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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話連篇

作者: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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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正文 第八章 雙喜鬼煞

第一卷 正文

第八章 雙喜鬼煞

我心裏想:我才是最慘的人,這一路上千萬別有熟人,否則我也不用做人了,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我一聽這話,立馬瞪了他一眼,抬高聲音道:「我怕什麼,有什麼事儘管說,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否則我『安』字倒著寫。」
我這才安下心來。突然想起那個女鬼糾纏白翌的樣子很搞笑,於是嘲笑地瞥了他一眼,然後轉頭對趙芸芸笑著說道:「趙同學,你不知道吧,我們這位白大帥哥的魅力連女鬼都抵擋不住!那女鬼看他的樣子,嘖嘖!那個哀怨啊!」
我慢慢地靠在牆壁上,沒有哭,雖然我同他們一樣傷心,但眼淚就是流不出。他媽媽喊得撕心裂肺,我聽著渾身就像浸在冰水裡一樣。那時我很迫切地希望快點結束,離開這裏,離開他。我回頭想要偷偷離開的時候,突然發現門口站著一個女人,她表情很愉快,分明是在微笑,她穿著火紅的旗袍,紅色的繡花鞋,梳著一個光潔的髮髻,她對靈堂里他的照片微笑著,我彷彿可以聽見她的笑聲。
被他這麼一說,我也無話反駁,再看看趙芸芸愁眉苦臉,可憐巴巴地看著我,一下子我體會到了什麼叫進退兩難,咬牙切齒地看著那紅艷艷的袍子,我硬是沒憋出一句話來。
白翌尷尬地笑了笑說:「這裡是一個待拆遷的老房子,以前我來過這裏。發現門沒鎖,今天就借用一下了,所以別驚動拆遷組的人過來。」
白翌看著我搖頭笑了笑說:「兄弟,這是你說的,到時候別反悔!否則你名字以後寫起來就複雜了。」
我立刻追上白翌,笑著對他說:「老白啊,這次終於讓我抓到把柄了吧,哈哈。」
白翌點了點頭:「趙同學,麻煩你把衣服交給我姑姑,就說感謝她幫忙。」
他看到了那個女人也很生氣,就衝過去準備趕她走。女人看著我們走過來,我們這才發現她的臉蒼白得就像是石膏塗上去的,嘴巴和臉頰兩旁的腮紅就像是三點紅點,她穿得是老式的短袖襖,下面是旗袍的裙子,完全一副民國時期新娘子的打扮,她無視我們的存在依然在那裡笑著,像是即將要結婚的女人一般幸福微笑。
我們全都沉默下去,半夜三更的夜裡,突然就聽見我一聲爆笑,笑得我差點被自己嗆死。而白翌扭頭就往回走,趙芸芸看了看白翌,有些心虛地問:「是不是我說錯話了?」
白翌攤開手,看上去很無奈地說:「沒辦法,因為她有她的工作,我必須要主持這個儀式,唯一能做新娘的只有你,這衣服你別扯壞了,是問我姑姑借的戲服,弄壞了你賠。」
我也被他們說得激動起來,點著頭說:「就是!不管那個紅白雙煞有多麼險惡,我們也要來個死裡求生!對吧,老白!」
而白翌卻亮著眼睛拍我的肩膀,興奮地說:「好小子,沒想到線索讓你給找到了!這件事有眉目了,還有些細節的地方,等我弄清楚了再一起去找趙芸芸。」
白翌這斯大概就愛潑我冷水,我話剛出口,他就推了推眼鏡,冷靜地開口說:「這事先別那麼確定,我這法子也是由你給我看的那則故事演變而來,准不准我不打包票,如果失敗了,我們三個人的命也全得交代給那鬼。」趙芸芸乖乖點頭,我也沒說什麼,只等著看白翌到底有什麼法子可以擺脫這最凶煞的惡鬼。
白翌看了看我說:「再等等,那個鬼是不會錯過這樣的儀式的。」然後他把手伸過來,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要比我暖和許多,讓我感覺了少許暖意。
我朝他冷笑一聲,心道:笑話,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穿這個,不會被人笑死啊!於是堅決地搖頭道:「不行!要不,你告訴我儀式的過程,我來主持,衣服你去穿,我是絕對不|穿女人衣服的!」
我看著她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別著急,慢慢說。」
沒想到白翌居然帶我們來到一間老式屋子裡,到的時候天已經開始暗下來,周圍的氣溫比白天又低了不少,一陣陣穿堂風從門口吹進來,冷得我忍不住哆嗦一下。這裏看來已經好多年沒人住了,蜘蛛網就像棉花罩子一樣到處都是,還有一些老舊的傢具在,那些東西老舊得估計連我奶奶都不會用。白翌帶了很多東西,然後招呼我們說:「來幫忙弄下,聲音別太大,被人發現了我們就得被趕走。」
我心想,一個姑娘家哭哭啼啼地來找你幫忙,你還推說自己無能為力,那還是個男人么?不過因為確實是我魯莽了,所以只能憤憤地哼了一聲,心裏琢磨著這事到底是個什麼狀況。
白翌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說:「小安啊!你是我見過最滑稽的新娘,居然有人把嫁衣穿得像雨潤牌紅腸,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就在這個時候,門嘎吱一聲打開,一陣冷風吹了進來,女孩子突然像受到什麼驚嚇一樣,恐懼地回頭看著門,直到白翌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來,她才舒了一口氣。我倒是沒有被嚇到,猜到了多半是他。
不過她的圍巾解開時,我一眼看過去,發現她的脖子上隱約有條紅色的東西,想再仔細看的時候高高的毛衣領子把脖子給遮住了。我也不能一直盯著人家姑娘的脖子看,非得被人罵流氓不可。也許那是人家掛的玉佩穿線,是我疑神疑鬼也說不定。
我點點頭,繼續看著鏡子,從鏡子里看這屋子更加詭異,我和白翌臉色都是煞白的,四周的香把屋子弄得煙霧裊繞,使得氣氛變得詭異而迷幻。在東北角的趙芸芸縮成一團,看來她也很冷,不停地打哆嗦。兩隻紅色的蠟燭因為冷風不停地搖曳,滴下來的紅蠟沾在水果和炒貨上,讓這一切都猶如供品一樣。
就在我遊戲即將完成任務,準備領裝備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我匆匆地把畫面最小化,然後趿拉著拖鞋就去開門。
趙芸芸含著眼淚笑了笑,爽然道:「放心,即使我死了,也無怨無悔,絕對不會去害人。」
搔著有些長了的頭髮,我邊拉門邊說:「你煩不煩啊,我這裏正關鍵呢……」然而開了門才發現,那裡站得根本不是白翌,而是一個清瘦的女孩子。一頭齊肩的長發,穿著黑色的呢絨大衣,圍著白色的圍巾,看著挺秀氣,就是臉色蒼白了些,沒什麼生氣。
我瞪了他們一眼,看看周圍,發現他們全都布置好了,但感覺好像處處透著股詭異的味道。白翌在屋子中央放了兩個椅子,上面蓋著紅色的布,椅子背對門口,面對的地方卻有著一面鏡子,椅子前面放著個破舊的四方桌子,上面擺放著紅燭和瓜果,血紅的囍字貼在桌布上。屋子的四個角落燒著四炷香,我看出來那是白翌給趙芸芸的香,清冷的空氣中煙霧瀰漫,更讓我吃驚的是白翌這次居然帶來了借壽婆的碗,我一hetubook•com•com看他把寶貝都拿出來了,不禁開始好奇起來這東西能有什麼幫助?
我還用他說,馬上就沖了過去,卻又被白翌攔下來,他理所當然地伸出手道:「先把碗給我。」
但也真奇怪,這個時候除了喜事特別多之外,喪事也很頻繁。估計是天氣太冷了,好多體弱多病、風燭殘年的老人家熬不過年底這道坎,出門看到好多人的袖子上都戴著黑色的布,臉色蒼白,一點兒也沒有過年的喜氣。
她看了看屋子,笑著開口說道:「沒想到男生的房間其實也挺整潔的。」
白翌撩起衣角蹲下去,爬到床底下翻出一個大箱子,然後皺著眉頭對我說:「查資料。」
我心裏暗嘆,這個女孩子還算是蠻堅強的,遇到這樣的事情,還能夠如此鎮定。白翌也點點頭,臉上多了些讚賞的表情:「其實你才是真正的招鬼者,你站在東北角,只要門口一出現那鬼,你就馬上過去,記住一定要和她的眼睛正視,絕對不要避諱,到時候你就親自請她回地府去,不要糾纏在陽間了。」
他一臉無辜地沖我揮揮手說:「我說還好這戲服沒破,否則你一個月的工資就得交代進去了!快點去換下來吧。」
我笑著點了點頭說:「我叫安蹤,是白翌的同事和室友,你先進來坐坐,他很快就回來了。」
趙芸芸抿了抿嘴,也沒怎麼推脫就進了屋子。屋子裡開了空調,她進屋后脫下圍巾和大衣放在一邊。我在後面覺得納悶,這姑娘看著也沒什麼奇怪的,怎麼又是為了那檔子莫名其妙的事找過來呢?
我心頭一冷,白翌很少說那麼沒把握的事情,難道這件事情真有那麼危險?想到這裏我口氣也弱了起來,觀察著他的臉色心虛道:「老白,難道真有那麼邪門?你不是很有能耐么?」
我一看是個陌生女孩子,連忙改口道:「哎喲,不好意思!這不,我以為是我朋友,你找誰?」
他居然帶了紅布頭,還有一包一包的花生桂圓,我發現那些是他前幾天買的年貨。我和趙芸芸越看越糊塗,但還是按白翌的吩咐手腳麻利地幫忙。到最後我們差不多把一個老房子布置成了一個婚堂,紅布頭堵住了窗戶,既起到裝飾的作用,又起到遮蓋的效用,白翌把炒貨和水果放在盤子里,然後給酒壺裡倒上他買的二鍋頭。他轉過頭來笑了笑,從另一個包里掏出一套大紅袍子對我說:「去,換上再出來。」我拿著那衣服怎麼看都像是新娘的嫁衣,於是立馬把衣服推還給他說:「你搞什麼?這個是女人穿的!你給我幹嘛,要穿也是找趙芸芸啊!」
我不得不鄙視他,但經他那麼一說,也壓低了聲音問:「你幹嘛帶我們來這裏?」
聽他那麼一說,我整個人從椅子上掉了下來,最後無奈地爬到他面前,翻出另一個箱子說:「那就查唄……」
趙芸芸又哭又笑地點點頭說:「這次太感謝你們了。」
我聲音一下子提高,嚇得趙芸芸馬上走過來一臉責備地看著我說:「幹嘛呀,別吵啊!萬一被發現了我們的計劃就泡湯了。」我黑著臉看她一眼,指了指那身衣服,說:「這小子居然要我穿女人結婚的衣服,我們這裡有個女人,為什麼非要我穿?」
過了一會兒,白翌才過來坐到位子上,我們這裏地方小,我只能靠著檯子挨著白翌站在邊上。趙芸芸看了我們倆一眼,喝了口茶,我們都在等她說下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翌冷哼一聲,轉過臉來笑了笑對我說:「我家的習慣是,做丈夫的一定要讓著自己的媳婦,你要笑就笑個夠吧,你老公我不會介意的!」
她顫抖地說:「連我身上都布滿了這種紅色勒痕,一天比一天多!我好怕最後也會死得和他一樣慘!」說完就捂著臉哭起來。
白翌笑著拍拍我的肩膀,點頭說道:「好樣的,就看你表現了。我算了下日子,再過兩天就是下弦月,那個時候就是咱們解決問題之時,我去給趙芸芸打電話。」說完他又饒有深意地看了我幾眼,我感覺他的眼神閃爍著一種邪惡的光芒,「奸詐」彷彿就是為他而造的詞,我咽了下口水,不由自主地倒退好幾步,他嘿嘿地笑出聲說:「就看你表現了。」
我被他那麼一說更加想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了,拉著他的手就問:「慢點慢點,老白,你說清楚,這件事情到底有什麼眉目啊?我只是覺得那秀才遇見的事和趙芸芸有點類似。」
然而黑暗的小道上彷彿可以看見有那麼兩個人,一紅一白,徘徊在人間的喪喜事之間,它們大愛大恨,無情無心地奪走人類寶貴的靈魂。
經過一番折騰,我把那根本不合身的衣服穿好了,發現它真的是一套戲服,衣服紅得刺眼,像血染成的顏色。一陣冷風吹過,把那紅色的袍角吹了起來,似乎有一抹詭異的紅色從我眼前飄過。我一驚,當下撩著裙角,快速走到白翌他們那裡。
把趙芸芸送出去,關上了門,還沒等我開口,白翌就先發難道:「你小子以後別什麼都沒問清楚就答應下來,你哪裡來的本事幫她啊?」
白翌手上的力道加重,我一吃疼,抖了一下,女鬼馬上注意到我的動作,兩隻手很快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嚇得魂都被抽走了,開始哆嗦起來。女鬼摸了摸衣服,捏了捏我頭髮,她的手就像是一根枯樹枝一樣,硬邦邦的,然後她一臉悲傷和羡慕,就像在說:「為什麼坐這帥哥旁邊的不是我,穿這身衣服的不是我。」
我接過包,納悶地四處看看:「這什麼地方?你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他白了我一眼,說道:「她遇上的東西是喜鬼,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她被那鬼給害死。」
白翌朝趙芸芸看了一眼,然後繼續說:「這衣服其實是戲服,無所謂男女,在戲劇中也有男性反串的,難道你認為梅蘭芳大師就不是男人了?」
女鬼發出了咯咯咯的聲音,慢慢靠近我和白翌的背後。白翌握著我,對著鏡子搖了搖頭,意思是說先別動。女鬼這時已經走到了我們背後,我終於看清楚她的臉,那是一張猶如白紙糊出來的死人臉,上面紅色的胭脂完全是兩塊紅圓,一點也沒有暈開,嘴唇上同樣點了那種鮮艷到刺目的紅色,而眼的周圍卻是一圈黑乎乎的黑紫色眼圈,她幾乎沒有眼白,只有非常大的眼珠子,而眼珠里全都布滿了血絲。
我心情大好,擺了擺手笑著說:「沒事!他這是面子掛不住了,呵呵!那麼我們先回去了,哈哈!你也可以恢復正常生活了。」
又是學唱戲的!難怪聲音軟綿綿的。怎麼白翌就認識那麼多學戲劇的女孩子呢?這小子,不是成心氣我么!我哦了一聲,側過身子,示意她先進來再說,外面天寒地凍的,一個姑娘家m•hetubook.com•com冷得直呵氣,不能讓她一直待在門口。
女鬼看著她的眼睛,趙芸芸抓著它的衣服,身體慢慢滑了下去,嘴裏不停念叨著:「塵歸塵,土歸土……回去吧,不要再遊盪了,不要再遊盪了……」女鬼慢慢離開了趙芸芸,而趙芸芸就這樣跪在地上,盯著女鬼的眼睛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女鬼退出了房子,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就在這個時候,蠟燭也滅了,周圍一片漆黑,只有門口那清冷的月光打進老屋來,周圍瀰漫著不知名的香味。
趙芸芸臉色蒼白得好似死人一樣,臉頰上已經能隱約看見條條紅色痕迹,她點了點頭,然後堅定地問:「我需要做什麼?」
怎麼想心裏都感覺不爽,明顯是那小子自己不願意當新娘,非得要我穿套這衣服。我朝鏡子里的白翌瞪了一眼,捧著壽碗的那隻手緊了緊,其實我現在心裏很緊張,通過鏡子我可以看到門口是開著的,外面天色已經全都暗了下來,呼呼地穿堂風直往屋裡灌,房間里除了燭火可以照明外,其他的角落一片昏暗。
趙芸芸身體有些顫抖,她點了點頭,慢慢地走向屋子的東北角,回頭看了眼白翌,又問道:「我真的能夠活下去么?」
說完她顫抖地指著窗戶外面,我們側臉一看,只見一個紅影子瞬間飄了過去。我咽了下口水,渾身像是被冷水從頭澆到腳一樣,然後心虛地對她說:「你怎麼確定自己也會像你朋友一樣地死去呢?」
趙芸芸呼了一口氣,點頭道:「賭一把,我願意,橫豎是個死,我什麼都願意嘗試下!」她滿懷希望地看著我們,顯得非常激動。
趙芸芸接過衣服,小聲答應,顯然她還非常激動,身體依然有些抖。
她微微踮起腳,往屋子裡看了看說:「好的,我叫趙芸芸,是越劇學院的學生,聽說白翌對一些……一些怪東西特別在行,所以來找他幫忙。」她看了我一眼,細聲細氣地解釋,眉頭倒是漸漸鬆開了。
白翌走過來坐在我旁邊,忽然回頭朝我笑了笑說:「你如果害怕就握住我的手好了,我不會笑話你的。」
我看著他的臉真的好似是一本正經的樣子,但是我絕對不會忽略他強忍下去的笑意。
白翌嘴上雖然喊著麻煩,但還是非常認真地調查資料。本來已經整理乾淨的房間,沒過多久又被攤得到處都是的書和奇怪圖卷,我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把他那些比捲筒紙還要薄得捲軸給踩爛了。我對此並不了解,幫不上忙,於是乖乖地靠邊翻著一些書解乏,當中看到一本很有意思的書,記載得是明清時期一些奇聞異事的文集,叫做《黃粱詭事集》。這裏面的故事性很強,我就拿它當做小說讀,雖然年代久遠,但裡頭的文字倒也比較白話,一來二去居然給我看下了大半本。
我懷疑地看著他,先不管,換衣服去,不能再讓人看到我這樣!
我咽了咽口水,突然感覺白翌的手握緊了,我再盯著鏡子時居然真的從門外的黑暗中隱約看見一點白影子,我心頭一冷,知道那鬼煞已經來了。漸漸白影子形成一個白色的人影,當白色人影飄到門口的時候我才看清楚,她穿著一身白色的袍子,頭髮遮住了臉,低著頭,雙手垂在兩側,一點點靠近了房間。
白翌把碗給我,然後指了指兩個位置中的一個對我說:「坐過去,記住在我沒說結束之前別離開位子,還有絕對不能回頭看!明白了么?」
趙芸芸低著頭,聲音很低很緩,虧得屋子裡靜才聽得清。她頓了頓,抽了下鼻子繼續說:「後來我參加了他的追悼會,來的人很多,大家都一直哭,聽得我撕心裂肺地疼,可是他聽不到,他就安安靜靜地躺在透明玻璃的棺材里,再也不會有任何反應了。我想最後仔細看看他的臉,心想以後就再也看不到了,可他的臉已經完全走形,腫得比生前大了兩圈,臉色不是蒼白的那種,而是一種青紅的顏色,蠟黃的屍水從耳朵里流出來沾在他的頭髮上,黑色的西裝包裹在他身體上,就像是裹著巨大的蠟像,因為他整個人都腫了起來。大紅大綠的織錦緞子棉被就蓋在他胸前,所有的一切都不像是真的,我甚至想象不出躺著的那個人就是他。當時我只有一種反胃的衝動,但畢竟那是我最愛的人的遺體,最後我還是忍不住乾嘔幾下,就不敢再看他了。他的家人圍著棺材哭得像是要把他叫活過來一樣,卻沒有幾個真正看著他的人,大家都有意把目光避開屍體。整個靈堂瀰漫著一股濃烈的花香,那種糜爛的味道讓我彷彿看到自己也有一天會躺在裏面,所有人都圍著我的屍體哭天喊地,但是沒有一個人敢正面看我。」
我給它嚇出滿頭冷汗,更恐怖地是這個女鬼對我懷有著嫉妒怨恨的心態,她伸手掐我的脖子,那冰冷的手放在脖子上,讓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突然她加重了力氣,我這下慌了,難道這女鬼要掐死我?
白翌見我沒話說了,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你知道那女孩惹到的是什麼?說實在的,我還真沒有把握能夠幫助她,也許她死是註定的。」
屋子裡變得很安靜,只有時鐘的滴答聲,過了足足有兩分多鍾,趙芸芸才緩緩開口說道:「我很害怕,我懷疑我要死了!求求你,你能幫幫我么,我知道這樣很唐突,但是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到明年!」
我老實坐在那裡沒有插話,只是不停地哈著氣,寒冷的空氣早把我的手凍得通紅,剛才為了能夠套上衣服,我脫掉件毛衣,現在幾乎是凍得直打顫抖。
白翌也沒回家,照他的說法是現在過年已經沒有過去的年味了,過不過都無所謂,而且留我一個人在宿舍他也不放心。於是我們兩個大光棍還得在一起過年,也夠尷尬冷清的。
我想要繼續回嘴,坐在裏面的趙芸芸咳嗽幾聲,估計是聽到了我們這種無厘頭的對話。白翌探著腦袋問我:「屋裡的是誰啊?怎麼聽聲音像是個女的。」
我見她說完又是一臉委屈地看著我,只得咬了咬牙齒,壯士就義般點點頭說:「成,我今天算是豁出去了,但是如果你們敢把這事說出去,別怪我安蹤不客氣!」這話的後半句主要是對白翌說得,那小子雖然一臉嚴肅的表情,但他眼神中奸計得逞的狡猾陰笑明明又多了幾分。
我們三個人就那麼奔了出來,我是最傻的一個,大男人穿著戲服奔跑,引來許多目光和爆笑聲,因為裙子的緣故居然還沒趙芸芸跑得快,只能跟在他們屁股後面跑。終於到了轉角處,這裏非常僻靜,沒有路人,白翌停了下來,我跟在最後抱著衣服,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終於給我趕上了。
越查資料,我越是替趙芸芸擔心,這姑娘的命還真苦,自己談了三年和_圖_書的男朋友死了,還在他的葬禮上撞到那麼一個煞鬼,現在只能每天待在家裡,隨時可能被這煞鬼弄死。而我們這方面,白翌看來也很為難,他說他對這個鬼怪了解得不多,因為它們很少出現,所以人們對他們的認識和記載也十分有限。
我煩躁地彈開他的手,臉紅得像是豬肝一樣地說:「你別給我在這裏說風涼話,我就那麼套怎麼樣!你管得著?」
我有點忍不住了,顫抖著出聲問道:「什麼時候可以結束啊,我……我真的冷得受不了了。」
趙芸芸一邊笑一邊走過來打圓場:「沒什麼,安蹤還是……不錯的!呵呵,其實你可以去試試反串唱戲,現在男旦越來越少了。」
我縮了縮頭,繼續問道:「什麼方法?」
姑娘的聲音很好聽,但一聽是找白翌的,我心裏怎麼就那麼不是滋味。我把這個歸結為眼紅,不過人家都找上門了總歸要答應下,於是我笑了笑說:「白翌他出門買東西去了,現在不在。」
我們都被她那麼一說給弄懵了,啥,快要死了,不是看上去挺正常的么?我和白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白翌咳嗽了兩聲說:「趙同學對么,那個……你能不能說具體點,你怎麼就要死了呢?」
過去的人都說人生來有兩大喜事,一是結婚,可以組成家庭,開枝散葉,另外就是死亡,兩者並稱紅白雙喜。我一直不明白死人了還能叫喜事,難道是恭喜他早生極樂?終於可以擺脫人世苦難?
我看了看角落裡的趙芸芸,顯然她還在躊躇著。那女鬼摸完了我,就準備去摸白翌,眼神更是一陣迷離,白翌臉色大變,我突然有一種想笑的衝動,心想老白你不是挺拽得么!看看人家美妞女鬼都看上了你,哈哈。
他謹慎地看著門外,然後對我說:「我們需要一個舉辦儀式的地方,而且不能太新,一定要老房子,這裏的條件很符合。」
我看也不看他那副嘴臉,這人就喜歡耍嘴皮子,在別人那裡裝深沉、有內涵,在我面前就一毒嘴小人!我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道:「說吧,這次是要我去拿什麼東西,還是要我去見什麼人?我安蹤皺下眉頭,就不是爺們!」
她握著茶杯低頭說:「我有一個男朋友,但是就在前段日子,他出車禍死了。」說著她的眼眶就紅了,「我們整整好了三年,本來打算我畢業后就去登記結婚,雙方父母也都見過面了,但是……」
我的媽呀!以後白衣長發的美女再也不敢多看了,太凄厲了!我想趙芸芸該上去呀!但是顯然她被嚇住了,半點不敢動,顫抖地縮在角落裡。
白翌拎著很多東西,頭也不抬就對我喊道:「過來搭把手,重死我了!叫你一起去,你就顧著玩遊戲。」
我完全不懷疑她說的,現在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手背上全都是紅色的痕迹,看來即使是焚香也沒能完全控制住怨氣的擴散。
白翌也喘著氣說:「就這裏吧,他們追不到。」
白翌點點頭說:「沒錯,雖然不是很確定,但或許是這個世上唯一一個可以躲過去的辦法,我們也只有賭一把了!」
她擦了擦眼睛繼續說道:「嗯,在那之後我和我朋友都出現了些奇怪的事兒,比如我們身上出現莫名的紅色痕迹,有時候可以聽到耳邊有女人在哭泣的聲音之類的。我本來以為那只是我的錯覺,可能是我傷心過度了,直到我朋友把我約出來后,我才發現事情並非我所想的那麼簡單!那個時候我看見我朋友真的嚇了一跳,他本來是一個很精神的小夥子,但現在瘦得皮包骨頭,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完全就像一副會走路的骨頭架子,他眼神很驚恐,而且充滿了絕望。他看到我,只能顫抖地向我招招手,我發現他連大聲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我一坐下,他就抓住我的手,我感覺他的手冰冷得要命,他說我們都要完了,都要死了!葬禮上的那個女人一直在他身邊,他感到自己活不長了。他一邊說一邊連嘴唇都在抖,我當時還安慰他,說這沒什麼,這個世界上不會有鬼,叫他不要大驚小怪,但是他甩開我的手,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說什麼她一直在看,什麼他睡覺的時候看到她就坐在他的床邊,喝水的時候可以看見她在杯子里,她無時無刻不在,直到我們死為止!」
我一愣,馬上回頭問:「你前面說什麼?」
過了一會,白翌放開我的手,回過頭說:「結束了!趙芸芸,你看看身上還有紅色勒痕么?」
白翌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會,我們沒有真正看見它,而是通過鏡子,所以不會撞煞,即使被碰到,我們手上也有那鬼婆子的碗,可以抵消掉相當一部分的晦氣。」
我本來想再回敬幾句,但話憋到嘴邊還是沒吐出去,於是只能搖著頭往屋子裡的一個小房間走去。說句實話,我雖然算不上魁梧,但好歹是個男人的正常身材,把這衣服套上去十分費力,而且它看上去又不結實,我真怕給撐破了,只能吸著氣死命往裡縮,硬是在那麼冷的房間里折騰出一身汗,怎麼都感覺像是豬八戒套珍珠包衣。
我很確定她不是來找我的,因為長那麼大,還沒有哪個姑娘主動來找過我。果然,她開口說:「我是來找白翌的,聽說他就住這裏……」
白翌皺皺眉頭,看著我說:「你看怎麼辦?」
女鬼伸出枯黃的手就來摸我的衣服,一臉羡慕的表情,我身體僵硬得彷彿血液停止了流動,心裏暗罵道:我靠!你喜歡我送你,別瞎摸啊!我告你性騷擾!
我以為是白翌忘記拿錢包,他說要去買些年貨回來,雖然只有兩個人過年,但該有的東西還是需要的。我對這些不講究,也懶得大冬天出門,就獨自一個人貓在家裡折騰自己的網路遊戲。
我突然有一種毛骨悚然的寒意,我沒有繼續靠近,覺得這個女人不太對勁。但是我朋友徑直過去,很不客氣地趕人。
她顫抖著撩起袖子,我們也屏住了氣息,當她發現一隻手臂上的紅痕不見了,立刻激動地撩起另外一隻袖子,結果也沒有了痕迹,她終於放聲大哭了出來,我們也能理解,這是死裡逃生的喜悅。任由她哭喊著,但不妙地是,她的哭喊聲居然引來了周圍的人,白翌一下子慌了起來,低聲喊道:「不好,有人來了,快跑!」
白翌沒好氣地瞪我一眼,趙芸芸抱著衣服,輕聲說:「我抱著那個鬼的時候,發現它沒有胸部……好像是個男鬼……」
我臉一拉,這是什麼意思!媳婦?誰是誰的媳婦?我馬上追了上去,白翌自顧自地走,絲毫沒有理睬我的意思,我越問火氣越大,年底的街道上,只有我暴躁的質問聲。
趙芸芸秀氣地抿了一口茶,感覺少許暖和之後又開口說:「我是經我們的老師白月靈介紹,她是白翌的姑和_圖_書姑,聽說白翌對一些……」她壓低聲音,握杯子的手緊了緊,然後咬著嘴唇,半晌才說道:「聽說他能夠驅鬼辟邪,正好我遇到了一個大麻煩,如果不來求他的話,我怕……我……」
白翌指了指後面說:「去那裡換,換好出來,我還有話要交代。」
白翌朝趙芸芸笑了笑,然後轉過頭看我一眼,伸手指著前面的樹叢道:「你去那裡把衣服換下來吧。」
白翌見我這樣決絕,臉色一變,嚴肅地說:「安蹤同志,你如果不想幫這個忙,現在可以就回去,不過如果趙芸芸有什麼三長兩短,那也是因為你一時拘泥於小節給害的,當初拍著胸脯保證幫忙的是誰?現在只不過讓你穿一次紅衣服,你就那麼小氣了。」
我有些擔心,畢竟那個鬼觸碰到了我們,於是拿胳膊肘撞了撞白翌說:「老白,我們不會有危險吧?趙芸芸是安全了,不要我們也被撞上了。」
我過了幾天忐忑不安的日子后,終於到了再一次和趙芸芸碰面的時候。此時她比以前更加瘦了,感覺像是一個得了絕症等死的人,但她的眼中還閃爍著對活的渴望。大多數人對生的渴望無論到了何時都不會有任何減少,即使在閉眼的前一刻,許多人仍然盼著能活下去。所以趙芸芸一看到我們,馬上就靠過來,然後激動地說:「太好了,你們終於來了!你們找到辦法救我了么?這幾天如果沒有白先生你的香,我現在一定已經死了。」
女人突然不笑了,她僵硬地轉過臉來,把眼珠子往上翻,裂開嘴巴,露出森白的牙齒,她又笑了出來,但是一改前面的微笑,那樣的笑容太詭異了,從她嘴巴中傳來一股濃烈的血臭味,我和我朋友撇開了頭,再回頭看的時候女人已經消失了。我看著我朋友,他也十分駭然。後來我們兩人誰也沒有提起那個女人的事。」
我心想你怎麼就問我了,我怎麼會知道該如何處理,於是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說:「我怎麼知道該怎麼辦!」
白翌挑了下眉毛,然後立馬就恢復了他那張撲克臉,只有我在他旁邊聽到他低聲地嘀咕:「又來了,上次那個周鈴還不夠我背的,她就那麼想給我找麻煩么?」然後就見他點點頭,也不說什麼,只管先去卸手上的年貨。我白了他一眼,趕忙招呼趙芸芸回去坐著,心下卻暗道:白翌你小子擺譜給誰看啊?
趙芸芸接過香,就像是接過救命稻草一樣,她激動地感謝白翌,然後就離開了。出門的時候還不忘給我們鞠躬,請我們一定要救救她,我完全可以感到這個女孩子有多麼害怕。
白翌搖頭揉了揉太陽穴,然後嘆口氣說:「這事很麻煩,趙同學你先回去,這幾天都不要洗澡,盡量讓自己保持乾燥。還有如果可以,也不要再去其他人家裡,安靜地待在自己家,我會儘快想辦法的。」他走到自己的柜子那裡翻出一捆香,對趙芸芸說,「到了晚上這香就點上,然後睡覺,雖然不能治本,但是可以緩解下你目前的狀況。」
白翌漫不經心地繼續微笑:「放心,基本沒有什麼危險,你不是答應要幫助人家了么,怎麼現在要你出力,你就蔫了?」
我看著那笑容心裏一抖,心道糟糕了!不過還是硬著頭皮問了一句:「這事還用得到我?」
趙芸芸身體有些顫抖,她雙手抱著身體,閉著眼睛繼續說:「我慢慢往回退,我真的沒辦法再忍受了。他的照片被擺放在棺材前,笑得那麼熟悉,又異常陌生,感覺看著照片,就像是看著他的靈魂,隱約透著一絲鬼氣。他在笑,卻好似在嘲笑,嘲笑為什麼我還活著一樣。
我一聽急了,連忙追問道:「真的沒救了?看著她等死?」
說完趙芸芸就撩起袖子,她的手上有一道道紅色的勒痕,而且勒得很深,周圍都已經青筋暴起了,我看著皺了皺眉頭。趙芸芸繼續說:「最後他說很快的,那個女人也會來找我,如果他死了,接下去就輪到我了。他還責怪我為什麼要指給他看那個女人,他說完就匆匆離開了餐廳。我一個人留在裡頭,回頭看的時候發現他的身邊的確跟著一個人影,紅色的衣服……沒過多久我的朋友果真就死了,醫生說他死於呼吸衰弱,但我知道他是被活活勒死的!我這下害怕極了,因為他說過下一個就是我,在那之後,我也隨時都感覺身邊還有一個人,她無時無刻都在跟著我,她就在那裡!」
白翌拉拉我的手,指了指壽碗,我馬上把碗抬高些,女鬼看見碗居然不掐我了,眼神中充滿畏懼,她看了看我又轉頭看了看白翌,慢慢地就要離開。我和白翌都急了!它這一走,要再找到就難啦,趙芸芸鐵定會沒命!我們不能回頭,只能幹瞪眼,趙芸芸也意識到女鬼要跑了,突然大聲叫喊著衝出來,一下子抱住女鬼,她看著女鬼的眼睛,女鬼那巨大的眼球也看著她,她顫抖地抓住女鬼,聲音抖得聽不太清楚在說什麼,只能模糊地聽到她在說:「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吧!不要再害人了,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塵歸塵,土歸土。」
我沒說什麼,只是看著前方的鏡子,那裡照著我和白翌,感覺十分微妙——我一身大紅袍子,而他的衣服雖然是正常的,但怎麼都感覺像在……結婚?一意識到這個問題,我立馬落了滿臉黑線,心說這是一種特殊的儀式,需要這樣的安排,既然都已經答應了下來,那無論如何也要硬著頭皮撐到最後。
我點點頭,笨拙地拖著衣服坐到椅子上去,那椅子太老舊了,坐上去就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白翌和趙芸芸在我的背後,通過鏡子可以看見後面的情景。白翌對趙芸芸說:「我前面大概和你說了你遇見的是什麼東西,這個法子就是以煞克煞,我們需要藉助喪鬼的煞氣來抵消你身上的煞氣。」白翌朝我這裏看了看又繼續說,「但是普通的婚禮很少可以看見它們,既然如此,我們乾脆招它們來!」
她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眼淚不停地往下落,我心裏暗暗地想,她這樣紅著眼出門不會讓人覺得我們怎麼她了吧?為了平復她的心態,我只能安慰著說:「沒關係,你現在不是還好好的么,說下去,白翌一定會幫你忙的。」話剛說完,我的背後就被白翌那小子捶了一拳頭,他狠狠地瞪我一眼,我當做沒看見,繼續等趙芸芸說下去。
我心裏咯噔一下,又是招魂啊,這次不會太誇張吧……白翌推了推眼鏡沒怎麼停頓:「我和安蹤都沒有看見過喜鬼,只有你一個人看見了,也就是說等會兒親眼見鬼的人只能是你一個。」
白翌瞥了我一眼,冷笑兩聲:「你要是我媳婦,我也算是八字倒霉到家了!」
這個時候我居然又意識到自己是他的女朋友,我無法容忍一個女人穿成這樣,如此不尊重www.hetubook.com.com我的男朋友。我告訴了身邊的一個朋友,他是我男朋友生前的同學,我指著門外的那個女人給他看。
我盯著屏幕,無聊地刷著遊戲,腦子卻在漫無邊際地思考亂七八雜的事情,好像這都已經成習慣了。去過千目湖之後,我休息了好多天,本來應該回家過年,卻因為這一身的傷而作罷,否則回去讓父母看到,還以為我去阿富汗打仗了。
終於穿回正常的衣服,我把戲服丟給白翌,拍了拍身上的枯樹葉道:「好了,這事總算搞定了。」
趙芸芸見機立馬幫腔道:「是啊,是啊,其實無所謂的,這隻不過是戲服,我們那裡也有男生反串演出旦角的,我們都習以為常了。」
白翌飛快地從我身邊的書堆里抽出兩本來,然後把書翻得嘩嘩作響,頭也不抬地說:「沒錯,那倒霉蛋秀才遇見的就是紅白雙煞中的喪鬼,他看到的那個美女,就是最後要了他命的女鬼,而且這個故事內在的含義已經告訴了我們如何破除這鬼煞的辦法了。」說完他敲了下檯子,抬頭對我笑得很是和藹可親,「辦法找到了,安小哥,又要勞煩你幫忙了。」
這個時候趙芸芸才走出來,對著白翌低頭小聲說:「我叫趙芸芸,是白月靈老師介紹來的,希望白先生能幫幫我。」
白翌安撫似的對她微笑著說:「能不能活就看造化,但是我會儘力保你平安。如果真的無力回天,我希望你也不要成為這樣的煞鬼,讓這世上平白多出那麼多冤死的孤魂。」
趙芸芸歪著頭,看我興高采烈的樣子也跟著笑了笑,然後揮手和我道別。
她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為難。剛才就說這姑娘很秀氣,眉頭一皺,感覺有一種病態的美,好比那林妹妹。我心頭一軟,立馬接著說道:「要不你進來等等他?他估計快回來了。」
白翌站起來,拍了拍衣服對我說:「既然答應下來也只能幫忙了,否則她死了,下一個估計就是咱們。這種鬼其實是一種煞,死的時候正好是它們大婚之日,因為怨氣太重無法消散,所以就形成了這種厲鬼。其實它們不常見,只有在大喜和大悲的場合下才會出現,見到的人沒幾個能活下來,所以,我們需要個很特殊的方法。」
白翌託了托眼鏡,他的臉色明顯比先前要嚴肅許多,看來這個女孩子遇上得不是普通的麻煩。趙芸芸整理下情緒,繼續說:「本來我們以為事情就結束了。當男朋友的骨灰盒安葬下去后,我準備調整心態,一個人面對今後的人生,但是……但是這隻是一切地開端!」
我覺得好笑,一個大男人因為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子就那麼掛了,這真是不值得啊!電光火石間,有什麼竄過我的腦海:婚禮,白衣女子,最後秀才死了!我立刻走到白翌身邊,指著那段故事給他看,他拿過書,越看眼睛越亮。其實我只有一個大概的想法,這事情和趙芸芸的那件有那麼點相似,只是裏面的人物反了而已,其它的完全一模一樣,可惜故事裏面沒有記載破除的辦法。
突然,我被其中的一個小故事給吸引了。這個故事是說一個秀才趕夜路去京城考試,因為沒錢交付路稅,只能走一條荒僻的小道,他在那裡遇見了一戶大戶人家,他們要嫁女兒,便客氣地請他入宴喝杯喜酒。那個窮秀才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便高興地去白蹭那大戶人家的一頓水酒,當他入座后,卻發現那大戶人家的婚禮很奇怪,根本沒有客人,只有新娘和新郎坐在高座上,新郎感覺不像一個真人,反而像一個紙紮的人像,新娘也不蓋紅蓋頭,露著臉看著前方,淡漠得就好像不是她在結婚一樣。秀才心裏奇怪歸奇怪,但因為實在太餓了,看著滿桌的酒菜就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忽然他在廳堂的角落裡看見一個一身白衣,清瘦娟秀的美人,哀怨地看著結婚的廳堂,秀才頓生愛慕之心,想要去搭識此女子,便走過去愣頭愣腦地作了一個揖,當秀才一抬頭,那清秀的美人卻不見了。後來喜宴結束,秀才向那戶人家打聽有沒有這麼個一身白衣打扮的姑娘,大戶人家搖頭說不認識。後來秀才在心中念念不忘,不久之後就得相思病死了。
我走過去,接過兩個袋子一邊往裡面走,一邊說:「靠,你看見過倆男人一起逛街買年貨的么?人家都是媳婦挽著老公,女兒挽著父親,哪有兩個大男人走一起的?」
其實自古以來,鬼怪大多都是有方法克制的。萬物不越五行,難超六道,所以按照白翌的說法就是,只要你敢犯事害人,就有法子收你!但是喜鬼不一樣,它的存在是一股怨氣,一份由最幸福轉為最凄涼的怨念,所以它們徘徊在婚喪兩大典禮上,重複著自己最快樂也最悲傷的情景。至於喪鬼,情況也十分類似。唯一的區別就是喪鬼是死在別人的婚禮上的人,別人最快樂的時候,卻是它們最悲哀的時候。因為它們的怨氣十分強大,所以看到它們的人幾乎不可能避開這股煞氣,它們算是惡鬼之中最為兇險的煞鬼之一,按照現在流行的說法它們就是無差別殺人,逮到一個是一個。
我只想著換衣服,馬上把碗交給他,抱著衣服迅速沖向樹叢,卻隱約聽到他低聲說:「瞧,我這媳婦不是挺乖巧么。」
年關將至,這個時候即使天氣再陰冷,中國人也都會風風火火地準備過新年,樂呵的勁頭逼退了三九寒冬,很多人都把喜事趕在這個日子辦。我們辦公室里的女老師就有好幾個準備這時候結婚,前段日子她們天天像得了相思病一樣守著那本台曆,希望大喜日子快些到。
他們看到我愣了半會,白翌那張撲克臉居然開始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差點沒把眼淚擠出來,趙芸芸捂著嘴,也在那裡強忍著噴笑。
我看了看我的樣子,指著這身袍子苦笑道:「我怎麼跑啊!好歹讓我換套正常的衣服吧。」白翌居然理也不理我,拿了東西,一個箭步衝出去就往外跑,趙芸芸是又喜又驚又怕,也哆嗦著拿了東西跟著白翌跑出去。我大罵白翌你個沒人性的,不過還是當機立斷,抱著我的衣服,手裡拽著碗也跟了上去。
我給她泡了一杯茶,尷尬地摸摸腦袋道:「其實全是白翌整理的,他有些潔癖。」敢情您心中的男生屋子就該和狗窩一樣,襪子掛在門樑上的?我在心底嘀咕一句。
把茶遞過去,她伸手來接時,我又發現她的手腕上也有紅色的東西,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想要仔細看的時候她已經把手腕縮進了黑色毛衣中。奇怪了,這姑娘本命年么?掛那麼多紅繩。
趙芸芸皺著眉頭,眼神中蔓延開一種絕望的神色,她嘴唇略微有些顫抖,但依然倔強地抿著。她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麼,但又不知從何說起,於是猛地喝了好幾口水,嗆得直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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