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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話連篇

作者: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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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正文 第十四章 守湖(上)

第一卷 正文

第十四章 守湖(上)

古代人說話言簡意賅,說白了就是很多意思得靠自己去悟,悟性上來了,你就明白他在說什麼,悟性不高,你對著那幾行字看到吐血,也無法完全理解到底有什麼含義。可以肯定得是,它和鉤月寶劍有很深得聯繫。
他居然沒有把美女帶回來,中途罷手?有點不像六子的作風啊!他搖了搖手說:「哦,她和她丈夫回去了,留了一個手機號碼給我,讓我以後有空找她。」
白翌從石碑后抬起頭,突然眼神大變,一下子拉住我的衣領把我往石頭上撞。這猛地一撞,我的臉就直接撞上了石頭,鼻子一酸,我疼地破口大罵:「啊!你神經病啊!」
白翌看出了我的焦慮,拍拍我的肩膀,開口說道:「我感覺事情還沒搞明白,而且這裏離湖岸還有一些距離,水猴子不太可能拖得走你,大不了我們明天就回城裡去,難道它還千里迢迢地來找你么。」
但是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這個錯誤害我差點一怒之下砸了白翌的電腦,我腸子都悔青了!六子這小子蠢到一個境界,那個二百五居然在打完最終大怪后不去撿武器,眼看一把英雄級別的寶劍就那麼從我眼前消失了,任憑我們怎麼催,他都站在邊上保持一個最後敲怪的姿勢,就是不去撿,我一個勁地對著電腦嘶吼,白翌被我嚇得衝過來,以為我出了什麼事。
白翌沉默地看著我們,過一會他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沒把東西還給他。」
那個人一直保持著伸手地姿勢,動也不動,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肅殺的寒意,月光灑在他的身上,直接透了過來。白翌把我扶起來,那個人就像一個轉動的假人一樣跟著我們的動作在轉,他的手一直伸向我們,好像知道玉其實在白翌手上一樣。除了忌諱這個不知名的人之外,我更害怕那個竄進來的水猴子。不知道它躲在哪個暗處,因為白翌沒有露出空門,所以它非常狡猾地躲在黑暗中,伺機而動。
我耷拉著腦袋看著白翌說:「那蠢貨和你說了些什麼?」
我走回白翌身邊,蹲下來問道:「老白,你覺得這裡有……有怪東西?」
白翌點點頭,又專心去拉魚竿了,就在我剛說完,他居然又釣上了一條花鱖魚。他那麼一拉鉤,就連旁邊的老釣手也看得目瞪口呆,轉而就捂著自己的魚桶往別處去了。我臉一黑,心裏納悶道:釣神再世?當我合上嘴巴,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白翌又開口說道:「走的時候不要太靠近湖,這裏……不是很乾凈。」我回頭看看他,又向湖面瞅了兩眼。這裏的生態環境很好,四面有景觀垂柳,四周是農家房舍,炊煙裊繞。湖面波光粼粼十分清澈,簡直就是世外桃源!這樣詩情畫意的休閑區哪裡來的不幹凈?不過因為相處了那麼些日子,我對白翌的話總歸有些顧忌,他說有古怪的東西,很大程度上並不是科學理論可以解釋的,而是那種玄乎怪誕的事件,這種事情在我們身上沒少發生過。我不自覺地往那一方面思考去了,心也虛了下來。
臭味就是從玉塊上傳出來的,隱約透著一股血腥氣,還混雜著沙土的味道,特別嗆鼻子。六子拿出一個盒子,裏面有一些小刷子和布頭,是他用來擦印章用的。他一邊小心翼翼地接過玉塊,一邊對我們解釋說:「這味道就是古器特有的土腥味,特別是玉器,如果時間長了,老玉就會散發出一種臭味來,所以很多古玉作假就把一塊新的玉扔茅坑,過段時間也會有這種臭味,但是那種拙劣地手法根本騙不了行家。」
我回頭瞪他一眼,電話那頭傳來六子的說話聲:「唉,哥們何必呢?一個虛擬的東西罷了!想要對吧,我掏錢買不就是了!哪裡有賣?錢不是問題。」
他看看我們,嘆了一口氣說:「你們不是本村的人,不知道這水猴子得厲害,我兒子在沒有出事前也看到了水猴子,最後就被勾走了。而且在漲潮的時候,這裏的水猴子好像是著了什麼魔一樣,都會跑出來,看到誰就把誰勾進水裡淹死。我們漲潮之時根本不敢去打漁。唉……我也知道被水猴子勾走後會變成那樣的鬼東西,可憐我兒子……」
我馬上點頭答應,心想這不起眼的小地方居然有如此震撼的東西,實在令人有些亢奮激動,但總是感到一份不安,直覺告訴我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其中那個哭得一塌糊塗的婦女突然衝上來拉住我的胳膊,激動地喊道:「你快走!不要來這裏了!快走!否則你也會被水猴子給拖走!就……就像我兒子一樣……守國爺啊!你行行好吧!別再拖人下水了!」說完,她掙脫拉住她的村民,指著他們的臉罵道:「你們這幫被錢蒙了眼的,守國爺不讓人來湖西的,你們非要來這裏開發什麼狗屁旅遊!現在好了,守國爺發怒了!早晚把你們統統拖下湖,都去當水猴子去!」她捶胸頓足地又嚎啕大哭起來,我連退幾步,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個婦人,一群人很快地又把她拉回去。在我滿心疑惑和不安的時候,一個戴眼鏡貌似村幹部模樣的老頭走到我面前,擦著汗對我說:「小夥子,別害怕啊!張二嫂是剛剛死了孩子,精神受了刺|激。」
白翌淡淡地說:「我告訴他,票子我們要了,雙休日就去那裡看看。」
電話那頭的六子沉默半晌,最後心虛地說:「這樣吧,我手頭有兩張守月湖休閑度假中心的套票,包吃包住,還能免費釣魚、吃河鮮,而且那個湖周圍還有人文景觀,據說是春秋時期吳國的護城河,歷史還很悠久的。我白送你和白翌兩張,算是賠罪,行不行?」
釣魚其實鍛煉的是耐心,適合那種能夠花上半天蹲河邊一動不動的人。據說春秋時期的伍子胥就特別喜歡釣魚,從中領悟不少由釣魚引申出來的兵法謀略。即使如此,過去釣魚主要還是為了生計,是看老天爺吃飯的一個行當,完全得由天註定。
我點頭答應了。他看著我嘆了一口氣,搖著頭說:「當初我來這裏就感覺有一種消弭不去的怨氣,但這裏並非風水死局,心裏也不敢肯定,現在看來當初的憂慮並非空穴來風。」他捏捏手中的玉劍格,思考片刻說,「你也大概猜到了,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傳說中投河自盡的人,那塊石碑估計是他最後留下的東西。他死時既然帶著那把劍,那麼他必定就是吳國的貴族,而且一定與伍子胥有關係!」
白翌敲了下我的腦袋,苦笑著說:「什麼女為悅己者容!這個意思是說,死者是為了自己的知己赴死,而千古一恨……我也搞不懂是什麼,唯有守月,我估計有兩個可能:一是指這個湖的本身,二是指那把鉤月寶劍。」
我也跟著傻笑點了點頭,心裏卻不禁有些發毛。「水猴子」我聽說過,是水鬼在民間的俗稱,也有叫做水鉤子的。中國人不喜歡把「鬼」字一直掛嘴邊,寧可把這些東西取一個最形象的名字。水猴子的外貌類似於黑毛猴,是淹死的靈魂所化,根據《幽明錄》上的記載,這種東西古時候叫做「水蟲」又叫做「水精」,它們會幻化出各種東西,誘騙沒有防備的人下水,然後抓住人的腳脖子往下拽,力大無比,被它們在湖裡勾到很難有脫身的機會,但是一上岸,它們就完全沒了力氣,和死猴子一樣,一個孩子都可以對付得了,可是在水裡,它們就是最恐怖的幽和_圖_書魂厲鬼。我心想不會真的是被我看見了,然後來勾我的魂,拖我去當替死鬼吧。
我湊近嗅了嗅,難怪白翌後來問我是不是撿到什麼東西。這玩意果然是有年頭的,就等六子收拾出來,看看是什麼個樣子了。
白翌摸著刻痕說:「上面寫得是『士為知己者死,千古一恨,唯有守月』。」
一直在我旁邊聽著的白翌,突然想到什麼,問道:「抱歉!我想問一下,你們這裡有沒有上一輩關於這湖留下來的傳說,越古老越好。」
湖水發出規則地潮聲,聽起來就像大自然的呼吸。潮起潮落,那塊石碑看了這樣的潮汐千百年了吧。我看了幾眼湖面,馬上就回頭帶著白翌在樹叢中找石碑,突然白翌喊了句:「找到了!」我快速走到他身邊,的確就是白天看到的那塊無名石碑。白翌撩開掛在碑上的樹葉,看著碑文說:「這個果然是吳國留下的東西。」
我撐著下巴,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無意間看到旁邊白翌的魚桶,馬上就明白為什麼自己只有那幾條微型小魚了,因為大個的都進他那桶里了。我哼了一聲白他一眼,他側過頭看了看我的魚桶,嘴角劃出一絲嘲笑,一副自大狂的嘴臉展現在面前。我頓時失去了釣魚的興緻,估計坐一天也就是那幾條小貓魚,難道要我和六子那傻大款一樣去隔壁的魚池買比農貿市場貴五倍的鯽魚回去充場面?說到六子,那小子根本不是來釣魚而是來釣馬子的。短短半小時已經勾搭上一個前|凸|后|翹的美女坐在河畔聊天了,魚竿直接被他架在欄杆上,桶里比我的還可憐,連一條貓魚也沒撈到。
我哭喪著說:「還不如東西還給他們呢,在我們手上更不得安寧了!」
我一聽懵了,啥?自己給自己?他料到自己要死了於是給自己先選了一塊墳?我摸了摸腦袋指著上面的字說:「你先把上面的字翻譯過來,他怎麼就給自己寫那麼兩行字啊?古人一向重視死後,那麼潦草的一塊碑文實在不合禮數。」
我一聽,抄起手裡的魚竿就給他一下子,說:「你才放屁呢!你這人也算是搞藝術的,說話就不能斯文點!」
我抱著頭,眼看那把極品武器依然留在副本,而我們只有退了出去。我都懶得看對話欄中罵六子的話了,立刻衝到電話前,撥了號就是一陣狂吼:「我靠!你小子來消遣我們的啊?那麼極品的武器是幾個月的副本都不一定出來一個的呀!你以後別再指望老子帶你下副本了!」六子在電話另一頭聽了半天,最後居然擠出一句:「我以為打完就可以了,沒人告訴我要拿包啊……然後我突然內急,去廁所啦!」我眼睛都要瞪出來了,一把英雄級別的武器啊!那是多少玩家做夢都想要的終極武器啊!我現在突然能夠理解那些為了一把虛擬武器在現實生活中群毆的事了。實在是慪得我氣血翻騰,就差沒噴血了。
吃飯的館子就在我們住的地方。那是一個農家小二樓,騰出底樓開了一個飯廳,樓上幾個房間當客房。這裏的很多村民都是這樣來賺旅客的錢,包吃包住,菜就是魚米之鄉特色的農家菜:土雞湯、炒白米蝦、清蒸鱖魚什麼的。客人吃完了就可以上樓休息,非常實惠。我們的房間位置很好,打開窗戶就可以看見湖面。
我打斷六子地鬼吼,因為我知道白翌那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穩了下自己的情緒,我問道:「老白,你幹嘛要留著這個東西?它對我們的重要性不大啊!」
我越來越覺得這小子理解錯了什麼東西,白了他一眼說:「打擾什麼?我還怕去打擾你和那……對了,那美女呢?」
我的身體突然一下子被人抱住,往後一拉,整個人就倒在身後人的懷裡。我回頭一看發現是白翌,心裏安心了些。我顫抖地指著那個站在窗口的人說:「他想要拿回那塊玉劍格!」
當我們再回到湖邊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了。旅遊區還有一些男男女女手拉手地走在湖邊看風景。我們沒有心思欣賞夕陽美景,快速地走向湖的西面,果然那個地方是一個安全管理的盲區。我都來過一次了,還是沒有人來把守。我們貓著身體鑽進草叢之中,從這裏可以看到白天發現屍體的那個淺灘。屍體已經被弄走了,但是按照習俗他們在那裡點了一根白蠟燭,四周放著死者生前用過的物品,為了引回還在湖裡的魂魄,以免他變成水猴子害人。
白翌看著我的樣子搖搖頭,淡淡地說道:「血別噴牆上,否則你去粉刷。」
一夜無眠,東方漸白。月亮灑完了它最後一絲光華,被耀目的日光所取代。光照得有些刺眼,我撐起身體摸了摸腦袋,原來我沒熬住守到最後,居然睡著了。身上蓋著白翌的外套,他還在看那塊古玉,眼睛里有些血絲,估計一晚上都沒合過眼。六子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衣服都沒脫,手裡死死攥著那塊開光玉,發出打雷般地呼嚕聲。我扭了扭脖子,走到白翌旁邊,問道:「怎麼樣?有辦法了沒?」他看我已經醒了,便拿回自己的外套,摸摸臉說:「看來要解決就只有再去湖邊一次。至於這玉還是得還他,不過我們必須讓他留下不再害我們的承諾,否則指不定什麼時候我們就溺死在自家洗臉盆里了!」
我慢慢走到旅遊區域的盡頭,看到前面還有路,只是用幾塊塑料板給攔住了。我心裏有些好奇,眯起眼睛,透過層層的梓樹看到其中有一個類似碑石的東西,灰白色的石頭在斑駁的樹蔭中顯得十分隱蔽,如果不是我視力好,根本不會看見。想到六子說這裏其實有人文景觀,於是我抱著好奇心,違反規則跨過了欄杆,往林子的深處走去。
白翌抬頭看著窗外的湖面,說道:「那麼我們就去和他談條件。」
我拉起衣領對著鼻子嗅了嗅,的確有點奇怪的土腥味,我暗自思量著自己昨天剛剛洗過澡,這臭味是哪裡來的?我不高興地說:「你才一身魚腥味呢!再這樣下去你也別當老師了,來這裏做專職漁民吧!」
他一聽我喊他,躊躇了下才回頭走過來,嬉皮笑臉地說:「喲!我不是怕打擾你們么。」
獃獃地望著窗戶外的火光,想著果然湖邊出生的人,生在湖邊最後也要回歸湖裡,這是一種歸宿。我嘆了一口氣,心情陰鬱地朝著墨色的湖面掃了一眼,突然在湖中央看到一個白色的人影!我心裏大駭,他的身形很模糊,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才讓我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我不禁疑問,這人能夠漂浮在湖上面么?因為他像是浮在水面上一般,根本沒有跟著水晃動,整個身形就像是把周圍的一切都凝固了一樣。
周六這天天氣特別好,天空就飄著几絲雲彩。守月湖很大,水面清澈,遠遠可以看見水鳥從湖面上飛過。這裡是大型淡水湖泊,魚量非常之大,屬於那種「八百里湖川,魚蝦捉不盡」的魚米之鄉。據六子說,這裏的人祖祖輩輩都是靠湖吃飯,養魚養蟹一直都是這裏最主要的行當,旅遊只不過是副業。
話雖那麼說,但因為保留了相當一部分鄉土氣息,再配合早春二月的新鮮感,反而讓我有一種「二月湖水清,家家春鳥鳴」的情調。我吸了吸鼻子,抬頭看著河畔的垂柳,燕子快要回來了,想到燕子就想起了老洋房裡那個孫大爺,不知道他和小少爺的靈魂有沒https://m.hetubook.com.com有看見今年的燕子呢?
我把前面的事情挑主要的和他們說了一下,說完后他們兩個都若有所思地低著頭。白翌的神情看上去更加嚴肅了,這也正是我害怕的,因為他一緊張,事情肯定就不會往簡單的方向發展。最後六子打破了我們之間的沉默,他齜著牙說:「不對呀,太奇怪了!這樣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度假村?如果是文物不會保護得那麼不周道,要不是我眼毒,根本就看不出來是塊玉啊!算了,我們先去吃飯,這裏人多耳雜,要是讓人家知道我們這東西是撿來的,估計馬上就得交公了。」我看看白翌,他皺著眉頭也沒說什麼。心裏雖然有些芥蒂,但畢竟現在還沒有什麼怪事發生,我只得點頭說道:「好吧,先去吃飯,然後再回住處好好研究下。」
我聽了一咋舌說:「有夫之婦你也敢動手?小心人家男人把你打殘廢了!」
初步地清理完畢后,用布一擦,這塊玉終於呈現出一塊古玉應有的色澤。這塊玉顏色類似於捷克隕石,墨綠色中有黑色的斑紋,呈圓弧長方形,前端鑿有孔眼,是用來插劍柄的,在中央有篆體陰刻的「鉤月」二字,顯得氣度非凡。如果裝上劍柄和劍身,那麼這絕對不是一件凡品,如果能握著它馳騁沙場,該是多麼威風的一件事啊!
白翌抿著嘴巴看了石碑良久,我心癢難耐,催促他快點說出上面寫了什麼東西。他眼神有些異樣,側過臉對我說:「這個碑,是那個死者自己給自己立的。」
言之有理,我認同地點著頭道:「沒錯!那麼吳王有關係的人中哪一個是傳說會法術的呢?」
白翌任憑我一哭二鬧三上弔,最後來了句:「一把虛擬武器,值得么?去那裡我可以釣些魚,下個禮拜就有魚頭煲吃了。」
說實在的,白翌的話並沒有給我多大地安慰,我心頭總像掛著一塊大石頭,無法安心。我望向窗外,外面已經全黑了,湖面呈現出一種墨綠色,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天空。本應安寧美好的湖色美景,而今看上去卻是如此陰霾詭異。
就在我準備離開時,無意間側臉看向湖面,猛地發現蘆葦盪里有一個東西在晃,因為剛剛有些被嚇懵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我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居然在蘆葦盪中看見了一個紅眼睛、黑毛臉的怪東西,它冷冷地看著我,隨著波浪上下浮動,就像是漂浮在水面上。霎時我又是一陣驚嚇,因為有些不肯定,於是走向離我最近的那幾個人,對他們說:「你們看,蘆葦盪里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晃?」
我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聽到吃,我的火氣消了不少。我對白翌說:「你會釣魚?」
六子早就躲到桌子底下,嚇得渾身發抖,嘴裏不停地念著阿彌陀佛。而原本在桌子上的玉劍格卻不見了,難道水猴子沒有把玉劍格叼走?此時聽見身後的白翌低聲說:「東西在我手上,放心吧。」
窗外傳來一陣陣敲鑼打鼓和著老和尚念經的聲音,外面正在為死去的孩子做法事。他們沿著湖畔燒了許多紙紮船舶還有孩子生前所穿的衣服,遠遠就聞到一股燃燒紙箔的焦味。白天那女人地哭聲又再次響起,聽起來如此凄厲。我有些真正畏懼起來,心慌地關掉窗戶,不安地坐回座位,我泄氣地對他們說:「不管別的了,明天一早我們就走!水猴子實在太詭異了,命比劍重要!」
回來的路上我一直捂著鼻子,白翌跟在後面。路過的人都以為我剛剛被教訓過,當著我的面指指點點。我低著頭,把白翌的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一遍。就在此時,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我認出他就是白天那群村民中的一個。他徑直朝我走來,看到我背後還有人,愣了一下,但馬上又快步走上來。他腰上綁著一根白繩子,因為死得是後輩,長輩不需要帶黑布,只要在腰間綁一根白繩子來表示家裡有孩子死掉了。他匆匆地對著我說:「小夥子怎麼還在這裏?你別在這裏待了,早晚要出事!這裏的水猴子和別處不一樣,它們可以上岸來拖人,看到水猴子的人都會被拖下水!你想要活的話就早點離開吧!」
六子打斷我們的話,說:「不能因為故事中的神話成分就說那個人真的會法術,太不靠譜了!古代人把一些自然現象理解為人造成的神跡,你如果到了古代拿出一個自動打火機,估計所有人包括皇帝老子也得給你下跪啊!」
我看著他,感覺或許能從他嘴裏探聽到更多的東西,於是對白翌使了一個眼色,開口朝那男人說:「大哥,不是我不相信啊!而是你說得不清不楚,我現狀都沒搞明白,完全不知道什麼水猴子啊!」
白翌搖搖頭說:「未必!你們還記得最後夫差聽信伯嚭的讒言,逼死伍子胥的事吧?在那之後,寶劍落到誰的手裡呢?如此重要之物,吳王夫差再傻也不可能交給外人,所以這把劍最後肯定是被吳王的直系或者親信給拿到了。」
我不知道白翌原來喜歡釣魚,這小子的興趣愛好怎麼那麼古怪,像個老頭子。不過既然他說他有本事釣到下禮拜的食材我就拭目以待,反正如果不成也可以藉機嘲笑一番。
他嘖了一下說:「這我不知道了。不過好像是秦始皇前面那些時候的人,名字的話……我們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但是都稱他守國爺,其它就真的不知道了。」
我趕緊搖搖手說:「不必了!他安靜一會就恢復了,你去忙吧,這裏沒大事。」
六子拿著小刷子一點點沿紋路刷,白翌也在旁邊看著,當紋理清理出一點的時候,白翌說道:「這東西是吳國的。」六子弄得很仔細,這方面他算是行家,他點點頭說道:「沒錯,這玉劍格是春秋時期吳國的東西。你們看這交連紋就是當時春秋晚期,吳國盛行的紋理圖案。1976年江蘇丹陽司徒窯藏出土過交連紋簋,就是這種繁複交連紋的較早形態。」
嘿,你小子就連這都給我賣弄上了!我心說,行,我就看看你怎麼「略懂」!
「由天註定」這四個字就是我一上午的心情。我無聊地蹲在一個小得只能容下我一半屁股的手搭凳子上,揣著魚竿,眼神早就已經獃滯了,到後來連魚竿動沒動都感覺不出來了。反正我一上午傻坐下來,除了釣上來幾條夠貓吃的小魚米外,一點像樣得收穫也沒有。
我看也實在刨不出什麼東西了,就胡亂應付下那村民,和白翌回了住處。一路上,白翌一直在想事情,當我們進屋子的時候,六子正在研究那個玉劍格,我們一進來,他就迎上前問我們有什麼發現。我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把路上的發現和村民告知的傳說都告訴了他,他敲著桌子嘆了口氣說:「這點資料,實在是查不出來什麼東西啊!」
於是我們手上除了玉劍格和一個模糊版本的傳說故事外,就再也沒有線索了。其實這還不是我最關心的,我害怕得是那水猴子索命,如果真像村民說得,只要看到了水猴子,最後都得被拖走的話,我豈不是註定要死了?
六子把玉放在檯子上,白翌馬上拿起來,用手撫摸玉上的刻痕,疑惑地說:「這上面居然刻著『鉤月』!難道是傳說中吳國失傳的鉤月古劍么?」六子清理完畢之後就去喝水了,聽白翌那麼一說,一口水嗆得他直咳嗽。我怕他和-圖-書把唾沫噴玉劍格上,連忙拉開他。他激動地握著我的手,一口唾沫星子全噴我臉上,顫抖地說:「有沒有搞錯?那不是傳說中的東西么?那把吳王夫差逼死伍子胥的玉柄鏤金劍?」他這麼一說,我也被嚇得夠嗆。抹掉臉上的唾沫,傻傻地看著玉劍格。那段歷史我也略知一二,據傳吳王有一把「鉤月古劍」,是與當時越王勾踐的「王者之劍」合稱天下稱霸成王的兩把稀世寶劍。勾踐的那把是成王之劍,而夫差的鉤月古劍則是守國之劍。吳王夫差就是用那把劍逼伍子胥自刎的,後來越國攻破吳國,此劍也就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再也沒有人知道下落了。傳說得此劍的王者打下天下后,就可安天下,盛世永昌、千秋萬代。
我和白翌對看一眼,感覺有眉目了,於是催促他講得更深一點。男人抓了抓頭髮,回想道:「我爺爺告訴我,那個人得來歷很特殊,據說他自殺的時候年紀很輕,死得時候極其怨念,怨氣化不開,於是就成了這一帶水鬼的鬼王,而他手中的寶劍更加了得,水鬼妖精都會聽他的號令,而這個守國爺特別不喜歡別人到湖西那塊地方去,去得人都會被水猴子給抓走。那裡在過去就是我們的禁區,但是現在改革開放了,為了搞旅游業,我們空出東邊的淺灘提供給你們這樣的旅遊者,而我們白天偶爾也會去西邊打漁。最近水猴子鬧得特別凶,我們都說是這位守國爺的冤魂作祟,過去也朝河裡祭祀過,但是沒有什麼作用。我兒子就是那個晚上去了湖西后再也沒有回來。」
我連忙向一臉驚訝的老闆解釋:「我這朋友小時候出了點意外,遇到突然停電就會恐慌發作,心理疾病,沒事的。」
白翌接著問:「你們知道那個人是什麼時候的人,叫什麼名字么?」
白翌看我站起來,抬頭笑著問:「不釣了?」
我一聽,暴跳如雷地對著白翌說:「你怎麼答應了?要去你去,我是不會去的!想到那蠢蛋的樣子就想起了我可憐的英雄武器……」
怪人依然一動不動,也沒有回答,我從他身上感到一種冷傲的氣度。身後的白翌呼吸十分深,感覺得出他也很緊張。六子突然大叫一聲,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抓住一樣,我一看不好,水猴子見沒辦法對我們下手,居然轉而去對付落單的六子!這些鬼東西實在是太狡猾了!六子像被什麼東西掐住脖子一樣,發出斷斷續續地喊聲,我焦急地對白翌說:「不好!六子再下去危險了!要不把東西給他,求他放我們一條生路!」白翌思考片刻,一隻手小心地護著我,另一隻手把玉劍格拋出窗外。就聽見六子傳來一聲慘叫,那個黑毛水猴子瞬間就飛出窗戶,窗口的那個人居然也憑空消失了。
他聳聳肩膀,貌似覺得我說得也有道理,做了片刻思想鬥爭后說:「那倒也是!你留下吧,但是要按照我說的去做。」
我搖搖頭站起來,既然說不出原因,那麼看來是白翌有些杞人憂天了。估計是因為潘禿子要白翌去帶新班做班主任,讓他鬱悶了好長時間,心態有些不好,看什麼都覺得帶著股怨氣。他歪頭看我有些懷疑和忌憚,笑著說道:「你去逛逛吧,現在是白天,應該不會發生什麼怪事。我再釣些,這一禮拜的菜就算是有著落了!」叫他那麼一說,我心裏舒坦了些,擺擺手也不說什麼就往湖的西邊走去。
他身體保持著一種最放鬆地垂釣姿勢,眼睛一直盯著魚竿,只有嘴巴動:「不好說,不過我總覺得這裡有種說不出的怨氣,雖然很淡,但是……我也說不準。」
白翌從褲兜里掏出那塊玉劍格說:「如果現在把東西還回去,不出三天我們都得死在這裏,誰也跑不掉!留著這個東西才有生機。」被白翌那麼一說我才想到,那個人的確不太會讓我們活下去,那他為什麼不允許別人去湖西那塊地方?那個孩子為什麼會被水猴子給勾下水?唯一的解釋就是孩子是第一個拿到這塊玉劍格的人,他沒有活下去,第二個發現玉劍格的我,就成了水猴子追殺的目標。那個人要保住古劍,只有封鎖消息,而我們活著就是威脅,保守秘密的最好辦法就是我們三個人永遠閉嘴,死人是不會走漏消息的。
白翌搖著頭說:「這次我不敢保證能不能保護你,萬一出事了,我……我怎麼向你父母交代!」
當我再回到垂釣區的時候,白翌已經在收拾東西了。看著滿滿的一桶魚,我心情才恢復了少許,至少白翌可以做出很多不錯的船家菜來。嘴饞是我最大的毛病之一,想到吃居然沒有先前那麼憂心了。他看見我回來就招了招手,意思要我去幫忙。我撩起袖子就去給他拎魚桶,當我一靠近,他就捏著鼻子說:「小安,你去哪裡了?怎麼身上有一股臭味。」
我喜歡網游,它不需要太多的代價,就可以在虛擬的世界中體會一下笑傲江湖的興奮。雖然在現實生活中我們不過是一群在遊戲副本中刷裝備經驗的傻蛋,在遊戲里我們卻是馳騁沙場、武功高強的英雄豪傑。
我看著那個女人,她盯著那具屍體把腦袋搖晃地好似撥浪鼓。回想起前面蘆葦盪里的那張怪臉,再看著孩子的屍體,我突然感覺心裏十分不踏實,試探地開口問道:「這孩子怎麼會掉湖裡?你們這裏的安全措施太成問題了吧?」
我們一聽,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六子急得聲音都抖了,說:「哎喲!我的大哥啊!你幹嘛非要留著這個要命的東西呢?平時也沒看出你是一個要財不要命的主呀!」
我正在氣頭上,兩張小票子就想謝罪?我對著電話吼道:「你小子以為是你一個人的事么?這是集體的利益!你到底有沒有集體榮譽感?你知道不知道為了這把武器有多少人死在副本里?眼看著我們就要拿到卻被你玩兒完了,兩張守月湖的票子就想打發了啊?」在我準備掛電話的時候,白翌走來接過電話,對著六子低聲說了幾句。我氣得癱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看著系統提示其它的社團拿到那把武器,我馬上就把電腦給關了。
我們三個傻蹲在地上好長一段時間,直到門口有人來敲門才回過神來。我打開門發現是旅館老闆,他說這裏的總電閘不知道被誰給關了,所以才會造成停電,聽見我們這裡有動靜就過來看看,說完屋子又亮了起來。除了倒地的凳子,就看見六子捂著脖子死命吸氣。
我插著衣兜,沿著湖岸漫無目地閑逛,自從大學畢業之後就再也沒有那麼輕鬆地散過步了。本來以為這裡是那種商業味道很濃的度假村,一來才發現,原來就是一個村子自己搞起來的農家樂。村子本來是以釣魚、養蟹為業,因為現在這種類型的度假村很火,村幹部也帶頭髮動全村人一起搞起了資源旅游業,好多地方都是這個村子本身的樣子,還有幾塊田地,種著大白菜。這裏的人除了提供我們食宿和釣魚的娛樂項目外,一切照舊,開發得並不是很完善,價格自然也比那些純商業開發的大型休閑園區來得便宜。
畢竟我不是法醫,在閑暇中散步看見那麼一具死狀恐怖的屍體,根本沒有心理準備,一下子胃液就翻滾起來。我驚恐地捂著嘴巴盡量往後退,心裏雖然有些可惜這麼年幼就早殤的孩子,但也不免感覺有些晦氣,怎麼度個周末都可以遇見這種事情。就在https://m.hetubook.com.com我慌張倒退的時候,突然一個趔趄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我連忙扶著旁邊的樹木,低頭撿起地上的東西。這東西十分奇怪,是一個有弧度的長方石器,非常舊了,只能模糊地看到上面一些捲雲紋,看上去是一個有年頭的古物,但是這樣的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湖邊呢?我拿在手上,用大拇指擦掉上面的泥沙,稍微能在石頭的頂端看到類似篆體的兩個字,但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就把那東西揣在兜里,準備帶回去給白翌和六子他們看看,一個是歷史老師,一個是搞文物的,應該知道這是啥玩意。
我心虛地看了看白翌,還好他思考周道,沒有被突如其來地威脅慌了手腳,否則我們把唯一的保命符交出去,接下來只有等死的份了。
白翌拿下眼鏡,眯起眼睛看著劍格說:「難說,不過我感覺這事和你看見的石碑和水猴子有一定關聯。這樣吧,六子你先留在這裏守著玉劍格,小安你帶我去看古碑。」
我問道:「這上面寫得是什麼?怎麼只有那麼幾行字啊?」
他回想了下說:「我們這裏的傳說大多數都是說這湖的,但是最老的一個就是說這裏以前有一個當官的跳河自殺,雖然不知道那個人的來歷,但是據說那個人會法術,跳河后魚都不敢吃他的肉身,而且他還帶著一把劍陪葬。」
他嗤之以鼻:「這都是湖邊漁民的迷信!說什麼是溺死的人所化的一種水鬼,必須去拖另一個人來當替死鬼才能夠投胎,至於守國爺也只是一個傳說罷了,說是什麼統領這裏所有水鬼的大妖怪!呵呵,小夥子是城裡人不會相信這些東西吧!」
老闆聽了解釋也點頭問:「這樣啊,實在對不住,突然出現這樣的事情我也很抱歉!要不要送你這位朋友去醫院?」
我有些忌憚那個所謂的「水猴子」,於是問道:「張二嫂說得那個『水猴子』和『守國爺』是怎麼回事?」
他微微地笑著點點頭說:「略懂。」
我感覺這個人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守國公,突然有一種想要見到他的衝動,彷彿他就是解開一切謎團的關鍵。不管是善鬼也好,惡鬼也罷,總之逮到他才能夠佔得優勢!
我咬牙對著電話說:「買?有錢你都沒處買!」
被他一說我才想起來兜里的那塊石頭,連忙摸出來。一掏出來,六子的眼睛就直了,他盯著那塊石頭說:「好傢夥!這東西好像是塊玉劍格啊!」說完馬上讓我把石頭塞回去,左右看看,確定沒人之後才問道,「小安,這東西可是個古董,你從哪裡搞來的?」
我組織了一個專門刷副本的小隊,是工會裡專門搞裝備的工蜂團,為了工會中那些女王蜂玩命地刷副本。六子這小子最近和我走得近,居然也來參加了,而且和我不同的是,我的號是一級一級苦熬上去的,他乾脆去網上買了一個號,連最初級的東西都不懂,還在那裡沒事就去砍高等級的玩家逞英雄,害得我只能一個一個去替他賠禮道歉,把老臉都丟盡了。實在不能放著這個暴力殺人狂到處瞎轉悠了,因為工蜂團缺少一個戰士,而六子練得就是這個,理所當然就被我揪來了。
我舔了舔嘴唇開口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聲音乾澀得連我自己都嚇一跳。
我低頭一看,大驚失色——原來是一具溺水身亡的屍體,居然還只是個孩子。不知道這孩子活著的時候是什麼模樣,但是現在他的頭脹得有兩倍大,皮膚呈現出駭人的紫黑色的斑點,五官全都辨認不出原來的樣子,表情非常猙獰,感覺死得時候十分難受和驚恐,像是想要拚命地呼吸,他的雙拳緊緊拽著什麼東西,四肢都拱了起來,身體也脹得和水發肉皮一樣,衣服已經快要被他的軀體給撐破了,估計他死了有些時間,整個屍體就像是吸足水分的海綿,還散發出陣陣惡臭屍味。
反正休閑區的門票是他給的,我無所謂。既然不想釣魚了,我擱下魚竿站起來,準備到湖邊走走。現在正好是雨水前後,雖然大多數樹木還沒有發芽,但一些早春的植物已經長出了細嫩的新芽,空氣中散發出早春特有的清新冷氣。冷歸冷,卻讓人感覺十分清爽,這種感覺像嚼薄荷的清涼,多呼吸幾下居然還有些上癮。
吃力地貓著腰鑽進樹林之後,發現石碑極其殘破,除了隱約可以看見刻著的幾個字外,連頂部雕刻的神獸也辨認不出是什麼模樣。我擦了擦碑,上面的字是篆字,我看來看去也認不出是什麼,而且只有寥寥數筆。我心想也許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經過那麼多歲月,早就連姓氏也給後人忘記了吧!雖然有些悲涼,但這即是事實——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當我走到無名石碑的後面,發現上面有許多類似野獸的爪痕,痕迹很深,像是很多動物來這裏磨爪子一樣。看著道道爪痕,我心裏咯噔一下,想:難道這裡有野獸出沒?那還搞什麼休閑區啊?萬一出事了,難道別人是花錢來找死的?
老闆不放心地朝六子看了一眼,沒說什麼就離開了。我馬上關上房門,對白翌說:「那個東西拿到了玉塊,他不會再回來了吧?」
我一聽,原來這位村幹部怕我是記者,把他們這裡有人溺水的事登報才那麼慌張。我搖了搖頭說:「我不是記者,只是來這裏玩的遊客。」
六子終於也明白了輕重,他哀嘆一聲,說:「那我們怎麼辦?總不能等著他再來個回馬槍吧?你既然沒有把東西給他,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他安心地點點頭,嘆了口氣繼續說下去:「其實這裏的孩子都會游水,按照我們的說法,在湖邊出生的孩子都是養在湖裡的,所以這裏的娃個個從小就熟悉水性,特別是二嫂她兒子,水性特別好!我們都叫他『浪里白條小張順』。但是前幾天夜裡,他幫著他爹去收拾漁網后,就再也沒回來,沒想到居然淹死了,今天才在岸上發現他,估計是退潮的時候撂在這裏的。」
六子有些緩過來了,他癱在凳子上捂著胸口說:「是啊,還他就是了,那麼橫的主!這東西拿回去也是個凶物啊!」
村幹部看我不像記者,更不像是公安,於是也懶得搭理我,轉身安撫其他去人了。反正我的死活和他沒關係,而且明顯他是那種不相信有鬼的老式知識分子。我又看了一眼張二嫂,她居然用一種非常恐懼的眼神看著我,好像我很快就會和那躺著的孩子一樣了。我被這種眼神看得心裏發毛,渾身不自在,低聲連罵晦氣,就匆匆離開了淺灘,心裏萬分後悔來到這裏。
他嬉皮笑臉地說:「放心放心,我有分寸。對了,去吃飯吧,算我向兄弟賠罪!我位子都定好了。」說完就來靠過來拉著我們往飯店裡走。六子湊近我的時候,突然皺了皺鼻子說:「小安,你是不是放屁啦?怎麼那麼臭啊!」
白翌繞出來,一把將我攔在身後。我捂著鼻子回頭一看,一個黑色的東西快速竄入樹林之中,速度極快。白翌盯著四周看了一遍,對我說:「這裏不安全,先回去再說。」他話音剛落,我就感到四周的樹葉開始不安地抖動,發出沙沙的聲音,氣氛一下子變得非常詭異。不用他說我也知道這裏肯定不安全,而那黑色的東西極有可能就是所謂的水猴子,我惡狠狠地看著四周的樹林,罵道:「真是陰魂不散!」我攤開捂鼻子的手,一看手和*圖*書心裏都是血,心想白翌這小子真是手黑啊,如果他再狠點,估計我的臉就平了。他一看我的臉也有些不好意思,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巾準備幫我擦,我連忙擋住他接過紙巾自己擦鼻子。這小子手頭沒輕重,說不定這一擦下去,我鼻子也被蹭掉了。我瞪了他一眼,捂著鼻子說:「回去再說,現在不是關心破不破相的問題,再丑也比被拖去當水猴子強!」
白翌握著茶杯,抿著嘴巴沒有說話。六子雖然有些想要留下來查古劍的下落,但是一看我這樣也不能說什麼。突然白翌眼神一變,像想到了什麼東西似的,但是這種變化稍縱即逝,很快地他又恢復了原來冷靜的眼神,什麼都沒有說。我本想開口問他,他伸出握著杯子的食指放在嘴巴前對我搖了搖頭,意思叫我別出聲。為了不打斷他的思路,我只有忍著不發話,等他把線索理清楚。
六子又湊過來聞了聞,捏著鼻子若有所思地說:「不對啊!你身上的確有一股土臭味,這味道好像我哪裡聞過。」
白翌的眼神也起了變化,他好像想到什麼,突然問道:「你是不是拿了什麼東西?」
白翌看這字也不能給我們再多的信息,於是就轉到石碑後面。我對這種東西也不懂,便回頭看了看那個停放屍體的淺灘,突然發現白色的蠟燭已經不見了,留下一灘白色的蠟油,灘上出現一排濕腳印,絕對不是人的,而是像巨大的鴨子腳印。
我頓時感覺下巴有些麻了,轉過身體喊著白翌:「老白!你過來看看,蠟燭不見了!」
我們三個人一陣沉默,最後還是我先開口:「這玩意……真是那把古劍上的?那麼說,古劍有可能還在這裏?」
我們並非一定要這塊東西。反正對我來說整件事就是一次倒霉的邂逅,我寧可沒來過這裏。想及此,我朝帶我們來這裏的罪魁禍首瞥了一眼。
眾人抬頭朝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就那麼一會功夫,那怪物憑空消失了,彷彿我前面看到的只是幻覺。大家用一種被捉弄地憎惡眼神看著我,估計剛剛死掉的孩子是他們的親戚,悲慟之餘又被一個外人瞎胡鬧,那種無法釋放的怨氣全沖我來了。幾個人的眼睛都紅了,我看情形不對,如果再不解釋,估計這幫哀傷過頭的村民就要把我痛揍一頓,我連忙對著自己的臉比劃,告訴他們我前面看到得東西的模樣,被我那麼一說,他們的眼神突然又起了變化,從剛才地悲憤變成一種驚恐和擔憂。我慢慢停下手來,莫名其妙地看著那些人,心想:這些人怎麼個個面部表情都那麼豐富啊!都趕上金·凱瑞了。我心虛地開口問道:「我、我哪裡說錯了?」
我們三個人一夜都沒睡覺。六子緊緊握住他師傅給的入門開光古玉,念了一晚上經。我守在窗戶邊,用衣架子把窗戶卡死,以防水猴子開窗而入。我感覺這些水猴子都擁有人類的智商,它們只是化為水鬼的死靈,既然如此,破窗而入這樣的手法也不是不會用。倒是白翌,一個晚上都在摸那塊玉劍格,深深地陷入了沉思中,六子幾次喊他,他都沒有聽到。我向六子擺了擺手,意思別打擾他思考,現在我們能夠依靠的除了玉劍格和白翌的腦瓜子外再也沒有別的了。
我捶了捶麻木的膝蓋,對他擺手說道:「魚都進你筐了,我還釣什麼?你繼續當漁夫,我走走逛逛去。」
但是我們的心思都放在玉塊和前面的怪事上,根本沒心思細味品嘗,而且我身上有一股臭味,不想在人前多待,免得遭人白眼。於是胡亂地吃完飯就上樓了,六子謹慎地關上門,咳嗽兩聲說:「小安,把那東西拿出來吧!」
白翌看著我繼續說道:「我現在的辦法都是猜測,所以還是有一定的危險。能成功的幾率估計只有對半開,我想這事我一個人去解決,你和六子先回城,如果……」我馬上打斷他的話,這小子又開始犯個人英雄主義毛病了。這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既然有危險那麼就更應該需要幫手,再說回去,回去事情就沒了么?如果白翌失敗了我依然得淹死在自家的洗臉盆里!我堅決說道:「我不回去,我留下來幫你!六子這小子太怕事,讓他回去好了!」
我瞪他一眼,這小子把我當幾歲的小孩子么?我加重了些口氣說:「你別煩,你小子嫌我沒能力就直說!你以為我不想跑?問題是如果你這裏失敗了,我能跑到哪裡去?《午夜凶鈴》看過沒,哪一個是逃掉了?」
他沒聽我的吐糟,又對著我的脖子嗅了嗅。這時候六子興高采烈地回來了,一看見我們兩個突然像看到啥不該看的鏡頭一樣,轉身就準備走。我連忙喊住他說:「六子,你跑什麼?回來!」
六子是一個商人,他馬上就從商業角度思考。一聽到那古碑的事就囑咐說道:「二位好好地去看看,估計那古碑也有文物價值,如果確定是有聯繫的東西,我馬上叫人把這個東西給買走,到時候一定不會忘記分紅給二位。」
他一聽提到了安全問題,突然就緊張起來,看了我兩眼連忙說道:「沒有、沒有!本村是靠湖吃飯的,我們搞得旅遊區域都有專門的防護欄,而這裡是我們漁民停泊漁船的地方。」說著說著他看了看我,然後心虛地問,「小夥子不會是記者同志吧……」
古文一向是我的弱項,想了半天也不明白這當中的意思,我對白翌說:「你看明白他要說啥了沒?我只知道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
就在我對這裏的旅遊安全頗為擔憂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喊叫,隨後就聽見一陣陣哭聲,聲音來自前方不遠處的岸口。皺著眉頭,心想這裏安全措施是一個盲區,真的有人落水了?我快步向傳出哭聲的下岸走去,拉著柳樹杆子,一點點滑到淺灘口,發現那裡圍著好多村民,有幾個人拖著一個哭得眼淚口水都流出來的中年婦人,撕心裂肺地哭聲就是她發出的。我好奇地朝人群里擠過去,大家都很慌亂,沒有注意我這個外人,居然沒有一個人攔住我。
為了要再往細處看,我走到窗口邊盯著湖面,那個東西就像月下的一層虛影。我忽然有種打開窗戶衝出去的衝動,實際上我的手已經放在了窗把手上,當我一開窗戶,突然從窗欄杆上竄出一隻黑毛水猴子!它齜牙咧嘴地對著我,眼睛是血紅色,我一下子沒緩過來,它就越過我的肩膀,蹦進我們的屋子。正在我們措手不及之時,屋子裡停電了,六子和白翌都發出了喊聲,事件發生得電光火石,我們三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因為一下子暗下來,人就和暫時失明差不多,我摸瞎喊道:「白翌,六子!你們怎麼樣?」突然感覺撞到一個人,我以為是白翌,就緊張地抓著他的肩膀,一抓才發現這個人不是白翌!而且他渾身濕透了,像剛剛從河裡爬上來一樣!我連忙倒退,突然撞到凳子,整個人跌倒在地上。慢慢地我的眼睛習慣了黑暗,我盯著窗戶邊上的那個人看,他穿著一身寬大的袍子,伸著手,像是想問我要東西似的。我馬上意識到他很可能是要那塊玉劍格。
沒想到六子居然也來了,我一看到他就沒好氣,在我眼裡他早就成了千古罪人。他賠笑著向我走來,我恨不得拿魚竿抽他。不過既然這裡是他請的我也只能忍了,於是拿著魚竿和魚桶跟白翌去釣魚,看也不看那小子,反正午飯也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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