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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瀾夢

作者:月影蘭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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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俱已成殤

第十章 俱已成殤

「我不需要任何人。」
「盟主——」
「為什麼?」葉紫妍聲音哽咽,心頭更是陣陣刺痛,「他是我的親兄長,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你就當真這麼恨我們?」
七毒之傷終於還是壓抑不住發作了。
「你若要恨,我可以陪著你一起去黃泉,去地獄。但你不能這麼折辱我,折辱蕭大哥。」
「遠兒,你太令爹失望了。」蕭靜行顫抖著手,臉色鐵青,「沒想到,你的雄心壯志竟被兒女私情磨得半點不剩。我很後悔,五年前沒有殺掉葉紫妍和謝臨。」他微微一頓,唇角揚起冷笑,「但五年後,我絕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們。他們以為,有了冷鴻風和商洛做援手,便能逃得過么?」
她怎麼可能還活著?
她知道,公子其實很想葉紫妍陪在他的身邊。
寒雪藤在七天之內還是有葯可解的,她必須要爭取時間救蕭遠出去。
紫月還是低垂著眼眸,一字未說,半晌,她抬起頭,深深望了謝臨一眼,「既然公子已不需要紫月,紫月唯有離開。請公子保重。」話落,她忽然舉掌就朝自己天靈拍去。
其實,公子是一個很任性的人,任性地什麼也不顧及,包括他自己的性命。
紫月心領神會,,一向冰冷的眼眸中卻掠過了一比近似嘆息的神色。她將其中一件喜服遞給了謝臨,然後朝葉紫妍走去。
謝臨唇角一牽,「你只要告訴她,我會替她完成蕭遠心底唯一的願望,她會帶蕭遠來的。」
「蕭大哥,你醒醒——蕭大哥——」她用力拍打著蕭遠的臉頰,心急如焚。
「二拜明月。」
謝臨冷冷地看著她,「看來你早已忘記了當初的誓言。那你現在就回寒赤谷去。」
蕭遠想也未想,伸手一把拉開蕭靜行,一掌迎了上去。
右手忽被人緊緊扣住,她抬起頭看著那張讓她心痛的熟悉臉龐。
葉紫妍不住地搖頭,淚水也不住地滑落。
與她並肩而立的,是一名俊逸絕倫的年輕男子。一身新郎裝束更添風采,只是,那臉色卻似雪般蒼白,眼睛里更是寫滿了絕望和壓抑的疼痛。
謝臨霍然轉身,那雙望不見底的黑眸深深凝視著葉紫妍。
「謝臨!」
蕭遠輕搖了搖頭,「爹,並不是遠兒變了,而是你變了。」
紫月的話不急不緩,卻讓葉紫妍的心瞬間凝結成了冰。
其實,他並不在乎這些徒有的虛名與權力,他在乎的是謝臨的生死,在乎的是武林將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不能言語,只能將目光悲傷地望向了另一邊。
「紫月,我這樣做,是不是錯了?」他輕靠在紫月的懷裡,虛弱地低問。
「公子——」她連忙起身,扶住謝臨,只覺掌心觸手一片冰冷。
她艱難地伸出手,輕扣上蕭遠的脈搏。
紅燭靜默地燃燒著,搖曳的燭火漸漸融化了燭身,一滴滴紅色的燭蠟滴落而下,如同情人的眼淚。
葉紫妍聞言只覺自己全身冰冷,讓蕭遠中了焚炎之毒竟真是謝臨指使的么?
「帶我去見葉劍瀾。」
證婚人清冷的聲音在夜色里回蕩,他們也僵硬著身體被迫行完了成親儀式。
商洛這一次回頭了,嘴然噙笑,讓人捉摸不透,「是啊,全部都是,包括謝臨。」他丟下這一句話便背著蕭遠大踏步走出洞外。
「遠兒——我的遠兒——」似乎有人在不斷地輕喚他的名字,那聲聲呼喚中帶著莫名的悲涼和傷痛,竟讓他心頭也跟著一陣緊揪。
不僅僅因為神秘刺客的出現,還有葉紫妍的身份。
原來,一切都只是她的奢望么?
「為了查明所謂的事實真相,你打算大義滅親?」
紫月搖頭,淚水卻再也忍不住滑落。
「蕭大哥——」
而如今的滄風樓因與瀾雨庄那一役,早已元氣大傷,雖依舊貴為白道之首,卻是形同虛設,武林中更是人心惶惶。
「公子——」
地牢里,寒氣迫人。
眼前的視線忽然模糊起來,她不由緊緊握住了掌心。
謝臨笑了,那笑意冷漠而帶著幾分殘忍,「我沒有侮辱誰的意思,我只是好心成全你一直藏在心底的願望。」
「這是什麼地方?」傷勢雖已大好,但還是有些力不從心。
身邊的新郎是她的哥哥,是她同父異母的親生兄長。
如果這世上沒有他,那麼,所有的人就都不會傷心了吧?
身後忽響起了弟子林子恆的聲音,他連忙回過頭,急問:「子恆,可有消息?」
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兩道驚呼聲響起,猝不及防的蕭靜行原想扶住蕭遠,忽然m•hetubook.com.com眼前一花,身邊還哪有蕭遠和偷襲者的身影?
「公子,你不能再吃這七毒凝魂丸了。你已經吃了五年,再吃下去——」
蕭遠心底唯一的願望么?
謝臨面無表情地看著淚流滿面的葉紫妍,忽然猛地一揮手,將葉紫妍推開。
那時,她必會恨他入骨了吧?
等她醒來,可能所有的一切都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在前一刻,她還以為他們可以重新開始。
「夫妻對拜。」
不,不可能的。
腦海里不住地浮現出她剛才被送入洞房前,臉上那悲傷絕望的笑容。
他汲汲營營,步步謀划,好不容易走到了如今這一步,他絕不可以前功盡棄。
葉紫妍不由蹙眉,這個商洛似乎並不是完全聽命于謝臨。
可是他最後又替蕭遠解了毒……
……竟然已經是冬天了。
「蕭遠,你醒了么?」
「棋局?原來我們都是棋子么?」葉紫妍苦笑。
「爹,不用擔心。」
商洛停下了腳步,「現在他不會見你。」
蕭靜行示意看守在外的子弟打開了牢門,「你們先退下吧。」
「蕭大哥?」葉紫妍先是一驚,即而露出喜色,「你沒事了么?你爹把你放出來了么?」她想朝蕭遠靠近,卻是渾身無力,這時,她也發現了蕭遠的不對勁。
商洛深深看了她一眼,「他會見你的。不過,得等到葉劍瀾死了之後。」
「是。」那些弟子依言退了出去。
「啪!」蕭遠話音未落,蕭靜行已一掌打了他的臉頰。
那句話最終沒有說完,鮮血溢出唇角,謝臨不住地低咳。
想必剛才定是重傷之下神智不清了,他竟做了如此古怪的夢。
可是……
蕭遠苦笑,「為何救我出來?」
這樣做真的值得么?
謝臨壓下咳嗽,唇角隨之一牽,「你不覺得,你現在應該擔心的人是你自己么?」
謝臨淡淡看了他一眼,「那你以為會是誰?」
此時,葉紫妍還在沉睡著。
她必須離開這裏。
竟然是紫月。
蕭靜行冷笑,「為何不能?」
「是。」紫月掩去了眼中的失落,抬起頭時,卻看到謝臨正單手緊揪著胸口,靠著樹背,額際上冷汗涔涔。
蒼雲心中的不安越發擴大,武林,究竟要發生怎樣的危機?
只是對著他無聲地笑。
微微喘了一口氣,他想站起來,卻是力不從心。
「盟主發生什麼事了?公子呢?」
蕭遠一怔,隨即苦笑。
「你別恨他。」
他卻要他們強行舉行這場恥辱亂|倫的婚禮。
現在滄風樓已經重新由蕭靜行掌管,也許因為他是謝臨委派的關係,蕭靜行幾乎將他視為透明,只是派他負責滄風樓和各門派的起居飲食。雖然他依舊為律堂堂主,但手中早已沒有實權了。
還可以支撐多久呢?
心口在火燒般地劇痛,他一直強忍著,但最終沒能踏出那宅院,頹然地跌坐在門口。全身的力氣彷彿全被抽空了,他根本無力站起,只能任由痛楚將自己淹沒。
謝臨輕「嗯」了一聲,然後扶起了被點住了穴道的蕭遠。
葉紫妍輕閉了閉,深吸了口氣。現在唯有讓自己冷靜下來。
心底忽然揪痛起來,她不得不別過臉,不忍心再看那張落寞蒼白的臉龐。
包括謝臨?!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了開來。
那一掌打得不輕,一絲鮮血緩緩滲出了蕭遠的唇角。
隱隱中,他感覺到了某種不祥預兆。
林子恆搖頭,「找不到商堂主,而冷堂主——」林子恆頓了頓,「前幾日已有消息說,冷堂主帶人趕往滄風樓了,但不知何故,大隊人馬竟全都莫明其妙消失了。」
為什麼會這樣?
被封住的穴道終於解開了,可是紫月臨走之前,卻往她和蕭遠嘴裏各塞了一顆葯。她吃的應該是類似於軟骨散之類的東西,而蕭遠卻不知吃了什麼,至到現在還沒清醒。
「谷主未必肯聽。」紫月從小在寒赤谷長大,她心底很明白,谷主是怎樣一副脾氣。
公子又究竟可以撐到幾時?
緩緩睜開了眼睛,他迎上了一雙墨黑冷漠的眼眸。
謝臨,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蕭遠似乎被人點了穴道,沒有辦法動彈,目光中寫滿了無奈。
就在這時,一道凌厲的掌風直襲蕭靜行背心。
天氣就那樣冷了下來,大地一片蒼茫的白色,舉目一片凄涼寂寥。
「謝臨——」他朝謝臨虛弱地笑了笑,「怎麼會是你?」
因為紫月的衝動莽撞,差一點讓他前功盡棄。
這兩個字如同重鎚無情地擊落進她的心底,讓她的心碎裂無痕。
好不容易壓住咳嗽,謝臨看著手背上那殘留的淚痕,和*圖*書「紫月,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哭。」他自嘲一笑,「我留在這世上,註定就是傷人心的。」
葉紫妍空洞的眸光微動了下,她抬頭看向謝臨,微掀了掀唇,但她什麼也沒有說。
她知道謝臨並沒有睡著,這幾天他幾乎沒有合眼,最多只是閉目養神,調息真力。因為他怕自己這一睡下去便再也起不來了。
「爹,遠兒從未有此想法。」蕭遠臉色又白了幾分,「但五年前,爹和葉劍瀾都確實出現在了滄風樓別院。而那些殺手,真正的目標其實是葉紫妍對么?滄風樓身為白道首領,又怎可用這種宵小手段?」
紫月看著謝臨,「那公子準備怎麼辦?」
渾厚的內勁走遍了全身,也緩解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終於,喉間一甜,心頭那一口鬱結的淤血噴了出來,全身頓時隨之舒暢。
謝臨眸光閃了閃,「若讓她救出蕭遠也好。」
「公子!」
紫月銀牙一咬,起身攔在了謝臨面前。
謝臨並沒有看她,而是朝紫月看了眼。
天亮的時候,細雪再度飄揚而下,毫無預兆。天地間寒意如刀,一分分地刺入人的肌膚。
「我要見她。你沒有辦法找到她?」謝臨的聲音已顯得有些虛弱無力,心口的疼痛幾乎模糊了他的神智,他只能閉目靠著紫月,微微喘息。
若遠兒說的是真的,葉紫妍真是他的女兒……蕭靜行的腦海里漸漸浮現出了一張熟悉的容顏。
紫月眼眸一黯,卻沒有迴避,任由那一掌打在自己的右肩之上。「嘭」的一聲,胸口氣血一陣翻騰,她連退了三步才穩住身形。
蕭遠坐在牆角,靜靜地看著天窗外飄揚的雪花,心神卻飄向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紫月很明白謝臨口中所說的「她」是誰,她猶豫了一下才道:「公子是想向谷主拿葯么?」謝臨身上的七毒凝魂丸早已吃完了,所以,身上的毒也開始反噬。
不消片刻,便走得乾乾淨淨。蕭靜行暗中握起了手心,心頭卻有些混亂。
商洛揚眉笑了笑,一臉高深莫測,「誰讓我只是個小小的堂主,只能當別人的跑腿。」說著,他朝葉紫妍和蕭遠走過去。
「宵小手段?」蕭靜行冷哼,「爹殺葉紫妍有何不對?瀾雨庄一日不滅,正道就一日不得安寧。而且與那些魔教中人更不必講什麼道義。當初葉紫妍出現在滄風樓別院,正好引出了葉劍瀾,那可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卻被你和謝臨給一手破壞了。」
「蕭大哥——」欣喜還未衝上眉梢,葉紫妍臉上的神色又已變了,她發現蕭遠雖然醒了,卻不能動,也不說話,只是用那一雙溫潤如玉的眼眸平靜地看著她。
「你可以留下。」
這是一種至陰至寒的毒草,中毒者全身如同被寒雪凍結,除了神智清醒,不能說話,也不能行動。
「不需要任何人么?」她忽然笑了,低低地笑起來,笑意蒼涼,「是啊,你總是這樣一個人。總是把所有的人都拒之門外。謝臨,終有一天……終有一天……」
謝臨沒有回答。
陪他走完這最後一程。
可他不能這麼做。
此時,守在牢外的弟子聞訊趕來,臉上皆是焦急之色。
葉劍瀾竟沒有絲毫動作,而蕭靜行也是按兵不動,每個人好像都在等……但究竟在等什麼,蒼雲沒能想透。
她已跪在雪地里許久,任由冰冷的雪花落了滿身。
溫暖的室內,謝臨披著厚重的狐裘,手抱暖爐,閉目輕靠著床沿,彷彿已經睡著了,他的神色平靜,蒼白的臉上帶著些許憔悴,就連雙唇都是淡而無色的。
「商堂主——」她追了出去,「帶我去見謝臨。」
葉紫妍撫著額際,撐坐了起來,腦袋還是昏沉成一片。
「請公子息怒,公子不可再用真力。」
「你去找她。若她救出了蕭遠,就帶著她和蕭遠一起到十裡外的梅林亭會合。」
謝臨……究竟要做什麼呢?
紫月柳眉不禁微擰,「公子,你——」
葉紫妍睜開眼來的時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喜慶艷麗的紅色。
「因為蕭遠?」謝臨冷冷一笑。
每每在接近凌晨的時候,他都要受這種似地獄煉火焚燒般地痛楚,以往他都可以支撐得住,因為五年來的非人折磨幾乎已讓他對痛楚麻木,但今夜,他卻無法再支撐下去。
即使只有短短的幾天,亦或是幾個時辰,她都很滿足了。
紫月一喜,卻又聽謝臨冷然道:「記住,我不會容忍你第二次違背我的命令。」
他的母親。
「是。」眾弟子領命退下。
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希望,謝臨和葉紫妍就和-圖-書此離開這個充滿是非的江湖,不要再回來。可他心底很清楚,他們一定會回來。
蕭靜行嘆了口氣,臉上的神色總算緩和了些,他扶起蕭遠,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遠兒,你還太年輕,很多事,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你以為,正道中人就必定是光明磊落,正義凜然么?爹之所以在白道這麼多年屹立不倒,靠的,並不單單是一個『義』字。你要想有所建樹,有所威望,就必要有所取捨。僅從這一點來說,謝臨便勝過你百倍。」
她曾經愛這個人如骨。
「你……你是要我跟蕭大哥成親么?」葉紫妍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將這句話問出來的,話音落下的時候,淚水也跟著滑落。
除了說這句話,紫月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她不能再違背公子的命令,因為她不想離開公子,她想陪著公子走最後一程路。
思及自己前幾日自己所探得的消息,蕭遠的心底卻湧上了一絲寒意。
另一波排山倒海般的劇痛再度侵襲而來,冷汗瞬間就浸透了重衫。
話落,她轉身投入了風雪之中。
葉紫妍狼狽地跌倒在地上,看著謝臨走出去,卻沒有再流淚。
那笑容悲傷而絕望。
「是謝臨讓你來的么?」葉紫妍眉眼微垂,低聲問。
葉紫妍輕輕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疲倦與落寞,「不,我誰也不恨。誰也不恨。」
竟是商洛。
終於,蕭遠微蹙了蹙眉峰,睜開了眼。
蕭靜行拂袖欲走,蕭遠身形一晃,攔在了蕭靜行面前。
謝臨……竟然給蕭遠吃了寒雪藤。
在見到她笑容的那一刻,他幾乎就忍不住要將所有的真相和盤托出。
遠兒……這世上除了爹,還有誰會這樣叫他?
至始至終,他都沒有看葉紫妍一眼。
燭光下,一身紅衣的她美得奪目驚心。她原本就是武林第一美人,紅妝的點綴讓她越發的嬌艷,但此刻,那雙皎如明月的眸子卻是黯淡無光的,甚至有些空洞麻木。
「紫月不敢。」紫月在心底沉沉一嘆,「不過,谷主可能還在滄風樓。」
「公子——」
蒼雲皺眉,冷鴻風的人馬可謂是滄風樓精英中的精英,而且,那麼多人又怎麼可能一下子消失?也許,他跟葉劍瀾與蕭靜行一樣,正潛伏在暗處等待著某種時機……
心如刀絞,她努力地撐扶著床沿站了起來,步覆蹣跚地一步步走向謝臨,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袖。
江湖上又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各門各派竟又有弟子莫名失蹤了,然而更令人吃驚的是,緊接著白道同盟里有十三個掌門失蹤,有些還是江湖中德高望重的前輩。
她凄楚地看向謝臨,卻見他忽然蹙眉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她神色一變想上前,卻又不敢上前,只能單膝跪了下來。
蕭遠看了他一眼,「你的傷沒事了吧?」
那名男子看起來二十五、六歲,雖是劍眉朗目,一派溫文,卻隱隱讓人感覺出一種淡淡的犀利來。
蕭遠眼中掠過一絲失望和迷茫,「爹平日並不是這麼教導孩兒。」
「一拜天地。」
「蒼雲堂主。」
「謝臨,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
「我一定要見他。」葉紫妍攔在商洛面前,滿目堅定。
謝臨眼中神色變幻莫測,最終,他放開了她的手,神色疲憊。
那具懷抱很陌生,卻又隱隱帶著幾分熟悉。
謝臨眸光閃了閃,冷笑,「既然你如此在意她,稍後我就帶你去見她。」
「公子——」紫月的聲音已然哽咽,點了點頭,扶著謝臨站了起來。
寂靜的禮堂之上,只有一個客人。
終於,她聽到壓抑的低咳著,緊接著,她看到謝臨打開房門走了出來,她眼神先是一亮,即而微垂,低喚:「公子。」
「爹,小心!」
「爹,你絕不能殺他們。」
紫月心中一痛,卻沒有再反駁什麼,「紫月這就去辦。」她退開了幾步,看著謝臨蒼白敗灰的臉,「紫月,請公子多保重。」
蒼白的唇角微微一揚,他扯出一抹嘲諷的輕笑。
耳畔響起了紫月焦急的輕喚,他勉強提起精神,才讓渙散的目光有了焦距。
鵝毛大雪鋪天蓋地地飄揚而下,不消多時,就為大地裹上了一層厚重的銀裝。
那種紅色,卻令人痛心疾首。
「禮成。」
眸光一緊,他抬起頭,冷冷地掃過面前的眾子弟,「公子被刺客所擒。就算翻遍每一寸地方,你們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否則,不用再回來了。」
究竟……是什麼人?
「不敢?」蕭靜行大笑了起來,神色hetubook.com•com悲痛,「遠兒啊遠兒,你當真不敢么?你以為爹不知道?這些年來,你一直派人在暗中調查五年前的事。而這一次,你為了幫謝臨找脫罪的借口,竟不惜將爹拉下去,怎麼?你真想大義滅親不成?」
就在這時,牢房外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蕭遠抬起頭,就看見了蕭靜行。
蕭遠輕嘆了口氣,「紫妍呢?為什麼沒跟你在一起?」
為什麼?他強逼著他們成親還不夠么?他羞辱他們還羞辱地不夠么?他還要將他們逼上怎樣的絕路?
葉紫妍滿頭霧水,全是棋子,那下棋之人又是誰?
「送他們進洞房。」
心底不由地一沉,她拼盡了氣力爬起來,扶起蕭遠冷硬如冰的身軀。
這幾日似乎了沒看見蕭遠,他和葉紫妍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迷迷糊糊中,蕭遠感覺被人擁進了一具溫暖的懷抱里。
在他摻扶著蕭遠走到門口時,葉紫妍終於出聲喚住了他。
葉紫妍稍稍恢復了些氣力,站了起來,「為什麼不給蕭大哥解藥?」
脈相還算平穩,但有些無力,而且蕭遠的手好冷也好硬,就好像結冰的寒雪。
紫月沉默。
謝臨沒有回頭,只是僵直了脊背站在那裡。
無論謝臨曾做過什麼,對他來說,謝臨是他一生中最敬重的人。
「只是什麼?」謝臨冷聲打斷了蕭遠,「就算了你們是兄妹,也斷不了你心中的念頭,不是么?」
他的身後跟著紫月,而紫月的手上拿著兩件紅色的喜服。
即使到最後真相大白,公子也是一無所有。
謝臨字字如針,直刺入蕭遠的心底,臉色隨之蒼白了幾分。他勉力扶著梅樹,慢慢地站了起來,「謝臨,你不該如此侮辱紫妍。」
輕嘆了口氣,她回過頭,卻看見原本閉目養神的謝臨已然睜開了眼,那眼底閃爍著刀鋒一般的光芒。
紫月終於看不下去了,她彎腰將葉紫妍扶了起來。
蕭靜行眸光一凝,「遠兒,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為了一個邪魔外道的妖女,你想把自己一生都葬送了么?」
「其實,我也很想——很想她能——」
他不希望,結果如他所料……
上下打量了眼葉紫妍和蕭遠那一身的喜服,商洛唇角勾起一抹莫明的笑意,「竟讓自己的妻子嫁給情敵,這天下可能也只有謝臨才會做得出來。」
「遠兒,你怎如此冥頑不靈?」蕭靜行眼中露出了淡淡的怒色,「爹做了這麼多事,還不是為了滄風樓?為了你的將來么?」
還有紫月。
「嘭」,兩掌交接,蕭遠只覺一股強大的力量湧向胸口,幾乎撕裂五臟六腑,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血染白衣。
葉紫妍試著挪動了下身軀,卻還是感覺渾身無力。
「爹,你怎麼來了?」蕭遠淡淡地微笑,起身站了起來。
現在就連七毒凝魂丸都控制不住了,最近他服下藥后,距離的時間更是越來越短。
蕭靜行怔住了,「你說什麼?」
就在前一刻,她還盼他不要再把她從身邊推開。
「我從未想過繼承滄風樓——」
雖然目前表面上一片風平浪靜,卻是暗潮洶湧。
背心處忽然傳來陣陣暖意,似乎有什麼人正在為他運功療傷。
輕靠著紫月,謝臨閉目調息了半晌,終於緩過一口氣。
「為什麼不讓我死?我本來就是為公子而活。」
蕭靜行走進牢房,看了眼蕭遠臉上的笑容,「遠兒,你到如今竟還笑得出來么?」
是謝臨。
葉紫妍。
除了那陣陣焚燒般的痛楚,他也感到了另一種逼人的感意。
「謝臨!」低呼了一聲,她抬起頭,卻沒有看見謝臨,而是看見了就坐在床尾的蕭遠。
紫月看著那個瓷瓶在雪地上翻滾,神色黯然而悲傷,卻未為自己辯解支言片語。
謝臨又低咳了幾聲,「如果我沒有猜錯,她要按捺不住出手了。只要事關蕭遠,她都不會顧及後果。」
淡淡的天光下,他看見了一張帶著銀灰面具的熟悉臉龐。
她並不恨他。
紅色的紗賬,紅色的花燭,還有對面窗台上那貼著大紅喜字。
紫月一直站在謝臨身邊,垂首不語,暗藏在面具下的眼眸卻暗藏著憂心。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紫月面前流露出這樣不堪一擊的脆弱。
驀地,她似想起了什麼。
然而,此時蕭遠卻還是那麼平靜,那雙眼晴里沒有擔憂,也沒有絕望,反而用安慰的眼神看著她,似乎在示意她放心。
她猛地握緊了手,尖銳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裏,那陣陣刺痛,卻抵不過心口疼痛的萬分之一。
葉紫妍沉默。
等他睜開眼來的時候,疲倦的眼底只剩下了一片和*圖*書深不見底的清寒。
她願意為他拋卻一切,甚至願意為他背叛了自己的父親,眾叛親離。
「反正不在滄風樓。」謝臨說著,忽然掩唇低咳了兩聲。
蕭遠深深望進蕭靜行的眼睛里,一字字地道:「五年前,在滄風樓別院,那些殺手,是爹指使的么?」
商洛並未回頭,只是淡淡地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問我也沒用。不過,既然謝臨讓你們身陷棋局,你就應該有要充分的心理準備。」
「遠兒,你此話是何意?」蕭靜行神色未變,目光卻一分分地犀利起來,「你居然暗中派人調查我?」
謝臨終於睜開了眼眸,卻是一片冷冽犀利。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玉瓷瓶,擲至紫月身旁的雪地上,「為什麼要讓她知道?」
微微環顧了下四周,這才發現,自己就靠在一株梅花樹下,四周白雪皚皚。
「有什麼事直說。」蕭靜行擰眉。
蕭靜行卻是恍若未聞,只是緊緊盯著地面上那灘血跡,眼中的神色變幻莫測。
有人成親么?
「爹。」蕭遠看著蕭靜行,「遠兒想問你一件事。」
謝臨目送著她離去,靠著身旁的梅樹喘了口氣,才將目光轉投向不遠處緊閉的房門上。
——藍晴。
謝臨眸光沉了沉,竟露出了幾分殺機,一掌就朝紫月肩頭拍去。
「蕭大哥——」
但她已經絕望了。
謝臨還是沒有回答。
蕭遠抬頭注視著蕭靜行,臉色有些蒼白,「遠兒不敢。」
話落,他扶起蕭遠急步走出了房間。
可也是眼前這個人,將她推入了絕望的深淵。
商洛挑了挑眉,卻未回答,只能丟了一顆藥丸給她,「先把葯吃了。」見葉紫妍神色平靜地服下解藥,他將蕭遠背了起來,「跟我離開這裏!」
遣退了林子恆,他擰眉思索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忽然,身後響起一道輕微的腳步聲,他心中一緊,回過頭,冷喝,「誰?」
剛才那一聲「遠兒」好熟悉,熟悉得讓他心驚。
「爹,我和紫妍真的沒什麼。而且,他們一定會回來的。」蕭遠說到這裏,卻是輕輕嘆了口氣,「不過,我倒希望他們不要回來。」
「遠兒!」
謝臨睜開了眼,「忘記我剛才所說的話了么?」
商洛看了眼不能動彈的蕭遠,嘆了口氣,「遇上謝臨也算是你的不幸了,上一次是焚炎之毒,這一次卻是寒雪藤。倒是把至陰至陽的兩種毒藥全數吃進肚子里了。」
她這是在哪裡?
蕭遠渾身不可抑制地一顫。
「公子,新娘要換喜服,你先帶新郎出去吧。」
「是啊,我恨你們。恨葉劍瀾,恨蕭靜行,恨蕭遠,也恨你!」他字字刀如,笑意更是冷漠無情,「想必你也知道,我就快要死了。但我又怎會甘心就這樣死去呢?所以,在臨死之前,我要拉著你們一起下地獄,即使無法讓你們陪葬,我也要你們生不如死!」
蕭遠跪了下來,「遠兒不孝,但為了查明事實真相——」他話音未落就被蕭靜行冷聲打斷。
蕭靜行冷哼了一聲,「真不知葉紫妍給你下了什麼魔障,如此護著她和謝臨,你用了自己的性命擔保他們,可他們又是如何待你?」
「月,扶我站起來。」
然而,這一聲「公子」謝臨卻似恍若未聞,他掩唇低咳著,從紫月的身邊走了過去,好像根本沒有看見紫月般。
心如死灰。
葉紫妍聞言仿若晴天霹靂,僵立在當場,久久不能動彈。
紫月在等謝臨。
蒼雲已經很久沒見到了謝臨了,他不知道現在謝臨怎樣了,也不知道他是生還是死?
他努力地想睜開眼睛,想看清眼前的人,但眼皮沉重似鐵,渾身更是使不出一絲氣力。
房門忽然被推了開來,她轉過了頭,就看見一名身著寶藍長衫的男子彎腰走了進來。
「我們的客人到了。」謝臨依舊懶散地靠著床沿,並沒有半分起身的意思,唇角噙著一抹淡而輕的冷笑。
「因為——」蕭遠微微一頓,神色落寞而黯然,「紫妍是您的親生女兒。」
那個人依舊一身白衣勝雪,倨傲如霜。
「謝臨——」葉紫妍盯著紫月手裡的喜服,心中隱隱掠過了一絲不安。
那道無情的聲音如同宣判了死刑,將她最後的一絲希望也打得粉碎。
不知道,謝臨的傷是否好些了?不知道,紫妍現在跟謝臨是不是已經合好了?
「他究竟在做什麼?」葉紫妍淡淡地問。
「遠兒!」
你就這樣恨我們么?
這一次,他又聽到熟悉的聲音。但這聲音與剛才的呼喚聲不同,他立刻就認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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