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幕 至暗時刻
「很多不可能的事都發生了。」
阿毛竟然疼得哭了起來，他坐在地上抽泣著控訴：「鹿安，你不是說過再也不打架的嗎？你騙人！」
混混們應聲而停，面面相覷，估計他們排練時沒這環節，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你們……到底說完了沒有？」七七顯然已經冷靜了下來，語氣遠沒有剛才硬氣，「說完了的話就可以走了，我們還要做生意呢，客人都給你們嚇跑了。」
「不，你得不到的，有一天即使你以為你擁有的，你也會發現那根本不是你想要的。」
「為什麼？」余阮臉上的笑容還在，但聲音已變得冰冷。
接下去的日子里，我對七七進行了360度無死角的嚴密保護，只要她不在學校或家裡，我必定在她身側，確保不給余阮任何下手的機會。令人蹊蹺的是，我這邊如臨大敵，余阮那邊卻遲遲不見動靜，不但沒直接為難七七，甚至不再派人過來尋釁滋事，就像完全消失了一樣。
「余阮，你走吧，這裏不歡迎你。」我斷定他壓根兒是沒事找事，站了起來，做出送客的手勢。
「紅頭髮」緩過神，先是對著七七露出惡狠狠的笑容，然後也看著我，冷冷地說：「嘿嘿，鹿安當起了縮頭烏龜，倒是要靠女人來出頭了，可真行。」
「紅頭髮」不屑地吹了吹自己的紅頭髮：「她已經使出洪荒之力，而我卻毫無感覺。」
所以，毫無疑問，我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是不是你踢完我一腳真的就會走？」七七竟然信了他，唉，真是個傻丫頭。
「我看到……我看到……」「紅頭髮」嚇得快哭了，「我也不知道看到啥了……我害怕！」
「狗！」阿毛的話接得天衣無縫。
「我奉陪到底。」
似乎對他而言，只有逼到我出手打架了才能讓他心滿意足，才算贏得他和我之間的終極勝利。
這孫子，真夠無恥的！早已暗中準備好的我沒有絲毫猶豫，猛衝了過去，抬腿掃向「紅頭髮」，並且后發先至，腳背狠狠砸在他的胸前。
這一次沒有人再關注他，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門口。
什麼情況？我和七七對視了一眼，七七撇嘴說：「完了，你把人踢成神經病了！」
「就是，賺不到錢可別賴我們，」阿毛陰陽怪氣地補充，「這個鍋我們可不背。」
門外先是傳來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接著，余阮笑嘻嘻地走了進來。
人至賤則無敵，我想余阮就是有一種臭不要臉的本領，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還是後天養成的。
其他幾個人嚇傻了，還是阿毛反應最快，拔腿就跑——結果他成了第二個被余阮踢飛的人。
只可惜，我們都沒有等到那一天，因為沒過多久，余阮便觸及了我的底線，於是我再次違背了原則，狠狠和他打了一架，也將我們之間的衝突，正式推向了最高潮。
只見「紅頭髮」突然又慘號一聲，然後人直挺挺地飛了進來，再次重重摔落在地上，又昏了過去。
「好極了，咱倆不愧是好朋友。」
「是嗎？那我倒要試試。」
我以為他要突襲我呢，結果他卻狠狠踢向了自己身邊那群剛爬起來的混混，第一腳正中「紅頭髮」，於是他成功實現了當天的第三次「飛 翔」。
不一樣的人，一樣的愛，那些我和草莓沒能做到的事，由我和她完成。
「是嗎？那我可不服氣。」余阮說完突然抬腳，目露凶光，「我也想試試。」
他不讓我安生，我也不會讓他如願，不管那些混混如何令人厭煩，我都毫不在意，反正他們也不敢直接打砸店鋪，否則我就報警，自然有人來收拾他們。因此每天最常見的情景就是我的奶茶店剛開門，立即會擁入好幾個潑皮無賴，也不點單，就東倒西歪地坐在座位上，打牌或者吹牛，各種埋汰我，要是有客人來買奶茶，他們就直接把人嚇走。就這樣，沒兩天奶茶店基本上就沒什麼生意了，我想還好我不缺錢，否則還真是件頭疼的事呢。
「那等會兒，東西都被他砸壞了，我得先收拾下。」七七雖然一萬個不情願，但還是照做了。
「厲害，我的哥。」阿毛滿臉崇拜，連連點頭。
「再說了，你打完我就讓我走，我成什麼啦？」
「因為——你不配。」我絲毫沒有迴避他的眼神，聲音雖然不大，卻非常堅定，這的確就是我最想對他說的。
只是我原本對賺錢就不感興趣，現在對他更是充滿厭惡，更別提和他合作了。
「七七是吧，你也別愣著和圖書，給我做杯奶茶唄，」余阮繼續對七七招手，一臉的熱情，「盧一荻說你做的奶茶是全世界最好喝的奶茶，害得我一直惦記著呢。」
「別啊，鹿安，咱這架也打過了，有的是時間聊天，急啥？先歇會兒再說。」余阮掏出包煙，自己點燃一根，然後遞給我，見我拒絕了，立馬錶情不屑地說，「放心，這煙沒毛病，我不也抽著嘛！你該不會是覺得這煙太便宜吧？九五至尊，三百多一包，還限量，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這可是我一個做煙草生意的小兄弟特地孝敬我的，就算再有錢的人，這煙都配得上他的身份吧。」
說完，更是用力一推，結果對方紋絲不動。
「小心啊！」七七嚇得渾身顫抖著躲到了我身後。
「煙還能戒掉？不可能吧。」
余阮走後，七七情難自禁地撲到我懷裡，哽咽起來。
高下立判，勝負已分。
「哥，你沒事吧？快醒醒，你別嚇我啊！」阿毛撲到「紅頭髮」身上，哀號了起來。
「可說到如何才能拿到好地段的地，這裏水就太深了。本來好地段就少，加上前些年的瘋狂開發，能賣上價的差不多都轉讓了，現在還能拿得出手的地已經所剩無幾，就算有一些還在公開拍賣，要麼貴得要死，要麼早就內部指派，沒錢沒關係根本輪不著，所以說誰都靠不住，還得自己找。我找啊找，找啊找，找來找去，哎，還真給我找著了，你猜怎麼著？原來這大片的好地呀，它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沒錯，我看中你家工廠那塊寶地啦！」
「七七，對不起！到底還是把你捲入了這場無妄之災，」我長長嘆息，緩緩說，「這些日子我一直拚命退避、忍讓，就是怕連累到你，現在看來好像怎樣都無法避免。」
「我踢死你，讓你臭嘚瑟！」
答案是肯定的，只可惜，連這個，余阮都沒讓我們如願。
只見神情癲狂的「紅頭髮」一屁股爬起來后便向門外沖了出去，邊跑邊喊：「鹿安被我逼得出手啦，別人做不到的事老子做到啦，老子太牛了……啊……」
「都給我住口，」七七用手指著他們，再次發飆，「你們要調情就出去，不要在這裏丟人現眼！」
不得不承認，這個余阮腦筋確實好使得很，就這樣的生財之道，竟然被他想到，聽上去，還真挺像那麼一回事。
「你好傻，其實從那天下午你決定放下這一切時，就已經註定了。」七七抹乾眼淚，眼神變得堅毅起來，「我知道你寶貝我，但我也想讓你明白，既然這一切無法避免，我們就一起面對好了，不管未來有什麼挑戰，我都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單承受，如果這一切真的都是命，就讓我們同進同退，好嗎？」
「說，你們剛才看到什麼了？」
4
原來他前面所有的攻擊全是障眼法，都是為了這最後對我的致命一 擊。
「因為……」我凝視著他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不配。」
余阮說完眯著眼緊盯著我，見我不語，趕緊又施展出他那套攻心之 術。
在很多人的眼中，我的人生顯然來到了最低潮。然而在我心中，那段時光卻過得無比恬靜，因為我還有七七，我們相親相愛，盡情享受著甜美的愛情，我們憧憬著美好的未來，制定了一個足夠浪漫也足夠瘋狂的計劃——等七七畢業了，便騎著摩托自駕去荷蘭，一路往西，用至少三個月的時間，途經11個國家，跨越2萬公里的古絲綢之路，最終到達鹿特丹。
這次我沒有躲閃，而是揮拳迎向刀刃。
我冷笑：「你錯了，我沒你這樣的朋友，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 是。」
「乖，去做一杯吧，」我對七七點頭示意，「我也想喝。」
七七過來先是對我做了一個「你真棒」的手勢，然後將做好的奶茶重重放到余阮面前，結果正好給了他台階下，余阮先是低頭深深聞了聞，然後用浮夸的聲音說：「哇哦，真香啊，一定特別好喝。對了，七七呀，你有空去看看盧一荻唄，最近她總念叨你，估計是想你 啦！」
2
「放心吧，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七七強行擠出一絲笑容，「反正余阮想通過傷害我來要挾你，門兒都沒有，和他拼了，哼！」
結果沒等七七回答，他又喋喋不休了起來：「不對，我應該讓她來看你才是，你對她真heｔuboｏk•ｃｏm•cｏｍ心真意，她對你卻從來都是虛情假意，依我看哪，這種腹黑的女人壓根兒就不配當你的閨密，你這輩子都不應該再搭理她。哈哈，我怎麼什麼真話都說，我太壞了！」
七七憤怒地回應：「你確實夠壞，盧一荻喜歡你真是瞎了眼了。」
「哈哈，看你說的……呵呵……跟真的一樣。」我看到余阮瞬間變換了好幾種表情，最後還是發出了無比尷尬的笑聲，聽上去卻比哭還要痛苦萬分。
「紅頭髮」氣急敗壞：「對，你把我當狗了，這能忍嗎？」
「好，該來的擋不住，該躲的也躲不了，我們一起面對。」我認真地點頭，「今天我拒絕了他，以他的性格一定會瘋狂報復，從現在開始，你除了在學校和家裡，其他時間千萬不要單獨外出，如果要去別的地方，必須提前告訴我，我會一直守護在你身邊。萬一遇到什麼意外，第一時間聯繫我，或者報警，聽到沒？」
「我不怕，只是好想哭，」七七眼淚越來越多，慢慢地哭出聲來，「我其實挺高興的，你做得很對，特解氣，要是早點兒這樣就好了，也不至於受那麼多委屈。」
3
「兄弟們，和他拼啦！」阿毛突然尖叫一聲，「我們一起上，乾死鹿安，替哥報仇！」
「哈哈哈哈，我太牛啦！歐耶！」牆角突然發出一聲爆笑，原來是「紅頭髮」醒了。
相比上次在郊外廣場時的落魄，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余阮外表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變的是表情依然很浮夸，只見他搖頭晃腦，臉部肌肉不停地抽搐，揚了揚胳膊，露出手腕上那售價十多萬元的勞力士「綠水鬼」，眯著眼睛邊看邊說：「七個人，不到13秒，厲害哦。」
而與之形成顯著對比的則是我的落魄，同樣是一夜之間，我不但失去了令人艷羡的地位，而且還失去了最好的兄弟，更為糟心的是，我還被大量流言抹黑，各種傾軋和中傷、詆毀和嘲諷，紛至沓來，從此我成了窩囊廢的代名詞，哪怕是剛混社會的馬仔都可以通過詆毀我獲得巨大的快 感……
「這話我不愛聽，只要我想，越是不可能的事，我越要得到。」
江湖從不缺傳奇，沒有傳奇的江湖是何等寂寞。
「喲，那看來盧一荻騙我了，她最近總騙我，看我回去怎麼收拾她。」余阮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里又閃著凶光，一點兒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對此，七七很是氣憤，好幾次要出面和這些混混理論，都被我按了下來。我勸她再忍忍，那麼大的風浪我們都經歷了，還有什麼是不能面對的？小不忍則亂大謀，很快都會過去的，我倒要看看余阮還能夠猖獗幾 天。
「先踢了再說，我數一二三，你準備好啦，一……」「紅頭髮」不緊不慢地說著，突然雙目圓瞪，出其不意地對著七七的肚子猛踹了過去。
我趕緊輕撫她後背，在她耳邊柔聲安慰：「乖，不要怕，我在呢。」
「對對對，我們什麼都沒看到。咦，發生什麼了？我們這是在哪兒？」其他幾個人也反應了過來，一個個扮腦殘，翻著白眼抱頭鼠竄而 去。
「哥，講究！」阿毛伸出大拇指，「純爺們兒！」
我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要想克敵制勝，只有一個辦法——比他更快，然後以快打快。
「哎呀，你看我怎麼總是不注意，又讓你不開心了哈。不過不是弟弟說你，你這樣可不行啊，女人可不能太寵了，否則她們很容易變心的。」余阮擠眉弄眼，語調陰陽怪氣，見我就要發火，趕緊打住，「好了，好了，不和你們扯犢子了，說正經的，我想想怎麼說哈，嗯，是這樣的，現在這個城市的大哥不再是你鹿安，而是我余阮，我不費吹灰之力便從你手中搶來這一切，雖然很開心，卻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那天我那麼羞辱你，你都能忍氣吞聲？直到我取代了你才漸漸反應過來，原來你早就不想幹了，因為當這個老大實在太累了，正好藉機把這麼麻煩的包袱甩給我，好自己落得一身輕鬆，逍遙自在。鹿安啊鹿安，你實在太壞了，比我還要壞，哈哈哈哈，我懂你吧！
「絕對不能！」阿毛對著七七齜牙咧嘴，特像吉娃娃 。
在那裡，我會向七七求婚，許下守護她一生一世的諾言。
就這樣，風平浪靜地過去了兩個多月，雖然我們在行動上沒有改變，但心理上多少還是www.ｈetubooｋ.ｃom•ｃｏｍ放鬆了警惕，而那致命的傷害，便在此時悄然降臨。
「鹿安就是個紙老虎，我一隻小拇指都能將他打趴下，不信你讓他來找我，敢嗎他？哈哈哈哈！」
「爽……哎喲，好疼……鹿安啊鹿安，你下手可真夠重的。」只見余阮掏出紙巾將臉上的血胡亂擦了一頓，然後蹣跚著走到吧台邊的一張高腳椅邊，斜坐了下來，又露出那浮夸的表情，嬉皮笑臉地對我說，「其實我今天來根本就不是找你打架的，我想和你合作做筆生意，很大很大的生 意。」
這一拳我使出了全力，鮮血頓時從他眼角、鼻孔和嘴裏同時飆出，看上去很是瘮人。
七七已經嚇得閉上了眼睛，就連余阮那幾個小弟也都一個個目瞪口呆合不攏嘴，在他們眼中，或許我已經和死人無異。
「沒事，他不敢了。」我輕輕拍了拍她後背，然後面不改色地坐到了余阮對面。
余阮眼神中僅剩的色彩隨之湮滅，臉色變得特別陰森，聲音里更是透露出絕望的味道：「鹿安，這段時間我本以為變得更懂你，你也更理解我，我們可以換一種模式相處，甚至可以聯手做很多事讓別人羡慕，現在看來，我天真了，這是我的錯，我活該。不過你要記住，我余阮想做的事一定會做成，所以你會答應我的，而且，是你求我。」
那裡是我曾經生活的地方，也是我和草莓相識相愛的地方。
正所謂：福兮禍之所伏，說起來還真要感謝余阮，正因為有他的威脅，那段時間我和七七的感情得到了進一步的升華，除了戀人之間的甜蜜，更多了份患難與共的感情，這是此前我和草莓一起時從未體驗過的，我的心中更加認定了七七就是我要廝守一生的那個人。
「很好，現在還敢這樣說我的人也就是你了，難怪鹿安這麼喜歡你，我看你倆真挺配的。」
「七七……」我瞬間高度緊張，剛想說話，卻也被她呵斥，「你也別說話，待在那裡不要動。」
我好久沒見七七如此氣勢洶洶了，一時間竟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她衝到「紅頭髮」面前，踮著腳，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厲聲怒罵：「趕緊給我消失，有多遠滾多遠，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還愣著幹嗎？快過來呀！」余阮邊說邊對我招手，熱情得好像他才是這裏的主人。
「漂亮！」七七在我耳邊小聲說，「就應該這樣，咱可不慣著他。」
「別唱啦，煩死個人了，還有完沒完啦！」
「1、2、3……」余阮邊踢邊數數計時，他攻勢凌厲，拳腳生風，只是踢飛第六個人時便已經數到了15，已然輸了。
余阮的小弟們已經看瘋了，在他們心中余阮簡直就是無敵般的存在，卻怎麼也沒想到在我面前壓根兒沒有招架之力，他們愣在原地，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起跑過來將余阮攙扶了起來，關心地詢問要不要立即送他去醫院，結果又被惱羞成怒的余阮狠狠抽了一頓耳光。
1
我輕嘆了口氣，在我眼中，這些傢伙的攻擊就像慢動作一樣，要想擊退他們，簡直不費吹灰之力。隨著我的連環踢，他們紛紛以各種匪夷所思的姿勢摔倒在房間的各個角落。
「好的，不急，謝謝七七啊！七七可真聽話，要是盧一荻也像你這麼乖就好咯，」余阮竟然對七七拋了個媚眼，「對了，少糖少冰，不過可以多放點兒珍珠哦，嘻嘻。」
「喂！吵架歸吵架，請你不要誹謗！」「紅頭髮」一下急了，「從我們進來到現在，壓根兒就沒一個客人。」
「不會做。」七七沒好氣地回了過去。
「為什麼？」余阮的笑容還停留在臉上，但眼神卻已經變冷變狠。
余阮一戰成名，從此獨當一面。他沒有底線，在他眼中，一切皆為利益，什麼來錢快就做什麼，短短時間內便聚斂了大筆財富。同時他還非常善於自我包裝，在他的運作下，大量讚美他的故事甚囂塵上，很快便洗白了自己卑微的過往。
我走到七七身邊，輕輕摟住她的腰，柔聲安慰：「別怕，我在呢。」
「耶！」七七高興極了，歡呼了出來。
「他敢個屁，白瞎我還跟著他混了好幾年，沒掙到一分錢，臉都給丟盡了！」
「啪！」臉上又是一耳光。
然後四五個人一起咆哮著撲向我和七七。
「紅頭髮」慘叫一聲，整個人猶如斷線的風箏，斜斜地往後飛了出去，摔在地上后直翻白眼，接著頭一歪，暈ｈtｔps://m•heｔｕbooｋ•ｃｏｍ.ｃｏｍ了過去。
和之前的混混們不同的是，這群傢伙進來后並沒有立即滋事，而是詩朗誦一樣地開始讚美起他們的老大余阮是如何英明神武，你一句我一句的，接得還挺順暢，詞兒也押韻，一看就沒少排練。對此我只得無奈苦笑，嘴長在他們身上，隨便怎麼說吧，他們開心就好，只是一邊的七七卻聽得受不了，加上這麼多天積怨成怒，終於爆發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便衝到了混混們面前，對他們大聲吼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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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所有煩惱事和這個相比，都變得不再重要了，不是嗎？
——茨威格 《斷頭皇后》
「哥，別怕！」阿毛一把抱住他，大喊，「老大，我們什麼都沒看到，我們今兒個壓根兒就沒來過。」
沒等我回應，七七趕緊捅我，小聲嘀咕：「甭搭理他，他肯定又要耍 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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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我看到你和鹿安……干仗了……」「紅頭髮」嚇得結結巴巴地說，「鹿安他……出陰招打了老大你一下。」
開始我認為這不過是余阮欲擒故縱的把戲，可又覺得這非常不符合他睚眥必報的個性，而且我安排在他身邊的線人告訴我，他自從上次被我打敗后便判若兩人，情緒萎靡，而且不再像以往那樣事無巨細地管著大家，每天都深居簡出，就算是他的弟兄們想見他一面都不容易，沒人知道他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即便如此，我也沒敢放鬆警惕，七七更是從不參加任何校外活動，除了我和她的老師、同學，根本不見其他人，我實在想不出來余阮有什麼神通能夠從我身邊將她擄走。
「很簡單，剛才你打了我100下，現在我要還回去，」「紅頭髮」一臉嘚瑟，「放心，我從來不欺負女人，我只會踢你一腳，怎麼樣，夠意思 吧？」
「還行吧，手腳有點兒生疏了，不過應該比你厲害。」我毫不猶豫地懟了回去。今時不同往日，我早沒了負擔，自然無須再對他忍讓，而且雖然他看上去很強勢，但在我眼中還是跳樑小丑，和過去並無二致，甚至，更為可憐。
這便是關於愛、關於我們的未來，所能夠想到和做到的最浪漫的事。
事實上，我知道余阮風光的表面下其實過得並不如意。多行不義必自斃，他是很能賺錢，但也太自私，因為分配不均，沒少讓跟著他拚命的弟兄怨聲載道，只是迫於他的淫|威，沒爆發而已，但只要嫌隙產生，遲早會分裂，時間長短而已。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有錢沒錢都一樣。他用來對付我的那一套奇葩理論，在他身上同樣適用，等到那一天，大家終會明白我曾經對他們說過的話，回來和我共唱同一首歌，我的忍辱負重才會最終變得有意義。
余阮的賤樣讓我著實不爽，我冷冷說：「你到底有沒有事？沒事趕緊 走。」
「必須的，老大。」阿毛受到了表揚，很是開心，聲音都變得嬌羞起 來。
事情發生的那天，奶茶店開門后遲遲沒有混混們進來「打卡上班」，搞得我都有點兒不適應了，好不容易等到下午，總算走進來幾個陌生的面孔，估計都是外地新來的。他們顯然不認識我，但肯定沒少聽過詆毀我的話，因此氣焰相當囂張，眼神中的不屑更是我前所未見，倒是讓我增加了幾分興趣。
余阮已經成了大哥，自然沒必要直接向我發難，他的手段很無聊也很低端，就是每天都派一些小混混上門，各種無賴耍潑，目的也很簡單：激怒我，讓我動手。
余阮揮著刀，咬牙切齒，再次咆哮著撲向我——上次在廣場，所有人都見識到了余阮刀技之高超，手持匕首的甄帥根本毫無還手之力，現在赤手空拳的我，又如何能夠對抗這凌厲的攻擊？
余阮顯然特別生氣，他發出一聲沉悶的吼聲，雙腳騰空后抬腿劈向我身邊的最後一個混混，可就在最高點時突然扭腰，然後對準我的脖頸用盡全力踢了過來。
其他混混立即將我們圍了起來，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辦，顯然他們都以為我絕不會還手，現在徹底蒙了。
「那你……想怎麼辦嘛。」感覺七七都快哭了。
七七緊緊拉住我的手：「這樣就對了，答應我，不要再ｈeｔuｂoｏｋ.cｏｍ•cｏm被他們欺負 了。」
余阮當然不會罷休，左手在地上重重一拍，人便翻坐了起來，然後右手往身後一探，手中又多了把蝴蝶刀，輕輕一抖，蝴蝶刀立即在指間遊走，彷彿有了生命一般。
余阮說到這裏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用一種極其亢奮的聲調滔滔不絕地說了下去：「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先別表態，你讓我把話說完。是，你家很有錢，但那些錢不是你掙的，你還是得證明自己對不？現在絕佳的機會來了，放眼全市，像你家工廠那樣面積足夠大、位置足夠好的可開發用地，可以說絕無僅有。現在光地皮就比其他地兒的房價貴，你還用來做廠房簡直太浪費了。正確的打開方式應該是立即把工廠拆了搬走，然後統統用來開發成住宅。我算過了，那塊地可以分三期開發。每一期的利潤至少有兩個多億，三期就是六個億。六個億啊，幾輩子都花不完的。我說咱兄弟也別打打殺殺了，有沒有搞錯？本來也沒什麼恩怨，小孩子才和錢過不去呢，神經病啊！咱就聯手開發那塊地，用不了兩年，每個人身家都是好幾個億，從此幾輩子都財務自由，走向人生巔峰。哈哈哈，天賜良機，千載難逢，鹿安，我的好哥哥，你沒理由拒絕我的。」
「到底看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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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認，余阮這招太快也太狠，非常符合他的個性。也正是因為我對他足夠了解，所以這出其不意的偷襲並沒有奏效，我非常冷靜地凝視著他越來越近的飛腿，沒有半點退卻，然後在他重心完全失去之際才輕輕一晃，讓出一線空間，這時他已經無法收力，更無法卸力，整個人就如同偏離軌道的流星，從我面前飛了過去，狠狠摔到了桌上，無比狼狽。
就這樣，電光石火間我和他交錯而過，在他的刀刃即將劃過我肌膚之前，我已經狠狠將拳頭砸在了他的鼻樑上。
「但有些不可能的事永遠都不會成真。」
「啊！」七七嚇得以手掩面，尖叫起來。
旁邊一頭綠髮的矮個兒補充：「老大，我們這叫說唱，嘻哈，RAP，喲喲喲，切克鬧，人家小姑娘說的沒毛病。」
「那，剛才你也看到了，現在跟著我的人都是一群什麼樣的笨蛋，這幫小崽子一個個沒什麼本事還想過好日子，奶奶的，真累死我了。可我也不能像你那樣不講究呀，說過的話要負責的呀，所以我還得想方設法賺錢給大家花。說了你別不服氣，論打架看來我不是你的對手，可論當大哥帶隊伍，我比你不知道要高到哪裡去。只不過我這麼辛苦，付出這麼多，發現賺的不過都是些小錢，真的很沒意思。還有啊，你別看現在大家都服我，但個個心懷鬼胎，說不定哪天我就中冷箭嗝屁了呢。所以我決定趕緊換個營生，趁現在有條件狠狠撈一把。對，就是這麼個意思。」
「就是，這女人好凶的，剛才還推你，臭不要臉。」阿毛不停在一邊幫襯，關切地問：「哥，疼嗎？」
「也對，還有什麼比我們坐在一起聊天更不可能的嗎？」余阮嘴角多了一抹自嘲，「看，我們現在聊得多和諧！」
「她那時候還太年輕，不知道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暗中標好了價格！」
他就如同鬼魅一般，陰魂不散，我們之間很快再起紛爭和恩怨。
說完，他轉身離開。
我指著這些混混，厲聲說：「你們都聽好了，你們隨時都可以來找我的麻煩，但絕對不可以碰我的女人。否則我一定會讓你們生不如死！」
過了好一會兒，正中間那一頭紅髮的大高個兒才小聲嘀咕：「不對，我們也沒唱歌啊！」
「是嘛，阿毛，還是你懂得多，棒棒噠。」
七七不服氣，再推，還是沒推動，這下才開始慌了，無助地看向我。
「這和多少錢沒關係，我早戒了。」
「鹿安，別說弟弟沒提醒你，現在最賺錢的事除了搶銀行，就是房地產了。搶銀行咱是沒這本事，想來想去就剩房地產還能搞搞了，說起來咱雖然沒做過這行，但我覺得一點兒都不難，為什麼？因為房地產開發最關鍵的因素就是兩個字：地段。只要有了好地段的地，銀行會主動上門來求你貸款：只要有了好地段的地，你一磚一瓦都不用蓋就能先賣樓快速回款，最多投點兒廣告費，可以說是一本萬利，試問天下哪還有比這賺錢更快的合法行當？真沒了，我的好哥哥，你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