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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之夏

作者:清揚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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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愛來的時候,要踮起腳尖去迎接,因為一不小心,它就飛走了 8

Chapter 2 愛來的時候,要踮起腳尖去迎接,因為一不小心,它就飛走了

8

「嘀——」微信提示音響了一下,龍美髮了一個得意的表情,邀功地問:「怎樣?這份報告還可以吧?」
群里繼續聊天兒吹牛,有人曬美照、撒狗糧。林稚子心裏很清楚,同學聚會是什麼?是炫富和思淫的偽裝,同學聚會的主旨是「炫」,而同學群里是「炫」的前奏。群里有人「欲蓋彌彰」地曬名車,有人「欲說還休」地炫豪宅,結過婚的幸福地曬起了寶寶糊了一臉飯粒的萌照,沒結婚的不甘示弱,大張旗鼓地秀起了恩愛。貝妮甩出了一張和男友在海邊牽手的照片,說:「好想念塞班島的陽光,想抽空再去度個假,唉!公司的事太忙了,走不開。」
宮灝一頭霧水,輕輕地將她攬在懷裡,試圖安撫她:「稚子,你在說什麼?」
那天晚上,林稚子收到了龍美對宮灝的調查資料。資料詳盡,無一遺漏,從他小學在哪裡上的學、中考考了多少分,到做過團支部書記、獲過競賽的獎、大學談過幾個女友,全部羅列得清清楚楚。宮灝的小半生頗是順當,夢想遠大,他人生最大的坎,是在高考當天,在路上突遇車禍,下肢和頭部受了重傷,在床上昏迷了一個月。後來腿傷好了,卻落下了頭疼和見光眩暈的毛病,家人帶他去了很多醫院,卻查不出病因。
林稚子望著這份詳盡的資料,發現宮灝其實和她同歲,他和她同年高考,並且,在一個學區內。記憶又回到那個夏天,那年的夏季多雨,那天她早上出門的時候就開始下雨,她驚喜地對他說:「天氣不錯哦!」他說:「下雨算什麼好天氣,路上萬一堵車怎麼辦?」她回答:「我是說,陰雨天,你可以陪我去了。」他說:「不下雨,我也會陪你去。」她帶上了他,卻弄丟了他。
科室里有其他同事「哧哧」地暗笑,想看宮灝如何選擇——他們嫉妒他,又瞧不起他。那日他和林稚子手拉手在雨中跑,又為她擦頭髮,被看到的同事津津樂道。院長的千金如此顯而易見地追求他,他若急不可耐地接受,那就是趨炎附勢、攀龍附鳳;他若拒絕了,那才是錚錚鐵漢。
「談戀愛?誰和你談戀愛?林稚子,你約我出來到底幹什麼?」宮灝竟然有點和_圖_書兒惱了。
他又露出「我和你不熟」的表情,冷淡地說:「我媽叫我回家吃飯。」
她忍著笑,調侃他:「你都多大了?」
林稚子見狀,調侃龍美:「這麼美的單身狗,我看你也快脫單了,和我的小助理呂曉樂眉來眼去,別以為我不知道。」
可讓人鬱悶的是,並不是每次見面都這麼甜蜜。有時林稚子去找他,宮灝就像失憶了一般,待她像陌生人一樣冷淡。他忽冷忽熱,有時是超級暖男,有時是霸道總裁,有時是陌生人,林稚子彷彿處在冰火兩極,一顆心在失望和甜蜜中煎熬著。可是那些甜蜜的時刻是那麼真實,他擁抱她的時候、親吻她的時候,總是會輕輕地用一個問句表示讚美:「你用了什麼香水?真好聞。」
她沉了一口氣,已經做好了被他拒絕的準備,沒想到,宮灝柔聲回答:「好啊!不過,我請你看。最近有一部新上映的愛情片。」
林稚子正要實話實說,自己並沒有男友,心裏卻有一種莫名的虛榮作祟,她鬼使神差地說:「好啊!一定去。」
有一部電影叫《初戀五十次》,一次車禍,讓美麗的女孩兒露西患上短暫記憶喪失症,當第二天太陽升起時,她會把前一天的事全部忘記。電影輕鬆愉悅,可對於當事人來說,卻是痛苦的煎熬。
龍美說,自己在公安局認識朋友,幫她查查宮灝的身世,或許能揭開謎底。說著,龍美的手機「嘀嘀」地響起來,是「同學群」的消息。
群里短暫的沉默,貝妮半天沒有回應,過了一會兒,有人發紅包、發表情,龍美的「惡意」就被忽略掉了。過了一會兒,曬恩愛的人興起,有人竟提議,同學聚會帶「家屬」來,群里炸開了鍋,有人反對,有人贊同,龍美很生氣:「到時在聚會的酒店豎一個牌子,單身狗不得入內。」
宮灝並沒有哄她,反而厭惡地說:「最煩你們女生哭了。」
他真的獨自走開了,彷彿全忘了兩日前他們曾那樣親密。林稚子站在窗口,訕訕地呆愣了好久。
這麼想著,龍美就說了出來,她打了一行字:「能不忙嗎?一天演八十集宮心計,又忙又累。」
人生處處是舞台,一場大劇和*圖*書就這樣拉開了帷幕。人人都想爭一口氣,從林稚子答應帶男友出席的那一刻起,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在身後推著她,不斷推著她,走向生活的真相。
他不是灝。這個回答,讓她的幻想瞬間破滅。但林稚子仍不死心,朝他身邊坐了坐,靠得更近了點兒,將頭歪在他的肩上。她像一塊牛皮糖樣黏在他身上,像那些熱戀的小女生一樣膩歪,她忽然害怕極了,她害怕他拒絕她。
宮灝又悄悄俯身到她耳邊,魅惑地說:「你用了什麼香水,真好聞。」
林稚子痛苦焦慮地搖搖頭。
林稚子重重地倒在床上,覺得很累,又覺得這樣的夜晚太甜蜜。
林稚子挽住他的手臂,說:「我們去湖邊坐坐吧!那裡涼快。」
這是多麼甜蜜的稱呼。稱呼的改變意味著關係和情感的轉變,林稚子覺得,那個吻和這個稱呼,代表他們戀愛了。
「是我,我是宮灝啊!」
他扭轉自己的身體,抓住那隻手,從手背摩挲上去,然後一手托住了她的頭,四目逼視,慾望天真而直白,他吸吮和噬咬她的唇舌,是成年男子技巧熟練的吻。林稚子的身體僵了一下,很快放鬆下來,伸出手臂抱住了他的背,熱烈地回應他。四周都安靜下來,她什麼也不去想,享受著這個吻,他在她耳邊喘息道:「你用了什麼香水?真好聞。」
她要瘋了,要被他折磨瘋了。她狠狠地推開他,跑掉了。
「無盡之夏啊!」無論他問過了多少遍,她還是耐心地回答。這一次,林稚子從包里掏出那瓶香水,對著他猛噴了幾下,他打了一個強烈的噴嚏,然後,眸中閃過一絲柔光,像一隻殺蟲劑下的蟲子掙扎了幾下,臣服了、不動了,說:「別淘氣了。」
龍美露出「辣眼睛」的表情,撇撇嘴。原來,貝妮在澳大利亞過得並不開心,學業無成,男友走馬燈似的換,落了幾場傷心,灰溜溜地回了國;她去應聘工作,卻眼高手低,最後去了父親產業下的一家小公司,和年輕的繼母鬥智斗勇,上演宮心計。
龍美哈哈大笑起來:「你是說,他忘了你,需要你的香水才能重新喚醒記憶?」
他去吻她。
果然,宮灝的臉色慢慢地變了,像是和圖書受到侵犯似的,氣急敗壞地推開她,和她隔開一點兒距離,嚴肅地說:「你在幹什麼?」
他站在樓下和她告別,說:「稚子,再見!」
在一個深夜,林稚子忽然意識到,也許是香水惹的禍。當她噴了「無盡之夏」與他見面,他待她總是熱情溫柔的,要是她忘記用「無盡之夏」或是噴了別的香水,他就像失憶了一般,恢復了冷若冰霜的態度。
那天的電影很感人,但他倆都有點兒心不在焉。林稚子每次來找他,都當他是她的灝,但見到他本人,又不斷地甄別、分辨,告訴自己他並不是,可那乍現的溫存又讓她貪戀迷惘。
在年輕男孩兒的心裏,自尊是天大的事。宮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說:「再見!」
林稚子沒有噴香水,清清爽爽,頭髮散發著洗髮水清新的味道。宮灝和她並肩走著,太陽有點兒曬,他走了一段路,額頭就開始冒出細汗,開始埋怨:「這麼熱的天,我們為什麼在太陽下暴走?」
「犬溺為記,畫圈佔地。灝,是你嗎?告訴我,就是你。」林稚子的眸里迅速積聚了淚水,一隻手愛憐地撫上他的臉頰。
不過也不全是這樣的冷遇。有一天,林稚子又來找他,他正要下班。屢遭拒絕,她有點兒灰心,猶猶豫豫地上前:「灝,我想請你看電影。」
「謝謝啦!你的朋友圈真強大,誰幫的忙啊?」
林稚子是龍美拉進群的,進群后她整天潛水,覺得沒什麼話可聊,這一次終於應了聲:「好。」
林稚子平靜了一下,冷笑一聲,道:「我們不是在談戀愛嗎?」
湖裡的荷花亭亭出水,岸邊有個涼亭,涼亭后是一片竹林。坐在涼亭里,荷風陣陣,又把心吹軟了,她想起以前的事,說:「你還記不記得,那年除夕我們在那個湖邊堆了一個雪人,雪人的眼睛是荔枝核做的,黑黑的,特別好看。」
電影院里飄蕩著爆米花的甜香,和她身體散發的香水味糅合在一起,像黑暗中的一把密鑰,將他嗅覺記憶深處的一個寶箱悄悄地開啟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那味道似曾相識,眼前的女孩兒,他彷彿已經認識很久了,他想對她好,為她做許多事。鄰座有一對情侶,在閃爍的光影中https://www•hetubook.com•com忘情親吻,銀幕上,那對情侶也在親吻,男人捧著女子的頭,居高臨下地吻,魔鬼一樣的吻,天使一樣的吻。他覺得很熱,去拿座位杯槽里的飲料,碰到了她的手。
再與宮灝約會,林稚子與他約在公園,從前她和灝曾在深夜的公園裡乘坐過摩天輪,在湖邊堆過一個雪人,那是他們共同的記憶。公園裡的亭台樓閣都沒有變,只是花木更多了一些,遊樂設施換了一批新的。
「那年除夕?」宮灝一臉茫然地看了看她,說,「那年除夕,我認識你嗎?」
宮灝皺皺鼻子,眉頭舒展開來,由衷地贊道:「你用了什麼香水,真好聞。」
林稚子哭得更凶了。
在同事注視的目光中,他和她一同走出。她想,他並不是畏懼流言。
「不,你不是宮灝,你就是我的灝,我的雨傘精靈。你說過,要永遠守護著我,在我需要的時候陪伴我。灝,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麼事?你和宮灝是怎麼回事?」林稚子語無倫次,一聲聲呼喚著灝。
第二天,林稚子噴了香水去找宮灝,問他能不能陪她去參加同學聚會。果不出所料,宮灝一口答應,好心情地與她玩笑:「你想要超級暖男,還是霸道總裁,我可以隨時切換。」
如果正好碰到還是他配藥,她就故意往前插隊,他見了,又恢復那副鐵面無私的樣子,說:「後面排隊去。」她也不惱,如聞綸音,心裏美滋滋地去排隊。排到隊尾,只剩下她一人時,她看著他不緊不慢地拿葯,然後「恬不知恥」地邀請道:「醫生,你下班了嗎?我想請你吃飯,我知道有一家泰餐很好吃。」
一段新的戀情?難道他還有一段舊的戀情?她止住了哭聲,好奇地打量他。但他並沒有打算再說下去,而是站起身來,說:「我要回去了。」
宮灝不自在地聳了聳肩,有點兒厭惡似的抽出自己的胳膊:「熱!」
當那個吻結束的時候,電影也結束了。他們倉促地起身,整理凌亂的頭髮,然後故作鎮定地隨人群走了出去。那天,他們在影院門口的娃娃機上抓了娃娃,一起吃了她說的那家泰餐,然後,他送她回家,像所有情侶約會那樣,一切都很完美。
那天,林稚子開車一口氣跑到了和-圖-書龍美的店裡,除了龍美,她不知還能把這件事告訴誰。
林稚子開始有事沒事就往醫院跑,有時借口幫爸爸拿葯,有時借口順道接媽媽下班——想要見一個人,總會找出很多理由。
林稚子委屈極了,用手指著他,像是一把手槍,與他對峙著。她嘴唇哆嗦著,想提醒他,就在昨天,他在逼仄的車裡吻了她;前天,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他給她餵食;過馬路的時候,他蹲下為她系鞋帶;洒水車經過的時候,他用身體護住她,將她緊緊摟在懷裡。他們不是在戀愛嗎?她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垂下手,默默地哭了。
貝妮看到她的回復,也沒有多說,發了一個「OK」的手勢。
在洗手間,林稚子從包里拿出那隻粉色的香水瓶,對著脖頸和手腕輕輕噴洒,從那陣香霧中走過。從洗手間出來,她變得芬芳迷人,又若無其事地走向他。
林稚子心情有些低沉,訕訕地放下了手。
林稚子不置可否,打開群消息,「同學群」里熱鬧非凡,有人在群里「艾特」她,說:「聽說你也回國了,聚聚吧!」是貝妮。
林稚子沒有再追問下去,也沒有再繼續傷心下去,這本來就是一次實驗,她驚訝于自己的演技,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淡淡地說:「好,我去趟洗手間,我們一起走。」
這個發現讓林稚子醍醐灌頂,這款香水是她和灝的專屬記憶,這是否證明宮灝和她的雨傘精靈真的存在某種關聯?他是失憶、整容后的灝?還是有其他難言之隱?林稚子忽然心煩意亂起來,他就像一個謎團,但那個謎底到底在哪裡?
林稚子有些沮喪,淡淡地笑笑說:「都行,別扮演陌生人就行。」
「前男友。」龍美髮了一個害羞的表情。
林稚子推開了他,心裏有些難過,說:「那就說定了,你來接我,別遲到了。」
還不待龍美反駁,手機傳來微信提示音,群里有人「艾特」稚子了,又是貝妮,她問:「稚子,你男友什麼樣啊?聚會帶來唄!人多了熱鬧。」
龍美的眼睛亮了一下,問:「同學聚會,你要不要去?一起去吧!」
在她哭的時候,宮灝一本正經地表示:「林稚子,可能你誤會了什麼,但是,我還沒有打算開始一段新的戀情。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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