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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有點甜

作者:顧汐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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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惡人先告狀

第七章 惡人先告狀

蘇雨眠不停蹄地打開微博,熱搜前幾條赫然掛著:Miyuki被碰瓷。
更何況,還是私活……大家都心照不宣,沒有說出來。
他在心裏嘀咕了良久,最終說:「還好,那裡算是比較安全的。」
周博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蘇雨眠和湯霖都沒有說話,除了他的腳步聲,氣氛沉寂得連喘氣聲都聽不見。
屏幕後頭那些諷刺冰涼的語言刻在腦子裡,此時此刻化成了一把刀,先是割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讓無邊無盡的黑夜和痛苦湧進來,然後再懸在心臟上,一下又一下,把她劃得遍體鱗傷。
說罷,她抱著貓兄徑直回了自己的卧室。
溫熱的氣息在兩個人之間漸漸升騰,易聊想要出聲解釋,嗓子眼卻冒煙,說不出話來。
湯霖飛速地調出一串號碼,按下綠色通話鍵。
「啪」的一聲巨響,一直沒出聲的姜文玉猛地拍了下桌子,眼中冒著火花:「還協商個屁呀!你沒瞧見她剛才是怎麼欺負咱們的嗎?跟這種人還有什麼好協商的!沒把她從電話里拖出來凌遲,都算是老娘心慈手軟了!」
記者一片輕微唏噓。
大家都愛說「我不和你一般見識」,但至少有一半是在無奈之下,打腫臉充起的胖子。
湯霖:「易聊不好嗎?他對你挺上心的啊,湯老師還想撮合你們呢。」
有的在自詡公正地給她上品德課。
這情節看得蘇雨眠鬱結,她把編劇吐槽了一通,然後又開始頻繁換台。每個頻道停留都不到一秒,手指按著遙控器上的按鈕像是有血海深仇。
在蘇雨眠一行人走後,休息室里恢復了寂靜。Miyuki看著李倩,瞪起眼睛罵了一句:「廢物,這點事都辦不好。」
「沒有沒有,隔壁家小孩胡鬧呢。」
「別問了,快走吧。」蘇雨眠低著頭,硬是拖著他們離開了休息室。
他們都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在這場輿論之戰中,一旦本家公司放棄了蘇雨眠,就更加證實了Miyuki所說的話,到那個時候,除非有視頻錄音這樣的實錘證據,不然誰都救不了她。
「究竟怎麼回事?你倆誰給我解釋一下?」周博終於出了聲,腳步停下來。
蘇雨眠看了眼時間,快要到下午一點,她一天未進食,卻一點餓的感覺都沒有。她麻木地穿好衣服出門,打上一輛計程車。
「沒有啊,我們這邊一切如常。」蘇爸爸剛說完,蘇雨眠就聽到一陣咚咚咚劇烈的敲門聲。
李倩不耐煩地翻了一個白眼:「不是已經結錢了嗎?」
周博眉毛擰成「川」字,冷笑一聲:「鑽這種縫隙,不愧是他們能做出來的事。」他揚了揚手裡的文件,「在你們來之前,我已經讓人調查了Miyuki的底細,她的家庭條件很好,父母在南方的生意做得很大,所以她才能在Fly音樂一手遮天,就跟演員帶資進組差不多。」
姜文玉有些吃驚地從後視鏡里望著他們,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蘇雨眠,你和易聊同居了?」
畫面切到Miyuki臉上。她的臉上似乎帶著柔和的光,對著鏡頭,略帶眷戀意味的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學生時代。
湯霖嘆了一口氣,道:「這件事翻來覆去都是我的錯,我願意承擔所有責任,包括對公司造成的損失。」
蘇雨眠的身體瞬間綳直,她攥緊拳頭,指甲快要戳進肉里,渾身像針扎一樣疼。僵硬著佇立良久,她忽然拽著姜文玉和湯霖,低聲說:「走。」
她心中有無數委屈,卻沒有發泄的渠道,只能自己悶著頭,不停不停地流淚。
「《和你有關的回憶》這首歌發布以後,我們就發現詞作人那一欄,沒有署蘇雨眠的名字,我和姜老師就想著替她討一個說法,就找到了Miyuki,沒想到他們不僅翻臉不認賬,還倒打一耙……」
周博繼續交代:「你最近要留意一下人身安全,Miyuki的歌迷比較瘋狂,你現在住在哪個地方?小區的安保力度如何?」
蘇雨眠想了想,決定對她和盤托出:說來有些難以啟齒……我搬到易聊家來住了……
第二天,蘇雨眠睡到快下午才起床。
創藝娛樂大樓,文創部辦公室,安靜得連一根針掉了都能聽見。
聞言,外面的工作人員有些騷動,Miyuki的人眼明手快,迅速關上了休息室的門,杜絕了被圍觀的可能。
蘇雨眠這才鬆了一口氣。
蘇雨眠有些奇怪,什麼情況?
易聊從閣樓上走下來:「你今天離開家快十二個小時了,對於穴居人來說挺不容易的。」
「不是,剛才……你靠那麼近幹什麼?我害怕啊。」
蘇雨眠的微博賬號連三百個粉絲都沒有,在三千鍵盤俠的圍攻下,搖搖欲墜,像是個將要被人推下城樓的瘦削姑娘。
蘇雨眠咬著唇,慢慢低下頭。
字裡行間都能感受到姜老師的憤怒。
蘇雨眠頓時有些內疚,試探著問:「你還好嗎?」
——儘管她什麼都沒做。
蘇雨眠渾身一顫,血液彷彿都僵掉了:「怎麼可以……跟他們沒有關係啊!」
李倩:「上午我們在電話里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吧,關於這件事我們沒有什麼可說的了,你們如果不能拿出證據證明這是蘇雨眠寫的,說什麼都是徒勞。」hetubook•com•com
「差不多吧。」蘇雨眠抱著膝蓋,不太想深聊這個話題。
周博同情地嘆了一口氣:「必要的時候,可以選擇報警。」
蘇雨眠愣了:「Fly音樂在業內獨佔龍頭,強權霸道不是一天兩天了,我聽說我們公司以前就吃過它的虧,所以明令禁止跟Fly音樂的合作。湯老師你……」
在門口徘徊了許久,易聊終是推開她的房門。
湯霖越琢磨越自責,想換個話題輕鬆一下,便問:「小蘇,新房子怎麼樣?」
「對,好像是這個意思……」
電視機屏幕前,Miyuki皮膚白皙,妝容親切,臉上帶著歲月靜好的微笑,禮貌地回答著記者的提問。
「你不要太過分了!」
蘇雨眠趕忙跨出一步:「詞是我寫的,我也應該擔一部分的責任,不能全賴湯老師。」
消息剛送達,丁肆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電話那頭,她的聲音聽上去很激動:「你這進展也太神速了吧!」
「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們,可是……可是那首詞,真的是我寫的……」
蘇雨眠雙手攥緊衣角,臉色發白,呢喃道:「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
湯霖還沒回過神:「怎麼走了?不維權了?」
易聊眼中浮著笑,滿意地點點頭,順便掌控了遙控器的使用權。他隨意地換了幾個頻道,最後定格在娛樂節目上。
「擔心穴居人是不是迷路了,愁得我睡不著。」易聊一本正經。
對不起,還沒還沒來得及讓你們因我感到驕傲,卻又讓你們蒙了羞。
易聊咬著牙關,有點委屈:「蘇雨眠,你好凶。」
易聊半夜起來接水時,發現她卧室的門縫下還透著光。
蘇雨眠摸了摸自己的臉,下意識道:「這麼明顯嗎?」隨後擺擺手,說,「不用擔心,沒什麼大事,我懶得跟小偷一般見識。」
易聊尋思了一下,隨即認真地點了點頭:「好,那從現在開始,我也不喜歡她。」
打開微信看了一圈,大家幾乎都在問同樣的問題:Miyuki微博里的那個人是你嗎?
畫面回到演播廳,女主持人總結道:「Miyuki文武雙全,既會作曲也會寫詞,應該是得益於她的高學歷以及海外求學經歷,是娛樂圈不可多得的高智商美女呢。下面,我們就一起欣賞一下這……」
語氣細微,弱小,又十分委屈,小臉皺在一起,像是受了屈辱,卻又不敢申冤。
「哦,對了,順便再跟你們說個事兒。」周博的手負在背後,曼斯條理地說,「今天早上Fly音樂跟我聯繫了,提出要跟我們展開合作,當然要求是,放棄蘇雨眠。」
世界一下子變得很陌生,帶著讓人恐懼的敵意。
蘇雨眠問:「爸,家裡的情況怎麼樣了?有沒有陌生人騷擾你們?」
「那也差不多嘛。」丁肆選擇性忽略她的解釋,「你現在應該不需要複診了吧?」
蘇雨眠把電視里的所有頻道換了一遍,準備開始第二遍時,易聊忽然站起來,一把奪過她手上的遙控器。誰知貓兄突然跳到地上,剛好絆在他的腳下,為了不踩到它,他腳下一滑,身體前傾,兩隻手都撐在沙發上,堪堪沒有摔倒,卻剛好把蘇雨眠圈在了面前。
她抓起手機,拿到眼睛下面,迷糊地瞥了一眼,發現有十幾個未接來電,幾十條未讀微信。
Miyuki眯眼打量她。
「湯老師,你可別血口噴人,說話要講證據的。這詞跟你們什麼關係?有本事拿出證據來。」
蘇雨眠愣了一下,鼻子頓時泛酸,帶著哭腔道:「爸,你別騙我了,我們家隔壁沒有小孩。」
一次,哪怕就一次也好,她多想讓父母能夠因為她驕傲地走在S市,驕傲地面對親戚朋友。
女孩兒的哭聲在易聊耳朵邊一圈圈放大,他僵直地站成一棵樹,眸中垂下一片陰霾。
聽到這個問題,湯霖突然沒了氣焰,小聲說:「Fly音樂……」
蘇雨眠和湯霖面面相覷。
姜文玉推了推眼鏡:「你們Fly音樂這麼霸道欺人嗎?這件事情如果抖出去,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不需要我們說你也能夠想象得到吧?」
易聊忍不住笑了一下,眼中像是初春化開的水,泛起一圈圈漣漪。
蘇雨眠識趣地舉手:「好好好,沒問題,我帶它去。」
「那怎麼辦呢?」
蘇雨眠的微博淪陷了。
湯霖深吸一口氣:「這首詞,是蘇雨眠寫的。」
Miyuki早上在微博里掛出一張照片,正是昨天他們三個人去後台找她理論時,不知何時被偷|拍下的照片,照片抓拍的角度很微妙,把湯霖和姜文玉臉上怒氣衝天的表情顯現得淋漓盡致,甚至有一些扭曲,而Miyuki方顯得無助又可憐。
「勸退?」
「嘟嘟」了幾聲,電話就被接通了。
她卧室的燈,一亮就亮到了深夜。
蘇雨眠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心不在焉地換著台。
蘇雨眠和湯霖震驚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蘇雨眠口袋裡的手機振了一下,讓她如夢初醒,一把推開易聊。
這一覺又香又沉,夢裡似乎還有人一直拍著她,哄她入睡。
Miyuki穿著高跟鞋,比蘇雨眠高上半頭,有些意外地www•hetubook.com.com將她上下看了一遍,緩緩地說:「很多詞作人都匿名替我寫過詞,和他們相比,你的名氣簡直連小學生都不如。」她慢慢前傾,靠在蘇雨眠耳朵旁,眼底沁出毒意,「誰能讓誰混不下去,還不一定呢。」
「不然呢?你以為就憑你小徒弟那個名氣,寫一首詞,能拿到這麼多錢?」經紀人沒什麼耐心地說,「更何況,我們最開始根本沒說要給她署名權,你是不是記錯了?」
網路暴力究竟是什麼呢?它無形、無色、無味,卻能在受害者的心臟上狠狠地戳上三千刀。
湯霖和蘇雨眠都被她的戰意驚呆了,問:「那你說怎麼辦?」
周博繼續道:「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覺得我妹妹周茜兮隱退之後,我創藝後繼無人?這都敢拿捏我了?」
這時候,Miyuki把推開經紀人,走到他們面前,方才歲月靜好、童叟無欺的氣質不復存在,細長的眼睛盛氣凌人,說:「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周博沒有說話,又開始來回踱步。過了很久,他才痛心疾首地道:「湯老師啊湯老師,我之前不是說了嗎?不要招惹Fly音樂,他們是一幫瘋子,被資本控制得死死的,早就鬼迷心竅了。」
蘇雨眠回過神來:「湯老師,您說的是您和易聊聯起手來坑我的那個房子嗎?」
「我現在看到『才女』兩個字就頭痛。」
湯霖懊惱地嘆了一口氣:「我再找找熟人,跟他們協商協商。」
「對,其實就相當於開除。」湯霖解釋道,「那丫頭之前不是列過一份對易聊非常不利的採訪提綱嗎?得虧了他沒有把那東西扔進碎紙機,居然還留著呢。易聊把這份提綱呈給了大Boss作備份,然後大Boss去找沈聰約談了。據說約談時,他也把那份提綱帶上了,沈聰當場就認罪了。如果易聊把這事昭告媒體,就憑他爸媽和大Boss的面子,那姑娘在行業內也沒有公司敢要了。所以,她還不如識相點,自己走人。」
蘇雨眠忽然想起,有一天她確實看到易聊和沈聰面對面坐在咖啡廳里,只是那時候她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樣一出。
Miyuki和她的經紀人李倩,瞬間變了臉色。
「哈哈,不敢不敢。」對方經紀人顯然心情不錯,語調上揚,「《和你有關的回憶》歌詞在網上大受好評,已經有評委會有意把今年年度最佳作詞獎頒給我們。湯老師,麻煩轉告那個蘇……蘇什麼了來著,謝謝她了,下次合作可以加錢。」
湯霖小聲問她:「你怎麼了?」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手腕里的血液彷彿凝固了,蘇雨眠跪坐在床上,端著手機,睡意全無。她看著手機屏幕上的一條條評論,身體僵持不能動,五臟六腑卻都像是被萬針齊扎,心臟瞬間萎縮掉了。
顱內反覆迴響著這個像血一樣的名字,那張偽善的外表下竟然是這麼惡毒不堪。
蘇雨眠說:「Miyuki現在親自下場帶節奏,她的水軍已經攻陷了我的微博。周董,我現在應該怎麼辦?我想說點什麼,但又覺得很無力。」
三人聊著聊著,到達了市立演播大廳,Miyuki今天下午將在這裏接受採訪。
蘇雨眠一路沉默地看著窗外,小臉被微卷的長發擋住,看不清神色。
湯老師的語氣很著急,讓她火速到公司來。
對方聲音尖而細:「為什麼不能是我們Miyuki?」
「姜老師,話可不能亂說!」蘇雨眠立刻坐起身,扒在前座上大倒苦水,「都怪湯老師,找什麼房子不好,非要找到那裡,我看到易聊就犯怵。」
李倩嘴角露出譏諷的笑容:「這是一鎚子買賣,哪有退換貨的道理?我們家Miyuki現在走的是文武雙全的才女路線,還請各位不要耽誤了我們才好。何況,錢已結清,交易完成了。」
丁肆的重點卻跟她完全不一樣,執著地問:「所以說,你們現在孤男寡女同住一室?」
易聊環顧四周,視線最終落在罪魁禍首貓兄身上,慢條斯理地說:「貓兄該去打疫苗了,我最近忙不開。」
蘇雨眠因為太累太困,直接趴在書桌上睡著了,手裡還握著筆,有關書法的資料鋪滿一桌子,正上方還貼著一張便簽,上面寫著「向王八蛋易聊學習」,句末還畫了一張易聊的臉。但由於筆者畫工極其不佳,這張臉看上去歪瓜裂棗的。
連貓兄都感覺到她今天頹喪的氣場,不敢靠她太近。
李倩微微變了臉色,眼底含著怒意,卻不敢再妄自開口了。
周博望著陰沉沉的天空,說:「你們那天找到他們的時候,Miyuki那邊是怎麼說的?」
「沒關係,真的沒什麼事兒,哪至於報警啊。」
地址他熟悉得很,是他外甥的住處。這兩個年輕人,上回見面還沒在一起,現在就已經同居了嗎?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厲害的嗎?
蘇雨眠蹲在公司最偏僻的角落裡,幾日來積累的委屈在家人的愛護面前,潰不成軍。她哭著,一遍遍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方笑了一聲,壓低嗓音道:「你怎麼能證明是她寫的?」
蘇雨眠推開辦公室的門,一眼就看到了周博。她和湯霖交換了一個視線和*圖*書,默默垂下頭。本來不想驚動公司,能私了就私了,只是沒想到Miyuki會有這麼一手。看樣子,公司是已經知道了。
採訪結束后,Miyuki及其工作人員路經休息室。蘇雨眠遠遠看著她提著白色連衣裙,仙氣十足地走過來。
蘇雨眠不安地看了大Boss一眼。
Miyuki有些惋惜地低下頭,說:「沒有後來了。我之後就去了澳洲讀書,一直在國外,我們也就沒有聯繫了。」
易聊嚇了一跳,以為她醒了,在罵自己。但她始終閉著眼,過了一會兒,才又說了一句:「那是我的……」
她警覺地豎起耳朵:「有客人來嗎?」
掛了丁肆的電話后,蘇雨眠化悲痛為動力,開始發奮整理書法紀錄片的文案工作。第一期片子的拍攝已經逐步進入尾聲,預計明年初會上映。這段時間,蘇雨眠在悶家裡不出去,就是為了能夠瘋狂地看書,理解和消化書法的相關知識。
「這是錢的問題嗎?」湯霖怒了。
蘇雨眠報了一下住址。
這些人像是戴著一副面具站在道德審判的制高點上,面具上的臉猙獰可怖,以一副隨便多少錢都行的鍵盤為武器,每個人都七嘴八舌地訓斥著她,彷彿他們都親眼所見Miyuki自己寫的詞被蘇雨眠賴上了似的。就連她的照片,都被一些人惡意PS,在網上謾罵傳播。
紀錄片能不能繼續拍第二期,第三期,甚至第四期,取決於第一期播出時大眾的反響。因此,蘇雨眠絲毫不敢怠慢,認認真真、畢恭畢敬地完善著自己手上的工作。
……
然而,蘇雨眠不知道的是,不遠處有一雙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漂亮的主持人說:「昨日,超人氣歌手Miyuki推出了新單曲《和你有關的回憶》。這首曲子承襲了Miyuki一貫的風格,清新、明媚,又帶著一點兒小小憂傷,剛一發布就勢如破竹地衝進新歌榜前三名。今天下午,本台記者對Miyuki進行了採訪。」
辦公室里再度陷入死寂,蘇雨眠和湯霖、姜文玉三人面面相覷。
——一個以文字為生的人,居然做這種道德敗壞的事情,為我們國家的文學感到悲哀。希望你的父母可以好好教育你一下,別出來危害社會。心疼Miyuki。
蘇雨眠看著腿上毛茸茸的貓兄,頓了一下,說:「我想應該不需要了。」
周博氣笑了:「你們師徒倆可真有意思,喜歡搶著擔責任啊,可我說過需要你們擔責任了嗎?」
蘇雨眠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夜色已沉,稀鬆幾顆星星發著不明不暗的光,懸挂在天上,照著晚歸的人。晚歸的人卻鮮少抬頭看它們,因為城市的燈火已經足夠喧鬧,遮住了星星的亮度。
她出辦公室門的時候,周博突然又想起什麼說:「蘇雨眠,你最近關照一下你的父母,好像有瘋狂的粉絲已經查到了你父母的住址。」
節目里,正在重播下午對Miyuki的採訪。
蘇雨眠立刻掏出電話,打給遠在S市的父親。
「你所說的『嚴厲的老師、搶我橡皮的同桌、陽光揮灑在上面的塑膠跑道,以及隔壁班穿著白襯衫的男同學』,這些都是我的回憶,霸佔著別人的回憶,你就這麼高興嗎?」
還有一大部分問候到了她的祖上一百八十代,字裡行間都流露出恨不能把她的先祖從地里挖出來鞭屍的憎惡。
「我們知道呀。」蘇爸爸很溫柔地安慰她,「你寫作文就是你奶奶教的,我們怎麼可能認不出來你的文筆,那一看就是我閨女寫的。」
「怕什麼?我又不是故意的。」
蘇雨眠扶著欄杆,在一個人的小角落裡無聲抽泣。
蘇雨眠正在這時開了口,她問Miyuki:「拿別人的東西就這麼開心嗎?」
他們等在休息室里,休息室的公用電視上直播著前方採訪的現場。
「不,我在樓下,他在樓上。」
湯霖氣得手抖,女經紀人尖銳的笑聲在辦公室里繞樑不去。
……
因此,縱然氣到眼睛都要花了,她也不能再硬撐下去。
周博在他們驚悚的神情里聳聳肩:「可惜,對於跟他們的合作,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周博說得很對,證據很難抓,在找到證據前,網民可能已經忘了。
李倩縮著腦袋,全然沒了剛才威風的樣子,小心翼翼地說:「對不起老闆,我不知道他們這麼難纏……」
蘇雨眠問:「Miyuki所屬的經紀公司是哪家?」
「怎麼當面說?」
蘇雨眠咬牙切齒:「那還真是謝謝易老師了。」
姜文玉的氣勢絲毫不輸,定定地回望過去。
小會開完,湯霖領了一份檢查報告,蘇雨眠回家等通知。
湯霖按下免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平和:「你好,Miyuki的經紀人是嗎?我想問一下,新單曲《和你有關的回憶》,詞作為什麼是Miyuki?」
這一路仍然是熟悉的風景、熟悉的摩天大樓、熟悉的陰沉而有霧霾的天,她卻好像看到了無數根鋒利的刺從窗戶里探出來,全部指向她。
湯霖上前攔住他們,說:「你好,我是創藝娛樂文創部的湯霖,這位是我的同事姜文玉,另一位就是蘇雨眠。」
易聊一直守在床前,直到她https://m.hetubook.com.com的呼吸綿長、平和,他才將她的手機調成靜音,關上檯燈,離開卧室。
湯霖:「現在我們拿不出什麼證據來,我看能不能讓公司出面去爭取一下。」
蘇雨眠壓抑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她知道父親不願意報警,是為了不讓這件事傳播出去。
易聊向後踉蹌了幾步,小腿撞在茶几上,疼得皺起了眉。
當天下午,姜文玉就開車帶著他們去找Miyuki。
「你可以在微博上解釋點什麼,公司的公關團隊會給你一份草稿,照著那個來,他的,靜觀其變吧。」周博有些於心不忍,道,「公司會盡全力,不會拋棄你,只不過……」
而在文創A組的群聊里,已經刷開幾十條討論了,她看到姜文玉發的消息:太不要臉了,他們居然惡人先告狀!
Miyuki微微虛起眼,看著陰沉沉的天說:「那我們就先下手為強吧。」
蘇雨眠扶住自己的額頭。
回到卧室,蘇雨眠打開剛才的未讀消息,丁醫生髮來了微信:最近狀況怎麼樣?
姜文玉破天荒地幫腔:「之前沈聰那個小丫頭躲在後面散播你的謠言,最後多虧了易聊抓到她的把柄,把她勸退了。」
——路人,覺得Miyuki還不錯。碰瓷這種事兒,怎麼年紀輕輕就開始做了?這不合適吧?算了。我只是說說。吃瓜。
客廳里沒有人,但燈亮著,貓兄早早就聽著聲兒等在玄關,一看到蘇雨眠,它就奶聲奶氣地撲騰過來。
蘇雨眠沒有回答,卻只是追問:「他們凶不凶?威脅到你們的人身安全了嗎?報警吧,爸。」
休息室的氣壓漸漸降低,每個人都不敢大喘氣。
易聊望著緊閉的房門,眼中的困惑又聚起來。
小時候,父母就告訴她,成年人的世界總是有人用心險惡,跟曾經欺負過她的同學不一樣,成年人更擅長用隱晦委婉的方式,讓你痛也喊不出來。以前她也只是聽聽,現在終於感同身受。
Miyuki的歌迷掘地三尺,搜到她本人的賬號,在她最近的微博下面評論了近三千條。每條都義憤填膺,有的在苦口婆心地勸她道歉。
Miyuki……Miyuki……
「我明白。」蘇雨眠點了點頭,十指糾纏在一起。
湯霖的五官皺巴,又著急又愧疚:「他們單曲開價很高嘛,我想著你之前說有點缺錢,B市物價又這麼高,我就擅自幫你接了……唉,小蘇,都是湯老師對不起你。」
易聊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你臉色不太好,遇到什麼事了?」
——儘管那些人什麼都不知道。
跟易聊住在一起,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至少有搞不明白的地方,問他立刻就能夠得到答覆。易聊也不愧是擔任特聘講師的人,傳道授業解惑時通俗易懂,讓蘇雨眠這樣的門外漢都漸漸對書法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蘇雨眠心中的戾氣一下子被化開了,她像是沒了氣焰的小動物,疲憊地晃了晃頭,說:「算了,不看電視了,睡覺去吧。」
此時此刻,他們的動作太曖昧,兩人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氣氛瞬間又降回冰點,還不如沒說話的時候。湯霖乾笑了兩下:「怎麼能叫坑,那房子不好嗎?」
當記者問起,新單曲《和你有關的回憶》歌詞創作靈感時,Miyuki臉上忽然流露出懷念又失落的神色,柔聲細語地說:「我有時候會想起學生時代的一些過往,嚴厲的老師、搶我橡皮的同桌、陽光揮灑在上面的塑膠跑道,以及隔壁班穿著白襯衫的男同學……這一切促使我寫下了這首詞。」
姜文玉伸手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出冰冷的白光:「我能弄到Miyuki的行程。」
「電話里跟他們說不清,那不如就當面說去。」
蘇雨眠登時愣住了,一動不動,睜大眼睛看著他。
「做人是要講良心的,你們當初拿著曲來請我們,不能說忘就忘。」
「那她微博里那張照片又是怎麼回事?」
蘇雨眠慌了神,她只是芸芸眾生中最普通的一個,長期做著幕後的文字工作,老老實實地生活著,沒犯過事。現在她不僅拿不回自己的署名權了,還要因為一個不屬於她的罪名被推到網路暴力的利刃之下?!
易聊心裏想,要是能潛入她的夢裡該多好,想看看她到底夢到了什麼事。
他輕輕地抱起蘇雨眠,把她放在床上,然後替她掖好被子。蘇雨眠哼唧了幾聲,嘴裏嘟囔了一句:「過分。」
可是,她又爽約了。
「好,很大,有陽台,有電視,還有貓。」蘇雨眠撐著下巴,耷拉著眼皮看窗外,「可惜要和房東同住,房東還是易聊那貨。」
女經紀人眯了眯眼,戒備地說:「有事嗎?」
姜文玉說:「我猜猜,你們當時是故意不談署名權的吧?畢竟放眼望去,沒幾家會這麼厚臉皮地剝奪詞作人的權益,我們自然也不會留意到這個。」
湯霖回憶了一下,大致把Miyuki及其經紀人李倩的話複述了一遍。
最後,記者追問:「那後來你跟歌詞里的這個男生怎樣了呢?」
Miyuki配了一行文字:我辛辛苦苦創作的歌詞,有人卻說是他們寫的,可我從來都不認和_圖_書識這個蘇雨眠,[對手指]。求放過,我只想好好地唱歌給大家聽,[委屈][委屈]。
湯霖搶先開口:「我來說吧,都是我的錯……前段時間,Miyuki新單曲找詞作人填詞,我想,對蘇雨眠來說是個不錯的機會,能跟這種等級的歌手合作,酬勞給的也很高,我就擅自替她接了。」
蘇雨眠的眼睛無處安放,哪哪都是風景。抬起眼,就會看到易聊近在咫尺的雙眸,而平視,則會看見他的喉結和若隱若現的鎖骨。
周博的神色立刻變得非常精彩:「你現在住在那兒?那裡不是……」
「穴……穴居?」自詡美少女的蘇雨眠意識到這是在說自己,忍住了把沙發抱枕砸到他身上的衝動,「養生專家易老師怎麼還沒去睡?有空在這兒埋汰我。」
——趕緊道歉,還可以考慮原諒你一下,[呵呵]。
電視里在放著古裝電視劇,考學的秀才被權貴子弟替換了答卷,與榜首失之交臂,陛下在殿前嘉獎權貴子弟,而真正的秀才卻被關押了起來。
湯霖懊悔地低下頭:「都怪我,覺得是老熟人牽線應該沒什麼問題。早知道,就該讓他們白紙黑字簽個合約。」
二樓卧室的門被推開,易聊站在上面,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說:「你今天去哪兒了?」
然而關掉了網路,鍵盤俠卻永遠想不起自己說過了什麼。
父親的聲音蒼老了很多,但仍然是樂呵呵地跟她說話,語氣里聽不出任何異樣。
蘇父沉默了一瞬,拍了一口氣,道:「唉,你現在不用替我們操心,你自己那邊應該還有很多棘手的事情沒處理吧?」
易聊問:「你的東西被偷了?」
「有點事兒。」蘇雨眠不願意細說,岔開話題道,「現在也沒多晚吧。」
湯霖已經有些怒意了:「這就沒道理了吧?你們找到我們,讓我們填這個歌詞,現在怎麼抵賴呢?」
——Miyuki家拒絕碰瓷!雖然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希望你能公開向我們Miyuki道歉!!
湯霖和蘇雨眠翻閱這份文件,裡邊清楚地點出了Miyuki在音樂上其實並沒有出色的才華,但通過「高學歷唱作才女」和「全能才女形象」的包裝,這兩年,她已經快被捧成Fly音樂的台柱子了。
蘇雨眠咬著下唇,一聲不吭地盯著屏幕。
他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長發,慢慢地安撫她,直到她眉頭漸漸舒展,神色變得平和。
話沒說完,蘇雨眠霍然起立,一把奪過遙控器,關掉電視機。
「我們來是想跟您談談歌詞署名的問題,《和你有關的回憶》這首歌,詞作人是蘇雨眠,並不是Miyuki。」
蘇雨眠走了上來:「錢,我可以還給你們,但還是那句話,請恢復我的署名。」
「全都是意外,姐姐。我讓我主管幫我找房子,誰知道他就把我坑來這裏了。我現在可是寄人籬下、養虎為患、伴君如伴虎、誠惶誠恐,快要屍首分家!」蘇雨眠一口氣把她現在能想到的對的、不對的成語全都用上,來凸顯內心的無奈,然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有什麼困難和心結,都得暫時放一放了。」
易聊扶著茶几坐回沙發上,蘇雨眠趕緊討好地給他倒了杯水:「對不起啊,易老師,我也不是故意的。」
姜文玉冷笑一聲:「怎麼突然關門?如果不心虛,又何必關門?」
「蘇雨眠,公司知道你很難熬,我們一會兒會發布聲明,並且會著手調查這件事,但我需要跟你實話實說。」周博的表情很嚴肅,「你得做好心理準備,這種事除非有第三方跳出來揭發她,否則很難抓住把柄。你要做好只能慢慢熬的準備,也就是等網民被其他熱點事件吸引並漸漸忘記這件事。這是當下最容易被採納的處理方式。」
剛才被威脅的時候,她想到了很多。公司剛剛失去周茜兮這根台柱子,在行業內勢力大減,就算真的搬出創藝,憑公司現在的狀況,也未必能跟Fly音樂抗衡。Miyuki所言,未必是嚇唬她。她作為當事人可以硬杠,大不了就真的不幹了。但是,湯霖怎麼辦?姜文玉怎麼辦?她不能讓這兩位老師為了她賠上他們各自的前途。
「你們一直在幕後,可能不太了解,他們站在台前的人時不時就要面對這樣的事,如果一個兩個都跑來跟我說擔責任,我把公司轉讓給你們算了。我生氣,一方面是因為Miyuki那邊惡劣的行為舉止;另一方面,因為對面是Fly音樂,我知道他們的手段會有多下作。」
對上易聊探尋的目光,她垂下頭,語氣低沉地道:「我不喜歡她。」
蘇雨眠搖頭:「湯老師,這不怪你,人心險惡,防不勝防。」
蘇雨眠飛快地思考著:「那這樣找公司應該沒什麼用了,公司不受理跟Fly音樂有關的糾紛。」
這一次,甚至把他們也拖入了旋渦之中。
易聊板著臉,以高挺的鼻樑為界,一半臉在明,一半臉在暗:「光說對不起就夠了?」
蘇雨眠呆坐了很久,手機上時不時一個陌生來電,直到湯霖的電話進來,她才抖著手指按下通話鍵。
Miyuki站在窗邊,沉思了一會兒:「他們剛才說,要抖出去是不是?」
「公司。」
話一說完她就覺得有點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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