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步入殺局
蕭遠一驚，正欲詢問，卻聽林如月道：「現在不是說這些時候，先把他們的控神術破了。你聽好了——」她附在蕭遠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那是破解控神術的心經。
可惜，這一名絕代風華的女子在為蕭靜行產下一子后便難產而死了。
此時，商洛也發現了葉紫妍剛才這輕微的動作，連忙一掌抵入葉紫妍的背心。
似乎有人朝這裏疾掠而來，似乎有人站在他的面前，替他退擊了緊接而來的另一道致命的掌風……是蕭遠來了么？
蕭靜行不由面露詫異之色。
蕭靜行聞言眉峰不由一攏。
「是。」蒼雲領命而去。
「哈哈哈——我不會就此罷休的——哈哈哈——」葉劍瀾忽然瘋狂地大笑起來，他站起身，神色一獰，竟閃身疾掠往葉紫妍剛才所躺的地方。
門被推開了，也帶進了一室的風雪。
蕭靜行走到廳堂外，望著外面的滂沱大雨，心念翻湧。
「救命之恩？」葉紫妍不解。
「嘭」的一聲，那紫影連連跌退，謝臨想也不想伸手就扶，然而依舊被那渾厚的掌力慣性震得倒退了數步，最終一起狼狽地跌坐在了地上。
蕭遠神色微微一動，「還望商堂主言明一切。」
——
「你我現在雖然合作，但並不表示恩怨已清。」
葉紫妍聽到這裏心頭不由一揪。
蕭靜行站了起來，銳利的目光投向飯桌。
而蕭遠也同樣面無人色。
「一切都準備好了么？」素衣女子一見到謝臨便冷冷地開口詢問，「想讓那兩隻老狐狸自相殘殺，並不是件易事。」
蕭靜行冷哼了一聲，「如果喝了雞湯，兩種食物相衝，就會讓人深度中毒。蒼雲，我將各門派的起居飲食交給你負責，原來你就是這樣做事的么？」
謝臨眼中冰冷的殺意也一分分地增強，衣發無風自揚，就仿若來自地獄的修羅。
——「我已經說出了我所知道的秘密，你若想知道所有的一切真相，就去滄風樓找謝臨吧？也許去得晚了，你這一生再也見不到他了。」
葉劍瀾銳利的目光望向謝臨，緊緊盯著他手中的短笛，「謝臨，原來，你與我合作，取得我的信任，原來都只是布局么？我算到了，可我偏偏漏算了一件事。這世上知道破解控神術的，只有一個人，謝臨你是不是見過她？」
而謝臨的臉色卻越漸蒼白，唇角不斷地有鮮血淌下。
紫妍，你還活著么？
神智再度昏沉，恍惚間，他聽見蕭遠在大喊：「謝臨，你對不起紫妍，若要道歉，就是等她醒來——謝臨，你聽到了么？你至少，要等她醒來，讓她再看你一眼——」
「紫妍——」
看到那個含笑溫文的男子，她頓時想起了一切。
她再也見不到謝臨……再也見不到了……
「你想怎麼樣？」
商洛揚唇笑了笑，「其實我這次的任務就是要把你們困在這裏，等事情結束再放你們出去。到時一切已成定局，你們想挽回也難了。」
沉寂良久，葉劍瀾終於放聲大笑，他雙目徒然一寒，眾人頓時覺得神智昏沉，不能自控。
「哈哈哈——你們以為就憑你們這些人可以對付得了我么？」
蕭靜行頓覺萬念俱灰。
謝臨沒有起身，只是掩著唇低聲咳了幾下，淡淡地道：「夜莊主，你若認為已經沒有合作的必要，大可以轉身走出這裏。謝某恕不遠送。」
「嘭！」
蕭靜行目光朝謝臨望去。
「小心——」商洛及時扶住了她，「葉姑娘，你這是何苦？既然他已安排了一切，你就在這裏安心等待結局。」
蕭靜行冷哼了一聲 ，目中滿含殺機，「葉劍瀾，如今你我二人共坐一條船，若是互相殘殺，我們只有死路一條。」
謝臨之所以讓自己和葉紫妍成親，正是因為他早已知曉了個中真相吧？他認為，紫妍只有跟著自己才會幸福。
「你想我也出動那隻暗棋么？」
兒子不是他的。
據說蕭靜行為了悼念愛妻，燒毀了那本控神術，江湖中人紛紛為之扼腕。
他約了謝臨來滄風樓，就是因為謝臨說他有足夠的把握逼葉劍瀾今夜現身，而且一網成擒。
「原來你早就準備好了。」謝臨看了眼那黑衣人消失的方向。
冷鴻風和謝臨分別出其不意地扣住葉劍瀾和蕭靜行雙肩，葉劍瀾和蕭靜行二人同時色變回擊，卻沒防到蕭遠已然掠至眼前，兩手雙指齊舉，點入了他們的眉心。
就在蕭遠準備放棄之時，忽然，眼角的餘光瞥見謝臨懷中的葉紫妍，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
沒有人看清謝臨是怎樣出手的，等眾人回神，就只見葉紫妍已被謝臨抱在了懷裡，而葉劍瀾則瞪大了雙目，然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不知道。
「隨便。」謝臨輕咳了幾聲，狹長的眼眸微眯著，帶著幾分慵懶，「等你有命活下來再說。」
謝臨卻是仿若未聞，只是努力支撐著最後一口氣，想要把倒在地上葉紫妍拉回自己身邊。
所有的人都凝神戒備，以防蕭靜行和葉劍瀾同時發難。
為什麼？
蕭靜行驚覺不對，一掌就朝謝臨拍去，然而，謝臨一閃，巧妙地避開了他的攻擊。
二十三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武林中人所不知道的？
驀地，一道身影如閃電般朝葉劍瀾疾攻而去。
蕭靜行目光如刀，一一掃過蒼雲和他身後的弟子，「那你們為什麼沒事？」
商洛挑眉一笑，「要解藥不難，除非你能攔住葉紫妍，不要讓她去找謝臨。」話語一頓，他又接著道：「而且，這也可以算你報答謝臨的救命之恩。」
其中一名弟子顫微微地指向廳堂，「他們全都死了。」
謝臨一身白衣如雪，眉眼微低，神色淡漠地品著香茗。
「屬下剛才在負責分發食物器皿，還未來得及吃。」蒼雲話語一頓，「而這幾名弟子，他們也吃了這些食物，屬下不知為何他們沒中毒？」
「屬下領命。」那幾名弟子慌張地站了起來，執行命令。
蕭遠將謝臨扶了起來，讓他靠在自己的胸前。商洛伸手一探謝臨的脈搏，臉色微變。
蒼雲搖頭，這時一名弟子忽小小聲地道：「樓主，這菇，是我買的。我是負責採購食物的弟子。」
蕭靜行看了謝臨一眼，「謝臨，你的人還不出來么？」
——「但葉劍瀾這隻老狐狸卻反咬了一口，將過錯全推在了謝臨身上。」
是要下雪了吧？
然而在途中，因動了胎氣，她在一座懸崖邊產下了嬰孩，還未及逃走，便被蕭靜行和葉劍瀾追上。
「我終究……還是趕上了么？」躺在謝臨的懷裡，重傷的葉紫妍輕笑著想伸出手輕撫上謝臨的臉頰，但最終力不從心。
謝臨騰出了一隻手，一邊吹奏響笛，一邊迎了上去，然而他傷重在身，葉劍瀾和蕭靜行武功又都不弱，眼看就要傷在葉劍瀾和蕭靜行的手下，忽然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閃電般攔在了謝臨的面前，為他擋住了那致命一擊。
這一道聲音讓蕭靜行和葉劍瀾同時都變了臉色
ｍ.hｅｔubｏｏｋ.coｍ•ｃｏm，轉頭往外望去，只見一名頭戴紗帽的素衣女子已緩步走了進來。
兩掌交接，謝臨連連跌退了數步才穩住身形，緊接著，一大口鮮血已噴了出來。
「哈哈哈——」
商洛哈哈一笑，「好，蕭遠，就沖你這句話，我就告訴你一些密秘。你可知道五年前，謝臨為什麼要故意假裝毀去葉紫妍的清白？」
見蕭遠和葉紫妍沉默不語，商洛又微一挑眉，「當時葉劍瀾的說法是，他愛女心切，又不想傷害女兒，所以想讓謝臨幫忙，可惜——事實並不是那樣。」
人群中已有老一輩的人發出了驚嘆，他們皆是二十多年前追求過林如月的英雄豪傑，如今再度重見自己當年的夢想，又有誰人不震驚？
當時她真的沒看出來，是因為被眼前假像給迷惑住了么？
「葉劍瀾！」
商洛輕嘆了口氣，「你覺得我會帶你去么？」
她恨他總是不顧她的意願，為她鋪好了所有的路，為她安排好了結局……
雨早已停了，但氣溫卻猛然驟降。
「謝臨，紫妍她沒死！你聽到了么？謝臨——謝臨——」
「蕭遠身上的焚炎之毒雖然解了，但餘毒未清。為了以防萬一，謝臨才用了這至寒之物克制住他體內的至陽之毒。」商洛若有所思地看了葉紫妍一眼，「葉姑娘，你識得天下百毒，難道沒看出來么？」
「嘭」一聲，蕭靜行和葉劍瀾互擊了一掌，兩人勢均力敵各退了一步，神色略顯蒼白，顯然都受了內傷。與此同時謝臨等三人已經互相使了個眼色，同時出擊。
謝臨輕笑了笑，卻未回答，只是在桌旁坐了下來，端輕香茗輕飲。
信中竟言明，蕭遠在他手上，若要蕭遠活命，便與他合作，一起合力剷除瀾雨庄。
「這不是蒼山派十多年前失蹤的弟子李明凡么？」
然而，林如月，這個名字卻令在場群雄震驚不已。
此時謝臨笛聲依舊未停，已有不少黑衣人失去了知覺。
謝臨不緊不慢地飲了口香茗，「你們手中不是都握有一隻暗棋么？」
其實，那個時候的謝臨眼底的神色應該是溫柔的吧？只是那時的她什麼也沒察覺到……
謝臨眼中閃過一絲犀利如刀的光芒，「他已經沒有退路了。所以，他只能老老實實走進我的這一局殺局之中。」
蕭靜行眼中掠過數中神色，抬起頭，冷冷地望向蒼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萬萬沒有料到，原本已死去多年的母親突然出現，而自己竟成為了葉劍瀾的孩子。
「樓主。」
「紫妍——」蕭遠走了進來，雖然神色略晃驚慌，但面色卻是健康紅潤，完全不像身中劇毒，危在旦夕的模樣。
「夜！劍！瀾！」
這究竟是一場有策劃的預謀，還是一場意外，讓滄風樓及各門弟子全體食物中毒？
「謝臨！」
謝臨抬起了頭，淡淡地問，「你想拿到那後半部東西，不是么？」
謝臨又咳了幾聲，低低地道：「只要不看他們的眼睛，就可以避開控神術。」
蕭靜行神色一變，已掠出了主屋。
素衣女子忽然拂袖而起，語氣顯得有些激烈，「你錯了，我是等了二十三年，而不五年。你可知道，這二十三年來，我天天被仇恨折磨的日子多難熬？你可知道，這二十三年來，我又是如何思念我的兒子？」
是啊，就在剛才自己堅持要見謝臨，但商洛卻告訴自己，只有等爹死了之後，她才能見到謝臨……她還未及震驚，就被商洛打暈了。
她已經顧不得什麼真相，顧不得什麼陰謀，商洛那最後一句話幾乎如刀般直刺進她的心頭。
他倒下去的瞬間，喉間一股血霧噴了出來，然後頭一歪，整個腦袋掉落了下來。
神智已開始昏沉，眼前更是陣陣黑暗，他已感覺不到疼痛了，只覺得很冷，冷得就好像所有的血液全都凝結成了冰。
他猛然轉過頭，看見一旁的謝臨低垂眼眸，神情平靜。很顯然，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公子。」
這一出殺局，他要讓那些該死的人都死無葬身之地，而他自己……當然也一樣……
「謝臨，你已是強弩之末，你殺得了我么？」
「如月，真的是你？」
「謝臨。」林如月又看向傷重的謝臨，「我早已把破解之術告訴於你，現在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
「看來你真的知道很多事。」蕭靜行目光一寒。
「樓主——」
爭執之下，控神術一分為二，蕭靜行和葉劍瀾各得一半，而她卻不慎跌下山崖。那個嬰孩最終被蕭靜行給抱了回去，但當時的蕭靜行並不知道那個孩子是葉劍瀾的。
「跟我來。」拉著蕭遠走到角落，輕聲道：「先把上衣解下來。」
無力的手，終於滑落。
林如月冷笑，轉頭看向蕭靜行，「遠兒的親生父親，根本就不是你。你是不是很吃驚，你為你的仇人撫養了二十三年的兒子。」
「謝臨——」
我是個該死之人，而你不是！
蒼雲平靜地道：「屬下願以性命相償。」
「知道么？我竟是從別人的口中得知你的名字。謝敏——原來連葉劍瀾都知道你叫謝敏，可是我這個兒子，卻不知自己母親的名字。你想必比世間的人都恨我吧？那麼，我代替蕭遠死，你也應該高興才對——」
原來，葉紫妍真的是自己的女兒么？
「我蕭靜行行走江湖數十年，又怎會連一條退路都不留給自己？」
「謝臨，我恨你。」
「謝臨，你——」
——神術控天下，江湖我獨尊。
林如月竟然未死么？
她竟然在夢中真的哭了么？
蕭靜行頓時為之語塞。他看了謝臨良久，終於冷冷地問，「謝臨，你可告訴我，為什麼你要幫我？除了有利可圖。」
終於，謝臨停下了笑。他將葉紫妍慢慢地放在了地上，動作輕緩而小心，那素來冷漠蕭索的眉宇間，竟隱隱泛起了一絲溫柔之色。
林如月沉沉一嘆，眼底掠過一絲心痛，「你應該有一個弟弟——」
葉劍瀾似未看見他唇角的嘲弄，臉上依舊掛著淡笑，「即已妥當，我自然相信你的能力。看來五年前的事，你至今仍無法釋懷。」
商洛沉默了。
那幾名弟子嚇得跪倒在地，連連喊冤，「樓主，真的與我們無關啊。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吃了中毒，而我們幾個卻沒事。」
謝臨輕輕一牽唇角，想笑，然後下一刻，一大口鮮血已噴了出來，人也隨之無力地向後栽倒，但他的手始終沒有放開葉紫妍。
謝臨唇角牽出一抹冷嘲，「若未妥當，又怎敢勞煩夜莊主大駕光臨？」
「現在唯有你可以破得了這控神術——」林如月一邊說著，一邊將蕭遠的上衣解開，露出了脊背，然後咬破了食指，將鮮血塗沫在蕭遠的背上，鮮血所經之處，立時現出了一個個奇形怪狀的文字。
這一次……無論如何，她也要找到他。
「蒼雲？」他微一蹙眉，看著門外垂首的青年，「找我什麼事？」
你不是！
他看著牌位良久良久，低聲道：「下到黃泉我會給https://m.hetubook.com.com你一個交代。就算是用我的命換蕭遠的命。」伸手輕撫上牌位上的那個「謝」字，他笑得落寞。
無論碧落還是黃泉，他都會追尋著她，尋求她的原諒。
「葉劍瀾，蕭靜行，你們可還認得我？」
「原來我真錯了么？我死了，你不會獨活。但你若死了，我又如何獨活？」他慢慢地、慢慢地站了起來，眉宇間溫柔盡褪之時，已換上一身的冰冷肅殺。
話落，他一掌就朝謝臨攻去。
素衣女子冷哼了一聲，「好，我姑且再信你一次。」她向前走了幾步，忽又停了下來，「蕭遠在哪裡？」
「謝臨——」
蕭遠不解。
蕭靜行沒能猜懂謝臨的用意，也很擔心蕭遠的安危，但他卻更顧忌信中的最後一句話。
隨著時間的流逝，很多人都漸漸遺忘了林如月，也漸漸遺忘離控神術，但誰也沒想到，二十三年後的今天，竟會出現在滄風樓，而且不僅滄風樓樓主懂得控神術，就連瀾雨庄的莊主也牽扯了進來。
他怎會讓葉紫妍死無全屍？
謝臨似乎覺得有些冷了，將手中的暖爐又抱緊了些。
蒼雲神色平靜，一字字地道：「剛才大夥原本開開心心地吃飯，誰知沒吃幾口就全都倒下了。」
但眼看子時將近，葉劍瀾卻沒有出現。
微動了動唇，他似乎想笑，卻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死無葬身之地么？」謝臨低低地笑，「葉劍瀾，你不知道么？我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我還懼怕些什麼？」話音方落，他又掩著唇劇烈咳嗽起來，就好像要將心肺都咳出來一般，蒼白臉上泛起了異樣的潮|紅。
「遠兒——」
她恨他一次又一次將她推開……
「遠兒！」原本被定住的蕭靜行驚呼了一聲，拔身而起，怒目瞪著葉劍瀾，「葉劍瀾，你放開遠兒！」
他們都不是真心地愛他，他們的目的，全是因為她身上的那一本控神術。
——謝臨，若是你死了，就算是下了黃泉地府，我也會追隨你而去，但我，絕不會原諒你。
「冷鴻風？」蕭靜行正欲詢問，黑暗裡，忽傳來了殺氣。
蕭遠抬頭看向商洛，「商堂主，既然謝臨幫蕭某清除餘毒，就說明他根本無意與我為敵。可他又為什麼要用這麼極端的方法？」蕭遠一頓，「他為什麼要逼我與紫妍成親？」
蕭遠、冷鴻風和商洛急忙趕了過來。
竟是冷鴻風。
「蕭靜行，你終究是輸我一籌吧？等我處置了這小子，我再好好收拾你。」葉劍瀾轉頭看向謝臨，一字字陰寒逼人，「謝臨，我今日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商洛——」蕭遠看向商洛，「解藥在哪裡？」
然而，身上無力，眼前更是一黑，便向前栽倒。
「謝臨！」蕭遠臉色微變，連忙追了過去。
葉紫妍怔在了那裡。
「謝臨，你最好別給我耍什麼花樣？」
蕭靜行和葉劍瀾臉上齊齊變色。
在黑暗裡沉浮了很久，她夢見了很多五年前的往事。
謝臨終於緩緩站起了身，卻是從懷中腰間掏出了一個短笛。
冷鴻風一揚眉，琥珀色的眼眸閃過一絲異芒，「好，我再信你一次。」
這一刻，天地間所有的聲音和景像都似消失了般，寂靜如死。
「回主人，一切已穩妥。」
被牽制住的蕭遠更是震驚不已，這二十三年來，他從未見過他的親生母親。
「公子——」站在一旁的紫月，眼中掠過了擔憂之色。
謝臨依舊靜坐不動，但蕭靜行卻坐不住了。
「多謝樓主不殺之恩。」蒼雲站了起來。
他的心脈已斷，五臟俱傷，根本已是……
「葉劍瀾呢？」
當蕭靜行趕往飯廳時，只看見幾名嚇得臉色蒼白的弟子在廳堂門口徘徊。
所有的一切將要在今夜結束吧？
一奪，一擊，一撤。
「神術控天下，江湖我獨尊。」蕭靜行低低地冷笑，「謝臨，我倒要看看你到底知道多少事？」
「立即飛鴿傳書同盟各派，讓他們帶弟子前來增援。」
似乎就連蕭靜行似乎也不能動彈了。
「葉劍瀾，我蕭靜行怎會服輸於你？若要死，我們就一起同歸於盡吧！哈哈哈——」
黑暗裡，數百黑影在迅速移動。
是啊，她恨他。
「我會讓所有該死的人，都給我們陪葬！」
「紫妍——紫妍你在哪裡？」
夜裡，忽又下起了傾盆大雨，就彷彿在預示著什麼。
而紫月則是恭敬地垂立在一旁。
謝臨唇角一挑，笑意莫測。
轉眼間，大片的黑衣影士全部倒下了。謝臨也終於停止了吹奏，他收起短笛，走到一個黑衣人面前，俯身扯開了他面上的黑布。
手一揮，另一批黑衣人已經黑暗裡冒了出來。
蕭靜行冷笑，「好一個葉劍瀾，想讓我們鶴蚌相爭，然後你坐收漁翁之利么？我殺了謝臨之後，你下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我了。」
在江湖中銷聲匿跡了二十三的控神術竟然重現江湖？
兩道身影頓時纏鬥至了一塊。
是蕭遠。
——原來，這就是你安排給我的結局么？
輕擁著懷中尚且還有餘溫的身體，謝臨低聲輕喃。
他猛地睜開了眼，眼底的落寞早已被一片清寒所取代。
最終，他也可以跟隨葉紫妍一起去了。
「總是這樣等待么？」葉紫妍苦澀地笑，抬頭看著商洛，「商洛，若你是我，你可願意就這樣坐等他給你安排的結局？」
「我沒事。」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謝臨喘了口氣，「一切按計劃行事。」
緩緩睜開眼睛，竟然發現自己的眼角微微帶著濕意。
蕭靜行面色慘白，看向了地上躺著葉紫妍。
她的臉色雖慘白，但鼻翼微動，似乎已有了氣息。
忽然間，蕭遠明白了。
「自然是因為有利可圖。」
「是。」紫月領命而去。
「你究竟是怎麼知道的？」蕭靜行站了起來，眼底微微顯出了一抹殺意。
「謝臨，蕭靜行，今日還不是你們的死期？」
「說的好。」蕭靜行也端起面前的酒，一飲而進，「我們明人不說暗話。葉劍瀾今夜真會出現么？」
謝臨臉上的神色依舊波瀾不驚，「子時一到，谷主便可以得償所願。」
為什麼你要趕來？
「如月，你說什麼？」葉劍瀾和蕭靜行異口同聲。
還有一個方法，可以讓自己振作起來。暗中調整氣息，他將原本護住心脈的那絲真力完全撤去，然後借力激發所有的潛力。
那些弟子一見到他就如同見了救星一般。
蕭靜行冷哼了一聲，「那你又為何要與我合作？」
雖然已經徐娘半老，卻是風韻猶存，美得令人心驚。
控神術被破，葉劍瀾和蕭靜行神色敗灰地跌坐在地上。
「幻雲菇？」他端起一盤類似磨菇的東西，聞了聞，「這些幻雲菇是從哪裡來的？」幻雲菇是一種毒菇，但因為它長得跟普通的蘑菇很相像，所以一般人很難分辨地出來。
最後一絲護住心脈的真力終於激發了最後的潛力，那一瞬間，謝臨的所有功力瞬間爆長了近十www.hetubook.com.com倍。
這個秘密，整個江湖中只有三個人知道，一個是他自己，一個是葉劍瀾，而另一個人早在二十三年前就已經死了。
忽然，廳外響起一道冷冷的笑聲，「你們誰敢傷我遠兒？」
丟下話，葉劍瀾揚長而去。
「該知道的我都知道，而不該知道的，我也知道。」
「因為我要葉劍瀾死無葬身之地。」謝臨的眼眸如刀般冷寒，「當年若不是他，我與葉紫妍又怎會走至如今這副田地？這個答案你可滿意？」
葉劍瀾看了眼蕭遠，「你若要救你兒子，就先殺了謝臨。」
蕭靜行冷冷地看了蒼雲一眼，「你一條命又抵償得了什麼？他們雖然沒有性命之憂，頂多昏迷三日，但你可知，現在遭逢武林劫難，正在用人之即——」蕭靜行說到這裏沉沉嘆了口氣，「算了，你起來。」
「好。」他手一揮。那黑衣人復又隱入了黑暗中。
一聲輕響，牆壁上打一道石門，裏面露出一個牌位。
然而，依舊有很多江湖人士為此驅之若騖，引得無數年少英雄為之折腰，最終林如月選擇了當時已是滄風樓主的年少英雄蕭靜行。
然而，面前有冷鴻風，身後有武林群雄攔著，他們前無去路，后無退路。
她夢見自己與謝臨共飲到天亮……她夢見自己趴在謝臨肩頭失聲痛哭……
忽然他半舉右手打了個手勢，一名全身黑衣的蒙面人已不知從哪個角落竄了出來。
轉過身，他走到西面的石壁旁，打開了旁邊的機關。
「你知道么？我恨他，恨他總是一個人承擔一切，安排一切。他讓我與兄長拜堂成親，他現在又要殺我的父親，我不知道接下來他還要做什麼？也許，他做這一切都有他的理由，可我無法原諒他——可同時，我也無法原諒自己，因為我沒能讓他信任我——」
葉劍瀾眼見自己的人跟蕭靜行一樣皆滾于地上，不住地慘叫。
冷鴻風沉默地幫了他一把，將葉紫妍扶至他的懷裡。
葉劍瀾唇角一挑露出一抹冷笑，一掌迫開冷鴻風的同時，迎上了謝臨的掌力。
她恨他很多很多……可到頭來，在心底的深處，她最放不下的，最愛的人，也是他……
整個滄風樓一片死寂。
女兒甚至還沒相認就死了。
葉劍瀾也戒備地盯著謝臨的一舉一動。
當年的林如月確實盛名譽滿江湖，雖然她嫁給了蕭靜行，但心中所屬之人，卻是葉劍瀾。原本她嫁為人婦，已然死心，誰知葉劍瀾卻是不死心地再度暗中糾纏，想將她從蕭靜行身邊奪走。
那時她為葉劍瀾的痴情所感動，而且又不小心懷上葉劍瀾的孩子。原本她想告訴葉劍瀾這個好消息，再跟葉劍瀾一起遠走高飛，從此遠離江湖是非之地，卻讓她無意中得知了，原來葉劍瀾和蕭靜行都是因為她身上的那本控神術而接近她的。
「他已按計劃，在江湖中放出了風聲，將要大肆舉兵攻打滄風樓。」紫月微一沉吟，「那依公子看，蕭靜行真會不惜動用『那些人』么？」
轉眼間，謝臨和蕭靜行便被團團包圍住了。
——蕭遠竟然是葉劍瀾的兒子。
商洛嘆了口氣，「我還是實話告訴你們吧，謝臨之所以給蕭遠吃寒雪藤，只是為了幫他徹底解除焚炎的餘毒。」
此時謝臨一身冷汗早已濕透了重衫，心口陣陣疼痛幾乎讓他神智渙散了，他知道自己快要到極限了，但他必須堅持住，做完這最後一件事。
「不，我們手上還有另一個籌碼。」
「林如月！？」
雪，忽然間飄然而下，在黑色的夜幕里翻轉盤旋。
「快放手！這樣下去，你也會死。」蕭遠面色沉重，聲音已然哽咽，「紫妍她……她就是不希望你死……你明白么？」
這一句話頓時讓葉紫妍心如針刺。
二十三年前，江湖傳聞中的武林第一美女，擁有一身絕高的醫術和巫術，更身懷一本江湖中人人畏懼秘藉——控神術。
伸出的手僵硬地收了回來，紫月低聲應道：「一切順利，請公子放心。」
「公子——」紫月心驚，伸手就欲扶住他，卻見他睜開了眼，淡淡地問道：「蕭靜行那裡可還順利？」
謝臨但笑不語。
似乎聽到了蕭遠的呼喚聲，謝臨艱難地睜開眼睛，就看見商洛正在替葉紫妍療傷。
葉劍瀾冷哼了一聲，「對付蕭靜行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人，是你。謝臨，你不要以為藏起了蕭遠和紫妍，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希望你聰明一些，不要暗中做什麼手腳，否則，我葉劍瀾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你應該活著……
蕭靜行聞言渾身一顫，「謝臨，你見過林如月？」
他的母親不是早在他出生之時便已死了么？
「我們三人定要同時發難。」謝臨輕咳了咳，「你我二人從背後牽制住蕭靜行和葉劍瀾，分散他們的注意力，讓蕭遠破了他們的控神術。只要事情一成功，我就會告訴你上官曉兒的下落。」
謝臨站在窗前，看著黑沉沉的天際，眼底卻掠過一絲淡淡的寂寥之色。
「紫妍——」
天，終於黑了。
冷鴻風和趕來的商洛，已悄悄走近了謝臨。
林如月深深看了眼蕭遠，然後再度將目光投向葉劍瀾，一字字地道：「你竟然要殺你自己的親生兒子么？你簡直連畜牲也不如。」
謝臨面色微變，因為他發現自己的雙腳就像是被牢牢盯在地面上，不能動彈分毫。他想退，終究力不從心，眼前更是一黑，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更遑論要躲過這致命的一掌，眼看就要傷在葉劍瀾掌風之下，一道紫影如閃電般竟硬生生橫插了進來，攔在了謝臨面前，為他擋下了這致命一掌。
身後蕭遠一掌已攻到，想迫退葉劍瀾，卻未曾想，葉劍瀾似早有防備，突然撤掌回身，緊接著，一掌狠拍上了蕭遠的肩頭。
「紫妍。」蕭遠扶著葉紫妍站了起來，「你怎麼了？」探了探葉紫妍的脈動搏，才知道她身中軟骨散。
身形一晃，他人已掠至葉劍瀾面前。
「噗嗤——」
收斂起心神，蕭靜行將信收起了起來，轉過身。
將牌位收回機關內，他轉身走了出去。
青衣長袍，滿目威嚴，正是葉劍瀾。
蕭靜行一怔。
「籌碼？什麼籌碼？」
「你可知這幻雲菇有迷失人心智的毒性？」蕭靜行將那一整盤蘑菇丟向那名弟子。
蕭遠只覺胸口一陣氣血翻騰，眼前一黑，還未回神，咽喉已被葉劍瀾緊緊地鎖住。
那一剎那，她幾乎分不清自己究竟身處夢境還是現實？
眸光一凝，他如閃電般朝葉劍瀾疾掠而去。
看清懷中女子的那一刻，謝臨只覺眼前一陣黑暗。
桌面上杯盤狼藉，忽然，他發現了異樣。
謝臨抬起頭，狹長的眼眸閃爍著一抹嘲弄的光芒，「蕭樓主是個聰明人，而我也並不笨，在這種關口，我又怎會輕易泄露我的籌碼？那豈不是給自己招惹殺身之禍么？」
蕭遠輕搖了搖頭，目光堅定，「我相信他所做的一切皆有m.hetubook.com.com苦衷。」
謝臨望著外面那一片鋪天蓋地的黑暗，眉宇間閃過落寞之色，「是呵，母親理應是疼愛兒子的，這世上又怎會有母親不要自己的孩子呢？」微垂下眼帘，掩去了眼底那一絲複雜的神色，他站了起來，然而身子忽然一傾，連忙一手撐住桌沿，一手緊扣心口，輕合雙目。
她恨他從來不跟自己說明真相……
蒼雲單膝跪了下來，「屬下失職，請樓主責罰。」
蕭靜行冷冷掃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那幾名弟子，「還跪著幹什麼？快將這些人安置好。」
——「當年謝臨是因為聽到葉劍瀾與屬下密談，設計要讓你和蕭遠兄妹亂|倫，他知道你必不會信他所言，所以才故意破壞你和蕭遠，引葉劍瀾自己說出真相。」
反正無所謂，這條命終有一天要還的。多活了五年，對他來說已經很值了。
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包括剛才被冷鴻風等人牽制住的葉劍瀾。
不顧一切將所有殘餘的真力打入了葉紫妍體內，卻仿若石沉大海，沒有絲毫回應。
誰也沒有料到，葉劍瀾竟會對已無氣息的葉紫妍出手。
「蕭靜行，我若與你合作，那無疑是自尋死路，我還不如我除了你，再想辦法對付這些武林廢物。」話落，葉劍瀾手中又是一緊，蕭遠原本慘白的臉色頓時現出一抹青紫。
素衣女子回頭冷冷看了他一眼，終於離去。
很安靜地看著。
葉紫妍在雪中狂奔。
「你們？」蕭遠回過頭。
葉紫妍看了眼商洛，「好，我自己去。」
抵在葉紫妍背後的手慢慢地收了下來，謝臨接住葉紫妍軟倒下來的身子，緊緊地抱在懷裡。
葉劍瀾淡淡地道：「你沒得選擇。是要你兒子的命，還是要謝臨的命？」
滄風樓一片寂靜如死。廳堂里，燭火搖晃，投射出了一片斑駁陸離的光影。
謝臨神色未動，蕭靜行卻大笑了起來，「葉劍瀾，你終於來了么？你我二人多年來暗裡較勁，均是勢均力敵，看來今夜就要見出真章了。」
「原來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但我與葉劍瀾這麼多年來都勢鈞力敵——」
「失職？」蕭靜行目中露出了一絲殺意，「你以為這僅是失職之罪么？」
「謝臨！」
「神術控天下，江湖我獨尊。呵呵~蕭樓主，你已經蜇伏了二十三年，卻始終沒辦法一統江湖，不正是因為那後半部東西在葉劍瀾的手中么？」
商洛輕輕一嘆，眼底卻掠過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異芒，「其實有些話我原本不該說，但我忍得卻實在是辛苦。」
微微蹙眉，他輕按了按胸口，淡色的唇卻牽起了一抹嘲弄的輕笑。
那是蕭遠的聲音。
誰也沒想到有一天武林同道竟會同時對付魔教之王和白道之首，這讓人覺得荒唐，卻又隱隱覺得莫明悲涼。
「商洛？」
「冷鴻風。」
「樓主——」蒼雲插口道：「屬下也聽聞幻雲菇含有迷人心智的毒性，但也不至於讓人休克假死。」
「哈哈哈——」葉劍瀾大笑了起來，「好！那我們就等做完了這件事再一起算個總賬！不過，五年前，那可是你一手破壞了我的計劃，所以說起來，該討債的人是我。」
「谷主來了。」紫月在門外淡淡地道。
那是一段武林中誰也不知道的故事。
她方一踏進廳口，便一掀頭上紗帽，露出了一張風華絕代的臉龐。
「看來人都到齊了吧？」謝臨輕輕揚唇一笑，將短笛湊于唇邊，笛音響起，忽高忽低，那尖銳的聲音有些刺耳。
難道……謝臨知道些什麼？
林如月救子心切，掠至戰圈，將蕭遠一把拖了出來。
黑暗裡，緩緩走出一個人。
而且……紫妍從此以後也會很幸福吧？只是他註定要辜負娘的遺願，因為蕭遠不可以死，放眼世間，也只有蕭遠可以給紫妍幸福！
——「葉姑娘，葉劍瀾對你疼愛有加，卻是別有用心。」
他什麼也不想知道。
謝臨抬頭，反問，「那你手上還有何兵力？」
他們知道自己中計了。
滄風樓里一片死寂。
葉劍瀾一把抓起了葉紫妍，手掌抵上她的靈台，神色猙獰無情。
謝臨唇角微微一牽，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輕笑，「谷主放心，他很安全。事成之後，他甚至可以跟自己心愛的人白頭偕老。」
「發生了什麼事？」
這一句話頓時激起了千層浪。
謝臨無畏於他眼中的殺氣，「現在你若殺了我，你只能將這種局面持續下去。」
蕭靜行眼中神色變幻莫測，慢慢地收攏掌心，幾乎將那封信揉成粉碎。
青城派的齊玉，飛洪幫的陳七，朝天門的林少元……當一張又一張的熟悉面孔顯露在眾人面前時，他們也漸漸明白了，原來這些年來各門派弟子莫名失蹤，竟與葉劍瀾和蕭靜行有關么？
他們籌劃了多年的夢想就此結束了么？
蕭靜行坐在謝臨對面，嘴角雖然帶著輕笑，但目光卻是犀利而穿透人心的。
江湖中，很平靜，平靜地令人詭異。
葉紫妍慘笑了一聲，踉蹌退了兩步，「原來，我真的不值得他信任——」
謝臨看向林如月，只見她正與蕭遠示意。
剎那時她萬念俱灰，只想離開這個滿是慾望是非的江湖。傷心絕望之下，她帶著身孕與一名貼身侍女一同逃亡。
兩人互使了眼色，第一次合作，一齊攻向謝臨。
蕭遠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起身坐了起來，她有些迷茫地看向四周，一張熟悉帶笑的臉龐剎時映入了眼帘。
心口忽然又竄上一陣劇痛，他不由閉上雙眸。
「紫妍——」蕭遠大喜。
「多謝。」謝臨終於放下了短笛，緩過一口氣，臉色卻蒼白如鬼。
這一句話，讓謝臨渾身一顫。
蕭靜行俯身扶起一名弟子，探了探他的鼻息，又為他把了把脈，「他們沒死，只是中了某種毒進入了假死狀態。」
葉劍瀾眸光一沉，「謝臨，你不要太過目中無人。」
「你以為，你死了，她會活得開心么？」蕭遠微微合上眼帘，掩去了那一片悲痛欲絕之色，「謝臨，你錯了，大錯特錯。你若死了，無論你給她安排什麼樣的結局，紫妍也不會獨活在這個世上——」
她說，她恨他……
閉眼睛的那一刻，她只說了這三個字。
聽聞這三個人眾人頓時驚呼。
這是赤玄神功最後的「殺手鐧」。這一股潛力激發出來，他心脈也跟著盡斷了。
「樓里和各門派弟子都出事了。」蒼雲臉上流露出了一絲驚慌之色，「他們不知中了什麼毒，昏迷不醒。」
蕭靜行面色數變，最終仰天哈哈大笑起來，「葉劍瀾啊葉劍瀾，沒想到我們兩個竟栽在了這個年輕後生的手上。」他轉頭看向謝臨，「一切都是你布的局吧？其實，你只是想我們把這些人引出來，然後用這笛聲破除控神術對么？」
「紫妍，對不起——」
控神術？
「你可以恨我的……你和_圖_書可以恨我……」終於，他似乎找回了一些氣力，顫抖地伸出手，將懷中的人扶了起來，這一用力，一縷鮮血隨之湧出了唇角，可他似無所覺，「你可以恨我，但你不可以死。絕不可以死。你怎麼可以……就這樣死去……」
「怎麼？夜莊主沒把握在這棋局裡活下命來么？」
轉眼間，滄風樓外出現了大量精兵，全是冷鴻風帶走的滄風樓精英。而領頭的十多人，卻是前段時間江湖上莫明失蹤的一些武林前輩和豪傑。
「可準備妥當？」蕭靜行冷冷地問。
那些黑衣人忽然個個捂住腦袋，有些甚至在地上翻滾慘叫。
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蕭靜行和葉劍瀾。
此時此刻，謝臨落寞孤寂的眼神，嘲弄冰冷的笑容……還有那不經意顯露出來的寂寞，都深深揪痛了她的心。
她恨他！
「嗯。」他輕應了聲，「我馬上就來。」
「其實當年他們搶走的控神術只是上半部，最精華的部分，也就是破解控神術的辦法，我已經用巫術刻在了你們的身上。」
「你們若再上前一步，我直接讓她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誰？」
冷鴻風淡淡看了他一眼，「原來你也會說謝字么？」
話落，他一掌就要朝謝臨再度拍去。
此時此刻，他的目光只看著葉紫妍。
「紫妍——」蕭遠扶住她，眼中滿是疼惜，「並不是你的錯。是謝臨布好了一切的局，故意激怒我們——」
商洛卻是反問了一句，「你覺得他會害你們么？」
——可這樣的結局，我不想要。
來人上下打量了眼謝臨，眉宇間掠過了一絲冷意，「謝臨，看來你離死不遠了。我不得不擔心，我與你是否還有合作的必要？」
「我要見謝臨。」她翻身下床，搖搖晃晃地站在床邊，臉色慘白如鬼地盯著商洛，「帶我去見他。」
門外廳堂里，一名素衣女子正冷冷地坐在那裡，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紗帽，搖曳的燭光，隱隱約約勾勒出了紗帽底下所隱藏的那張絕代風華的臉龐。
如今蒼雲已飛鴿傳書通知各門各派，但時間上根本就來不及。
「竟然是林如月？」
謝臨獃獃地看著懷中幾乎氣息全無的女子，腦海里一片空白。
葉劍瀾笑了，「好一個謝臨。一如五年前那般狂傲。有你這句話，我倒是放心了。」他坐了下來，看著謝臨蒼白的臉，「一切可準備妥當？」
大雪紛飛，寒風如刀，割在人的肌膚之上隱隱作痛。
「謝臨，你究竟有知道些什麼？」
「屬下該死。」那名弟子幾乎連頭都要埋到地底去了，全身發抖，「屬下只是覺得這菇新鮮，而且賣得很便宜——」
謝臨揚唇輕笑了笑，滿含深意，又走到另一名黑衣人面前，挑起了他面上的黑布，這赫然又是一張令眾人熟悉的臉龐。
「謝臨，你要撐下去！一定要撐下去！」蕭遠焦急地不斷地將內力打入謝臨的體內，卻仿若石沉大海，幾乎沒有一絲回應。
「原來——原來蕭遠竟是我兒子么？哈哈哈——」葉劍瀾放開了蕭遠仰天大笑，一臉的驚喜激動，「看來就連老天都幫我葉劍瀾，遠兒，原來你是我的兒子。從今天開始，你就改姓夜。」轉過頭，他看向蕭靜行，目光里儘是鄙夷，「蕭靜行，你輸了。現在女兒死了，兒子又是我的，蕭靜行，你真是輸得徹徹底底。」
是啊，他已經布置妥了一切。
「紫妍——」謝臨心中一沉，然而方才邁開步伐，便無力地靠回石壁，剛才那最後一擊，已讓他到了油盡燈枯之境，再也使不出半點真力了。
「謝臨——」冷鴻風雙目微微一動，已走到謝臨身後，一掌抵住他的背心。
謝臨捂胸低低咳了幾聲，然後又從懷中掏出了那隻短笛，湊于唇邊吹奏。
那麼……他看向了地面上安靜躺著的葉紫妍。
謝臨輕笑，「因為我有自負的籌碼。」
葉劍瀾哈哈大笑，「蕭靜行你果然是只老狐狸，我就猜到，你剛才必是假裝中了我的控神術，如今一試，便試出來了。」
蕭靜行面色一僵，「謝臨，你當真自負。」
唇角的鮮血越涌越多，染紅了那一身白衫，觸目驚心。他不甘心，不顧心口撕裂的疼痛，繼續打入內力。
「蕭大哥，你——」葉紫妍滿面詫異，就在剛才蕭遠還是一副奄奄一息，不能動彈的樣子，為什麼現在……
殺氣，開始漫延。
驀地，他仰天大笑了起來，笑聲空洞而蒼涼。
蕭靜行站在窗前望著雨幕中那絲絲冰冷的光亮，眉峰緊鎖。他的手裡握著一封書信，這封信是早上的時候謝臨派人送來的。
「真正死無全屍的——是你——」
門外響起了紫月的聲音。
說著，他輕掃了葉紫妍一眼，接著道：「五年前，其實在謝臨前去找葉紫妍之前，他聽到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後來葉劍瀾也告訴你們了，就是你們兩個原本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蕭靜行不可抑制的一顫，沖入了廳堂。
「蕭大哥——」葉紫妍轉過頭，震驚地看著門外。
看到前任的妻子，葉劍瀾也不由微微失了神，而蕭靜行眼裡更是露出了複雜之色。
謝臨淡淡看了他一眼，「滄風樓和各門派的弟子全都中毒了不是么？你說葉劍瀾會不會放過個機會？」
——
因為謝臨要他今晚就開始行動，他又哪裡有人力配合？
「謝臨究竟要做什麼？」蕭遠淡淡地問。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
是蕭靜行。
「記下了么？」林如月滿懷希翼地看著蕭遠，「現在這些人就靠你救了。」
就見謝臨捂著胸口站在那裡，雖然喘息不定，臉色蒼白，但目光卻是清亮懾人，如劍般犀利。
謝臨放下手中的香茗，輕咳了兩聲，淡然道：「谷主既然已經等了五年，又何必再多等這幾個時辰？」
葉紫妍抿唇沉默。
「謝臨，你應該知道我們等了五年，才等到這個機會。」素衣女子冷掃了眼謝臨，那眸光犀利如刀。
商洛苦笑，「愛上謝臨，也許是你的不幸。」
習得這種控神術便可以很容易地控人心神，若是心有邪念者得之，必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所以林如月公布江湖，她絕不會將此術傳於任何人。
冷鴻風淡淡輕掃了一眼，眼底露出了淡淡的驚詫之色。
一切的恩怨，一切的布局，一切的一切……包括……他的命……
蕭靜行冷笑，「瀾雨庄的令牌不是在你手中么？葉劍瀾手中無兵，又豈會自找死路？」
恍惚中，他感覺背心一熱，有人抵住他的背心，輸入內力為他護住心脈。
……
隨著笛聲響起，原本被控神術控制住的武林群雄也紛紛清醒了過來。
「這一次，無論碧落……還是黃泉……我都……都會跟隨著你，我不會……再把你推開了……」
身上無力，顯然軟骨散的藥力還未完全退散。
偌大的廳堂里，滄風樓和各門各派的弟子都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
人群里已有人驚呼出聲。
即使，傾盡生命，他也要救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