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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話連篇

作者: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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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正文 第十章 老洋房

第一卷 正文

第十章 老洋房

我們兩個點點頭,進了屋子發現這裏非常陰暗。暖氣關掉后氣溫很低,比屋外好不到哪裡去。餐桌上的白色桌布被風吹得像波浪一樣抖動,窗帘也緩緩地飄動,屋子裡沒有燈光,落地窗戶讓清冷的月光灑了進來,屋裡大概可以看見一個輪廓,而看不見的地方則是一片黑暗。
他神秘兮兮地又湊近了點,也眨了眨眼笑道:「你媽做的醬牛肉比這裏的大餐好吃多了,讓她再寄點來,咱們可以下麵條吃,怎麼樣?」
白翌蹲下身撿起了那隻鞋,我湊過去一看,這隻鞋十分新,但這個時代應該不會生產這種樣式的鞋了,怎麼會從樓梯上滾下來?我抬頭看看樓上,突然發現在欄杆暗處的角落裡有一雙眼睛盯著我們,當我看向他的時候,那個影子一閃就消失了。我不由想起在花園看到的那個紅衣少年,這個鞋樣應該是小孩子穿的。我對白翌說:「老白,這裏真的有些邪門啊。」他一直盯著鞋沒有說話,然後抬頭看了看樓梯,回頭和我說:「我們去看看那位孫大爺吧。」
紀君豪懷疑地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白月靈,白月靈根本不看他。他想了一會點頭說:「好,到時候店裡不會有其他人。但是我只給二位一次機會,我不能容忍自己的飯店一直那麼荒唐下去!」
孫大爺帶我們來到一個包房,桌子上放著白翌所要的糯米和粗鹽,整整兩大袋,還有兩支手電筒,看來紀君豪對我們的行動還是抱有一定希望的。
白翌冷冷地說:「讓我們在這裏待一個晚上,順便給我們準備一些糯米和粗鹽。」
小姑娘大大的眼睛中閃著淚光:「孫大爺沒有熬到過年,原來他得的根本不是肝硬化,而是肝癌晚期……他一直不肯告訴我們,我們都以為他是幹活累出來的,其實他早就有了肝病,但是他怕經理不要他,所以都沒敢說,耽誤了病情……」
我撓了撓頭髮,因為父母不在身邊,又是寒假休息,不修邊幅到頭髮都把眼睛給遮住了。有時候我乾脆就拿個夾子夾住,白翌看見我這樣幾次都笑到抽筋。在我考慮要不要去理髮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是白翌打來的,他叫我出去,有事要我幫忙。本來打算一口拒絕的,但是最後白翌說了句「來就有飯蹭」,我就聽進去了。
身旁的白翌拍拍我,我看著他,然後跟他離開了房間。轉身離開的時候,看到月光映在老人身上,孩子的身體是透明的,而他們兩個微笑地相望著。
坐在美女邊上的那個男的從頭到尾沒有摻和進來,只是微笑著,高深莫測的樣子。我到現在還沒搞明白喊我來到底有什麼意思,所謂天下沒白吃的午餐,我就不信這頓飯是白請的!我斜眼看了看白翌,他倒自在,完全一副來吃飯的姿態。
他沉默了半晌,突然輕笑了一聲問:「你冷不冷?」
大爺看看屋子猶豫了下對我們說:「二位,這裏真的沒有什麼鬼怪,我在這裏守了一輩子,從來沒有……」可是他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一抹紅色從門口飛快地閃過,我和白翌都看見了,但是孫大爺背對著門根本沒有看見,他見我們臉色不對,也回頭去看,但除了一片黑暗外什麼也沒有。此時除了呼呼地風聲,就只有我們三個人的呼吸聲音。
難得他今天居然找我去蹭飯,我一下子來了勁兒,一路小跑往車站趕。他說的地址我不太熟悉,雖然知道怎麼換車,但下去后還得問路才能找到。
我脫力地說:「靈姐,你別再說什麼媳婦了……你聽我聲音也聽出我是個男人了,何必那麼損我呢……對了,老白,你確定這個東西不是人為?」
老人此時不再說話。這個屋子十分昏暗,外面即使陽光不錯,透過來的卻只有几絲細微的光線,落在老人手上的玻璃杯上,泛著柔和的光。
白翌說:「不用準備什麼房間,我們兩個在大廳里等著就可以了。」
我們兩個走出來后非常沉默,心情都不太好,特別是想到紀君豪那個奸商,心裏更加不是滋味。沒想到說誰誰就來了,紀君豪像一個太監跟著貴妃一樣地走在白月靈身後,我突然心情就惡劣起來,你在這裏逍遙快活追女人,人家滄桑一輩子的孫大爺被你逼得肝硬化!
我們靠著陽台坐,桌子上只放了一些開胃的色拉,估計主菜還在等著我呢!我穩了穩口氣,希望說話的時候別結巴了。正要開口自我介紹的時候,坐在對面的大美人先開口了,她溫柔地問道:「你就是小翌的媳婦吧?」
我心裏想,這個姓紀的還真是野心勃勃啊!想要搞個人度假別墅小區,是個狠角色!
小孩子眯著眼睛笑得眉眼彎彎,乖巧地點了點頭:「好,我不調皮了!貴生,那麼來年的春天帶我去看小燕子好么?」
我頭皮一緊,想到了白天那隻滾下樓梯的小紅鞋。紅色的鞋搖晃在水晶玻璃燈之間,其它的全被燈給遮住了。突然鞋停止了搖晃,靜靜地垂在了燈上,我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深怕一晃眼,他就給跑沒了。我慢慢繞著二樓的扶梯走,希望可以從正面看到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玩意。就在我快要走到的時候,突然紅色的鞋不見了,我一著急就準備往水晶玻璃中探頭想看得再仔細點,突然一張蒼白的臉地出現在我面前,和我面對面。
孫大爺都被眼前的事情嚇傻了,但漸漸地,老人家混濁的眼睛里居然流出淚來,他顫抖地對那個女孩叫道:「小少爺?」
我想了想問道:「照那麼說其實也就這些,應該沒有多嚴重,怎麼鬧得大家都像被鬼纏身一樣呢?」
我嚇出一身冷汗,往後退了退靠在白翌身上,大口喘著粗氣。白翌見狀皺了皺眉,伸手拍拍我的後背算是安撫,然而臉色卻十分嚴肅,大概有些被惹惱了,他微怒地說道:「那小鬼還在這裏,他出不去,今晚一定要把他給逮到!」我還沒從差點墜樓的驚悚中回過神來,傻傻地點點頭,白翌卻拍著我的臉笑了,說:「精神點!走,我已經知道他在哪裡了。」說完就扶著我往二樓的包房裡走,我雖然嚇得一時脫了力,但腦子這會兒還是管用的,於是不合時宜地想起來,最近靠白翌扶的次數似乎成直線上升的趨勢,一張老臉當即莫名其妙覺得有點兒燒。也沒給我時間考慮臉燒的原因,白翌就把我帶回了孫大爺那邊,老人家看我一副被嚇破膽的樣子也被驚到了,馬上問我們怎麼回事?
我齜著牙又跑上二樓,心裏想,再跑下去非把我喘死不可。當我到了二樓的時候,我看到的不是一個女孩,而是白天看見的少年。白天在遠處,現在近看發現他真的長得很好看,他的臉雖然非常蒼白,卻沒有一點恐怖的感覺,反而顯得分外清麗,眉間透著淡淡的哀傷。他看著我淡淡一笑,周圍瀰漫起來一層淡薄的霧氣,我隱約聞見一股很悠然的清香。感覺少年並沒有要攻擊我的意思,我也稍微鬆了一口氣,一點點靠近著他,他沒有動,我發現越是靠近周圍就變得越冷,視線也有些模糊,少年伸出了手,我發現他的手特別細,皮膚就像是透明的一樣,我迷糊地伸手去握,耳畔突然傳來了一陣輕微地咳嗽聲,聲音越來越近,我發現那個一身紅色的小女孩就站在我前面的玻璃窗旁,她獃獃地看著我,只穿著一隻鞋,光著另外一隻蒼白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小腳丫子。
紅衣少年嘆了口氣,慢慢地放開了孩子的肩膀,他的身影開始越來越淡,最後只留下了一片舍子花的花瓣,被夜裡的冷風一吹,飛出窗外,消失在花園之中。
聽白翌這麼一說,紀君豪那吊著的心算是放下來一半了。我差點沒笑出來,但是為了配合這姑侄兩人的雙簧,還是得裝著嚴肅的表情。白翌給我使了一個眼色,我點點頭準備起身,白翌說:「那我們兩個先到處看看,你們二位慢慢聊,等我們看完再說該怎麼辦。」
我有些看迷糊了,愣愣地盯著餐桌上擦得發亮的餐具和高腳酒杯。女服務員又甜甜地喊了一聲,我一個激靈,臉就紅了起來,低頭跟著上了樓梯。
溫熱的氣息近在咫尺,再過來就要貼到我的臉了。我不自在地偏了偏腦袋,卻也沒忘了認真點頭。白翌看了我一眼,溫和地笑了笑,慢慢鬆開手,我彷彿聽到他極輕地說了句什麼,但是風吹過,這句話我沒有聽清楚。我疑惑地看看他,他沒事人似的拍了拍我,催我快走,我想也許是剛才聽錯了也沒準,這會兒感覺人也暖和了些,於是裹緊大衣就和他一起離開了。
但是要說真有多美味,我娘做的醬牛肉比它還好吃。這個東西看著量不足,卻很耐吃,等我把盤子里的東西吃完,發現居然已經飽了。我不喜歡這樣的飯局就是因為壓抑,吃飯的時候大家只悶頭吃,生怕自己在吃的時候犯一些禮節性錯誤,不像去吃火鍋,大家敞開了涮,有什麼說什麼,氣氛和這裏完全是兩回事。
冷香的煙霧中,傳來一陣陣哭聲,我們面前出現了兩個人影,白翌看了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袋子,我認識那個袋子,是上次對付水魅的。我馬上壓住他的手說:「先看看,別二話不說就滅人家!」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兩個並不是什麼惡鬼,他們反而讓我感到一種無奈的悲傷。
我們到處打聽孫大爺的住處,最後一個門衛告訴我們,孫大爺就在後門一個暗角的閣樓里。
找到的時候我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抬頭看了看房子,一幢沒什麼特別的老式洋房,但是我知道到了吃飯的地方了,因為它門前掛著花園飯店的英文花體字招牌,字體很漂亮,以前學過排版,對於字體設計有一定了解,一看這字我就知道這地方挺高檔的。
等天全黑了下來,我們才再進入飯店,迎接我們的正是孫大爺。原來紀君豪這個混蛋嘴上說不相信有鬼,但心裏虛得很,天沒黑就離開飯店回自己家去了。因為這個飯店鬧騰得厲害,大家也沒心思值班,老闆一走,大家馬上就撤,誰也不想晚上在這個飯店多待,只有住在這裏的孫大爺守著空屋。他依然裹著那件可以看見棉絮的藍色棉襖來給我們開門。白天豪華氣派的飯店,到了晚上一片黑暗陰沉的氣氛。孫大爺打著手電筒,輕聲對我們說:「快進來吧,外面冷著呢。」
我忍不住冷冷地說:「紀先生你放心,我們只要你給一個老人最後的棲身之所,不會妨礙你發大財的!」
白月靈打斷那位紀先生陶醉地演講,說道:「君豪,說重點,或者飯後再說,大家都餓了。」
孫大爺顫抖地抿著嘴唇,眼淚從他的眼角流了出來,他喃喃地說道:「小少爺……」
紅衣少年沒有說話,淡淡地看著我們,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奈和不忍。我動容地點點頭,拽過白翌手裡的粗鹽糯米袋子和我手裡的一起放下。白翌愣了愣,看著空蕩蕩的雙手對我無言地搖頭,我翻個白眼全然無視。
白霧中,可以看見那個紅衣少年的影子,我對他點點頭說:「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吧,我們不想傷害你們。」
孫大爺終於大聲地哭了出來,他激動地喃喃道:「小少爺啊,你何必那麼做呢!何必啊……」
孫大爺擦擦眼淚,又拍拍孩子的腦袋說:「小少爺乖,別再鬧騰了,這裏已經不是我們以前的家了,我也很快……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到時候我帶你去一個新的家,好么?」
紀君豪點頭答應:「好的,我會給二位準備房間,你們要的東西我會通知廚房準備妥當。」
我看著這位金裝熟|女|優雅地拿起水杯,抿了口水,估計她沒喝到幾滴,然後對著旁邊的男士使了一個眼色,男的馬上擦了擦嘴巴,開口道:「你好,我姓紀,叫紀軍豪。我請二位來,是聽月靈說二位能幫到我的忙。」
等吃完了之後,服務員又送上來甜點和餐后酒。氣氛這時候緩和了少許,白月靈比白翌健談,而且長得又是無可挑剔,和那麼一個美人吃飯,享受多於遭罪。
我定了定神,馬上衝下樓梯追那個小孩子。那孩子跑得極快,當我跑下樓的時候,小孩子已經沒影了。我到處找,甚至鑽到桌子底下找,依然沒有看到那孩子的身影。不知不覺我已經走到了大門口,面對著那面巨大的琉璃鏡子,我突然發現鏡子的我身邊站著一個小女孩,紅色的旗袍,兩個小辮子,蒼白如紙的臉,我馬上側臉看我的身邊,根本沒有人!房間里隱約傳來孩子的笑聲,我聽得汗毛都豎了起來,忽然,紅影子又出現在二樓落地玻璃那塊地方。我有一種被惡劣的小孩給玩弄地感覺,她壓根就是在和我玩捉迷藏啊!此時窗戶外面又是一陣風聲,把樹葉吹地沙沙作響,紅影子停在二樓落地玻璃那裡,沒有再動。
窗戶外的欄杆上結著冰,冰水滴在了舍子花的花瓣上,宛如滑落了一滴淚水。
白翌盯著老人看了一會,然後開口道:「孫大爺,謝謝您的幫助。您放心,我會想辦法讓您繼續在這幢房子待下去。」
他頓了頓,貌似在等我們投來敬佩的眼光,但我和白翌都屬於不關心你喝沒喝過洋墨水,只聽重點不聽顯擺的主。我們的眼神告訴他繼續說的時候,他有些失望,但是馬上就調整了過來,繼續說:「這裏經過我地精心裝潢,和引進國外最先進的管理方式,可以說成為了一個極具品味的高級飯店……」
白翌笑著插嘴道:「靈姐,你這是哪裡聽來的?」
我沒有結巴,因為我根本說不上話來。什麼,你哪隻眼睛看我像女人了?我臉紅到耳根。因為她是女人,而且是個超級大美女,好男向來不和美女計較,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解釋我根本沒和他有過結婚這檔子事。
一進入房間,我們都看傻眼了。房子里只有一個二十瓦的電燈泡在頂上晃悠,床上的毯子已經破到不能再破了,牆壁是用報紙糊上去的,上面還有點點霉跡,遠遠就能聞到股刺鼻的霉味。沒有桌子,只有兩張方凳拼起來的臨時檯子湊活,上面放著兩個干饅頭和一些鹹菜,還有一些瓶瓶罐罐的葯。我無法想象一個老人家要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
我感覺自己的眼睛也有些濕潤,吸了吸鼻子,白翌走在我旁邊,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紙巾塞給我,我推開他的手,倔強地說:「我又沒哭,冷風給吹的。」
望向花園的時候,無意中發現有一個老人,他穿著藍色的棉襖,式樣非常老了,滿頭的白髮沒有梳理過,在陽光下白花花的一片,和這裏的人好像兩個世界的人一樣。老人顯然動作不利索了,他剪著樹枝,不一會兒就要直起腰來拍兩下,看一和_圖_書會兒再彎腰剪。我嘆了一口氣說:「唉,這年頭世道不好,老人也不得不出來幹活啊!」白翌也看著老人,然後側過臉對我說:「你還真是敬老,不過別忘了借壽婆的事。」我瞥了他一眼,眼角滑過老人,發現在他身邊有一個穿著一身紅色的少年,他站在老人身邊,微笑地看著老人,好像是看一個多年的老朋友一樣,他長得很漂亮,像模糊了性別一樣的秀麗妖冶。少年看到了我,對我微微一笑,動了動嘴唇。我揉了揉眼睛,想再仔細看一看少年時,他已經不見了,老人身旁探出的是一朵鮮紅似血的舍子花。老人看了看身旁的花朵,笑著收拾好東西后,就往房子的後門走去。
白月靈愧疚地說:「本來我想讓你們來隨便看看,順便敲那混蛋一筆,現在鬧成這樣……唉,人一談到錢就什麼都變了!」
孫大爺溫柔地微笑著說:「好,貴生答應少爺。」
服務員敲了敲門,喊了一聲:「紀經理,安先生來了。」說完就側身讓開道,向我點點頭,示意可以進去了,我走進一瞧,好一個群魔亂舞的聚會啊。
我們走出紀君豪在二樓的辦公室,一出來我就忍不住大罵:「什麼人啊?就是一個沒人性的奸商!」
我聽著莫名了,嘴角抽了抽又看看白翌到:「這明明是個女孩子吧?怎麼是小少爺?」
孩子似乎又縮得緊了些,好一會兒才怯生生地開口,聲音十分乾澀,像是二胡壞掉的聲音,而且那聲音彷彿是從他身體里發出來的,他說:「因為他們要趕走貴生,他們弄壞了我的房子,還要趕貴生走!」說著又看了看紅衣少年,「我要哥哥幫我教訓那些欺負貴生的人,哥哥他在這裏很長時間了,是看著我長大和死掉的……」
我向白月靈投去了一道感激的目光,後者微微笑了笑。說真的,紀君豪的話我根本不關心,我早飯午飯都沒有吃,餓得早就沒有思考能力了。
當我們走出這幢老洋房時,我看了看花園,花園中,月光下,依稀站著那個紅衣少年,他淡淡地望著包房的窗戶,眼角滑落一滴淚水,他回過頭輕輕地動了動嘴唇,我知道他在說謝謝。
紀君豪冷笑著點點頭。我們三個根本不想再和這個偽君子待在一個屋子裡,站起來就離開。紀君豪還想要留住白月靈,白月靈冷笑著說:「老同學,我們已經談得很多了,那麼多年沒見,你果然變了很多啊!」
少年微笑著溫柔地撫摸孩子的臉道:「嗯,說定了,等小少爺你身體好了,我們就去看小燕子。」
白翌迅速地把糯米和粗鹽混在一起,然後分成兩份,一份給我,一份自己留著,然後對我們說:「大爺你就在這個屋子等,小安,你我分頭去找那隻鬼。」
我知道自己就是這樣的毛病,總是為了些小便宜斤斤計較,但那是天性,生來就是一副只進不出的守財奴德性。我嘆了口氣,心裏想:估計我這輩子也就是一個掉錢眼兒里的小市民了。
白翌哭笑不得地說:「我沒說要滅他們,我是要消除那些霧氣!」
孫大爺看了看我們,然後把頭抬起來看向暗窗外的梧桐樹,他懷念地說:「我在這裏守了一輩子,我父親那輩也在這裏守了一輩子。當初這房子是一個蘇州富商蓋起來的,他留過洋,是第一批中國的留學生,回來之後就做起了鋼鐵生意,成為非常富有的人。我們孫家就是跟著他一起從蘇州過來的,據說老爺對我們家有恩,所以我父親就為這家人幹了一輩子的活。他告訴我,孫家要替這家人守一輩子的房子來還他們的情。」
此時吹來一陣冷風,淡淡的花香顯得特別冷冽和凄苦。我微微抖了下身體,發現還真是很冷。我點了點頭,伸手不自在地抓了抓脖子,這小子……說話別靠那麼近啊,很癢知不知道!
白翌點點頭說:「那麼你來告訴我們這裏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
白翌看了看門外說:「那麼我就和小安四處看看吧,或許哪裡有破解的方法。」
紀奸商的辦公室豪華得不像話,也充分暴露了他暴發戶的粗俗本質,到處鑲金嵌銀的。他請我們坐在一張巨大的真皮沙發上,按了按電話鍵,讓服務員送咖啡過來。白翌前面的話顯然讓他十分困擾,他捏了捏額頭,然後開口說:「白先生、安先生,我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對那些怪力亂神的說法非常不屑,但是……目前這些事情對我的飯店發展有著非常大地負面影響。」他把雙手交叉,下定決心說,「我並不相信有鬼,這事是有人搗鬼。當然,我並不想懷疑自己的員工,不過風水沒問題的話,我想我有權利懷疑是哪個員工對我進行報復性地惡意行為!」
我突然想起早上看到的那位紅衣少年,開口問道:「孫大爺,你認不認識一位長得很好看的少年,他穿著一身紅衣服。」
小孩子咬著嘴唇點頭,又流出了血淚,令他蒼白的臉顯得十分詭異。但是孫大爺根本沒有害怕的意思,慢慢靠近了些,激動地看著他。
樓梯的材質是高檔的花梨木,表面極其光滑,看得出打了蠟,地上還鋪了高級的地毯,走上去聽不見腳步聲。我咽了咽口水,白翌居然請我來這樣的地方,心裏突然有些忐忑起來。一身粉紅洋裝的服務員帶我來到一個包房,我心裏更慌了,白翌不會是拿了一年的工資來請客吧?我已經胡思亂想到萬一付不出錢,明天的新聞就得爆出兩青年大胆吃高級飯店的霸王餐。
我正要對白翌說話的時候,那個甜美可愛的服務員走到我們身邊。我對這個姑娘的印象很好,主動向她打招呼,她朝著包房那裡看了看,確定紀君豪還在那裡后,對我們說:「兩位,你們想要知道真相的話就跟我來。」
他把我摟得更緊了些,輕聲開口道:「回宿舍記得打電話回家。」
這段文字是白翌備課本上的,那小子做事很認真,喜歡事先把東西都整理好,所以備課本比我的要厚很多,裏面還有些從網上下載的圖片,可謂圖文並茂,哪裡像我。搖了搖頭合上書,人是不能比較的,一比較內心的負面情緒就會像啤酒瓶里的泡沫,你晃一下,它就一發不可收拾。
我指指自己,看了看白翌,他沒有插話,一直在聆聽老人的回憶。孫大爺笑著說:「是啊,這家人一共有三個孩子,最小的兒子身體很不好。當時我也是個孩子,他比我沒小几歲,所以我等於是他的玩伴。他是一個很調皮的孩子,就喜歡和我玩,不過小少爺在十二歲的時候得了一場風寒,沒有熬過冬天就走了……」老人沉默了許久才繼續說下去,「他下葬的時候是我給他裝的身……在他最後那段時間,我答應過他,到了來年開春,就帶他去看後院梧桐樹上的燕子窩,帶他看小燕子去……但是,他沒有熬過去。」
孫大爺笑著說:「謝謝你們了,我這把老骨頭其實也撐不了多久了。」
美女眨著眼睛,柳眉一挑:「芸芸告訴我的呀!這孩子說為了幫她的忙,小安居然答應作你新娘。」
孫大爺顫抖地想要靠近那個孩子,孩子因為懼怕我們手上的糯米縮在紅衣少年的身後,看了看白翌又立即把頭低了下去,他腳上只穿著一隻鞋,顯得十分可憐。我有些不忍心,就放軟了嗓音問道:「就是你在屋子裡搗鬼的吧?」
hetubook•com•com白月靈開口說道:「好吧,君豪,你繼續說下去,記得說重點!」
白翌笑了笑說:「至少你看得見他,到時候把混著粗鹽的糯米扔向他就好了,他准逃不掉!」
孫大爺粗糙的手顫抖地扶上了孩子的臉,後者依然安靜地微笑著。我突然覺得此時老人和孩子的身影,與之前玻璃中少年和男孩的身影重疊了,人生在這個時候彷彿輪迴到了起點,那個安靜又寂寞的孩子,那個一心想要保護自己重要的人的少年,一切回到了最初,也是最終……
我不得不鄙視這個奸商,果然他叫我們來只不過是一個幌子。如果我們說是風水問題,那麼他就做做樣子,如果不是,他就把懷疑的對象給開除。不用說,他懷疑的對象就是孫大爺,簡直是無恥之極!我看了看白月靈,她也蹙眉搖頭,臉上表現出鄙視的神情,白翌嘆了口氣,他說道:「紀先生,如果你以為開除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就會沒事的話,我覺得你可能會有極大的麻煩!我知道你非常重視這個飯店,那麼我可以幫你消除這個麻煩,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就是希望你能讓園丁孫大爺有生之年都留在這裏。」
我收斂了脾氣對白月靈說:「靈姐,這不是你的錯,那小子喝洋墨水喝得連做人的原則都沒了!」
我終於看出白翌和白月靈唱得是哪齣戲了,完全就是準備狠敲紀君豪這個自負投資商一筆。我一直沒有說話,反正我是來蹭飯的,其它的我也摻和不上。
白翌今天不在,我一個人把昨天的晚飯熱一下就樂呵呵地上網遊戲了,我這個遊戲癮君子的毛病都不知道被白翌數落多少次了,照舊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壓根聽不進,自己也不願想,這電腦還是白翌他出資買的。
我們不可能一直待在人家飯店裡,主要是不想看見紀君豪那張嘴臉。我和白翌在外面閑逛了很長時間,晚飯也是在外面的麵館解決的,我們不想和那個人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就算他請我們吃龍肉,我看到他的臉也會想吐!在馬路上吹了好一會兒冷風,我在路邊的小店還給孫大爺買了一個保溫杯,大冷天可以多喝些熱水,對他身體也有好處。
紀君豪說道:「事情是這樣的,這裡是我投資的一家私人花園飯店。我在鹿特丹留學的時候,曾經在一家高級私人度假飯店裡做過高層的飯店管家,那裡把古老有歷史感的老房子改造成旅店或者飯店,是很先進的投資理念。所以我回國后就向一個遠方親戚買下了這座老洋房,然後改造成現在這個高規格的花園酒店。」
小孩子歪著頭對孫大爺微笑,一臉天真無邪說:「因為貴生一直在保護這幢房子和我,我也要保護貴生啊!」
這個時候我的智商幾乎只有幼兒程度,廢話,結婚也是儀式!我咬著嘴唇,靠,早知道就不來了,本來以為就是一頓小火鍋,沒想到是這麼一個奇怪的地方。
我跟著白翌大搖大擺地在這幢高級花園洋房裡閑逛。現在已經過了用餐時間,餐廳里只有三四個客人還在喝咖啡,看外文報紙。大廳的側面有一塊非常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周圍花園的樣子。陽光灑下來,花園裡屬於秋天的花卉在冬日陽光下被風吹地微微顫抖,顯得可愛又堅強。透過窗戶射進的一片光華打在晶瑩剔透的玻璃餐具上,使其更加耀眼。不得不承認紀君豪對於這個飯店地設計很到位。
白翌客氣地說:「我們來是想要了解一下這幢房子過去的事。」
我一看脾氣就上來了,掙開白翌指著那個女孩子說:「就是這個小鬼!把我耍得團團轉!」當我們要靠近的時候,發現身邊突然又起了一陣煙霧,空氣中瀰漫著熟悉的冷香味。白翌冷冷地笑了笑說:「就這點道行,也敢在我面前擺弄?」
他低聲嗯了一聲,然後摟住了我的肩膀。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身子僵了僵也沒想著要推開,問道:「老白你這是幹什麼?」
一直悶頭不說話只管吃的白翌終於也抬起頭來,他看了看我,然後不露聲色地說:「那麼紀先生有什麼麻煩呢?」
個人感覺是紀君豪只不過想要一個風水先生來給大家辟下謠,然後他可以安定那些小姑娘們,同時也可以不用再出三倍工資求她們了。
女孩子搖了搖頭說:「事情遠沒有結束,詭異的還在後頭呢……」說完,不知道從哪裡吹來一陣冷風,樓梯上滾下來一個東西,我們都被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居然是一隻紅色的小鞋,樣子十分老式,上面還綉著一朵紅花。女孩子突然嚇得哭了起來,轉頭就跑開了,我們想攔住她都攔不住。
白翌推了推眼鏡,鏡片閃過一片寒光:「你果然沒有離開過孫大爺和這幢房子,但是你為什麼要搞出那麼多事?」
老人家給我們搬出兩個小凳子,然後說道:「唉,我知道你們懷疑是我幹得那些事,說實在的,我是有些恨姓紀的,但是沒想過玩那些裝神弄鬼得勾當。」
當我想要看得更加仔細時,玻璃窗里的情景變得越來越模糊,少年和男孩都消失在了玻璃中。我突然很想要知道接下去發生了什麼,下意識地踏向玻璃窗,但是身體卻被人用力地拉了回去,我恍然回過神來,扭頭一看卻是白翌,他正緊張地看著我,我愣了愣才發現自己居然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對面根本沒有什麼玻璃,再踏一步就得滾下樓梯。
因為事情太突然了,我一下子來不及反應,只有錯愕和恐懼。那張白得發青的臉沖我吊著眼皮笑,我腿一軟就往後倒了下去。馬上臉就消失了,一抹暗紅從樓梯上滑了下去。我嚇得差點忘記了呼吸,當我回過神時,大口喘著氣。那是一個小女孩的樣子,蒼白的臉彷彿是面具,頭髮梳成兩個小辮子。
美女笑了笑說道:「好了,不開你玩笑了,我叫白月靈,是白翌的姑姑,不過千萬別叫我姑姑,我沒有那麼老,你也像小翌一樣叫我靈姐吧。」
位置上坐著三個人,白翌對我招了招手,在他的對面,坐著一對摩登男女。男的非常帥氣,很有派頭,一身筆挺的西裝,坐姿端正,女士更加不得了,美得風情萬種,一笑一投足,完全就是國際女明星的架勢,成熟、內斂、高雅。我站在門口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白翌看我還站著發愣,就離開位置帶我入座。當他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時,我才從星光璀璨的震撼下緩過神來。
白翌從前面開始就若有所思,一點兒也沒摻和進我們的話題,他聽到我問話才回過神來說:「嗯,這事可能真的不是人為!反正如果不解決,倒霉的除了紀君豪外,最慘的還是孫大爺和那群女服務員。」
白翌聳了聳肩,漫不經心地答:「這是江南一些地方的習俗,把身體虛弱的男孩打扮成女孩的樣子,期盼可以養活長大。」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還是瞪著那個小鬼。
白月靈笑著揮揮手就走了。她一走,我的拳頭就往白翌的腦袋上揍過去,這小子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啊,媳婦你個頭!
紀君豪點點頭,終於不再廢話地說起了重點。這幢房子原本是他表姑的,然後他用自己的一座小別墅和四百萬塊錢換得。紀君豪這個人很會看女孩子,選來的姑娘個個水靈靈的,可愛的服務員也成了這家店的一大賣點。本來還好好的,但是最近一段時間這裏一直鬧騰hetubook.com.com,有些東西會莫名地移動位置,還有些女服務員說看到了鬼影子,甚至有一個女孩子突然摔下樓梯,事後居然說背後有人推她。大家都惶恐不安起來,好多小姑娘都不幹了,留下來的也是看在比原先高出三倍的工資份上。於是大家都紛紛說這幢房子鬧鬼,但是碰上個海歸派紀君豪,完全的唯物主義者,他根本不相信有鬼,卻偏偏十分相信風水學說,認為那是有科學依據的。進退兩難的他得知了白月靈的侄子是這方面的高手,就請我們過來看看。
孩子的小臉顯得非常憤怒,然而被白翌瞪了一眼后,只是低聲地說道:「因為她罵貴生是老不死的,還打他,所以我要替貴生出氣。」
我點點頭,不能因為紀君豪這個敗類,就撒手不管其他人,也只有幫他一次忙。
當我一個人走在房子中的時候才感覺到心虛。我看得見那些東西,所以更加相信和畏懼。我把手電筒和那袋子粗鹽糯米捏得更緊,抬頭看著屋頂那個無比奢華的水晶燈,雖然它沒有打開,但是白晃晃的月光照在水晶玻璃上,折射出奇異的光點,讓我心裏更加害怕了起來。就在我晃過水晶燈罩的時候,發現在水晶吊燈上有一隻紅色的鞋在那裡搖晃著。
我心裏感嘆,孫大爺真是難得的知恩圖報的人啊!他看了看我,笑著說:「別說,你長得有些像小少爺,特別是嘴巴和下巴。」
我點了點頭說:「我們知道,我們只是想要了解下這房子原先的事情,就數您住這兒最久了,有些事也只有大爺您才能告訴我們。」
漸漸地霧氣開始消失了,白色的月光下站著兩個人影,看上去雖然有些模糊,但他們真實地站在我們面前。白翌看了那兩人一眼,沒說什麼,手上的小袋子倒是收回去了。
孫大爺搖搖頭說:「不認識啊,這裏原來的人家早就搬走了,我是唯一留下來的人啊。」說著孫大爺眼裡滿是寂寞和懷念,我看了看白翌,他低著頭思考,沒有說話。
我看了好一會兒,回頭髮現不知何時,白翌站在了我的身後。我擦了擦眼淚,對他說道:「我們回家吧。」白翌笑了笑沒說話,只是跟著我轉身,我們並肩走在樹蔭的小道上,離開了這幢擁有許多故事的花園洋房。
我開口道:「別瞎說!那、那是儀式!」
推開大門才發現,外表看上去很普通的一個洋房,實際上內有乾坤啊,大門雖然是老舊的木板門,一推開就發出嘎吱的響聲,但比有些超市門口的鈴還管用,這不,馬上就有一個打扮十分可愛的女服務員出來迎接了,女孩子長得很甜,聲音更加好聽。我仔細看了看周圍,好傢夥,真豪華啊!房子裏面遠比外面看上去高,一進門就看見一塊鑲邊的浮雕琉璃鏡面牆壁,高高的房頂上掛著水晶吊燈,完全一副奢華的海派風格,中間是一個螺旋式樓梯,看上去有些不好走,但這種巴洛克風格的樓梯完全成為了這幢老洋房的點睛之筆,就像泰坦尼克號上的舞會大廳,周圍的窗戶一半被白色的窗帘給遮蓋著,而另一半則可以看見房子外面冬天特有的陽光和樹木。
順著孫大爺手電筒照得地方望去,那裡已經沒有什麼房間,變成了一個用餐區,可以在二樓看著落地窗吃飯。我能感受到孫大爺得無奈,他對這幢房子是如此熟悉,現在卻又如此陌生,這裏雖然保留了老房子的氣息,但是過往的人和事已經被牢牢地封印在了房子的牆瓦之中。
我咽了咽口水,點頭說:「好,分頭行事!孫大爺,你在這裏等著,千萬別亂走。」說完我和白翌兩個人拿著手電筒就離開了包房。
雖然紀君豪有些不放心,但是白月靈不動聲色地拉住了紀君豪,說:「老同學,我們那麼久沒見面,聊聊吧,有事小翌會包下來的。」說完就坐下來喝咖啡,紀君豪這小子絕對對白月靈有邪念,看白月靈這樣邀請他,立即一臉傻笑地坐回去。
紀君豪冷笑了下說道:「你們果然找到了那個老頭,好吧!既然是月靈的侄子開口,那我就答應你們!一切都看在月靈的面子上。」說完就看了看白月靈,白月靈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說:「不是我的面子吧?是你心裏也虛,害怕事情鬧大了,你這個商界精英沒辦法收場!」被白月靈那麼一說,紀君豪尷尬地笑了笑,他回頭和我們說:「你們需要人手么?有些什麼要求?」
一個禮拜后,大家都歡天喜地過著年,門口到處是放完的鞭炮頭,一片紅色鋪滿地面。我有些放心不下孫大爺,於是沒有告訴白翌,一個人又來到了那幢老房子。依然是樹蔭婆娑的小道,依然是那塊招牌,我走到門口,那個服務員認出了我,笑著來到我面前,我微笑著和她打招呼並問孫大爺在哪裡?
女孩子捏著裙角,讓自己盡量保持鎮靜:「這裏的服務員其實都很害怕!說實在的,就算紀經理給我們三十倍的工資我們也不會幹的,但是我們的身份證件被他扣著,我們沒辦法……我也是後面才來的打工妹,只知道這裏生意很好,紀經理在這裏籠絡了很多各方面的門道,想要發展周圍一帶的洋房,弄成一個度假小區,本來都說好了,為此紀經理需要內部人員調整,把一部分不需要的人開除,然後再招聘一批有能力的員工。」
白月靈也上來搭話說:「是啊,小翌你就另想個辦法吧,只要在君豪能力範圍內的他都可以答應。」
我下了公交車,發現這裡是一個周圍都是老式洋房的街道,林蔭小道兩旁婆娑的樹影間可以隱約看見歐式洋房尖尖的屋頂,陽光打在幽靜的小路上,感覺意外得暖和。我心裏卻暗想:老白居然請我來這裏,這不是情侶約會才來的地方么?心裏總是有些疙瘩。怎麼說呢,白翌是我的好兄弟,但總感覺有些不對勁,我們之間還夾雜著一些我不太明白的感情,往深處想的時候,又感覺不到有什麼不對勁,白翌依然是我熟悉的白翌。我甩了甩腦袋,盡量不往偏處想,把心思都放在了找門牌號上,終於在這百折千繞的小道上找到了那幢房子。不得不感嘆自己還算認路,一路走來居然沒有看見人,也沒處問,只有來回地找,而那號碼居然還是13-B號。
女孩子從我們眼中看到了對紀君豪的反感,於是放心地繼續說下去:「我們中很多人已經陸續被紀經理辭退了,剩下的都很怕哪天也工作不保。其實紀經理最想要弄走的是孫大爺……」我插嘴道:「是不是那個老園丁?」女孩子點點頭說:「對!就是他!他很早以前就在這裏了,據說他的上一代也是為這幢房子的主人做園丁。因為他是孤老,沒有結過婚,紀經理的表姑媽臨走時就希望紀經理能夠留下孫大爺,紀經理因為想要快點拿到房契,於是滿口答應,現在他的整個飯店都極其高檔,他不想要那麼一個老態龍鍾的老頭子給他弄花園了,覺得留著很礙事。」
我先點點頭,然後馬上搖搖頭說:「我一個人恐怕……我不會抓鬼啊!」
孫大爺在前面給我們帶路,他在這裏住了一輩子,即使不打手電筒也能看得見路。他是給我們照明的,黑暗的樓梯被手電筒青白色的光照得依稀可見幾個台階,而超出光線以外的樓梯就是一個黑色的輪廓。我們小心翼翼地走在螺旋式樓梯上,房間很安靜,除和-圖-書了窗外時而被風吹地婆娑作響的樹葉外,就只有我們三個輕微地腳步聲。這幢古老的房子無論被翻新多少次,那種沉重的氣息也無法被掩蓋,因為那種氣息是許多年得物是人非累計下來的。
白翌繼續說:「靈姐你先回去吧,這裏我和我媳婦可以解決,至少那姓紀的為人算是讓你看明白了。」
我一聽,頭低了下去。低聲和服務員告別後,我直接走到花園中,花園裡少了老人的身影,顯得有些寂寞,樹葉依然沙沙作響,彷彿在講述著屬於這幢房子的故事。我抬頭看到了那朵鮮紅的舍子花,它已經有了枯萎的跡象,鮮嫩的花瓣上有幾道枯敗的痕迹。舍子花,彼岸花,花葉兩不見,它的確適合開在蒼涼的黃泉,因為這是它給亡者帶去的最後一抹亮色。我蹲下身體,用手撫過花朵,輕聲說:「感謝你一直守護他們,那麼多年辛苦你了。」花朵被風微微地吹動著,傳來一陣清幽的香氣。
孫大爺緩慢地走著,對我們說著這幢房子的事,感覺他對我印象不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長得有些像他口中那個早殤的小少爺。他指著二樓靠近玻璃窗的地方說:「這裏就是小少爺的房間,他身體差,老爺說朝南的房間暖和,對他身體有好處。」
老人慢慢地爬起來,披上那件藍色的破棉襖,看了看我們開口說:「二位不是紀經理請來的客人么,怎麼到我這裏來了?」
紀君豪眉頭皺得很緊,不用他這個留學管理人才來說,我也聽出白翌話里的味來。現在的樹木都是由園林局管著,市民是不能隨便砍伐樹木的,否則違規所賠的錢也夠姓紀的哭死。另外他門口的那個水晶鏡子,看得出掏了多少錢,估計移掉也夠他心口淌血的。紀君豪抿著嘴巴,思索了好久才開口說道:「難道就沒有不移樹,不搬鏡子的辦法么?白先生,我和月靈是老同學了……」
我和白翌互相看了看,點點頭就跟著這個服務員小姑娘走了。她走到樓梯下的一個轉角處停下來,臉色沒有前面那麼明媚了,陰著臉對我們說:「兩位先生,你們不要聽紀經理輕描淡寫的說法,其實這裏真的鬧鬼……」女孩子的臉在暗處,顯得有些陰森,她看了我們兩眼,然後繼續說下去,「紀經理很多隱情都沒有說,這裏根本已經沒辦法待人了!」
我聽著特別難受,現在可以確定那些東西絕對不是孫大爺搞得鬼,他守了這幢房子一輩子,不會讓房子毀在自己的手上。
紀君豪不知道我們已經見過了孫大爺,他笑呵呵地走過來,我感覺他的友善完全是看在白月靈的面子上。他笑著說:「二位看得怎麼樣了?」我不想看到這個偽君子的臉,側過臉往窗外看,白翌看著他冷冷地說道:「紀先生,我本來還以為這裏只是風水有問題,不過現在看來的確有些邪乎。」他的聲音說得很響,周圍的人都聽見了,紀君豪一聽,馬上湊過來低聲說:「白先生,這裏不方便說話,去我的辦公室再細談吧。」
我用筆匆匆記下碰頭的地址,兜里揣上手機,拿上外套就出門了。白翌很少會介紹自己的朋友和親戚給我認識,他總是避開談論自己的家人,也沒見他有過什麼朋友,有時候感覺這小子就像是與世隔絕一般的存在,除了工作,唯一有交接點的也就只有我這個室友了。
孫大爺剛乾完活,正躺在床上。天氣很冷,他手裡捂著沖有熱水的玻璃瓶子,一看有陌生人進來,顯得有些詫異。我們有些不知該怎麼說,都顯得很為難。我們本來認為這些怪事都應該是這個老頭為了不想走才鬧的,現在看到他的處境,我們完全同情了這個孤苦的老人。
白翌點點頭,冷哼一聲又問道:「推人下樓梯又怎麼解釋?」
我和白翌對了對眼神,心領神會。只見白翌咳嗽一聲,他瞟了一眼白月靈,後者也眨了眨眼睛,然後他開口說:「紀先生,我感覺你這裏的風水確實存在著缺陷,比如說門口的裝潢很好,但是你有沒有發現門口周圍的樹是槐樹,這個很不妙,需要移走,還有你門口開著的那面水晶反光鏡子,很別緻,但在風水學說中,那是一種光煞,對房屋的主人十分不利啊!」
我莫名其妙地眨眨眼,回頭看他,問道:「為什麼?」
我撩起袖子,一點一點走向玻璃窗,謹慎地防止她從任何一個角落逃走,當我走近時才發現,那小傢伙根本就是在玻璃裏面,我怎麼抓啊!小鬼對著我笑了笑,那笑容無比詭異,慢慢地她的眼睛流出血淚,她開始哭了。玻璃映出一個陌生的此方,是一個房間,周圍的擺設十分老舊,但是看得出很高檔,房間正中的床上躺著一個男孩子,十分清秀,也很瘦弱,他掩著嘴劇烈地咳嗽,甚至咳出了血絲。男孩似乎很寂寞,偌大的房間空空噹噹的,只有他一個人孤獨地躺在床上。這時候門打開了,進來一個一身長衫打扮的少年,小男孩看著少年忽然虛弱地笑了起來,看得出他很開心。少年摸了摸孩子的腦袋,給他擦洗臉和手,發現孩子手裡的血絲時,皺了皺眉頭,但是馬上就笑著說:「小少爺,等你病好了,我帶你到後院看小燕子窩怎麼樣?」
白月靈笑著說:「侄媳婦還真是幽默啊,罵人也罵得那麼有特色!」
「每個城市都有屬於它的歷史,而歷史絕大部分都印刻在了一幢幢老房子里,那些陳舊的房子中或多或少發生過不為人知的故事,有些故事改變了歷史,所以人們把它們留了下來。或是改成博物館,或是建成紀念堂,總之那些房子的記憶是人們需要保留的。反之有些記憶卻是人們極力想要遺忘的,丟棄的,它們被封印在古老的閣樓中,殘缺的牆瓦中……」
小男孩星星般的黑眼睛中發出期待和興奮的光彩,他使勁地點頭說:「貴生,說好了!等來年開春,你就帶我爬樹,去看小燕子窩!」
紀君豪很聽白月靈的話,立馬就停止演講,按了一下呼喚鈴,剛才那位可愛的服務員就推著餐車進來了。我們每人一盤菜,看上去量不多,也不知道是什麼名堂,幾隻大蝦,一塊肉排,造型擺得不錯,其它的么……我拿起刀叉,切了一塊放進嘴裏,味道還真是不錯!感覺肉質鮮嫩,而且醬料很好吃,香料放得很足。
我們眼神中對紀君豪地鄙視又更加深了,服務員不客氣地說下去:「紀經理處處為難孫大爺,大冬天的要他去拿著漏水的水龍頭澆水,給他加重工作量,就等著他自己說不幹,沒想到孫大爺居然都肯幹下去。我們私底下也為孫大爺抱不平,後來他幹活乾的都得了肝硬化,幾次暈倒在草叢裡,都是我們發現給抬回來的。之後怪事就發生了,比如客人用餐的時候說看到湯里有人影子,還有說聽到樓梯上有很響地腳步聲,但我們的地毯是隔音的,根本不可能,還聽到有人哭和孩子的笑聲,於是大家都開始害怕了。」
還沒等我們開口說話,他的身後便快速閃過一道紅影,我心想會是哪個?女孩子,還是那個少年?我疑惑地看看白翌,他點頭說道:「這幢房子還真不是普通得熱鬧,妖鬼總動員啊!」說完他就往孫大爺的背後灑糯米,只聽大爺背後傳來一聲孩子的尖叫,老人家馬上回頭,發現在他身後蹲著一個穿著紅色旗袍的小傢伙,抱著腦袋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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