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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陪著你,過完這一生

作者:林辭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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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某年某月某日,我在某地想起你

Chapter 8 某年某月某日,我在某地想起你

但沒過多久,我就不再生氣了。它慢慢成為了我回憶中的一部分,起碼那時的我們雖然各自存著心事,但卻是聚在一處的。我想,這不正是我們的黃金年代嗎?
我稍微緩了一會兒,問:「這是誰的主意?」
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並不欠劉暄什麼。雖然我一時衝動把他打傷了,但也是我背著他從醫院走回小區,又從小區爬到了十九樓。然而在借錢的這個問題上,我借三萬,就用稿費抵三萬,更加算不上占他的便宜,所以那筆錢我拿得很是理所應當。
長時間聯繫不上吳樂樂,我心中急壞了,甚至我已經有了報警的打算,可就在窮途末路之際,奇迹卻出現了。
左凡柯呢,我不敢主動打擾,碰見了只是微微頷首。他對我出奇地禮貌,讓我覺得尷尬。
「不過,」他話鋒一轉,「有件事,我還是想囑咐你一句:就算是朋友,也不可輕信!你知道你朋友究竟遇到了什麼事嗎?你知道她為什麼急需用錢嗎?你們有書面約定這筆錢的償還日期嗎?如果通通沒有,難道你還不該多加警惕嗎?」
其實,對於應該爬樓梯還是乘電梯這個問題,劉暄看的很是風輕雲淡。可我就不一樣了,我要背著一塊巨沉無比的肉從一樓爬到十九樓,這分明就是劉暄在整我嘛!
我滿含著激動的淚水尾隨他進入屋內。這間屋子雖然我曾經在對面的家中無數次地看到過,但真正走進來,還是第一次。
他身上的一切似乎都和神秘與憂傷有關,但他從沒有和我提起過幾年前的那段傷心往事。我想,過往的一切一定是重傷了他吧,他一點也不想回憶,一個字也不想提起。他的微笑仍然那麼燦爛,像一朵迎著朝陽開放的向日葵花朵。
對待劉暄嘻嘻哈哈的態度,我始終無法和他聊除了寫書以外的其他正事。每次和他談起電梯問題,他總是迴避,我氣憤地說:「早晚有一天要把你一個人關進電梯里,讓你在裏面待上幾個小時,可能你的病就好了。」
他轉過身來,嚇了我一跳。這時,我想要避開卻為時已晚,只能撓頭不好意思地繼續站著。
他坐在花壇邊,頗有興緻地對我說:「伍月,如果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就答應借你三萬塊錢。」
我認識吳樂樂將近十年,這還是她頭一次開口向我借錢。幾年前,在她父親重病,也就是她最難的時候,她都沒有和我提過。我無法想象這次她究竟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我不方便問,但我想一定很急迫。
劉暄說:「我改主意了,不行啊,吃你做的飯,我怕被毒死。你還是老老實實在家裡寫稿子吧!你能早一天把稿子交上,我這傷就能早一天好!你還擔心沒人願意來給我做飯?信不信,只要我一個電話,想來伺候我的人恐怕都排到城牆外去了!」
劉暄倒還好,因為合作上的緣故經常和我打交道,我們所聊之事大多和小說有關,偶爾他請我吃幾頓飯,我沒有拒絕,在飯桌上,我們的話題仍然離不開創作。
我找出各種證據來證明「我並不喜歡左凡柯」這一事實,可所有的證據似乎都不是很充分。相反的,在這段時間里,我的腦中總會浮現出在交流大會上左凡柯講話時的畫面。他淡淡的口氣、悲傷的眼神……每每觸及這些,我都無法安眠。
我知道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了,哽咽道:「我剛從劉暄家回來,從劉暄家回來……」
劉暄也實在夠悲慘的,不僅被我打傷了,而且借錢給我也沒落下什麼好處。若是知道在背地裡我是這樣辱罵他的話,他還會借錢給我嗎?我搖搖頭,想到他應該不會這般大度,說不定惱羞成怒到連合同都銷毀了呢!
左凡柯曾經說過,善意的謊言也是謊言,即使是善意,也會傷人心。第一次認識他時,我為了自己的面子和形象欺騙了他。雖然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和我提過這件事,但我知道他不喜歡被欺騙的感覺,就算是善意的。所以,我更加不願在他面前說謊話了。
即使身體上的累已經快要把我打倒了,但借到錢之後精神上的愉悅和高度興奮感,還是打敗了之前我所有的壞情緒。
此時,正好有一個人站在過道的陽台處,一隻手插在褲兜里,另一隻手優雅地夾著香煙。繚繞的煙霧慢慢地從他的頭頂上方升起,很快又被周圍的空氣稀釋了。
我都快要被自己的言辭感動哭了,可鐵門還是紋絲不動。
後來,我把自己和左凡柯的事情對吳樂樂講了。
和_圖_書他並沒有刻意阻攔我,否則以我的力氣根本無法和他對抗。
他這般輕佻的舉動,我應該可以將其視為騷擾了吧?只見我抬起右腿來,腳面迅速落在他的膝蓋骨上。
我的大吼除了能夠震下些牆壁上的白灰外,什麼作用都沒有。我心有旁騖,所以一口早飯也吃不下。恰巧在這時,我趴在窗前冥思解決的辦法,眼光無意中瞄到了對面樓頂花圃中盛開的玫瑰花,接著眼睛便順著那嬌艷的玫瑰花瓣溜進了劉暄的家中。
這並不像她往常說話的口氣,我猜想她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我慌忙撥打她的電話,卻被告知電話已關機。
我聽到他問:「你一直站著不累嗎?這麼晚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他還是笑了笑,打開冰箱,拿出一塊比薩,把它放進微波爐,回頭對我說:「這是我昨天剛買的,還算新鮮,熱一下給你吃吧!」
我坐在床上冷靜了好久才想起昨晚和左凡柯的對話,我在心中大罵自己:「你怎麼這麼笨啊!大半夜,你竟然說自己是從一個男人家裡跑出來的!他聽了,該不會想歪吧?」
他又接著問:「伍月,你的小說進展到哪一步了?我們來聊一塊錢的唄!」
若是在平時,吳樂樂肯定早就大笑著嘲諷我了,可這次卻沒有。
「嗯!」我很贊同他的看法。
我幾乎用了三個小時的時間連續撥打她的電話,直到十二點,我實在支撐不住了,只能作罷。
首先可以排除掉左凡柯,因為我看得出來,他一點也沒有娛樂我的意思,他一定是被那三個人強行說服來參与這次整人活動的。
請讓我幫你吧!
牛奶男我也很少見到了,我們極少串門,除了幾次在公寓樓梯內遇見外,其餘的時候我們彷彿是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他也再沒有和我提起過那次大會。
一開始對於這個問題我很是敏感,總是逃避。吳樂樂給了我一個直面問題的理由,我不得不被迫探究自己的心意。
劉暄說:「星星雖然寂寞,但有人類可以欣賞它的美。它們雖然孤獨,卻是有價值的孤獨。伍月,有時別說朋友,就連親人都是不可依靠的。」
他抬起蒼白的臉看著我:「伍月,如果你能手下,哦不,腳下留情一點就好了!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難道不會愧疚嗎?」
他毫無懸念地回答我:「我無所謂啊,你敢,我就敢。」
她說:「伍月,我真的很謝謝你,等我攢夠了錢,一定還給你。用不了多久!」
劉暄果真如此殘酷嗎?帶著這樣的疑問,我隻身一人,毫無收穫地準備離開。
最終,經過我們一致商議決定,就算累死在爬樓梯的路上,也決不苟且偷生在舒服的電梯間里。
我說:「什麼算了吧?咱們是什麼關係?以前我沒吃沒喝的,不都是你來給我送乾糧嗎?沒有你,我說不定都活不到今天。你別和我客氣,告訴我,你需要多少,我湊了錢就給你送過去。」
後來,我才知道我想錯了。事實證明,我們無法擁有讀心術這種特異功能,即使是心理醫生也無法做到洞察病人的心理,更何況我等普通人呢?
可一切還是我想得太簡單了,雖然醫院距離小區的路程不算很遠,但劉暄的體重卻遠遠在我的想象之外。
「是他!」牛奶男將手指向制服男。
即使是毫無秩序的早晨,他的房間仍然整齊到就算強迫症患者也找不出任何一點毛病。
或許是看在我如此辛苦的分兒上,劉暄才動了善心,二話不說就慷慨地給了我三萬塊錢。
頓時,我火冒三丈,大喊:「吳樂樂,你個渾蛋,你個沒良心的,你死到哪兒去了?這麼多天你怎麼一直都關機呢?我還以為你出什麼意外了,快要嚇死我了,你知道嗎?」
而我呢,可能是一個虎視眈眈想要摘下向日葵的頑皮小孩兒。
我擦了把汗珠,氣喘吁吁地問:「什麼?快說,我一定答應你!」
我把裝著三萬塊錢的牛皮紙袋塞到衣服里,蹦蹦跳跳地跑回家。
他輕蔑地笑了一聲,問:「這方法你試過?」
嗯,貌似是很划算的,不過為什麼我總覺得怪怪的呢?
說實話,當時我真的很生氣。他們的這一舉動引來了很多圍觀群眾。真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多,善良的大爺大媽們不僅沒挽救我于危難,而且還差點兒隨著節奏跳起廣場舞來了!
小時候,我不愛和父親講話,父親卻喜歡啰啰唆唆地和我講一大堆。如今,我有好多的話想要對他說,卻再也找和-圖-書不到可以說話的那個人了。
我很好奇,開會那天左凡柯是不是腦袋抽筋了,否則他怎麼肯把心事和痛苦坦白在眾人的面前呢?他一向是一個要強的人,這樣做等於在向全世界宣告他的無能和軟弱。
吳樂樂走後的很多天里,我始終被一個問題糾纏著。我在想,我到底應不應該主動踏進左凡柯的生活?我和他交往,究竟是出於憐憫多一點,還是喜歡多一點?
生活就是這樣,有些遺憾也只能成為遺憾。
「哈哈!看起來劉暄這時候心情還算不錯,家裡也沒有女人,我如果去找他的話……」
「什麼?」劉暄打開房門,聽到我的這一番解釋后,眉頭深深鎖了起來,「伍月同志,你以為自己的稿費很多嗎?你知不知道,現在這張信用卡已經被你刷爆了,再也無法透支信用額度了!」
我搖頭。
這是吳樂樂離開前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然後她把手放在我頭上摸了摸,作別離開。她這一去,似乎永遠都不會回來了,連「再見」都忘記和我說了。
藍色的天,白色的雲,伴著周圍的花香、鳥語,還有周圍人嬉鬧的掌聲,我陷入一陣陣眩暈和噁心中。
他還是那個我曾經認識的花心大少嗎?或許他已經不是了,或許他有很重的心事,或許他生性涼薄,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對我很友好。不管以上的猜想是否正確,如今我可以肯定,自己所了解的劉暄可能只有十分之一,甚至連十分之一都算不上。
清脆的一陣「嘎吱」聲,伴著哀號和爽朗的笑聲很快便溢滿了整棟樓。
不過暫時我還了解不到這麼多的真相,我被夾在散場的人流中,胸口快要窒息了。
「好,我會儘快打給你的!你等我電話。」我不想讓她失望,一時衝動便答應了她的請求。可惜此刻的我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情誼這個東西其實是根本無法償還的,一旦償還,就會徹底清零。
但凡事有果必有因。他能這樣做肯定不是一時衝動,按照他的性格來說這件事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想,他或許是想找人傾訴心中的苦悶,他不在乎對方是誰,是人還是物,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可以傾聽的對象罷了。
我義正詞嚴地答道:「當然有事,沒事我來找你幹嗎!」
那天早晨,我在他的家裡吃了很多,喝了很多,左凡柯卻一口也沒有吃。他只是看著我吃,那種眼神同樣很悲傷。
「伍月,人活著,總是避免不了要去撒謊。撒謊沒什麼可恨的,或許一切都是出於無奈。你就敢保證,左凡柯沒騙過你嗎?」在我一個電話把吳樂樂喊來后,她開口和我說了這樣一句話。
就在障礙者交流大會結束的當晚,我回家后在手機中發現了兩通未接電話。一個是在早晨八點四十分打來的,一個是在下午五點二十二分打來的。聯繫人一欄顯示為「吳樂樂」。
同樣的,我還收到了她發給我的一封簡訊,內容如下:「伍月,有急事找你,看到后回電!」
他利落地回答我,利落地關上門。
那一刻,他溫柔的語氣甚至讓我產生了錯覺。隨著周圍溫度一起下降的,似乎還有時間的倒流,站在那裡的彷彿也不是左凡柯,而是我親愛的父親。每當我放學回家晚了,父親總會問我:「這麼晚了,怎麼現在才回來呢?又和同學瘋玩了吧?」我記得,他每次問我,我都沒有回答過。
我很想回答他:「除了你惹到我,還能有誰?如果你從來沒有出現在我的生活中,現在我就不會這樣糾結和痛苦。我可能還會像以前一樣邋遢地生活,但我生活得很自在。如果沒有你,我的生活還是一切照舊,平靜的,平凡的,溫和的,而不是焦慮的,暴躁的。」
我只能一邊揮灑著汗珠,一邊像個蝸牛一樣慢慢地抬腿。
我扶著劉暄在路邊坐下,問:「你怎麼不住院呢?你又不缺錢,只要好好和醫生講,他會同意的。你在家,也沒人照顧你。」
我回頭一看,發現劉暄和左凡柯兩個人抬著我的小腿,牛奶男和制服男一人舉著我的一隻胳膊—他們四人合力將我抬了起來。
「愧疚……我是很愧疚啦!但誰讓你先惹我的,對吧?也不全怪我的。」我有些委屈地嘟起嘴,心中確實很著急,也很抱歉,但更多的是一種絕望的心情,便問他,「我們該怎麼回去啊?」
我結巴起來:「你……你敢,我……我……我就敢!」
過了好久,門才打開。他似乎還沒有睡醒,頭髮亂亂的,打著和*圖*書哈欠,揉著眼睛,問我:「伍月,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制服男瞪了他一眼,掩飾道:「不是啦,是我們想活躍一下氣氛嘛!你別生氣!」
她聽后,點點頭,說:「左凡柯的心靈其實遠比你想象中的脆弱,他曾經經歷過車禍、昏迷、精神的傷害和事業上的挫敗,他是一個需要被安慰的人。伍月,你應該鼓起勇氣,幫助他,使他早一天走出困境—如果你真的喜歡他的話。」
「我養傷期間,你要每天來給我做飯。怎麼樣?這個交易很划算吧?」
我微笑著眯起了眼睛,翻桌倒櫃從儲藏室的最下面找到了一個望遠鏡。說起來,這個望遠鏡也算有些年頭了,今天它能夠再次派上用場其實純屬意外。
我坐在沙發上,對他說:「左凡柯,我想喝果汁,橙汁最好了。」
清晨,我從睡夢中醒來,手中握著一沓薄薄的錢,它們尚且還保留著我的溫度,但殘酷的現實很快就將我冰封了。我只有不到三千塊錢,而吳樂樂急需的卻是三萬,只有這麼幾天的工夫,要我去賣血、賣腎都來不及啊!
吳樂樂執意要寫借條給我,我說:「我們這樣的關係用得著如此麻煩嗎?」
她淡淡地回復道:「伍月,我最近遇到點兒麻煩。」
如果左凡柯的痛是沉默,那麼劉暄的痛就是微笑。
第一眼我就認出那個正在低頭吸煙的人是左凡柯。
自從我認識劉暄以來,那是他唯一一次不僅說話靠譜,而且做事也靠譜的時候。
他問我為什麼不試,我說:「我是小女子,應該使用更加柔和的方法。你先試試嘛,有用了我再試。」
她說:「三萬……可以嗎?」
也可能我們只是對方生命中的過客,根本不需要濃墨重彩的一筆。
「啊—怎麼辦?」我仰天長嘯。
「嗨!想那麼多幹嗎,先把錢弄到手再說!我做的飯那麼難吃,恐怕不到一天他就讓我捲鋪蓋滾蛋了!」我暗自揣度著,點頭答應下來。
「什麼麻煩?很嚴重嗎?要不要找警察?」
就在這時,身後一股強大的力量將我的身體托起。漸漸的,我發現自己的雙腳無法緊貼著地面了。
制服男臨走前擁抱了我們每個人,像在做臨終告別一樣。至今我已經無法記起他臨走前究竟說了什麼話,好像是「再見」,也像是「再見不見」。總之,在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制服男了。
還沒走一半,我就擺手叫停,不得不把他放下。
他沒有任何表情,或許他有,但我卻不敢抬頭看他。
他勉強挺起身來,從兜里拿出手機,說:「我打電話給表哥,讓他來接我們。」
「為什麼不能打電話給他?」

過客

我很奇怪,這一點也不像她。至於真實的吳樂樂應該是什麼樣的,其實我也很難說得清楚。
「我當然不擔心,劉大公子!小女子笨手笨腳的什麼也做不好,就不在這裏打擾您老人家了,先告退了!」我撇撇嘴,佝僂著腰出了房門。身後,還有一個聲音模模糊糊地傳來:「伍月,你這個沒良心的,別忘了有空來看看我啊!再怎麼說我也是你領導!」
我接過那沓錢,感動得熱淚盈眶,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聲「謝謝」,劉暄就拿出他一貫冷漠的態度對我說:「你可別感激我!反正咱們簽的有合同,這筆錢我就從你的稿費中扣了,不夠的話就從你下本書的稿費中扣。總之一句話:從今天開始,你什麼時候能夠用稿費把這筆錢抵了,什麼時候我們之間就兩清了。」
我仔細一想,他說得話的確很有道理,便不再勉強。
如果說劉暄的陳述是輕鬆、不走心的,那麼左凡柯的講述則是沉重、使人感懷的。他們兩個人雖然是表兄弟,雖然有血緣關係,但性格卻是完全不同的。可能劉暄也曾經經歷過無比難過和悲傷的事情,但他總是比左凡柯還善於隱藏。
我和劉暄、左凡柯三人似乎註定了要走入對方的生命。劉暄和我一樣都有幽閉空間恐懼症,而我和左凡柯都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無法走出。但左凡柯的經歷比我要慘,想想都知道一個普通人如果失去了味覺,他的生活該是多麼無聊乏味。更何況是對於一名廚師而言,那種痛苦自然不言而喻。
我很想儘快找出這個問題的答案,於是再三抉擇后,我選擇了主動探秘,而不是被動等待。
有時,等待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或許只有鮮血淋漓地面對,才是解決所有棘手問題最恰當的方法。
我攙扶著劉暄從醫和*圖*書院急診室走出來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當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劉暄背到電梯間時,他突然神經兮兮地回頭看了我一眼,問:「你確定你敢乘電梯嗎?」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清冷的街道上還殘存著傍晚時分人們活動留下的氣息。可此時已經了無人煙,一輛計程車也打不到了。
「沒有為什麼啊,我就是長時間坐著,沒有什麼鍛煉,今天月光這麼好,散散步嘍!」
他似乎察覺出了我的心思,問:「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屋子有點兒奇怪?」
這是第一次我感受到一種距離天堂很近的興奮感。
我不客氣地說:「左凡柯,我想吃早飯了,你能不能做早飯給我吃?最近家裡沒有鹽了,我想吃口味重一點的。」
我小聲答應著:「是,是。資本家就是可惡,資本家的嘴臉就是可恨!」
在這之後的幾天時間里,她的電話始終處於關機狀態。除了偶爾劉暄會打電話來問候我寫作的進展情況外,我的生活突然間變得與世隔絕一般,毫無趣味可言。
事後,我曾無數次地回憶起那天自己的暴力舉動。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對待劉暄太殘忍了呢?他怎麼說也是我的領導,是我的朋友,而我竟然將我生命中這麼重要的伯樂打成了韌帶嚴重拉傷。
等等!我好像從來就沒有偷窺別人的壞毛病,真要偷窺我也不會選擇劉暄作為我的對象啊!

可愛的胡蘿蔔汁

我突然很想哭,沒有任何理由。
深夜,我矇著被子,將屋內的燈光盡數熄滅,只留一盞微弱的小檯燈照亮了被中的我和幾張零散的鈔票。
我心中痒痒的,接過杯子,幾口灌下去,心情總算平復了一些。
他悄悄走到我的背後,一把摟住我的肩膀,還朝我的耳朵上吹涼氣:「那是因為……少了一個女主人啊!」
我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搶下他的手機:「我背你回去吧!對了,我背你回去,路程不是很遠,我們一邊走一邊說著話,也不會無聊,很快就到了。」
現實是,當我舉著沾滿塵土的望遠鏡貪婪地關注著對面的動靜時,心中的某一個計劃正在悄然而生。這個計劃其實再簡單不過了,吳樂樂找我借錢,我沒有錢,所以只能找有錢人來借嘍!
他點點頭,答應了,回頭卻又說:「我還是等你什麼時候交了稿子再說吧!起碼我要先把你的書出了,再去做冒險的事,你說呢?否則我萬一不小心驚嚇過度暴斃在電梯間里,你的後半生可怎麼辦啊?」
或許是我的誠心感動上天了吧,「咔嚓」一聲響,劉暄打開門對我說:「先進來。」
「不用,」她說,「我只是需要一筆錢。之前打電話給你是想借點錢急用,但後來我想,你的日子也不好過,也就算了!」
對待左凡柯呢,我絕對無法說出任何刺|激性的話。他平日里就寡言少語的,那天在障礙者交流大會上的一席話,是我自從認識他以來聽到過的最長的一段話,在那之前從未有過,在那之後也再沒有出現過。
那時的我只是想給對方一個誠實的答案,不管是父親也好,左凡柯也好,因為他們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永遠都無法欺騙和傷害的人。那句話說出口后,我的心中突然變得很暢快。
「一百、二百、三百……」
我把目光從遙遠的夜空中收回,那一刻當我看著他虛弱的側臉時,我恍然發現劉暄是一個離我很遠很遠的人,彷彿比星星還要遙遠。
後悔歸後悔,但如果時間重來一次,可能我還會這樣答覆他吧!
我扭著身體在房門外鬼哭狼嚎起來:「劉暄,你就再幫我一次嘛!左拉也是你的表弟,吳樂樂也算是你半個弟妹了。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看看左拉的面子吧?劉暄啊,你先把門打開唄,我們有話好商量,三萬不行,三……三千也行啊!」
不管是正著數還是反著數,坐著數還是躺著數,鈔票的數量都不會有任何喜人的變化。
他所有的動作都停住了,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問:「你怎麼了,這麼氣勢洶洶的,我又惹到你了?」
「你……」如果不是看在他受傷的分兒上,我真想一下打爆他的頭。
她說得很肯定,我當然相信她。就算她沒有給過我任何承諾,我也願意相信她。理由很簡單: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
那一晚,我可能是累壞了,所以倒頭就睡下了,也好像是哭了好久之後才睡著的。總之,身體加上精神的雙重疲憊徹底摧毀了我的意志和圖書。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我像醉酒了一般,頭痛難耐。
電話那頭不再是溫柔的關機提示音,而是似「嘀嗒嘀嗒」的敲鐘聲。半分鐘后,電話接通。我激動得一時忘記了開口說話,只聽到吳樂樂一遍遍地喊我的名字:「伍月,伍月,喂?你在聽嗎?」

有別於你我的友情觀

而那場熱鬧非凡的大會就像是一場夢,在夢中我認識了很多人,但夢醒了,他們就全部離開了我的生活。真的,如今我還是這樣以為的。
我看著遠處湛藍色的天空上一閃一閃的明星,無所謂地答道:「所以說,我們不是一類人啊!如果你連自己的朋友都不相信,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生活,就像天空上的星星一樣,雖然擁有耀眼的光芒,但卻孤獨得厲害。這樣的生活,或許是你想要的,但不是我想要的。你這樣想吳樂樂,我不怪你,可我們之間曾經經歷過的事情足以讓我百分百地信任她!」
就這樣傻傻地站著,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只是站著。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我看到他指縫間的香煙已經完全燃盡。
深深沉浸在回憶中的我沒有注意到左凡柯頻繁閃動的眼眸,他說:「伍月,你不該這麼晚回家的,不安全。」然後便扔下我一個人進了房間。
整間屋子穩重的風格和劉暄不靠譜的性格一點也不搭。如果有人和我說這房子是左凡柯在住的,我尚且還能夠相信,如此黑、白、灰的三色單純搭配怎麼看都和劉暄無關呀!
後來我才明白,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事情是理所當然的呢?按理說,就算劉暄不借錢給我,也合乎人情,而他對我的慷慨大方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是一筆永遠也償還不完的情誼了。
我哭訴道:「不是說不用還的嗎?我每天來給你做飯還不行?」
聽到這話,我只能裹挾著所有的個人物品倉皇而逃。
我沒有讓一滴眼淚落下,淚水順著鼻腔流經喉管,鹹鹹澀澀的,和我失去父親的心情一樣。
三萬,說實在的,這對我來說不是一筆小數目,但我還是答應了下來。和她做朋友的這些年裡,我看著她吃苦受罪卻一點忙也幫不上,這次總算有了一個機會,能夠讓我償還她往昔對待我的情誼,我又怎會拒絕?
同樣是從一樓到十九樓,卸掉劉暄這個沉重的負擔后,我步履如飛,轉眼就越到了家門口,哦不,我再一次搞錯了,不是我的家門口,而是18樓左凡柯的家門口。

由借錢引發的一系列事件

劉暄的右腿關節處被打上了石膏,醫院病床已滿,醫生說傷筋動骨的人全靠養,在這兒養和在家養的效果都是一樣的,如果家裡有條件的話還是回家吧,定期來檢查就行。
之後每每回憶起那次大會,我總會有一種十分不美好的感覺。但劉暄說,他們只是想和我開一個玩笑,沒別的意思,算是提前慶祝我的書出版大賣了。
走到人少的地方,我羞紅了臉,要求他們把我放下,誰知他們竟將我放倒,然後朝天空拋去。
他沒有坐下,一直站著,好像是為了等待我的命令。
傻子都能聽出來我是在說謊,更何況是劉暄。我騙了誰也騙不過我自己,我不願在這種情況下看見左凡柯,主要是害怕今日的舉動會影響自己在他心中的良好形象,即使我曾經留給他的印象也著實都與美好無關。
我把防盜門推開,強行進入了他的房間。
左凡柯心情不好,我不敢去打擾他,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劉暄當作我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想,曾經他在我事業最為落魄之際伸出手來將我從泥沼中拉出,如果我要求他再幫我一次的話,應該不算過分吧?實在不行就用稿費來抵嘛!
他笑了笑,二話不說便走進廚房。過了一會兒,他真的拿了一杯鮮榨的果汁給我:「家裡沒有橙子了,這是胡蘿蔔汁,喝了對身體好。你要是想喝了,下次我買來橙子后再請你吧!」
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了,我站在左凡柯的家門前等待著。
一晚上我都像母雞抱窩一樣把百元大鈔壓在身下,期待著第二天可以孵出一堆小鈔票來。可我想得太多了,鈔票畢竟不同於雞蛋,不是你給它溫暖,它就能夠給你回報的。
那天,我真的是把一輩子的步都散完了。送劉暄回到家后,我幾乎都快要暈厥了,只剩最後一口氣在支撐著我搖晃的身體。
不經意間我收起了笑容,朝他所在的地方望了好幾眼。多次想離開,但都無法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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