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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君共乘風

作者: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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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深夜狗肉香

第六章 深夜狗肉香

許是二丫也意識到自己的眼神太過赤|裸裸,當即便羞赧地低下了頭,小聲詢問阿煢:「阿桐哥哥,你怎不吃呀?」
建寧縣果然被大水淹得徹底,阿煢目之所及處皆蒼茫,她緩緩吁出一口濁氣,尋了個人少的地方下水。
阿煢一時間想不通,緊接著又聽白為霜解釋了一句。原來他上次埋下的眼線也已經摸到乞兒窩與吸血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原來會這樣啊……」二丫拖長了尾音來感嘆,眼睛仍是黏在阿煢手中的破碗上。
直至笛聲完全飄遠消散,阿煢方才挪了挪身體,目光下意識地往某處一瞥。
這些問題想得她腦仁一陣陣發疼,偏生那少年又正虎視眈眈盯著她,她無法在這個問題上耗費太多的時間,無奈之下,她索性豁出去了,道:「五日前的那個晚上我和往常一樣,早早喝完粥就躺下睡了,所以你為何說我在躲?」
正所謂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事發五日後的一個深夜,叫她再度撞上。
少年盯著阿煢的眼睛,將「阿桐」兩個字細細嚼了一遍,方才開始問第二個問題。
白為霜這話說得沒頭沒腦,卻叫阿煢如遭當頭棒喝,她竟一直都沒反應過來,自己而今穿的是女裝!
白為霜說是與阿煢商討此事,卻全程都皺著眉頭,一副十分不願讓阿煢去辦此事的模樣。

阿煢猶自天人交戰,那人卻不曾展開任何行動,一直靜靜站在這裏,又隔半晌,方才低低笑了一聲。
阿煢向來就有早睡的習慣,一貫睡得早的她又早早陷入了黑甜鄉香,猶自睡得昏沉之時,又有個人在拚命將她搖醒。
阿煢試圖將二丫拖回,她卻又哭又喊,手腳並用地掙扎,動靜著實太大,害怕將身後吹笛之人引來的阿煢只得狠下心將她劈暈。
這一眼幾乎要叫將阿煢嚇得魂飛魄散!她身側竟站了個人,那人即便逆著月光,她都能根據他面部的輪廓判斷出,他便是那名少年。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近五日。
阿煢尋白為霜心切,管家又是個能藏得住情緒之人,以至於見到白為霜那一刻,阿煢都未能反應過來自己仍穿的是女裝。
少年從頭至尾都不曾說話,就這麼居高臨下地默默看著她,直至阿煢再也擠不出一滴眼淚,開始扯著嗓子乾號時,少年終於沒法忍了,冷酷且無情地拎著阿煢衣領,丟垃圾似的將其一把丟出門外。
若不曾發生過什麼刻骨銘心之事,一個心中無鬼的人怕是很難在第一時間回想起,自己五日前的晚上做了什麼事,又身在何方。
這一下幾乎要將阿煢嚇得魂飛魄散,她不明白自己怎就被這少年給發現了,她穿男裝和女主區別分明那麼大,甚至連江景吾都無法一眼分辨出,那少年又究竟是怎麼看出來的?
而今正值深夜,二丫的父母皆睡得香甜,阿煢雖很不願去與二丫折騰,又耐不住她撒嬌,只得搖搖腦袋,起身跟著二丫走。
阿煢連忙笑著走了過去,不勝感激地與那人道:「有勞了。」
他那眼神著實看得人心中發毛,阿煢不敢與他對視,又不想繼續糾纏下去,索性假裝踩到了石子,「撲通」一聲栽倒在地,閉上眼睛裝暈。
近些日子已陸陸續續從建寧趕來好幾批災民,鎮守城門的將領非但沒將這夥人趕出去,反倒告知他們,楚世子在哪些地方開倉施粥,叫他們快些趕去打粥喝。
會說這話的,除卻那古怪的少年,還有誰?
阿煢畢恭畢敬朝白為霜行了個禮,方才笑吟吟地望向陸九卿。
阿煢最後一個上車,三輛馬車倒是恰恰好坐下了十八人,阿煢本想在車內暗中記下路線,豈料一推開車門便見車中還坐了個彪形大漢,顯然是用來做監視的。
她本欲打翻二丫的碗,叫她別吃,一撇頭竟發覺二丫的碗已然空了,正眼巴巴地望著她手中那碗滿滿的狗肉。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阿煢也算是稍微摸清了這少年的脾氣,她在他面前不是不能耍賴,只是得有底線,只要不超過這個底線任憑她如何鬧騰,那少年都不會有太大的反應,可一旦超過這個底線,阿煢毫不懷疑,自己定會落著個極為凄慘的下場,萬一將其惹怒,被一刀子給捅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接下來幾日,阿煢一直混在災民群中。
那聲音算不上大,恰恰好清晰地傳入她一個人耳中:「果然是你!大哥哥,我們可真有緣啊。」
一盞茶工夫后,桌上粥碗碟盤已然見底,阿煢再也找不到理由繼續拖延時間,那少年的聲音適時響起,他就像個體貼的小弟弟般詢問阿煢:「吃飽了沒有,可要再添一碗?」若能忽略掉他眼中的調侃之意,怕是真會阿煢誤以為他在關心自己。
少年目光寒如冷月,臉上卻帶著盈盈笑意,他道:「小姐姐,你我怎這般有緣?」而後又是一笑,「不對,你今日穿的該是男裝吧,我現在得喊你小哥哥才是。」
雨下至半夜便停了,蜷縮在茅草棚中睡得正酣暢的阿煢突然被人搖醒,原來這夥人打算趁著雨停了,連夜趕往天水府。
阿煢仍不曾收回目光,斟酌著問了句:「你昨夜睡得可好?」
救阿煢的是個年近三十的粗漢子,嗓門大心卻細,瞧阿煢面色蒼白腳步虛浮,連忙將其背至一間臨時搭建的草棚中。
她擰著眉頭,眼珠微微往上翻,一副陷入回憶中的模樣。
阿煢不比這些來自建寧縣的平頭百姓,打她頭一次開始領粥喝,便發覺人群中有雙暗中監視他們這夥人的眼睛。
約莫半盞茶工夫后,食下狗肉者眼神開始渙散,一個個猶如木頭人似的杵在原地。
有了先前被人跟蹤的經歷,這次她比之前要走得更謹慎,邊走邊用眼角餘光去感受,可有和*圖*書人在繼續跟蹤自己,果不其然,未過多時她便發覺有人尾隨在自己身後,那人一路跟得緊,總之,不論阿煢走得快還是走得慢,他都能悠然跟在其身後,也不知其究竟有何目的。
阿煢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走了過去,邊走還邊用眼角餘光來觀看四周,除卻那個打狗肉的糙漢子,這片空地上只有阿煢及一群虎視眈眈盯住狗肉的災民,那個多番出現的古怪少年並不在此。
這聲帶走可謂是讓阿煢心驚膽戰到無以復加,一行十八人中僅有一人被留下,其餘十七人則再度被引回馬車上。
她微微皺起眉,一點點回想起昨夜之事,全然不曾發覺那個少年正坐在不遠處淡然喝粥吃包子,她將昨日之事全部從腦子裡過了一遍,方才慢吞吞從地上爬起。
阿煢面有戚戚然,搖頭如撥浪鼓,死活不肯走。
阿煢險些踏進他的圈套,不過遲疑了一下,便想到了這層關係。
阿煢頓時沉默了,只覺與這小鬼說話著實危險。
才從地上爬起的阿煢只覺眼前這小鬼將皮笑肉不笑發揮到了極致,先是被他臉上的笑嚇得整個人都僵了一僵,隨後方才開口詢問那少年,自己而今身在何處。
如此一來阿煢越發放心了,她排隊站在最後,領了狗肉便假裝大口大口吃起來,暗地裡用眼角餘光觀察在場所有人,細細分辨那些食下狗肉者的每一個表情和反應。

只不過阿煢時常能從別的災民口中聽到有關那狗肉與笛聲的傳聞。
她本欲開口解釋,微微張著嘴,欲言又止地望了白為霜都能解釋出個所以然來,只得作罷,更遑論白為霜也一副不想與她多說的模樣,二人眼神才撞上,他便回以她一個白眼。
阿煢一愣,又順勢夾起那干蘑菇放置鼻端聞了聞。
阿煢既已豁出去,又哪會這般輕易地妥協,縱然被人掃地出門,仍緊咬牙關,像條死狗似的趴在門外,只要少年一出門,她便像塊牛皮糖似的黏在其身後。
今夜明明有些微涼,阿煢卻出了一身的冷汗,夜風掃過,那些肌膚即便被衣服所遮蓋,仍是起了一身細密的雞皮疙瘩。
近段時間阿煢都與這夥人混在一起,白日一起領粥喝,夜裡一同睡在臨時搭建的草棚里。
已然打定主意要下山的阿煢又號了幾聲,方才給那座無名氏的墳上了一炷香,又不著痕迹偷偷觀看一番,方才挽著竹籃,三步一回頭地往山下走。
少年的目光從未離開阿煢,他眼神如刀,一寸一寸在阿煢身上掃,半晌方才道:「剁碎,喂狗。」
就在她沉默的空當,那少年又說話了,他直勾勾地望著阿煢的眼睛,道:「你怎不說了?是因為心虛還是怕說多了露餡?」
她的疑慮太多,圍繞在她眼前的迷霧散不盡,又該如何入睡?
馬車行駛近半盞茶工夫,突然停了下來,那些食了狗肉的災民紛紛在笛聲的操控下走下馬車,阿煢亦如此。
隨著她這麼一跪,緊隨其身後的腳步聲陡然就停了下來。
那少年卻又換了副神色,笑意寸寸蔓延,他眼睛里滿滿都是惡意的挑釁:「今日就此為止,咱們後會有期……慢慢玩。」
阿煢又不是白為霜肚子里的蛔蟲,自不曉得白為霜究竟在嫌棄什麼,也懶得去糾結他到底是在嫌棄什麼,才欲與其說自己今日所聞,他便正了正神色,道:「你來得正好,本王恰有事要與你商討。」
前兩個問題不過是少年對阿煢的試探,說是可有可無也不為過,第三個問題方才與阿煢動了真格,他道:「那天晚上你為何要躲起來?」
容不得阿煢多想,眼看最後一個人都排隊跟在了那吹笛人身後,阿煢連忙跑過去,跟在最後,跟在最後一個倒是方便她做事,若是出了什麼意外,悄悄跑走也不容易被發現。
所以,白為霜到底知不知道陸九卿已然知曉她的身份,而陸九卿又可知曉白為霜已揭破她身份之事?
阿煢本以做好了全面去應對的準備,豈知那少年下一刻竟道:「既然如此,那你走吧。」那少年話鋒著實轉得太快,以至於阿煢一時間都未能反應過來。
今夜所發生之事非同尋常,她定然要傳訊告之陸九卿,至於白為霜那邊,她自也會想辦法去與他傳訊。
笛聲並未停止,伴隨著一陣清晰可聞的腳步聲越離越近。
實際上她正在竭力思索對策。
當日入夜。
少年聽罷攤攤手,笑得一派和煦:「這就得由我來問你,為何會出現在狗肉攤前了。」
她才這般想,二丫便又上前一步脆生生地喊了聲「阿桐哥哥」。
阿煢又豈看不透他的心思,並未直接作答,而是裝作一臉迷茫地問道:「你是說哪個晚上?」
阿煢如今正躲在草叢裡,並不清楚那邊所發生的事。
阿煢心跳幾乎都要漏了一拍,少年卻又在這時候輕笑出聲:「你臉色變得好生奇怪呢,我不過是說著玩玩罷了。」
那少年卻又換了副神色,笑意寸寸蔓延,他眼睛里滿滿都是惡意的挑釁:「今日就此為止,咱們後會有期……慢慢玩。」
少年仍不為所動,阿煢急了,索性豁出去,厚著臉皮抱住少年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噼里啪啦說上一通,諸如她小時候如何如何苦,先是沒了娘,后又沒了爹,總之怎麼慘就怎麼說。
此處草木蔥鬱,夜色又黑,即便那伙人追了過來,怕也得費上一番工夫將她與二丫找出。
阿煢暫時辨不清尾隨自己者是敵是友,也無從確認可還是那少年,心中著急,面上也依舊裝出副急切的樣子。
阿煢這貨倒是機靈得很,每瞧少年臉色不對她便主動消失一會兒,待到人氣消了,她又陰魂不散地出現,繼續糾纏。和-圖-書
如此一來,阿煢倒也有了初步判斷,首先排除掉那人是劫匪,想半路打劫搶人錢財的可能性;其次,又排除那人想取她性命的可能。最終,阿煢將那人與昨夜的挖墳人捆綁在一起,乃至今日所遇到的那個少年,她也隱隱覺著其定然與那兩個挖墳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指不定他們還就是一伙人,只不過阿煢暫時缺乏證據來證明這個推測。
幾乎就在阿煢出現「異常」的下一瞬,那旋律古怪的笛聲便從暗黑中響起,宛如一條吞吐著猩紅信子的毒蛇一點點自黑暗中滑行而出,不多時,阿煢便見到了那吹笛人的真容,那是個形容異常瘦小的異族人,完全符合阿煢曾在書籍中看鄰國常年盤踞在深山裡驅蛇人的描寫,且大周三面沿海,又處北邊,即便是位於南部的楚地人都個個體型修長,一眼望去見不到幾個矮個子,長這麼矮且穿這麼奇怪的人,阿煢還是頭一次見,當下便判斷出,他絕非大周人士,指不定真是從鄰國來的。
阿煢伸手戳了戳她腦門,笑著打趣:「自然是和我一同走回來的呀,你呀你,八成是被肉香給熏昏了頭吧,竟然連這都回想不起來。」
阿煢心臟幾乎都要跳出來,她力氣不大,著實沒辦法抱著一個十歲大小的女孩子逃命,無奈之下只能拖著二丫躲進草叢裡。
才欲躺下睡覺的阿煢突聞一陣異香,細細分辨便能發覺,這股子異香與當日所聞到的狗肉味無異,她不禁神色大變,騰地自草墊上爬起,跨過眾人熟睡的身體,躡手躡腳聞香而去。
與這第三個問題相比較,前面兩個問題倒更像是用來麻痹阿煢的。
雖無確鑿的證據證實眼前這碗狗肉湯中的蘑菇可致幻,阿煢卻再也無法淡定了。
不知身後少年究竟有何用意的阿煢身子陡然一僵,身體比腦子先一步做出反應,頃刻間便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假裝自己被笛聲所操控,學著前方人那般不慌不忙往馬車上爬。
那夜天色太黑,她並不能完全確認少年究竟是真看到了她,還是在虛張聲勢。
她一隻腳才踩上踏板,身後卻陡然傳來一股巨力,那少年竟一把拽住了她胳膊。
下車后,呈現在阿煢眼前的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空地上擺了一張方桌,桌前坐著一名手持毛筆的羊鬍子老者。
阿煢回到天水府的時候已至黃昏,她才欲往世子府趕,便徑直飛來一隻兩掌大小的夜鴉。
她演技著實不錯,說倒就倒,摔得毫無含糊,以至於鎮守在馬車外的漢子看著她摔便覺肉疼,又隔了片刻,方才躬身詢問那少年該如何處置已然「暈倒」的阿煢。
阿煢不敢鬆懈,邊吃邊思索對策。
她不明白,腦袋裡猶自一片混亂,正思量著該不該一箭射死他。
這樣的日子一連過了三日,直至第三日入夜,那雙暗中觀察的眼睛方才按捺不住,終於撒網開展行動……
楚地向來潮濕多雨,臨近的建寧縣已然鬧了洪澇,近日已陸陸續續有災民逃至天水府,再過幾日怕是會來得更多。
這個問題更好答,阿煢甚至都不需要太過刻意地去組織語言,直接將阿桐的身世說與少年聽,便已糊弄過去。
那人一拐一拐地從暗處走出,不曾停歇地吹著骨笛引誘著世人。
「嘿,既然你小子吃不了,倒不如讓俺來替你分擔分擔!」一道粗糲的嗓音突然從身後傳來,阿煢甚至都未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便衝出個陌生男子,一把奪走她手中盛狗肉的破碗,開始大快朵頤。
阿煢下意識坐直了身體,不多時便聽少年道:「第一個問題是,你的名字。」
她屏息凝神躲在草叢裡。
阿煢嘴角含笑應了聲,二丫又突然神秘秘地湊了過來,特意壓低了聲音道:「其實我覺著昨夜很奇怪哎,我只記得昨夜帶著你一同去吃狗肉了,卻怎麼也想不起究竟是如何回來的,阿桐哥哥,你還記得嗎?」
阿煢不敢將他逼得太急,並未尾隨跟著一同進去,像個二傻子似的杵在門外獃獃望著。
她茫然睜開眼,掙扎了好一會兒,方才看清楚眼前之人,於是,頗有幾分不解地問:「怎麼了?」
她話音才落,那正忙著給人舀粥的男子不禁抬起了頭來,笑吟吟回應著阿煢:「稠,咱們可是奉世子之命來施粥的,粥怎會不稠?」
少年目光銳利如刀,盯得她全身冒冷汗,臉上卻從始至終都掛著一抹笑。
鍋前依舊站著個聲音粗糲的糙漢子,而他身前則是一群被肉香攪亂心神的災民,猶自排著隊打狗肉。
阿煢不知,上了馬車究竟會被帶往何地,不禁有些心急,在她即將跟在眾人身後爬上馬車之際,身後突然傳來個熟悉的聲音。
隨著那道聲音的落下,原本就顯古怪的笛音愈顯詭譎,而那一直站在阿煢身前的人也終於邁步離開。
少年面不改色,毫不留情地拒絕:「我連一碗面的錢都付不起,哪還養得起你?」
這一笑幾乎讓阿煢身上所有的毛髮都炸了起來,阿煢分不出心神去撫平自己手臂上的汗毛,左手食指已然開始施力,就要按下去……
「挺好的呀。」二丫一派天真,復又回想起什麼似的,不開心地嘟嘴抱怨著,「不過從醒來到現在都脖子疼,明明都沒有枕頭呀,怎就落枕了呢?」
暗號對上了。
她心中尚有困惑,不明白大晚上的會有誰跑來外面燉狗肉,二丫已然止不住地咽口水,加快速度領著她走,邊走邊道:「快到了,我方才就是看到鐵柱他們從這兒拐彎的。」
阿煢才欲出口的話,又一下子被咽回了肚子里。
她甚至不敢去想,倘若她真承認了,而那少年又壓根沒看到她,將會發生怎樣的事。
他這問題問得不清不楚,看似簡單,實則處處是陷阱。
hetubook.com.com煢既已豁出去,又哪會這般輕易地妥協,縱然被人掃地出門,仍緊咬牙關,像條死狗似的趴在門外,只要少年一出門,她便像塊牛皮糖似的黏在其身後,少年去哪兒,她跟著去哪兒,惹得那少年幾度生出想殺人的衝動。
她不動聲色將周遭打量一番,確認四周無人後,方才解下綁在那夜鴉腿上的竹筒,取出一張寸許大的條子,上面只簡略寫了一句話:「城中乞兒有古怪。」
她茫然回首,卻聽白為霜道:「潛入乞兒時,你莫要再穿女裝了。」
阿煢的目的便是混進災民群中從而潛入乞兒窩,連夜趕路什麼的雖令人痛苦了些,她卻對此無任何異議。
阿煢凍得直打哆嗦,手臂緊緊地抱住一根漂浮在水面的圓木,直喊救命。
阿煢更覺無奈,不明白自己怎麼又招惹這位大爺了。
阿煢聽罷不禁莞爾一笑,又道了句:「有勞了。」
此時此刻,阿煢的睡意已然完全被衝散,已然清醒的她本生出了退卻之意,下一瞬便被二丫領著拐了個彎,彎道后是一塊長滿青草的平地,平地上擺了一口大鐵鍋,鍋中大塊大塊的狗肉與沸湯一同翻滾,那誘人的香就像長了翅膀的鉤子,不停鉤著人往前移。
他這話語里滿滿都是嫌棄,也不知他究竟是在嫌棄阿煢穿女裝,還是在嫌棄阿煢這一身太過邋遢。
少年依舊皮笑肉不笑盯著阿煢,懶懶道了兩個字:「是嗎?」
她順著香味一路前進,最終又停在當日看到鐵鍋的那片空地上。
考驗阿煢演技的時刻到了,她一副遭人誣陷的悲憤模樣,毫不畏懼地回視少年的眼睛,氣勢洶洶道:「你這什麼語氣?我既沒做賊,又無夢遊的惡習,究竟睡沒睡你難道還能比我更清楚?」
二丫神秘兮兮地拽著阿煢的胳膊,壓低了聲音道:「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了,可大伙兒都悄悄往那兒鑽,我便想叫你一起去看看。」
而那些失蹤了的人則是徹底得消失,彷彿突然之間便蒸發在人間。
一旦入夜城中便會設宵禁,這夥人時間倒是掐得准,天才剛剛亮,一伙人便已趕至城樓下。
不過片刻,便有一人緩緩走了過來,恰好停在她前方,她緊張到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手指已經下意識搭在右手手臂上,那裡藏了支袖箭,實在不行,她掰動手扣,一箭射死那人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如此一來,她想要混入乞兒窩將會變得越發不容易。
而那群食下狗肉者則在笛音的操控下乖巧地站在老者身前排隊,她雖看不到老者究竟在做什麼,卻能清楚地聽到其聲音,她在與食下狗肉者詢問其生辰八字,再用那些人的生辰八字加以推算。
阿煢莫名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簡直恨不得將自己掐死來泄憤。
阿煢向來不喜吃味道太重的肉類,縱然被二丫逼著領了一碗狗肉,仍無法下咽,更何況,她總覺得整件事都透露著古怪。
這少年倒是會順著杆子往上爬,一聽便道:「我想,你也確實聰明不到哪裡去。」
最最主要的還是,她又豈能這般輕易地走,好不容易才摸到這裏,若是走了,豈不前功盡棄?
草棚中燃著火堆,火堆旁圍了近十人,有老有少,皆是受難的建寧人。
阿煢不懂玄學周易,故而並不知曉,羊鬍子老者究竟在算些什麼,即便頭腦清醒,聽了他們的對話仍無法作弊,輪到她的時候,只能如實報上自己真實的生辰八字,以免時運不濟因瞎報而錯過什麼。
遭受過上一次的驚嚇,阿煢死都不會忘記這個聲音!
建寧縣的的確確有阿桐此人,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女,既無親朋好友也無相熟的鄰居,獨自一人居在深山裡,堪稱與世隔絕,除此以外,這個阿桐的母親又恰恰好是天水府人士,一切都是白為霜替阿煢安排的,即便這少年有心去調查,也查不出任何紕漏。
阿煢只得苦笑,道:「我吃不了狗肉,一吃就出熱疹。」
這來歷不明的神秘狗肉一時間成了北街災民棚中最時興的話題,既有談「笛聲」與「狗肉」二字色變者,又有經不住香肉的誘惑,想暗夜食狗肉者。
阿煢連忙又道:「我不用你養的,只需留一處乾淨的地給我睡便好,至於吃的,我可以去街上領呀,我很能幹的,既可替你洗衣做飯,又能劈柴挑水。」
她跪在墳前,一邊組織著語言絮絮叨叨與這座完全不知葬著何人的墳塋說話,一邊斜著眼,用眼角餘光觀察身後之人的動向。
低頭享用朝食的少年明顯發覺阿煢已然清醒,微微側著腦袋,笑眯眯地望向她。
天底下不會存在掉餡餅的事,這些人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卻早已在這鍋狗肉面前喪失了理智,眼見而今的局勢就要演變成災民哄搶狗肉,那一直低頭燉狗肉的漢子終於抬起了頭來,他朝大夥露齒一笑,慢條斯理地道:「別急,別急,都有,排隊來領,一人一碗不多也不少。」
二丫被阿煢看得不自在,忙問道:「阿桐哥哥,你在看什麼呢?」
瞧二丫的反應倒還依舊正常,只是不知昨日的事她還記得多少。
阿煢計劃被打亂也不氣餒,安安靜靜地坐在車內盤算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天水府內的災民幾乎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減少,有些人失蹤了還會再度出現,乍一看與從前無異,當有人問起他們去了哪兒時,便笑得一臉神秘,只道:「一個有趣的地方,莫急,你們也會有機會去,只需吃上一碗狗肉……」
他這般寸寸逼緊,阿煢著實應付的吃力。
更令阿意外的是,陸九卿今日竟也在世子府。
阿煢就這樣兩眼發直地跟在一行人身後走,七繞八繞地拐了個彎后,前方的人便停了下來,三輛毫無任何特色的馬車緩緩行來,停在吹笛人身和圖書前。
這頓朝食阿煢可謂是吃得心驚膽戰。
看著夜鴉的身體漸漸遠去融入夜色里,阿煢的那顆心始終懸在嗓子眼,怎麼也沉不下去。
這隻夜鴉恰是她與陸九卿的傳訊工具,既然它來了,也正說明陸九卿回了她先前傳出去的信。
臨近辰時三刻,阿煢方才被準備拎著碗去討粥喝的二丫推醒。
陸九卿神色不變,倒是白為霜見著阿煢這樣一副打扮神色頗有些古怪,他三言兩語打發走了陸九卿,擰著眉頭對阿煢道:「你怎穿成這樣?」
聽阿煢這麼一說,二丫越發疑惑,不過這小姑娘性子單純,亦不是個認死理會鑽牛角尖的主,既然她阿桐哥哥都這般說了,那麼她也不必再去想什麼,於是便朝阿煢甜甜一笑,親昵地牽著她的手,一同前往粥棚。
一整日就這樣過去。
阿煢擰著眉頭思索片刻,便隨手將這張條子給毀了,直往世子府所在的方向走。
所以,她方才就這麼大剌剌地穿著女裝在白為霜與陸九卿二人面前瞎晃!
約莫又過了近半個時辰,阿煢方才鬆懈,揉了揉已然開始發麻的小腿,賣力地抱著二丫往回走。
越是跟著二丫往前走,越覺前方肉香撲鼻,阿煢不禁吸了吸鼻子,不足片刻便已分辨出此乃狗肉香。
阿煢擱下碗筷,一搖頭,道:「吃飽了。」
少年的目光始終聚集在她身上,他雖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卻沒來由給阿煢一種,豺狼虎豹在盯梢獵物一般的錯覺。
這事恰好與陸九卿回的那句「城中乞兒有古怪」,相對應,此外陸九卿又恰恰好在此處,著實讓阿煢心生懷疑,懷疑這個決定究竟是白為霜做的,還是陸九卿做的,可若是陸九卿做的決定,白為霜又為何要照做呢?
少年也不與阿煢賣關子,直言道:「五天前的那個晚上。」
阿煢這番話倒是說得頗有幾分氣勢,以至於少年還真垂下眼眸去沉思了一番。
除此以外,阿煢莫說再遇到那少年,即便是那詭異的笛聲與誘人的狗肉都再未出現過。
最後一個字才溢出口,遠處便傳來一個不甚陌生的嗓音,懶散中帶著一絲倨傲。
如此一來,阿煢越發懷疑這狗肉中是否藏著什麼秘密,否則那燉狗肉之人又豈會觀察得這般仔細,甚至還要給沒吃到的人補上一碗,怎麼看怎麼都覺詭異。
聞起來有几絲辛辣味,且不似尋常蘑菇那般鮮香,阿煢也不知這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卻莫名其妙聯想起數日前,那隻被人拔光毛的歪脖子雞,那時候白為霜似乎與她說過,那歪脖子雞之所以受人操控,正是因為被餵食了一種致幻的毒蘑菇。
她這理由著實找得莫名其妙,少年非但不戳穿,反倒笑得越發燦爛,道:「既然如此,你先過來吃,吃飽了再與我細細解說。」
那雙眼睛究竟出自何方勢力,她也不得而知,只是暗自慶幸打一開始便選對了路。
眼看就要消耗掉大半個月的時間,阿煢不禁有些心急,近日來四處與人打探何處會再度出現那口盛滿狗肉的大鍋。
阿煢莫名其妙成了個異類,才走一半的路,又聽到了那個嗓音,與此同時,她能明顯地感受到一道森冷的目光在她身後遊走,像是背後蟄伏了一條毒蛇。
這種話當然只能在心中默默吐槽,阿煢亦朝他粲然一笑,道:「我笨,猜不出。」
阿煢絲毫不敢怠慢,掙扎得一點也不含糊,對那少年又踢又甩。
食下狗肉的災民們彷彿被這笛聲給勾去了心神,一個個乖順聽話地排隊跟在吹笛人身後走,以阿煢來聽,只覺笛聲詭譎古怪,也不知落入那些食了毒蘑菇的人耳中究竟是怎樣一番景象。
她話音才落,那羊鬍子老者便開始用她的生辰八字進行演算,待到得出結果后便與身邊人道了句;「帶走。」
阿煢倒是真這麼想啊,可眼前這架勢,又豈有她說是的餘地。
鍋中狗肉尚剩一半,那些吃完狗肉的災民仍杵在原地,眼巴巴望著。
突逢此變故的阿煢又是一愣,幾乎就要露餡的她腦袋飛快運轉,腦中突有靈光一閃,回想起當日的場景,那時候二丫已然被笛聲所操控,她非要拖著二丫走,於是二丫整個人都暴躁了,發瘋似的掙扎著。
瓢潑般的大雨仍在繼續下個不停,阿煢不知自己究竟嗆了多少口水,亦不知自己究竟抱著這根圓木喊了多久,只知天將黯下之際,終於有人伸出一根竹竿,將她拉到岸上去。
即便那少年已走遠,阿煢仍未起身,心有餘悸地捂著胸口,生怕他突然又殺了回來,抓她個措手不及。
包括阿煢與二丫在內,這鍋狗肉共引來了近二十名災民,每一個都飽受水患之苦,莫說是吃肉,連粥都喝不飽,而今再嗅到這誘人的狗肉香,哈喇子早已流了一地。
她反正也不是什麼要臉之人,索性一掐自己大腿,「哇」的一聲哭出聲:「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第二個問題,你究竟是何方人士?當日明明在陰山掃墳,現在又怎成了建寧縣的災民?」
當天夜裡阿煢便寫了一封信,綁在夜鴉腿上,連夜傳給陸九卿。
被奪了碗的阿煢非但不氣,反倒鬆了一口氣,倒是二丫的眼睛明顯濕潤了。
這一幕讓阿煢恍然覺著回到了上一次,只不過這一次她身邊並未帶二丫,即便有危險,她應對起來也方便。
她既不知那人的目的,自然就無法輕舉妄動,她聲嘶力竭地在墳前號了老半天,身後之人都無任何動靜,一直都不曾進行下一步。
這個問題好答的很,阿煢不假思索道:「阿桐。」
用過午膳后,阿煢便馬不停蹄地連日趕至建寧縣。
白為霜要與阿煢商討的便是,叫她混跡在災民中,想法子打入天水府內乞兒窩內部。
天將欲黑的時候,帶著阿煢在街上亂晃了一整日的少年方和圖書才回到自己的院落。
阿煢拍拍二丫的臉頰,才欲說幾句話來安撫她,便又聽那燉狗肉的漢子道:「那個沒吃到狗肉的過來,俺再給你盛一碗。」
以及,她若是否認了,少年卻是實打實地看到了她,她又該如何圓回這個謊。
少年不曾搭話,阿煢哭得越發凄慘,簡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我已無家可歸,若是連你也不肯收留我,我便只能再次流落街頭了……」
阿煢登時急得想要挖個坑鑽進去,卻仍是一派淡然地端著狗肉湯,牽著二丫離開。
只是今日怕是就此為止了,先不說憑藉她一己之力可能找到那所謂的聖地,即便真讓她找到了,怕是連有沒有命下這陰山都不得而知,思及此,阿煢直接捨棄了再尋聖地的念頭,隨意尋了個碑文已模糊到完全看不清其上文字,且爬滿雜草,明顯就無人來祭拜的墓,「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嘶聲哭喊著:「娘,女兒來看你了!」
阿煢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才欲轉身離開,又被白為霜喊住,轉身停了下來。
阿煢眼睛盯著前方的布粥之人,順著桿往上爬,道:「大抵是的吧,都怪哥哥又起晚了,也不知現在的粥還稠不稠。」
她這般做雖有些,卻也是經過深思熟慮做出的決定。
她強行壓制住不斷翻湧而上的恐懼,步伐越發穩重,握住二丫的手掌卻在不停地冒汗。
待到再一次醒來,她便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里,背後是堅硬而冰涼的地板,頭頂是一片黛色青瓦。
這紙條上自是寫了阿煢昨夜所遇之事,順便還提了下那個古怪的少年,也不知她將這紙條傳出,多久才能等到回復。
自從被那少年騷擾后,阿煢在陰山之上走得越發小心翼翼。
她提著紙錢香燭等物又圍著山頂找了足足一整圈,仍是未能找到所謂的聖地。
在她即將抵達拐角處之時,身後陡然傳來一陣音律古怪的笛音,而那原本乖巧聽話的二丫卻像突然中邪一樣睜開阿煢的手掌,轉身往回走。
阿煢若是承認自己躲起來了,他又能拋出一堆問題,將她逼得現行。
阿煢有樣學樣,手中破碗「哐當」一聲落地,兩眼發直望向前方。
阿煢又急又氣,索性豁出去了,兩眼發直望著桌上的粥和包子,一派天真無辜地道:「我餓得都沒力氣說話了。」
這話看似沒什麼不尋常之處,實際上,卻是阿煢與白為霜約定好的暗語。
阿煢懸起的心終於微微落了地。
甫一睜開眼便瞧見二丫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阿煢眼睛里出現了一瞬間的迷茫,片刻以後方才全然清醒,第一反應竟是瞪大了眼睛將二丫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十六七歲的少年已比阿煢高出半個頭,力氣自也比阿煢大上不少,他遊刃有餘地化解著阿煢的攻擊,嘴角掛著一抹淡笑,眼睛里卻始終冰涼一片。
她用筷子在裝狗肉的碗里不停地攪,這本是個無意之舉,卻不想真讓她在碗里攪出一朵不甚完整的干蘑菇。
有了這話,原本蠢蠢欲動的災民頓時安靜了,竟真的老老實實排起了隊。
阿煢幾乎一整夜未眠,直至天之欲亮,方才困得睜不開眼,昏昏沉沉睡了去。
猜你個大頭鬼!
不僅僅是阿煢覺著奇怪,就連二丫都感到困惑,睜大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問阿煢:「阿桐哥哥,是不是我們今日來得太晚了呀,怎只有這點人?」
阿煢若是直接否認自己躲起來了,他便能見縫插針,從而逼問阿煢又豈知道他問的是那天晚上。
而今尚未入夏,冰冷的河水漫過胸口,寒意瞬間鑽入骨頭縫裡。
阿煢著實想回個無比冷漠的「哦」字,面上卻露出了一派純良天真的表情:「那我又怎麼會在你的住處?真是好生奇怪啊。」
二丫的目光早已被那白花花的粥所吸引,壓根不曾去注意,也無從注意,阿煢方才塞給了那施粥人一張紙條。
白為霜只是讓阿煢混入災民中,並未叫她這般做,她卻覺著,既然都已經開始做戲了,便要將整場戲做全,她這般做來所耗時間雖多,甚至極度危險,卻給自己製造了充足的證據,這樣的天災之中,建寧縣所有戶籍定然都被大水沖走,即便有人懷疑她身份作假,也拿不出任何證據,她反倒能將今日所見的所有人都變作她的證據。
這少年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性情古怪,脾氣也是陰晴不定的,上一刻還笑眯眯,下一瞬瞧見阿煢搖頭不肯走,就已危險地眯起了眼睛,沉著一張臉問阿煢:「你莫不是想一直賴在我這裏?」
今日粥棚前明顯少了很多人。
短短七個字寫得沒頭沒尾,阿煢根本不知究竟是在回復她先前寄出的那封信,還是陸九卿下達的另一個指令。
阿煢聽得幾乎都要翻白眼了,又聽他道:「你如今正在我的住處。」
她抵達世子府已是一盞茶時間以後,縱然世子府管家與阿煢已混熟,見到穿女裝的她仍是一愣,半晌方才反應過來,鬧明白這竟是陸大人。
這話也不知究竟是說給阿煢聽的,還是說給那漢子聽的,阿煢猶自內傷,下一瞬便被人抱了起來,至於抱她之人究竟是少年還是粗漢子,她也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自己後來又被人抱上了一輛馬車,再然後……她竟莫名其妙便睡著了。
少年面上笑意不減,若不仔細去探尋,定然會教人覺著他心情不錯,他道:「你猜。」
阿煢記性向來好,她又豈會不記得,這把嗓音正是當日在陰山上一路跟蹤她的少年的聲音。
「走起!」一道粗糲的嗓音仿似驚雷一般在黑暗中炸開。
少年等得便是這一句,他道:「既然如此,你可得想好了該如何回答我的問題。」
將她搖醒之人名喚二丫,正是那名救她的粗漢子的女兒,今年剛滿十歲,很是喜歡黏著阿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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