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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自然事件

作者:超級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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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7 雇傭

CHAPTER 07 雇傭

徐菁說:「沒呢,剛下班,我現在過去吧。」
「幾百塊怎麼也不夠吧。」張一楊靠著椅背,「手辦嘛,是一種工藝品,我宿舍架子上那些都是。」
最明顯的就是那天有驚無險的車禍,徐菁的老式手機因此被車輪碾碎。然而徐菁用超能力的次數很少,一些不嚴重的負面事情她也不會記在日記里。她左思右想,還是下不了決心。
「所以我要跟你借啊。」張一楊快哭了。
張一楊用袖子擦了把頭上的汗,應聲而去,接過護士大姐手上的箱子,裏面滿滿的A4紙。張一楊被墜得整個臂膀一沉,險些把箱子砸到地上去。
李崞說:「沒有,你要真想租房,找個女朋友不是最快的方法嗎。我和阿姨說我在機器人大賽,她也沒多說就掛了。」
和大多習慣不勞而獲的人一樣,張一楊第一個念頭就是借錢。此刻他發瘋完畢,首先想到的就是曾經的同居人李崞,可憐的李崞同志,也不知道是倒霉還是有幸地第一個接到了他的電話。
於是,就是這樣莫名其妙又沒什麼反饋的事情,在張一楊的打工日子中無數次發生,到後來他已經麻木,徐菁一來電話他就下意識準備去急診,甚至覺得至少會比在大廳里答患者問題要有意思。
徐菁微笑了一下,道:「我爸爸就喜歡收藏,他有好多手錶,沒事兒就要拿出來上弦,挨個地看,和人一提起來就很高興。」
晚上的咖啡廳更有情調,徐菁推門進去,看到張一楊在靠窗的座位上沖她揮手。徐菁拿出卡,張一楊果斷點了一堆吃的。
話落,他的電話恰到好處地響了起來。面對女朋友的一日三問,李崞點頭哈腰應著,對張一楊喊了句「哎呀女朋友找我了」,就火燒屁股般地跑了,跑之前還沒忘把手上的抹布歸位。
只聽手機里發出一聲冷笑:「哼,張一楊,你翅膀長硬了,連你媽的話都不耐煩聽了。」此刻張一楊媽媽的氣勢十分驚人,霸氣外露,「因為你表現不好,不聽話還對我不尊重,下個月生活費扣除,如有不滿意,去找你爸。」
「嗯。那後來你得到了資助?」
他從志願者變成了熱愛醫學但沒有申請到實習名額的徐菁的師兄,身上還被打上了一個「中醫摸骨達人」的標籤。
李崞雖然也愛遊戲和手辦,但女朋友仍然是第一位。而每天專註一樣東西總該有一些目的,喜歡機械就該去參加比賽,該想著用這個賺錢,只是為了愛好的話,是理想家乾的事兒吧?
「有錢沒,借我點兒。」張一楊開門見山。
「鄒叔叔,您別生氣了,現在知道總比一直沒發現的要好。多虧了您……」
「我整天都要在醫院工作,你要遷就我的時間,這樣是最好的。」既然受雇於她,那就得聽她的。
張一楊癱坐著,依舊有氣無力地道:「有什麼好看的,和我也沒什麼關係。」
「還有啊,雖然我是你的僱員,但你沒必要每天都盯著我吧。」
「別提了,惹飼主生氣了唄,現在人不如狗,徹底斷糧了。」
張一楊認真道:「我不能讓你借錢給我,你的錢應該是寄給你奶奶的。」
面對他們,徐菁幾次想用超能力幫他們止痛,可一想到之前的事,又屢屢退卻。
「嗯,剛看到手機消息。」
「不過……」徐菁又道,「你借錢就只是為了買手辦嗎?」
「能有什麼特別的事兒,你們科的資料剛歸檔過算不算?」
「呃,是有,可是轉賣了我怎麼辦……」他要的是東西,不是倒賣賺差價。
徐菁點點頭,看來鄒和平的超能力和電有關,聽起來是可以產生電流。
「哦,那弄完這個你倆一起下班吧。」
徐菁最近總莫名黏著張一楊,每天晚上都要找理由跟他一起回學校,似是擔憂他出什麼事兒,專門送他。
「我這是暫時的,暫時的。而且吧,其實很多人也是省吃儉用,攢很久錢才買的。」張一楊說這句話時想到的是李崞和一個女同學。
「使用,觀察,記錄,像是做試驗一樣。我叫你的時候你來醫院就好,不過工錢每個月只有一千塊。」
天哪!張一楊很想反抗一下,然而周圍的醫生都在忙碌,徐菁又信任且期待地看著他,他終於還是走了上去。
徐菁回憶起張一楊宿舍里唯一不會被塵土侵染的那個區域,驚訝道:「那些小人竟然那麼貴!」
徐菁心亂如麻地想著,日記本翻開到陳老太太出院的那一天,上面有幾滴幹掉的淚漬。如果壞的事都能讓她徐菁來承擔,那她盡可放手一試。
那個女同學為了買個LV的包,連著三個月每天只吃一頓飯,最後拎著包來上課的時候又開心又驕傲,因為不但包有了,肥也減了。
張一楊一驚:「你和她說機器人大賽的事兒了?」
「好。」
「全手工的,值那個價。」
徐菁點點頭,問道:「你怎麼突然沒錢了?是發生什麼事了?」
「能。」www•hetubook•com.com
「兩回事,那比賽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你的觀念,我們班上的女孩兒們都羡慕得很,當時好幾個人效仿,不過都沒堅持下來。」
她閉上眼睛,緩緩合上日記本。
「哎呀,要多鍛煉啊。」護士大姐拍了拍空出來的手,又問,「小徐呢?」
張一楊愣了一會兒,突然笑了,道:「工錢能預支嗎?」
「她在診室。」張一楊有氣無力地答道。
「怎麼沒關係,他能痊癒有你的功勞。」
「這種事情是意外,您別這麼說。」
「那有什麼,考一個不就完了?考完直接買,氣死他們。要不是那顏色你爸實在開不出去,他就自己買了。」
要是別人家的孩子,此刻已經附和著躍躍欲試了,然而張一楊卻道:「媽,你不是忘了我根本沒駕照吧?」
對面回得很快:「兒子,你說得很對,但我們要養育家庭新成員,暫時顧不上你了。」
張一楊翻著白眼,心想那些護膚品早送給李崞了。你兒子當然也不醜,簡直英俊多金。系花套近乎不成都對我因愛生恨了,只是她們是蜘蛛精,就不說給你聽了。
剛開始徐菁叫他去醫院的時候,他火速就趕了過去,以為終於要開始試驗超能力了。誰知徐菁領了一個常駐他們醫院的志願者負責人介紹給他,隨後,他莫名其妙地跟著那人填了一系列表格,成功申領到了紅馬甲和掛牌,又被負責人填鴨式地灌輸了一下醫院的情況,從此開始在醫院開展志願者服務。
「賺錢啊……」張一楊思考著這樣做的可能性,他還沒想過自己賺錢,或者說,比起早熟的徐菁,他雖然聰明,字典里卻因為家庭背景而缺少這個詞。
張一楊嘆口氣,又向食堂走去。因為他沒怎麼來食堂吃過,餐卡里還有四百多塊錢,張一楊果斷將這錢退了出來。手頭終於不是連十塊都沒有了。
張一楊如夢初醒,大叫:「媽,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正在做別的事……喂?我是你兒子不是你員工啊!媽!媽!」對面已經響起掛斷電話后的「嘟」聲了。
他今天出門有兩件事,第一是查一下銀行卡上的餘額,第二是查一下餐卡餘額。之後的動作要由這兩張卡的餘額決定。
徐菁跑去和醫生們溝通,他只能站在一邊無聊地看擔架上剛被抬進來的中年男子。結果等徐菁再度回來,張一楊的身份突然就變了。
怎麼會這樣,發生了什麼?張一楊呆坐在宿舍,在手機免提的背景音中哀號。
「可是你現在沒有錢補尾款,收藏是有餘力才做的事,如果連生活都保障不了,那還談什麼收藏?」
說了半天還有點兒把自己繞進去的意思,失策。
另外,這幾天第一醫院里又來了幾個眼外傷的患者,其中有兩個讓徐菁十分不忍。
如果只是用在傷口上就有危險呢?如果用在不同人體上有不同反應呢?反應的量是多少呢?或者……划自己一刀試試?可要是作用的部分也有區別呢?
「絕不是意外,我半輩子都在廠里,從來很小心,就沒出過這種事。而且我最近發現,但凡是用過這超能力,過不久就會莫名其妙遇到倒霉事兒。」鄒和平罵了一句,又道,「你記不記得那天紋紋比賽完,咱們在咖啡館?我當時身上被咖啡濺了很多點子,那是因為大賽的時候我用超能力截斷了機器人的電流。因為作用比較小,也就濺了幾個點子。如果是大動作,估計就和今天一樣了。」
「去了,這不剛回來嗎?」張一楊指著一排手辦,「我手不方便,你擦擦手辦,好多天沒擦了。」
對面安靜了一會兒,再開口時,張媽媽的聲音迅速降溫:「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沒有報名?」
這幾日,徐菁一直思考著張一楊的話,她與鄒和平通了幾次電話,推心置腹,十分真誠,她也討喜,兩人慢慢熟絡了。得知鄒葉紋最近心情很好,兩人也沒再生齟齬,徐菁很是開心。
張一楊嘆氣:「當然沒有了,就幾百塊錢,一個手辦的尾款都不夠,這個月只能吃食堂了。」
現在的張一楊,常常收到那些好事無聊的男同學們的,曖昧又鄙夷的目光。
「這個怎麼還可以吐舌頭?」徐菁對著攝像頭裡變身小狗的自己笑出聲來,把張一楊也拉到了鏡頭裡,「你也快來試試,這真的太有意思了。」
他嘆口氣,按下撥號鍵。
「這種地方量很少的,放心吧,這些正夠吃。」
張一楊頗有些讚許地把這事兒說了,然後道:「你看,這不也挺好的嘛。」
李崞不以為意,又拿起掃帚:「我走後你這衛生保持得不錯啊,聽說有姑娘每周來給你打掃?」
趙陽幾人也是一副吃驚的樣子。
徐菁沒有說話,纖長的手鉤起了桌上的空咖啡杯,無意識地順著瓷釉紋路將它轉動了幾下。
這幾天他算是了解了徐菁的能耐。
「對了,阿姨hetubook.com.com今天給我打電話來著,問我怎麼不住宿舍了,讓我沒事兒回來看看你。」
徐菁搖搖頭:「這事兒我之前確實不知道,但您說得對,用過能力后是會倒霉。」
「呸呸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李崞動作十分誇張,顯然好久不見張一楊很是想念,又帶著莫名的開心,「你去機器人大賽沒有?趙陽那小子竟然也傷了腿,還是被板栗砸的,太逗了,哈哈哈。這大賽真是好啊,可惜女朋友不願意和我一起來。」
「不是,是付餘款。」張一楊把預訂了手辦,不付尾款的話訂金就要打水漂的事兒說了一遍。
張一楊看她這樣,道:「要不拍個照再吃?」他也不太確定徐菁是不是和大多數女孩子一樣熱愛自|拍。
「今天一直挺順利?」
「張一楊,來搬一下箱子。」忙碌的H市第一醫院里,護士大姐高喊著張一楊的名字。
和徐菁在一起的時候大概因為對方從來不掏手機的緣故,他也很少看手機,此刻一拿出來,上面果然有幾條消息。
張一楊卻笑了:「你不懂我們這些人的心理,這種東西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是沒有盡頭的。」
聽完他的話,對面聲音又冷了下來:「要錢沒有。又要買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兒?小娃娃還是遊戲?」
趙陽說:「唉,真不是我不想借,只是我攢的錢都去鼓搗機器人了,這個月還有想買的零件……要不下個月?」
「你這個豬,害死我了。」張一楊說著去掏手機。
趙陽能和李崞成好友,還在宿舍煮板栗,自然也是一個不怎麼富裕的孩子,吭哧了半天,給了拒絕的答案。
張一楊聽得耳生繭,開了免提,邊看徐菁買的噴霧說明書,邊尋思怎麼給自己上藥。
李崞一向是他眼中的乞丐級,張一楊倒也不意外,於是他又跑去一零六問趙陽他們。
她道:「其實,我想研究一下超能力的事兒。要是你和我一起,我可以給你工錢。」
他過得這麼慘,天氣卻這麼好,真是太討厭了。
「那是哪樣?你平時玩那些高科技的東西不就是為這個嗎?你說讓你出國你不樂意,讓你學管理你也不專心學,連個獎學金都拿不到。每天鼓搗這些東西也行,我們不指著你怎樣,但有這比賽你倒是上啊,我還以為你偷偷報了名的,結果還是自己一個人瞎胡鬧。」張一楊媽媽很是不忿,語氣中全是恨鐵不成鋼。
「哦,對呀,這麼好看,應該拍下來,你幫我拍。」徐菁開心地把手機遞給張一楊。弄了半天她其實還是沒怎麼用過照相功能,更別提自|拍了。
恰到好處的昏黃燈光讓氛圍特別美好,舒緩慵懶的英文歌猶如溪水,沁入疲憊的人心。徐菁的笑容也很美,張一楊不知不覺投入進去,給她拍了很多照片,還指點著她加了濾鏡和特效。
李崞答應一聲,歡快地去擦了。擦手辦順帶欣賞它們,這活兒他一直是非常愛乾的。
這幾天他不是沒有服軟求饒過,然而電話似乎被拉黑了,每次打過去都是忙音。發微信,不管說什麼,對面都會回過來一個佛祖慈愛勸解眾生的表情圖,十分諷刺。
手機里,幾單遊戲和手辦的預售交易赫然在目,這個月就有幾筆需要補款,合計近三千塊。如果補不上,不但預售訂金白交了,心心念念等了這麼久的東西也將離他而去。
張一楊試探地道:「那……我能借多少?」
徐菁還是不贊同地搖頭,又道:「對於她這樣買東西我也不是很贊同,但是她只買這一個包,以後好好珍惜著用,還可以接受。」
徐菁說:「所以你爸媽對你挺好的了,我記得我爸媽還在的時候,有時候給我五塊錢就算是很多的。」
唉,真是苦啊。
泰迪十分配合地「汪」了兩聲,楊女士笑得更慈愛了。
張一楊媽媽說的是手辦。買豪車有面子還能開,實用性、觀賞性兼顧,買那些小娃娃能幹嗎?
大多數人的觀念里,開好車真的比打遊戲有出息,能讓人高看一眼。在適婚的年齡抓緊時間,趕緊確定個男女朋友亦是一件再正經不過的事兒,就像李崞那樣。
「骨科那個病人今天出院了,你沒去看一下?」徐菁整理著資料,看似漫不經心地問。
「小徐,你來啦。」鄒和平打量了下,看沒什麼人,才道,「你之前說過不要用那超能力,我沒聽,這下是遭報應了。」
「那也行,你吃了嗎?」張一楊都忘了這事兒了,一聽這話,看食堂的飯立刻像看垃圾。
張一楊護著傷手把他扒開。
張一楊此刻也破天荒地在陽光里踱步。陽光十分刺眼,照得他原本就見不得光的眼睛更睜不開。
月初第一天,是張一楊每月生活費到賬的日子。
「同學,你沒事吧?」有路過的好心人擔憂地拍了拍他。
把箱子送到指定的地方,張一楊又休息了會兒,終於等到醫院下班。他立刻脫了馬甲,跑去https://m•hetubook•com.com診室。
李崞驚得伸出頭去看了看外面太陽的位置:「大少,你又玩兒我?你會缺錢?」
徐菁卻是點了點頭:「有個收藏愛好挺好的。」
「不是吧。」張一楊目瞪口呆,是該說徐菁太能忽悠,還是說她看起來太可靠呢。
徐菁搖搖頭:「沒事,她前年過世了,我現在沒人可以寄。我平時開銷少,還是攢了一些,你要是不夠,問我借就是了,不過也別借太多。」
他身上穿著個很不合體的紅馬甲,脖子上的牌子上寫著「志願者」三個大紅字,馬甲背面還印有「奉獻你我他,服務千萬家」這句口號。
李崞愣愣地道:「哦,倒也是。」
張一楊擺手:「不至於,我媽肯定不會下個月還不給我打錢,我完了哄哄她就好了。」
「同道中人啊,那他現在還留著那些表嗎?藏品有多少了?」
她還記得自己一直欠著張一楊一頓飯沒機會請。
「好。」
不過還是那句,他要是能去當醫生,那才真是見鬼了。
「好吧,掛了。」
因為出了錢,徐菁說得非常有底氣。
徐菁又是不解:「為什麼?買了一個不就夠用了嗎?」
這一天風和日麗,晴空萬里,天氣好得不能再好,就連學校的路上也多了很多行人。
徐菁笑笑:「一兩萬總是能的。」
「不是的,有時候拍片子要等,急診的每一點時間都很重要。你的說法雖然不會被採用,但可以給醫生一些參考。」徐菁笑了一下,「而且你每次都說對了,那幾個醫生已經很信任你了,前幾天骨科的程主任還問我你是從哪兒學的,有沒有拜師。」
美好的事物能讓人心情美好,這對徐菁也不例外,尤其她其實十分喜歡甜食。
於是張一楊拿人手短,被逼成為一名光榮的志願者。然後,上崗第一天,他在門口懶洋洋地給患者指路的時候,徐菁又來了電話召喚他,不由分說竟然拉著他跑去急診。
一是吃驚張一楊竟然會串門,二是吃驚他是來借錢的。
徐菁是在晚上下班后才看到這條消息的,她不像現在大多數人一樣有看手機的習慣,只對來電話比較敏感。
一零六其餘幾人也藉機附和著,跟著給了否定的答案。
徐菁一驚,趕忙問:「發生了什麼事?」
看他進來,李崞扔下掃帚,來了一個餓虎撲食,嘴上喊道:「大少我來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大家都清楚,張一楊從來不差錢,現在突然缺錢,不定是出了什麼事兒,能不借當然是不借的好。張一楊把學校里有些來往的人問了一遍后,一分錢都沒藉著。
張一楊疲憊地擺擺手,示意她趕緊收拾下班。
「是不是忙,不忙了給媽回個電話。」
「你可以慢慢想,錢不夠的話我可以先借你,不用和我客氣,有什麼你都可以和我說。」
張一楊給徐菁發了條消息,說這個月沒法吃火鍋,讓她不用來了,然後一拉窗帘蒙頭就睡。
「點這麼多嗎?兩個人吃不了吧?」徐菁很少來咖啡廳,聽張一楊點的菜覺得樣式很多。
「再見!」路人像躲避瘟疫一樣跑了。
「是啊,你不就來了嗎?怎麼,你女朋友終於發現你的性別,把你甩了?」
「對了,上次咖啡廳賠的那張卡還在我這兒,我給你拿過去吧,那家好像也有飯菜吃。」徐菁又道。
「好吧。但你要買手辦的話,這個錢我不會借給你的。」
護士大姐風風火火地走了。
晚上徐菁回到家,拿出日記本,一頁頁看用過超能力的日子有沒有發生不好的事。
徐菁道:「其實幾百塊夠生活的了,我現在連房租,一個月就是在一千塊上下。」
張一楊也笑了,兩人湊在一起傻乎乎地吐著「狗舌頭」合影。拍完照,冰激凌也變軟了,用麵包蘸著吃正好,張一楊示意她試一試,徐菁一試,果然特別合胃口,又是一笑。
張一楊問了一圈,唯獨沒有問徐菁借錢,結果真正能借錢給他的卻是唯一沒被問到的徐菁。
「那行,就這麼說定了。先預支三個月的!徐老闆,以後多多指教了。」張一楊有些促狹地道。
張一楊愣住:「啊?那個,不是……忘了我剛才說的,我和他們是不一樣的,我能承擔得起這個開銷。」
「快換衣服下班了。」張一楊催促徐菁,猶如即將出籠的猛獸。
「拿了名次沒有?」
「我媽?她有沒說給我租房?」
此刻徐菁用餘光瞟著周圍,漫不經心道:「我怕你偷懶嘛。對了,今天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兒?」
張一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徐菁一把推了上去,徐菁還在他耳邊偷偷道:「快用超能力看下他的骨折情況,記得摸幾下受傷部位,裝得像一點兒。」
這幾句話看起來平常,張一楊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李崞湊過頭來,毫無所覺地道:「這不很正常嘛,你太誇張了。」
張一楊略意外,她還以為以徐菁的刻板和節儉,至多也是https://m.hetubook.com.com一個不置可否的態度。
「行了,我就是找你說一聲,我先走了,廠里還有徒弟等著我,有空來找紋紋玩兒啊。」
這途中幾個患者跟他問路,張一楊一一作答,有氣無力卻仍在堅持的樣子,換來了很多聲感激的「謝謝」。
對面再說什麼他也沒仔細聽了,開始給自己上藥。因為一個手操作不便,弄出叮呤哐啷的聲音。張一楊媽媽在免提中聽了個一清二楚,慢慢停止了說話。張一楊猶自不覺,還在那兒哆嗦著肩膀,忍著藥物帶來的清涼刺|激。
「但你現在沒有錢。」徐菁認真嚴肅地看著他。
不過,等張一楊拿到錢,正式開始為徐菁打工后,沒幾天他就開始後悔了。
「還有啊,你看李崞都有女朋友了,你每天在學校到底在幹嗎呢,連個女朋友都交不到。給你買的護膚品用了沒有?現在男孩兒們都護膚的,你不要太糙了,以致讓人比下去了,給我丟人。」
咖啡廳的飯菜上來了,擺盤十分漂亮,還有一個麵包冰激凌,徐菁眼中露出好奇和驚嘆的神色,她還不知道冰激凌和麵包還可以這樣組合。
「不順利,非常非常累,病人非常非常難搞。」張一楊嚴肅道。
張一楊把脖子上掛的牌子塞進箱子里,慢騰騰地往辦公室走。
張一楊轉轉眼睛,道:「媽,我最近其實有特別想買的東西,蘭博基尼那麼貴,不用破費了,給我打點兒錢就行。那家兒子玩得遊戲和我在一個伺服器,我等會兒在遊戲里使勁削他,給你們出口氣。」
「呃,不是,我只是還想跟你吐槽一下讓我人不如狗的爸媽,現在這話說不出口了。」他心裏卻想,原來是因為這個她才對鄒和平有那個看法,以後在她面前可要少提父母的事兒了。
不過此刻提起的那個病人,他還是毫不關心,這隻是完成徐菁的安排而已,又和他沒關係,他要真能去當醫生,那才是天方夜譚。
可憐的李崞,幸福但並不自由,只有偶爾參与女朋友不感興趣的活動時才能放放風。
「鄒叔叔,您這是怎麼了?」徐菁趕到的時候,鄒和平手上剛纏了紗布,上好葯。
徐菁想起張一楊,他被咖啡潑了個正著,而那天他用過好幾次超能力。
徐菁瞟了他一眼,完了又環顧四周。
「最近生活費夠不夠啊?」
唉,有個不符合大眾預期的愛好真是艱難啊。
「怪不得你能存下錢來,真的是厲害……」張一楊發自內心地驚訝以及讚美,「慾壑難填,人的慾望是無窮的,無欲則剛的人永遠是少數。」
「是啊,當時場地里那麼嘈雜,我就提了一句。」
「一千……」張一楊喃喃,「我小學每個月的零花錢,大概就這麼多……」
「哦,挺熱鬧的。」
徐菁對他的反應很滿意,她攢錢的能力是從小培養的,自己都覺得厲害。也虧得張一楊屢次幫忙,給她留了好印象,又同樣擁有超能力,才被徐菁看成了自己人,露了這個富。
「唉,早發現的話我就不用了,現在手傷了,活兒都幹不了了。」鄒和平很是懊惱,又抱怨了幾句。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你不要這副表情。」徐菁道。
「既然是收藏品,難道不可以轉賣?應該會有愛好者接手吧。」
徐菁聽得皺眉:「這樣很傷身體,尤其是胃,不值得提倡。」
張一楊魂不守舍地又去了ATM機前,把四百塊預備尾款存入銀行卡后,回到了宿舍。
「怎麼研究?」張一楊有些意外。
「別了,去問問能不能折現吧,然後在宿舍點外賣吃。」徐菁給他計劃著。
「沒事。能借我些錢嗎?」
「瞅瞅我這人緣兒啊。」張一楊望天長嘆,無數影視、動畫里的悲慘主角瞬間上身,他好似在一秒內體會盡了世態炎涼。
一個是個小男孩兒,被同學的跳繩抽到眼睛,疼得整宿整宿哭鬧。還有一個是個女白領,工作的時候不慎將中性筆末端斜戳入眼睛,導致內眼皮擦傷,眼睛一直流淚,睜都睜不開,卻在問什麼時候能好,能不能給她先處理一下,她電腦上還有表格沒做完。
「兒子,幹嗎呢?」
張一楊悄悄扭門把,門應聲而開,李崞正撅著屁股將一撮土掃進簸箕。
徐菁苦笑,搖了搖頭:「他早就不在了,至於那些表……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資助是上了大學以後的事兒,主要還是靠獎學金和打工,在那之前是我奶奶一個人照顧我的,我們一起賺錢。錢很難賺,現在也是,醫院里的醫生從早忙到晚,為了職稱還要不停花精力學習,賺的錢也只是能過上平常的生活而已。」
換好衣服下了班,她邊走邊給張一楊回了個電話。聽張一楊說自己經濟拮据,這一個月只能吃食堂,徐菁很是高興地道:「那不是正好嘛,我請你吃飯。」
所料不錯,他確實被斷糧了。
「什麼人不如狗?」徐菁沒聽懂,不過還是道,「那你這個月生活費有嗎?」
和-圖-書張一楊媽媽說上了癮,又八卦兮兮地道:「唉,咱們鄰居前幾天給他兒子買了個限量款的蘭博基尼,跟你爸這兒炫耀來著,給你爸氣壞了,說也要給你買一台。你什麼時候回來,買了開出去帶你爸威風威風。」
在把病人摸得痛苦地嗷嗷叫后,張一楊把透視看到的內容說了出來。醫生們點點頭,竟然沒有說什麼,繼續去處理病人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事兒,所以才讓我少用那超能力?」鄒和平問徐菁。
張一楊覺得咖啡廳也挺不錯的,道:「不然下周六就來這兒吃吧,我看那卡估計還能再刷兩次。」
這樣的觀念張一楊很能理解,但到了自己這兒,他卻覺得不是一回事兒。
至於張一楊,他盯著那幾條消息想當沒看見。但時值月末,如果不理,下個月的生活費不一定會按時打來……
「兒子,忙完啦?」張一楊的媽媽一上來就是熱情洋溢的一句,聽聲音興緻很高的樣子。
張一楊正疼著,罵道:「滾滾滾,掃你的地去。」
他在ATM機上輸入密碼、點擊查詢,冰冷的機器給他顯示了個位數餘額。
他當時就抗議了,道:「這不太對吧,不是試驗超能力嗎?」上了圈套的感覺十分明顯。
「少岔開話題!你不是有好多個機械鍵盤嗎?為什麼不報名?」
一個小視頻發了過來,毛髮修剪得十分可愛的泰迪犬在搖頭擺尾,楊女士過去抱住它,笑得很是慈愛,對著泰迪道:「來,對面是你哥哥,叫聲哥哥來聽。」
有一些是來學校里散步的附近居民,他們覺得這天氣不出門轉轉太浪費,於是綠樹成蔭的怡人景象里更增添了一絲生氣。
張一楊捧著手回到宿舍時活動還沒結束,但他的手受傷了,也沒心情去看了,趙陽他們估計還沒回來,張一楊一個人站在冷清安靜的走廊上,正要艱難地掏鑰匙,門內卻響起幾聲動靜。
想到此,張一楊站在食堂門口,仰望著藍天欲哭無淚。
不過他沒鄒葉紋那麼大的心氣,也就是在出國上反抗了一下。他爹媽之前都忙,管他其實比較少,不過現在看起來,隨著他們年齡的增長,慢慢有了些清閑時間,遲早還是會管到自己頭上的。
「你滾,我媽都知道給你打電話,難道不會直接打給我?」
「我聽李崞說,你們學校今天搞機器人大賽了?那你參加得怎麼樣?熱鬧嗎?」
李崞看到他的手嚇了一跳:「手怎麼了?被人給煮了?天啦,你這下真成小紅手了!」
自從被發配——實際上是他自己逃到H市以來,他每個月的生活費都是定時定量,比不得從前,能通過這次提高一下生活費的檔次就好了。
「三千!這麼多!怎麼可能有啊,和女朋友一起住我連之前存的錢都要花光了。」李崞小心翼翼,「要不,你問問趙陽他們?」
最新的一條消息里,張一楊已經極盡諂媚:「嫻雅的、美麗的楊女士啊,敬愛的、親愛的我的媽媽啊,我錯了,原諒我這一次行不?您不光有財有貌有能力,還是世界上最有肚量的女性。」
就幾百塊錢?就?徐菁覺得自己似乎沒明白他的話。
「你的意思是幾百塊錢不夠生活?手辦尾款又是什麼東西,怎麼那麼貴?」
糾結之中,她接到了鄒和平的電話,他說自己手受傷了,正在醫院處理。
捏著鈔票,張一楊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發出一聲長嘆。
徐菁不知道工傷是怎麼界定的,但這個女白領明顯是一個人摸索著走來的,還在擔心請了假會影響工作。
我為什麼要報名啊?張一楊在心裏望天,嘴上道:「媽,你吃了沒有啊?」
小半生沒為錢發過愁,他第一次體會到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凄涼。生存還是夠的,吃沒有問題,住宿舍也沒開銷,但他的生活可不只是生存。
「我看醫生們也沒聽我的嘛,最後還是要拍片子,不然以後我就別來了。」那骨頭什麼的噁心得他想吐,每天還這麼累,他急切地想擺脫現在的環境。
鄒和平抬了抬纏著紗布的手,道:「昨天廠子里停電,我沒等他們接備用電源,自己偷偷弄了些電出來,臨下班的時候一個不留神就被機器割傷了。」
「拜你所賜,斷糧了。只需要三千,有的話趕緊借我點兒,好讓我付這個月的餘款。」
張一楊一陣無語,覺得自己比鄒葉紋也好不了多少,和父母沒法溝通啊,沒法溝通。
張一楊拒絕了幾次,但徐菁總以「擔心他明天起不來,所以要親眼看他進宿舍,避免他四處去浪」為由,反駁了回去。
張一楊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他不鄙視和排斥那種觀念,但卻不確定自己該怎樣選擇。是隨波逐流呢?還是隨心所欲呢?畢竟他不缺錢,何苦委屈著過不喜歡的生活呢?
嚯,這姑娘隨便就能拿出一兩萬借人,竟然還把日子過成那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樣子,真不是一般人啊。
「媽,我是去觀戰的。」張一楊終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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