的顯示出鬆了一口氣的狀態，然後戳戳小澈的手背，「你和陸文還在享受曖昧的心動感？曖昧太久了就不新鮮了，別怪我沒提醒你。」

「可是今天你生日，不想提讓你不開心的話題。要不還是改天吧。」

「幹嗎不理我？」鍾慎言伸出手，擋住我專心致志盯著的屏幕，質問著。

我站在門口停住了腳步，狠狠拉住鍾慎言的手腕。

小澈的語氣，說不蒼涼，絕對是騙人的。

只可惜，我對他的感情，和我對曾庭，是不一樣的。所以他再好，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麼惆悵的必要。

「呃……就是……哎呀你看到了嘛。」

「不是……」我的左手依舊拉著他的手腕不放，右手抬起來，指一指正對著我們的房間里的沙發，「喂，你說我是不是神經衰弱，眼花了？」

緊握在手裡感受的震動，像是握住了自己的心臟。

「哈？」我急忙捂住柯雨辰的嘴，用近乎是氣音的聲音說：「你怎麼知道的！？」

它已經變成我心上的刺，讓我覺得非常的不舒服。不是曾庭自己表示的對不起啊我不喜歡你拜託你也不要喜歡我了謝謝啊的嗎，結果憑什麼我要被諷刺呢？從第一次見到他，就喜歡他的我，鼓足勇氣和他說話，想要陪伴他的我，最終斷了所有可能，卻還是想要每天都能看見他的我，現在還是那麼喜歡他的我，真的，太傻了。

「就是純粹地不想和你產生對白。」打開他的手，我接通了柯雨辰的電話。

某種意義上，就像愛情。

我接過來詳細地打量了一番，淺米色的底色上幾點櫻花色點綴，倒是很淡雅：「這是做什麼的？」

於是我抬起頭看向小澈的前方——好吧，真的就是撞鬼了。

「姚小澈你現在是怎麼樣啊？」我戳戳戳直接戳著她的胸口，完全的興師問罪模樣，「朋友是這樣做的啊？找男朋友不需要跟閨蜜報備的是吧？你的人生和我無關是吧？前幾天死慘地說和陸文斷了騙我同情心的人不是你是吧？！姚小澈你趕快老實交代，你和陸文現在是怎樣！？」

走進麥當勞，我問柯雨辰：「你想要吃什麼？」

我啊，直到現在才知道，想念一個人，是這麼疼。

我要說的他早就都明白，而他，根本就沒有辦法作出任何回應，所以我和他，應該沒有什麼要說才對。

「嚇得我……反正不管是真的假的，小澈都不會喜歡你的啦，這跟我不會愛上你是同一個原理。節哀。」

小澈說，有一天我會懂那種快樂，她錯了，我是真的沒有機會懂了。

好吧，鍾慎言這句話說得確實也有幾分道理，有時候，他還是很穩重的。但是我才不想要講什麼所謂的道理呢：「我不管，反正要是小澈不開心，我就掀了他們桌子。」

但是鍾慎言真要糾纏起來，完全比起章魚還犀利，黏膩，讓人擺脫不能。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會有這麼多後來，而不是僅僅「和曾庭在同一個空間，想看見他的時候就能看見」這麼簡單，我還會選擇勉強自己，硬是選了理科么？

「有什麼好說的。」

算了吧，我今天反正已經人品到底線了，不然也不會遇到曾庭和劉姿羽。甩甩頭，抱著英勇就義的心情，我再次逼問小澈：「你是不是想讓我今天晚上因為你的態度疑惑得睡不著啊？快說！」

「才不會靈呢，看你就知道了。」鍾慎言拿起護身符，替我塞回到小澈手裡。

那些美麗的小小的動物，那麼柔軟，生命脆弱而短暫，卻有著那麼絢爛的，攝人心魄的瑰麗。

我搖搖頭，不敢拿出手機。因為特定的鈴聲，是我自己設定的——《地球上最浪漫的一首歌》。

像你一樣冷酷地面對我，乾脆利落地宣布我感情的死刑就好了？

問題是她的樣子，根本就不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啊。我板起臉：「姚小澈，是不是朋友啊你？有話快說。」

世界上有即使用盡全力也無能為力的事情。

是一次很普通的聚會，無論從哪個角度說，我都不想去的。

就算不是在海邊沙灘，畫上巨大的心，寫上兩個人的名字，站在海水裡揮舞著仙女棒，也覺得起碼應該是摩天輪上他捧著小蛋糕讓我虔誠許願——當然願望是一直在一起。

我乾脆恢復了提早到學校的習慣。

爬上必勝客的二樓，看向我們固定的靠著窗邊的位置。

看起來，鍾慎言一點也不在意我心靈有沒有傷口——就算我心靈茁壯沒有破損，他大概也打算身體力行給我寂寞的心靈增加一點血紅的色彩。

我能看出她眼睛里是一片無邊的同情。

「酸，還是酸。」鍾慎言依舊孜孜不倦地諷刺我。

「晴汐你比我還生氣誒。」

「我失戀三百六十次，和你失戀一次，一樣都是會心痛的！就算難過的程度不是五比五，那也有三比七吧。」

「酸，真酸。」鍾慎言明擺著諷刺我。

「不會啊，你的基礎不弱，我說過了，你只是缺乏了一點集中力而已。」柯雨辰把番茄醬在薯條上塗抹好，遞給我。

人啊，最不會欺騙的就是自己，不是么？所以只能坦白地對那個自己舉起白旗。

「這個就要歸功於我了。」

一定是我的錯覺。我轉開了眼睛，被柯雨辰拉著離開了教室。

那樣看著他和別人談笑風生，而心裏充滿無法言說的酸澀感覺，我當然懂。那種深刻的無能為力，無可奈何，我也懂。所以即使我努力想要找出什麼話來安慰小澈，腦海里卻一片空白。

「你說perfect不算數，要晴汐說才算。」小澈看看我，「你今天沒有其他的約會要轉場吧？」

如果沒有喜歡上他就好了。

聲響停止，震動消失，外屏的名字，變成未接電話的符號，黯淡下去。

鍾慎言習慣地毫不在意他的袖口被我手指上的灰塵沾染上淡淡的灰色痕迹，看著我，很誠懇地笑：「我也不想這麼懂你的，但是沒辦法，誰讓我這個人天生就夠義氣。」

何況這樣也太讓我手足無措了吧——放學后，教室里此刻只有我和他，以及曾庭。

「她生日。」鍾慎言順手搭上我的肩膀，對他們做邀請狀，「我們也逛得差不多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永無寧日。

更何況柯雨辰對我說的喜歡，根本就比較像是種安慰，或者更像是個玩笑好不好。

「呵，讓他去逍遙吧。」我毫不掩飾我笑容里的諷刺，「等江眉遇到一個評分更高更有實用價值的，我看他怎https://www.hetubook.com.com麼哭。」

「盟友君你對鍾慎言好嚴格。」小澈笑著拍拍我的臉，「我真的想清楚了，有些事情還是不發生比較簡單。這個世界上，再喜歡的，也有一天可能變成不喜歡，或者有更喜歡的出現。所以，有些事情，還是不發生比較正確。」

「你們也出來逛？」劉姿羽的聲音終止了我微笑後面的思緒翻滾。

「姑娘你小聲點，這是公共場合。」鍾慎言非常有理地堵住了小澈的憤慨，「喜歡我的小女生當然是因為我有level又有style，taste很高不說，長得又還真不錯啦。」

哭一場也好，哭過之後，是放棄，還是繼續，都是自己的選擇。

忽然想到了什麼，我衝著小澈攤開了手：「那個護身符，交出來！」

他的目光誠懇，表情柔和。

我嘲諷地在心裏對自己笑笑，壓抑住那種經歷過N次的酸楚心情。

非常不好意思的和柯雨辰抱歉著取消了海洋館的約定，好在學長就是學長，一點也不生氣，還跟我說「隨時想去，隨時call我」，讓我覺得被鍾慎言死拖活拽的行為破壞的心情多少有了一點回復，只是聚會什麼的，真的沒有什麼心情啊……

在雜誌上看到心理測驗時，一定都會玩玩看。但當答案不如我的意時，就會回到之前再玩一次，得到想要的結果。

卻也沒有心情做任何事情，只是慣例地趴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著整個世界籠罩在細密的雨里。

離開也好，這樣就不會看到曾庭，也不會去想，他的神情為什麼會帶著一點點驚慌。

最近我有時候會想，如果沒有遇見過曾庭就好了。

像你一樣把這麼喜歡你的我扔進冰冷的寂寞的不斷和自己為敵一直在跟自己拔河的境地，就好了？

「哦，打擾了，不好意思，你們繼續。」曾庭走到他自己的座位上，從課桌里拿出一本不知道什麼內容的本子，然後認真地開始寫起字來。

「我怕你假客氣。」

不過反正曾庭和我中間劃了老大一條楚河漢界，互不相關，他巴不得我們老死不相往來，估計是來教室拿什麼東西，沒有想到我正在抓著學長給我補課，好發憤圖強出盡胸中一口惡氣吧。

我生日。

已經不想再逃，再掩飾，再鍛煉自己的演技了。

不理他。

「姚小澈你撞鬼了吧。」我沒好氣地抱怨著，推開鍾慎言揉著我前額的手，不知道這傢伙力氣哪那麼大，沒撞痛都被他揉痛了。

什麼叫做這樣不太好？什麼是我對柯雨辰不公平？

姚小澈明明是很溫柔很值得珍惜的人。她啊，她和我不同，她比我懂事，比我沉穩，比我懂得忍耐和退讓，也比我更會體諒別人，可是為什麼她的感情，也會變得像是一出悲劇呢。

人家柯雨辰還沒說一句我的不是呢，需要你們一個兩個跳出來打抱不平么？你們貴姓啊？你們是柯雨辰的什麼人啊？

可是如果他不知道，或者他不覺得，那對他來說，其實又有什麼損失呢？

他是為了什麼而打電話來的呢？明明「分手」之後，他從來沒有打過電話，最初忍不住而傳給他的簡訊，也逐漸變得沒有回復，然後在我不再發送簡訊之後，徹底中斷。

我也願意相信，沒有好好珍惜我，是曾庭的損失。

果然未來都是不能預計的，在幻想里得到的滿足已經太過於巨大，所以幻想遇見真實，被毫不留情地戳破，隨之而來的失望也就不可避免地充滿了尖銳。

「你就讓江眉把你的容忍，當成她不要臉的資本？」我比小澈激動多了，「姚小澈你明明喜歡陸文，怎麼可以這麼消極。」

「是啊，所以我沒去。後來知道江眉陪他去了。」小澈不自覺地嘆了口氣，「那幾天他們都是一放學就一起走了。」

以前是有憧憬過，幻想過和曾庭一起過生日的場景的。

偏偏這個不開心的源頭不知道今天撞了什麼邪，居然筆直地向我走過來。

「要保持距離也不能是今天，宋晴汐生日呢。」鍾慎言滿是無所謂的笑，「我計劃好了，我們先在這裏隨便吃點當做中飯，然後下午去逛街，宋晴汐你喜歡什麼都可以跟我說，晚飯我訂了西餐廳，我們好好地吃一頓生日大餐，點個蠟燭吃個蛋糕，然後再去看十點場的電影，perfect。」

小澈咬了咬唇：「陸文和江眉可能會在一起。」

也許多年後同學聚會上，他喝醉了，我會送他回家，或者替他call他愛的人來送他回家。他結婚的時候，被邀請出席，認真地穿上標準的禮服，見證他的幸福。

「陸文和江眉這對痴男怨女又去現什麼眼？」

小澈抬起頭來，用手背擦著眼淚，因為哭過而帶點鼻音說：「肯定是鍾慎言這個傢伙，每次都出現得這麼討厭。」

「可是他也許會誤會……」

「宋晴汐你沒聽見么！失戀了我失戀了！作為朋友，你不是應該噓寒問暖，陪伴在我身邊端茶送水，用溫情治愈我心裏的傷痛么！」

隔著玻璃，雨沒有聲音，然而吞噬一切，無邊無際。透明的玻璃上，水滴快速的聚集，合併，滑下去消失掉。我輕輕地用手指隔著透明的距離，劃過那些痕迹。

嗯，快樂。

可是，分明是自己的選擇。

「並沒有。」柯雨辰看著我，顯得非常真誠。

「鍾慎言你不說話沒人以為你的舌頭被割掉了。」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然後用眼角示意曾庭所在的方向，警告他適可而止。

聽到叫我的聲音，我轉過頭，小澈靠在教室的後門口，看著我，目光里都是了解。

我最喜歡的落地大玻璃窗邊空位很多，我走過去，坐下來。

是比任何時刻都更明白，真的要放棄掉的那些一路走來，小心構築的期待和愛。

「嗯。」我輕輕點點頭，伸出手慢慢撫摸她的頭髮。

「嗯。」小澈點點頭。

我只會這樣的愛，我也只能這樣的愛。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來，太過於突然發出的聲音，把我和小澈同時嚇了一跳。

「有么？」我想了想，「好像是呢。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嘛。不過難過的人始終是你自己，慢慢捱吧。」

「我就不知道你為什麼生氣。」鍾慎言依舊保持著靠著門，雙手抱胸的樣子，但是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是因為怕小澈再吃陸文的虧呢，還是因為小澈的幸福襯托得你孤單一個人，你寂寞了？」

我知道也許我會愛上別人。也許會比喜歡曾庭還要喜歡以後的誰。但之後的每一個人，都不再是他。那樣純粹的，初次的快樂和期待，心動，都不可能再來了。

雖然不確定，我還能堅持多久。

「滾。」

所以，默認柯雨辰這樣一個曖昧的對象也好，使用欺騙這樣的手段都好，讓曾庭誤會也好。因為已經認清楚了自己的心情，因為寧願被他遺忘，也不願意被他討厭，所以，預設一個立場才好，才能理直氣壯理所當和_圖_書然地存在在他身邊，而不會被他覺得我是一個「不太好」的，玩弄柯雨辰感情的人。

鍾慎言一定要我一起去聚會，打亂了我早就安排好的周末下午。

「約誰，我一個平凡小女生，沒愛情沒戀人沒曖昧對象，唯一剩下的就是你們兩個朋友了，今天不陪我到零點我就跟你們絕交。」我聳聳肩，揮去心裏一點點的寂寞感。

曾經和我的手溫柔交握的那隻手，此刻變得可惡起來。

我想要理所當然地裝作沒看見繞道走的可能被否決了，畢竟劉姿羽和我的關係，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算和諧。

「那就努力讓他喜歡上你吧。」

「鍾慎言，喜歡你的那些可愛的小女生都近視么，總說你多帥氣多好看說得你就是天使一樣。」小澈氣呼呼地敲著桌子表示憤慨，「明明你就是一隻惡魔吧！」

我的話沒說完，就聽到教室門口傳來了門被推開的聲音。

「明天陪我去買書吧。」小澈走過來，手輕輕搭上我的肩膀。

「廢話。不然我敲你看看。」

曾庭你沒有立場說這樣的話吧？

他的目光里感覺不到溫度，也感覺不到情緒，然後下一秒，印在我視網膜上的，就變成了背影。

小澈輕輕地把頭靠在我肩膀上：「我還沒真的靠近陸文呢，卻要開始學會離開他，很諷刺吧。」

小澈也笑得很不含蓄。

我們心裏都有一道傷口。可能不致命，外表看起來甚至還滿點元氣，但自己知道，它無法被治愈，不會被掩蓋。

忽然就，想流淚了。

「不行的。雖然我盡了全力跟他告白，製造機會和他約會，被甩了還任性地為了離他近一點而選擇了一點也不擅長的理科，可是不行的，他不喜歡我就是不喜歡我，就算盡了全力，也還是覺得很難，我發現我根本沒有任何成功的機會。」我幾乎沒悲從中來，「柯雨辰，你覺得我很傻吧？」

該死的我下巴正被柯雨辰托著，感覺不是不曖昧的時候，曾庭為什麼會出現在教室里？

「晴汐，我不是故意不說啦。」小澈好脾氣地摟住我的肩膀，笑容明朗，「太突然了嘛。」

「可是他跟我表白了……」小澈微微抬起頭，無限少女狀地看著我，「他借唱歌跟我表白了。」

妒忌他們的感情，都這麼簡單直接，平順而不會太傷心。而我，就這樣孤單單地站在原地，被曾庭根本不曾留意的影子籠罩著，想要離開，又沒出息地依依不捨。

而且最令人髮指的是，曾庭身邊還跟著劉姿羽。

「據說可以加強愛情運吶。」小澈眨眨眼，「特意請人去廟裡求的。」

人生卻不能重來，無法自欺。

「就算九點九比零點一，作為朋友的你也應該溫柔地給我安慰吧？你就不能偶爾也給我一點溫情？」

鬆開鍾慎言的手腕，我噌噌噌走過去，一把抓住了小澈的手臂，然後直接把她扯到了KTV的包間門外，才不管會不會嚇到她，才不管會不會搗亂他們的濃情蜜意，才不管會不會嚇死陸文呢。

他走進教室，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毫不退避的目光鎖定曾庭：「你對她是什麼感情？既然要和她劃清界限，就請你不要再靠近她了，她喜歡不喜歡我是我和她的事情，至少我肯定，我是不會讓她難過的。」

現在她和陸文牽著手含情脈脈，連招呼都不提前打一聲，這讓我情何以堪啊！

斜靠在的士的椅背上，我在車窗玻璃上無意識地畫著意味不明的線條，想要排遣心裏的慌亂。鍾慎言倒是真的讀懂了我的消沉：「我跟你保證，曾庭不會出現，劉姿羽也不會去。今天會在KTV的人，和他們都不熟。」

鍾慎言的話因為侍應生的走近而有了停頓，我對那長得很可愛的女侍應生笑笑：「麻煩給我一個抹茶冰激凌。」

對面的校門口裡，又是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好吧，既然小澈給我台階下了，我不馬上噔噔噔順著下來，也太不懂事了：「姚小澈，我要不要祝福你百年好合永結同心百子千孫萬事如意的？」

我的話沒說完，鍾慎言插話了：「就是那個據說可以增加愛情運的。」

「我只是覺得，你的幸福並不是不及格的考卷，它只是你還沒有寫完的功課。」柯雨辰敲敲桌面，「功課也好感情也好，堅持不懈不是你最大的優點么？用在哪方面，都總有點收穫的。」

端著一托盤的食物，柯雨辰在我對面的位置坐下，把朱古力奶昔遞給我。

好吧，鍾慎言有時候還是很man的。至少此刻，他乾脆利落地就讓我發現，我的怒氣，除了有覺得小澈沒有跟我商量就和陸文和好的失落感，以及為小澈擔心而忍不住氣急敗壞這樣的理由之外，還有一部分，是我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被她的幸福反襯出來的，我的孤單。甚至有一點小小的，小小的，如果不是鍾慎言點明，我自己就絕對察覺不到的，有點醜陋的妒忌。

打斷我的逼供的聲音，屬於鍾慎言。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我只能扔出一句：「鍾慎言你真是不要臉到一個境界了你。」

「你上次要送我結果自己拿去用的的那個……」

「說真的，你很可愛，要對自己有信心。」柯雨辰淡淡地笑，不在意我的諷刺，「他沒有抓緊你是他的損失。」

「知道了知道了。」小澈一副敷衍狀，很明顯不想跟他探討陸文的問題。

「你不是想安慰我，以彌補你把我額頭敲得快碎掉了的痛苦吧？」我微微眯起眼，狐疑地瞄著他。

我靠她居然還給我來臉色緋紅，視線躲閃，扮嬌羞這一招！

本來約了柯雨辰去海底世界，海底世界在做水母特別展，柯雨辰已經去觀摩過一次，拍回來給我看的照片美得太過於吸引，以至於我當時就不依不饒地強硬要求柯雨辰一定要陪我去看一次。

「不是說我都計劃好了么！」鍾慎言投降一樣地舉起雙手，一臉敗給你們了的揶揄。

每到假日，街上總是人潮洶湧。

「怎麼了？」他轉過頭看著我，「不舒服？」

「說得輕鬆，可是還是會難過吧。」我伸出手，抱住了她。

「你們……」曾庭完全不知道我心裏瞬間翻湧過的萬千念頭，他走過來，翻翻我課桌上攤開的習題集，「補課？」

我雖然偶爾很豪放，但是我還是要一點面子的啊。

「我是學長，我還是男生，怎麼都不可能讓你買單。」柯雨辰的話里有著不容辯駁的肯定。

等她走遠了，我才回答鍾慎言：「都是我和劉姿羽在說話的時候吧？他看的不是我。」

「宋晴汐，你不會真的跟你的學長在一起了吧？」

愛，和地久天長，都靜止在那裡。

沒有接他的電話之後，我和他之間並沒有後續。在教室里依舊是各不相干的氣場，唯一和我生日前不同的是，以前我是假裝和他互不相干，而現在是真的想互不相干了——雖然身體里漲滿了水分，一旦不小心陷入回憶，水汽就淹沒瞳孔，一直也沒法沉入夢境。

「你要告訴他啊。」我急了。

「我是喜歡他，可是我也知道，和*圖*書他如果真的喜歡我，不會讓我等待一個確定的答案等這麼久。」小澈的聲音低下去，再低下去，「這個星期我沒接他電話，也沒回他簡訊，在學校遇見他的時候，他也沒有跟我說話，而且身邊永遠有江眉，兩個人笑得不知道多開心。我開始很生氣，後來覺得這樣生氣而吃醋的自己，笨死了。」

喂你和我保持點距離好不好，把我甩了的人不需要在我內心尷尬的時候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

所以我有些跟不上理科班該有的普遍的程度，大概是正常的。

我人生里第一個喜歡的人，他是不會喜歡我的。

因為，不可能是曾庭。

我努力醞釀出比較靠近「安慰」的感覺，非常哥們地拍鍾慎言的肩膀。

會跟著柯雨辰離開，也確實是為了給我自己一個立場。

好吧，雖然有些大男人主義，但是我認同。我點點頭，看了看五顏六色的品種展示牌：「我要朱古力奶昔，大杯的，還要一個吉士漢堡，小份的薯條，完畢。」

現在這樣，明明已經知道不行了，還是沒有辦法忘記的自己，真的好遜。

顏面掃地啊！

非要自己去一點一點的體會，一點一點的感覺，一點一點的捱過去。

「可是啊，他又不喜歡我。」

我看著曾庭的背影，拿出了手機。

不想討論和「曾庭」有關的任何問題，我翻出手機，找出柯雨辰的號碼。

學習是很重要的，集中也很重要。

「有人能花痴，我不能酸？」我瞪他。

「不用啦，不打擾你們。」劉姿羽指了指曾庭，「我們也約了人吃飯的。」

「呃，這麼一說……可是好像有幾次是你做感性狀看著窗外天空的時候他看的你。」鍾慎言還在試圖說服我，以證明他在曾庭面前讓我下不來台的行為是有絕對依據和正確基礎的。

「我酸我樂意。」毫不留情地直接往他腳上狠狠踩上一腳，看著他大叫「痛死了」，我終於由衷地笑出來。

「嗯。」點點頭，我對她和曾庭笑笑，演技完美。

「你們兩個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身邊有我這麼貼心貼肺為你們著想打算，又特別懂得男生心理，擅長戀愛的達人在，還不知道感恩並且勤加利用，真是暴斂天物啊。」鍾慎言抱怨著。

「感情？」他笑，「今天那個男生就是你說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的那個暗戀著的人吧？確實不錯，很清秀很好看，但又不顯得娘，而且看上去很有主見。你算有眼光。」

看，多麼簡單，就是兩個世界。

努力調動臉頰的肌肉，投入營造一個自然而溫馨的微笑，我想，這整天鍛煉演技的日子真是夠了。

它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響起過。久到它響起的時候，我雖然被嚇到了，但下一秒我就想，大概是手機的鈴聲設置系統出故障了。

我們，你們。

小澈忽然停下的腳步，讓正在側頭和鍾慎言說著他最近新在意的一個學妹的我完全沒有意識到，一頭撞上了小澈的後腦。

「……」

就算一切都會重新來過，重新循環，就算心還是要在期待、狂喜、失落和悲哀里跌宕過一圈，可是能夠和他遇見，還是目前排在我人生里，最幸福的事情。即使這樣的感覺，他和我並不對等。

最近總有很綿密的雨。

「依依不捨，捨不得，地球上最浪漫的一首歌。我怕太超現實的快樂，只是你借給我的我……」鈴聲持續響著，歌曲沒有停滯地流動。

他側過身，從放在沙發邊上的他的包里拿出一個禮物盒，保持著小心翼翼的姿態推到我面前：「你最喜歡的鐵三角的陶瓷耳機，生日禮物。」

明明是周日！

「你？算了吧。陸文還能不知道你和小澈沒火花，熟透了，就像你和我？別搞笑了。」

「你是指……陸文和姚小澈正在牽著手？」

鍾慎言乘坐的的士消失在轉角，我拉著小澈直接就發問了：「你今天一直都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到底怎麼了？」

「鍾慎言在我們這裏就是用來奴役的，別管他。吶，這個給你。」小澈從包包里掏出一個像護身符的東西遞給我，「可以掛在手機上。」

把一切都變成透明的。包括愛。

其實，誰在意呢。

有很多事情，都是難以形容的。

「鍾慎言的痛苦和我們的痛苦能是一個等級的么……不過反正都是廢柴，算他一個好了，便宜他了。」

開了冷氣的麥當勞，和窗外車水馬龍熱度十足的街道雖然只隔了一道玻璃，一條人行道，卻感覺像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哼，不就是功課么，不就是理科么，不就是考試么。

本來我並不是個多重視成績的人，名次一直在中等很自在悠遊，可是一想到現在是在曾庭的視線里，他第一，劉姿羽前十，而我墊底，總覺得，很不開心。

這也太抑鬱了吧。

「上上周陸文叫我和他一起去寵物店看貓，他想要養貓。」

現在這樣，明明已經知道不行了，還是沒有辦法忘記的自己，真的好遜。

被鍾慎言拖進KTV的房間時，我覺得我走進了異次元時空。

「要是曾庭讓你治療他心靈的傷口，你也這個態度？」

「算了算了，我沒機會懂的。」我聳聳肩。

誰知道會不會又遇到曾庭，還好死不死地有劉姿羽陪伴他？最近我的人品值持續走低，很有被老天爺趕盡殺絕的傾向。

「陸文還是和江眉二人行持續中？」

「根據我敏銳的觀察，他最近老是看著你發獃，若有所思的樣子。我覺得……」

但也沒有什麼辦法吧？

「如果你也覺得這樣的分數不夠看的話，我也是可以幫你補課的。」他右手的手指微微彎曲，在我的試卷上輕輕敲了兩下。

看上去再虛無也好，一直在這裏，一直在一起，對我，這就是愛。

高二下學期開學已經兩個月，第三次學力測試的卷子發下來，我看著自己也覺得無法接受的分數，實在不想去看周圍一張張遊刃有餘的臉。

「還是去選貓吧？」我安慰著小澈，「陸文知道你對貓過敏嗎？」

我真是全世界最快樂的人啊我。

……

所以我只是怔怔地看著那個名字閃爍閃爍，把那個名字的流動，牢牢的刻在心裏，直到它熄滅。

「好！必要的時候我就衝出去扮演小澈的男朋友。」鍾慎言也一臉豪氣。

「宋晴汐你抽什麼風啊。」鍾慎言狐疑地瞥我一眼，再順著我的手指看過去。明顯地感覺到他也愣了一下，我抖了抖他的手腕：「看到了？」

「鍾慎言你別以為一副耳機就能收買我哦，這是我的生日禮物，我還沒有原諒你。」我拿出了耳機。

請不要讓我看到你那樣寂寞的表情，也請不要讓你的瞳孔里映出我。明明你最喜歡的、你最靠近的、你一直在意的、你總是陪伴的人，從前並不是我，現在都不是我，以後也不是我。

管他的，每個人都要懂得消化朋友的取笑。

「早說嘛。」我搖搖頭，遞迴去給她，「還給你。」

柯雨辰拍開我的手：「拜託，太明顯了。用毛細孔都能看出來。」

「鍾慎言，我說真的，朋友歸朋友，但是不需要太犧牲wwｗ.hｅtuｂoｏk.cｏｍ•cｏｍ你的私生活。你要是約了可愛小美眉你就去。」

我真是要瘋掉了。什麼時候我變成加害者了？

嚎叫就算了，他還嚎叫得好像真的理直氣壯。

「你管我。」我知道我的態度大概算是惱羞成怒無所適從，但是也沒辦法了。我手忙腳亂地合上習題集，不讓他看到我那錯漏百出的答案。

「喂你有點骨氣吧你？」我叉腰大吼，活生生把從隔壁房間出來，經過我們身邊去洗手間的陌生男生嚇了一跳。

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他在海邊對我說的這句話，又躍然到我心上。

因為今天點亮蠟燭許願的時候，我的願望並不是「和曾庭重歸於好」，而是「宋晴汐你要努力走出對他的喜歡，不要再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我不是說功課啦……」我接過薯條，塞進嘴裏。

或者說，根本是活該啊，宋晴汐。

柯雨辰鬆開手，我垂下了頭，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好尷尬。

「好吧非要逼得我說實話……」鍾慎言小力地一拍桌子，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又不是存心讓你在曾庭面前難堪。你不知道愛情最好的催化劑就是妒忌么？我可是處心積慮為了讓曾庭知道你也是有人喜歡有人在意的，才豁出去毀了我自己的風度，要不是你宋晴汐，我還不出手呢。」

「鍾慎言你會不會多事了一點？」我的怒氣轉向了中途亂入的他。

「人天生有的自我保護的記憶力，會讓我們漸漸忘記一些事情的。」

哈？我驚訝地看著他。

萬箭穿心啊！

「哼，歪理。妒忌也是建立在一定的感情基礎上的好不好，鍾慎言你是從哪裡看出來曾庭會妒忌我有人追了？」我翻著餐譜，對不遠處的侍應生揚揚手。

那些暗地裡的心思和小小的願望，都拋棄掉，忽略掉。

那個在我生日的晚上，用力拍著我的肩膀說要一起加油的她，和那個在我生日的晚上，決定就此放棄，再也不和曾庭產生交集的我，都選擇不踏出那一步，選擇不期待某些歡喜的理由，其實是因為，我們根本不是能夠作出選擇的那一方，我們只能等待選擇，來選擇我們。

「我就不能其實一直深愛著姚小澈，卻因為她把我當做最好的朋友，所以不敢說出口，怕破壞朋友之間的平衡，以後不能在最近的地方支持她陪伴她？」

我懂，在笑容里綿延著深不可測的寂寞，艱難地隱藏著真心話，用演技偽裝著的心情。

去看它們，一定能比拿著話筒唱歌帶給我更多的快樂。

「真的生氣了？」鍾慎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的臉色。

小澈說，她還沒真正靠近過陸文，就要離開他，很諷刺。而我，我始終沒有離開過曾庭，卻怎麼也無法靠近他。究竟哪樣，比較諷刺呢？

「晴汐。」

喂！搞什麼搞搞什麼搞！前不久才一本正經地跟我說著「我真的想清楚了，有些事情還是不發生比較簡單」的姚小澈，斬釘截鐵地說著「這個世界上，再喜歡的，也有一天可能變成不喜歡，或者有更喜歡的出現」的姚小澈，信誓旦旦地說著「所以，有些事情，還是不發生比較正確」的姚小澈，難道都是我虛構的么！

人生卻不能重來，無法自欺。

其實如果有一個他這樣的男朋友，一定會很幸福的。

偏偏我是一個非常不堅定的，無法做決定就會逃避的人。

「哦。」收回在車窗玻璃上遊走的手指，直接在鍾慎言白色T恤的袖口擦了擦，我眯著眼給他一個假到不行的笑容，「你要不要這麼了解我？」

「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啦……」小澈吞吞吐吐地說。

我發誓，我絕對沒有看錯，鍾慎言這廝居然用極度深刻地帶著失望感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朋友嘛，就是要這樣用的，需要安慰的時候總是要在的——雖然他沒好氣地側過身體，躲過了我的溫情。

「再說，小澈已經到了。」鍾慎言晃了晃手裡握著的手機，「陸文會去，江眉也會去，你難道忍心讓小澈一個人面對陸文和江眉卿卿我我的狀態？」

——「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原來這麼容易就能收回？」

心跳無可控制地加快了，可是現在的我，不想接通，不想要聽到他的聲音。

溫情是什麼？是被他直接拖進的士，往KTV進發么？我覺得被這樣對待，我沒精打採的狀態根本就是應該的。

他嘴角有很好看的弧度：「宋晴汐，你有沒有想過和我考一樣的大學？」

「我本來以為要告訴自己『到此為止』很難的。可是不像以前一樣每天打電話，發簡訊，也就這麼習慣下來了。我想以後這樣不聯絡的日子，會比以前每天都聯絡的日子多很多了吧？」小澈的聲音里慢慢瀰漫的平靜，反而給了不知道怎麼安慰她的我以安慰，「說不覺得遺憾和寂寞，是騙自己的。可是我覺得曾經那些快樂，都是屬於我的，只要記得那些快樂，就足夠了，我是這麼覺得的。」

那倒是……鍾慎言失戀我管他去死，但是小澈的難過怎麼都不能放著不管。

可是曾庭就是這樣一個存在——從感情到感受，任何層面他都沒有讓我如願的打算。所以他不但沒有如我期望的，在走向我的座位的途中轉個彎換個方向，反而是在我座位前站定，笑容里看不出溫度。

所以，真的要考慮做讓心情塵封的準備。

於是乾脆地走過去，在小澈對面的沙發上坐下，視線掃過鍾慎言，也當他透明。

在雜誌上看到心理測驗時，一定都會玩玩看。但當答案不如我的意時，就會回到之前再玩一次，得到想要的結果。

「晴汐你沒事吧？姚小澈你也沒事吧？」鍾慎言這下手忙腳亂了，一邊幫我揉著前額，一邊緊張地看著捂著後腦勺的小澈。

看到小澈身邊坐著鍾慎言時，我很有種掉頭就走的衝動，但是轉念一想，要走也是他走，又不是我理虧。

總之時間走到下午五點半，我就嚷著餓了，拉著柯雨辰離開了教室。

你整我是吧！

「我覺得你最大的問題不是基礎不夠，而是你精神不夠集中。」第一千零一次用手裡的筆毫不留情地敲上我額頭的柯雨辰說。

比如愛著的快樂。比如失去的痛苦。

「不知道。我沒說。」

但也沒有什麼辦法吧？

「好痛！」我揉著額頭，癟著嘴瞪著他，「你真打啊？」

「掛著啊，這個聽說真的很靈誒。」小澈說。

但每當這樣反悔的念頭一出現，心裏的另一個自己就會反問自己：「真的？宋晴汐你真的是這麼想？」

「江眉？」我真的驚訝了，雖然她和陸文據說是走得比較近，但是我就不相信陸文不知道江眉對於戀愛所抱持的「實用至上主義」，何況本來大家都很有默契很默認地覺得，雖然總是隔著一層紙，但是陸文和姚小澈分明就是互相喜歡的，註定是會在一起的，誰會這麼過分去無中生有的打亂他們啊？

——如果可以選擇，果然還是想要再遇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