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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話連篇

作者: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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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正文 第十三章 月下桃宴圖(下)

第一卷 正文

第十三章 月下桃宴圖(下)

白翌看著她繼續說:「你真的認為徐渭那幾筆是為了勾勒桃花?以他的本事不可能會有如此不小心的布局和漏筆。他勾勒得根本不是桃花,而是恰似桃花的你,你又怎麼能說他不在乎你呢?」
我拍了拍他說:「我哪裡那麼嬌氣!告訴你吧,這種事情我經歷多了,見怪不怪的!沒事啊,回頭見!」
我被他盯得發毛,問道:「六子你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六子馬上接話道:「放心!你們的事我不會說出去,這點義氣我是有的。只不過,沒想到……」
白翌默默說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這首詩,徐渭可曾念過?」
他認真地思考下說:「三分鐘,不能再長了。」
於是我們兩個人來到博物館,門口的那個保安我們認識,就是當初來勸架的那個,他看了我們幾眼就去巡視別處了。六子一身唐裝,穿得像成龍一樣,看見我們立刻迎了上來,帶我們來到那幅畫的展區。還真是愛顯擺,說什麼這裏就他的這幅畫修得最傳神,連那些老專家看了也嘆為觀止,還說什麼得徐渭之真神也。我心想,蔥蒜不怕爆,牛皮不怕吹,你就吹吧!但是走到畫的面前,才感覺這小子也真是有吹的資本,如果沒有看過原先的畫或許不會有什麼感覺,但是看過那殘破的豆腐渣之後再看看這幅,的確是煥然一新,整個《月下桃宴圖》在修復之後,使原畫面的殘破部分與新補的紙質部分融為一體,可以看出六子手底下的功夫確實了得。
白翌淡淡地拍了拍我肩膀說:「沒什麼,對了,你身上還疼不?」
和圖書頓時為那個筆墨女魅感到一陣悲涼,因為白翌的那首古詩和有的沒的煽情解說,她居然又回到了禁錮她百年的畫中,真是一出悲劇啊!但是想想最後徐渭好似真的伸手了,又感覺還是有些可能性吧!
來展館看的人很多,六子很快就被媒體喊過去做報道了。我和白翌看著畫嘖嘖稱奇,突然旁邊的一個孩子看著畫指向那桃花叢中嚷:「爸爸你看,那幾筆墨痕像不像一位美麗的仙女啊?」
我點點頭說:「好!你幫我控制住三分鐘,我有辦法穩住她!」說完我一個閃身就向大門口奔去,白翌貌似知道了我的想法,替我掩護著,女魅瘋狂地用頭髮纏了過來,黑色的頭髮抽在背後像是鞭子一樣,我回頭一看,白翌已經全被纏住了!我不禁嚇得連滾帶爬地向工作室衝去,心裏感動地想:敢情你那三分鐘就是保證自己不窒息而亡,好傢夥,董存瑞啊!我撞開工作室的門,飛快衝到畫前,捧起那塊重得要死的墊板往回走,因為手裡拿的是國寶級的貴重物品,我不能像前面那樣跌跌撞撞,走得十分小心,就聽到白翌在卧室里悶著聲喊:「你磨蹭什麼呢!再不來我就得被纏死了!」意識到白翌的危險,我也顧不得會不會損壞畫了,人命總歸比畫重要,況且那還是白翌的命!我又沖回卧室,一看白翌已經被裹得差不多成一個黑色蠶蛹了,我立馬舉起畫,對準女魅照過去,發狂的女魅一看到畫就像妖精看到了照妖鏡,一聲尖叫,頭髮全部都消失了。白翌喘著大氣靠近我,我們拿畫對著女魅,她漸漸地安穩下來,搖著頭避開畫里的徐渭www.hetubook.com.com像,身上的墨汁滴答得更加厲害,她悲傷地說:「先生,嗚嗚,先生不要看,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我不要人看見,我不要!」
女魅聽到白翌這麼一問,頓時傻傻地看著畫,然後陷入了深深地回憶之中。
他突然意識到什麼,馬上反應過來說:「沒什麼,沒什麼!呵呵,大不了我換條被單,難怪你還問床干不幹凈,敢情這……小安,放心!我不歧視的,現在這個很普遍啊!」
女魅一聽此言,猶如遭遇晴空霹靂,幾百年來,從沒有人告訴她這些,她只是一直怨恨著賞畫的第三人,而沒有想到先生的布局竟是如此精妙,精妙到讓她又愛又恨了數百年的歲月。漸漸地,她的容貌發生了變化,扭曲的半邊臉恢復了原來的容貌,整張臉變回色若春花的清麗,她飄然地從天花板上下來,顫抖地雙手伸向畫中,彷彿是在回應徐渭地召喚,她輕輕地唱起古調,我第一次認真地聽下來,那是一曲《春江花月夜》。她漸漸地融入畫中,在一剎那的接觸時,我好似看到徐渭伸手接住了女魅的手,頓時一顫,好歹心裏還知道這畫的分量,掉地上摔壞的話,估計我這輩子也賠不起。
女魅開始混亂地搖動著腦袋,頭髮甩到的地方就是一筆墨痕,從她身上滴下的黑色墨水落在床上,就像一塊硯台在不停地溢出墨汁。
我被他說得雲里霧裡,這白痴在想什麼呢!回頭看了看白翌,他的眼神流過一絲奇怪的神情,我問道:「你知道那小子在說什麼嗎?」
我們在那之後把燈給關了,這床被女魅的墨汁滴得到處都是,根本www.hetubook.com.com沒辦法睡覺,只能在工作室里坐了一個晚上,還是剛剛進去的。我一看原先黑色的墨汁全沒了,反而變成了白色,心裏也十分奇怪。最後六子把目光放到屋角被捏得皺巴巴的安全套盒子上,突然驚悚地回頭看著我,從頭打量到腳,好像第一天認識我一樣。
終於一切都恢復了安靜,我們走進工作室把畫放好,生怕有什麼閃失。我癱坐在椅子上,喝著冰冷的隔夜茶,對白翌說:「徐渭真的是有意畫她嗎?」
六子突然結巴地說道:「小、小安!你、你原來是下面的那個?」
白翌聽到我們的對話居然笑出聲,他憋著笑意說:「那麼,呵呵,我們就告辭了,也希望你修畫順利。」
他果然是個明白人,這種事情說出去也沒有人會相信,誰會知道畫墨成魅呢?反正事情已經結束,算是幫了老朋友一個大忙,我心裏舒坦地很,也咧嘴笑道:「那就好!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說實話,我一晚上沒有睡好啊……」
白翌嘆了一口氣說:「你覺得能穩得住她么?除非徐渭再世,才有辦法控制住她。」
我回頭瞥了他一眼,正要問他一大早沒頭沒腦地說些什麼呢,白翌先插嘴說道:「嗯,一晚上不容易,非常激烈!你也不要一直問,情況不是你能理解得了的,能體會的只有我們兩個人,至於那畫,我保證你可以安心地去補了。」
被他那麼一說我才想到,和女魅鬥了那麼久,身上撞得到處是烏青,於是點頭說道:「疼啊!這一晚上鬧騰得我是一身烏青啊!」
我大駭,毀掉徐渭的真跡?那可不是坐不坐牢的問題,而是直接槍斃啊!我哆m.hetubook.com.com嗦地說:「老白,你想個辦法穩住她,只要她不暴動,一切好商量!毀掉畫太造孽啦!」
那天我接到六子的電話,他說要我們一起去參觀畫,看看他補得怎麼樣,也想答謝下我們替他幫得大忙,我回頭問白翌,他點了點頭說:「去看看吧。」
事情就那麼結束了,六子後來修復得很成功,他叔父把這幅畫賣給回國投資的一個華裔商人,價格好到據說他叔父笑得硬是年輕了好幾歲。但是人家華裔商人有覺悟,居然轉手就捐給了本地的博物館,說是為了體現華夏子孫對古代文化的一種貢獻精神,電視里播了好長一段時間,說是徐渭的傳世精作,首次亮相於世。因為幫著修復,六子居然也上了回電視,做了一次訪談,看他笑得一臉春風得意,想必那女魅再也沒去找過他。
六子獃獃地站在門口,機械地揮動著手臂,表情還是一臉得驚訝。
六子投來同情的目光點點頭說:「是不容易啊!」
我突然有一種錯覺,感覺手裡拿的不是徐渭的畫,而是一尊佛像。女魅的悲鳴很凄涼,她守著畫那麼久,無非就是希望畫她的人看她一眼,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凄愴如她,怎麼都覺得有些可憐。
我點頭說道:「嗯,六子你放心吧!不過晚上的事……」
第二天,六子一大早就來了。進屋子時還鬼頭鬼腦的,生怕我們兩個都被鬼給撲滅了。一看我們兩個都沒事就舒了一口氣,但是一走進卧室,他突然臉色又變尷尬了,然後回頭怪異地看了看我們兩個,猶豫了半天說:「小安,這床單怎麼一灘一灘的白色水漬啊……」
白翌拍拍我,示意可以撤了。畢竟他時和-圖-書間已經耽擱下來,只有加班加點地去修才能趕上交貨時間,就不打擾他繼續工作了。白翌也打了包票,女魅是肯定不會出來了,六子又是一陣千恩萬謝,白翌也不客氣地趁火打劫,敲了他幾本珍貴的古籍,六子一邊心疼地把書交給我們,一邊不知道是笑還是哭地說:「這書也是古董啊!這本可是孤品,你要好好地藏著啊!我花了大價錢的……」白翌快速地收下書本,點了點頭就拉著我出門,六子在門口還是不放心地說:「小安,如果真的疼,可以用些藥膏,別硬撐啊!」
反正人面和桃花等待地永遠是有才有情的才子,我們這些俗人是不會明白的。想到這裏我突然對那首詩有了新的一層理解:人面是不知何處去了,但是沒準那年年盛開的桃花還在有情有義地等著崔護去看,而桃花之中指不定就有那麼痴情的妖魅呢?
白翌瞅了我一眼,冷冷地說:「你以為我是徐渭?我怎麼知道?或許這善意的謊言救了咱們兩條命,否則這隻魅成了氣候,再吸一些精氣,就可以脫離畫成精了!」
孩子估計是家長領來受藝術熏陶的,他純真地看著畫。在畫中,桃花叢中那幾筆勾勒出一個美麗柔和的女子容貌,周圍的桃花彷彿是她鬂上的髮飾,徐渭好似溫柔地邀請女子一同赴宴,兩者對望,人面桃花依舊動人美麗。
說到徐渭我突然意識到,她為什麼總是不去放著畫的那間屋子呢?因為她不想,或者說是害怕看到徐渭像啊!我立馬和白翌說:「兄弟,你能頂住她多久?」
我和白翌依然過著自己的生活,除了我終於說動他開始自己做菜外沒什麼變化,不過伙食有改善也算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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