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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話連篇

作者: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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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月下客(下)

第一卷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月下客(下)

說完韋妥的眼神有些迷離,他的聲音已經哽噎了,但是他是死人,並沒有活人的眼淚。
「你幹嘛一直都帶著一袋子的豆子?難怪都叫你『豆子』了。」
我沒有繼續問下去,過了許久,白翌站起來向我伸出手來說:「走吧,回去有空把那盆花種起來吧。室內的話應該不會太難。」
我抬頭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我在旁邊沒有插嘴,一來我不太喜歡紀天這小子,二來是我內心的疑問並沒有解開,但是卻又無從問起。白翌做事從來都是做一步說一步,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告訴你他接下去的行動目的。所以按照過去的習慣我還不如睜大眼睛自己去看,然後把事情連接起來。無論是簡單還是複雜的,只要一步一步下來,總能理清線索,否則就會像紀天那小子一樣的丟人現眼。
我們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把目光投向白翌,白翌笑著說:「看我幹嗎?」
白翌一直都在看著天空,而且時不時的注意著月亮的軌跡,此時當工廠再一次噴出煙霧的時候,把遠處的天空又一次染成迷離的灰藍色。遠處傳來了車子引擎發動的低沉聲音,果然,在我們之中只有紀天是聽不見也看不見的。車子越開越近,當它停下的時候,韋妥看了看我們,白翌示意讓他先上去,於是對著紀天低聲說了幾句什麼話,然後指著手機又示意了下車子,拉著我也坐了上去。
我們四個人都不說話,大家都知道這件事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要帶著一具只有尋路尋物意識的屍體去看一株只開十幾分鐘的曇花,這樣的事情太玄乎的了。最後白翌開口說:「那麼你知道這花什麼時候開么?」
後來在日記中韋妥有那麼一段話補充道:「豆子那麼做完全是把活著的希望留給我,炮兵要在火線的第一線,否則根本無法起到阻擋火力和保持拉鋸戰的作用。這種時候在雙方火力懸殊之大的情況下,炮兵無疑就是敢死隊,完全屬於放棄自己生命來拖延時間的。」
我立刻抬起頭,先是看著白翌,然後再問紀天說:「什麼?早死了?那麼我們看到的那個女的是誰?」
我和白翌都沒有回答他,於是三人一屍一句話也沒有,穿過馬路,一起等著那輛夜班的幽靈車。
我到現在還沒有聽明白,不過既然白翌答應下來,那麼就沒有什麼可以說的了,萬事這小子都會考慮。更何況,有些問題,不是我問了,知道了,就能解決得了的。隨後韋曇向我們告別,說自己還有東西要準備,到了晚上她會再來見我們,那個時候希望我們能夠領著她的祖父去看那株會在寒冷的初春開放的曇花。
漸漸地,我們看到了遠處走來了一個高大的人影,我心裏一緊已經有幾分猜到那個人是誰了。果然是韋妥,他緩慢地走在路上,昨天因為沒有太注意,現在才發現,他的動作要比一般人慢許多,說他有些蹣跚都不為過。我看著白翌,示意他來了。白翌點了點頭,眼神盯著那個韋妥看,我還發現在再遠一點紀天這小子也跟了上來。不過因為他穿著一身警服,在黑夜裡還真的不好辨認。
白翌剛剛說完,司機就一個急剎車,停下車子打開了後車門,韋妥起身就準備下車。我這個時候恨不得拽著韋妥往綠地趕,白翌卻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他迅速地跟著韋妥下車,我也沒有辦法,只得跟著,隨後我們三人魚貫而下。腳一著地,抬頭一看發現這裏根本就不是那輛車子該停的地方。
她停頓了下看著我說:「祖父開始變得年輕了,我們發現他貌似原本灰白的頭髮有些反黑。我們都很吃驚,感覺他彷彿變得比較有生機了,醫生依然說他有嚴重的心臟病,但是我們卻看著他一天天的年輕起來。彷彿他的歲數在倒退。」
白翌抿著嘴巴不說話,他看了看那盆花,片刻之後才開口說:「可以。」
「得了!等我們的科技提高上去,咱們就可以種出最好看的花,然後開遍世界各地。別說什麼曇花了,就算是神花也難不倒我們革命的同志們。」
我低聲地問他:「大哥,還沒有動靜么,曇花已經開了!再這樣下去就輪到黃花菜開了!」
韋曇打開筆記本說:「這本日記里,記載著爺爺在戰爭期間遇見的各種事情,其中就有那麼一個人。一直出現在爺爺的筆記之中。」
韋妥像上次一樣身體一顫,緩緩地轉過頭,他眯著眼睛看我們,當他看到我的時候就微笑著說:「小同志又來了呀,花種子種下去了沒?」
韋曇看了看窗外說:「不,我希望我的祖父能夠在『路上』找到這株曇花。」說完她指著辦公室里的一張交通地圖上的一個地點說,就是那裡。我要你們把我的祖父帶到那裡去。
白翌揉了揉太陽穴說:「因為我下午去查了一下那幽靈車原先的各個站點,然後在每一個站點都做了障眼法,說白了,就是我讓車子按照我們的路線在開,因為司機是死靈,他沒有真正辨別路線的能力。而這個需要紀天的幫助,因為障眼法需要有導向,那就是長明燈,長明燈需要讓人去點,於是我就麻煩紀天一路上比我們早到,然後點燃我放在站點前的蠟燭。」
手機再一次震動,韋曇又發來了一條消息,說花已經開了。這下焦急感比前面更深了。我舔著嘴唇,看了看白翌,白翌只是看著窗戶外面,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這段話是用對話形式描寫下來的,看得出韋妥當時寫的時候是多麼的懷念,於是我們又翻到下面一個標籤的地方,日記上記載著卻是豆子的死亡。
我咳嗽了一聲對著白翌說:「老白,你表現的時候到了。」
我們又要干這種靈媒的活么?反正這種事多了,過程什麼的白翌熟悉,我只是打下手的。但是紀天不一樣,他一聽眼睛瞪得和牛眼一樣大,就問道:「怎麼個幫法?要幹什麼?」
他沒有說話,拿起書架上的一本書就在旁邊翻了起來。翻和圖書了兩頁突然問道:「還記得我昨晚和你說的那個佛教典故么?」
他搖了搖頭說:「鬼知道,我決定貫徹老刑警的方針,這種事,不去深究,只是來告訴你們一聲。」
這個時候,紀天也趕上來了,他流了很多汗,看得出跑了很多路,他手裡還拽著幾根蠟燭和一把車鑰匙。當看到那朵美麗絕倫的曇花時也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他用手指著花,看著我們,白翌示意不要說話。安靜的月下,韋妥走近花,他沒有去觸碰她,而是盤坐在地上,對著周圍爽朗的大笑起來,隨後,他從帆布包里拿出一個老式的口琴,他看著曇花,眼神充盈著滿足。他用袖子擦了擦口琴,然後湊近嘴唇,清脆的音樂就響了起來。我聽過這首歌,是前蘇聯的老歌曲,叫做《山楂樹》,唱的是戰爭分開了兩個熱戀的情人,但是經過了漫長的歲月,即使已經死亡的兩個靈魂,依然又在山楂樹下重逢。現在我覺得,或許我們聽這首歌的時候只是被感動,但是韋妥他更多的是感觸,和一種無言的共鳴。
說完他就起身去弄晚飯,我保持著僵直的姿勢,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想到自己可能被他給耍了,回頭就罵道:「哇靠!我不明白,你明白,大哥,你是不是接下去就該說你吃的鹽比我吃的飯還多啊?」白翌又沒有回答我,我低聲罵了句神經病就繼續看著書,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說所的這些話我貌似在哪裡聽說過,或者說這種話我潛意識裡是有感觸的。我甩了甩腦袋,也不想要再看那種洗腦一樣的文言文了,把書放一邊繼續玩自己的遊戲。
韋曇淡淡的笑著,眼中沒有絲毫的漣漪,她淡然地說:「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曇花一現,只為韋陀。」
白翌吊著眼皮看著我急的把嘴唇咬得發白,然後安心地說:「快到了。還真的要感謝這個鬼司機呀。否則我還得再動一翻腦子呢。」
韋曇認真的回答道:「嗯,我想我應該知道。」她輕輕的掀開白紗布頭,我們看到曇花的花苞居然是開在曇花的葉子上,看上去搖搖欲墜的搞不好就會掉下來。難怪曇花會是那樣的脆弱,不容易種。她淡淡地說道:「估計晚上十二點左右就會開花,只要一開我就會通知你們,你們一定要在這個期限內帶著祖父來看。」
白翌挑著眉毛,看了看我之後就丟下了一句:「說話不老實,明明就是吃醋了嘛。」
他是南方來的,而韋妥是北方人,都是去當兵打仗的,大家沒事也會聚在一起閑聊,在這種特殊的氛圍下,大多數人都會成為很知心的朋友,因為在戰地上,那些就是與你共生死的戰友!很快韋妥就和豆子熟悉起來,本來就是年輕人,不過與我們這個時代的年輕人不一樣,他們的話題更加正直,這篇當中就記載著韋妥和豆子之間的一段對話。
我嗯了一聲,表示知道。
白翌冷靜地說了一句:「你是要讓我們做到讓你祖父以為還是在那草堆里找到曇花的吧。」
我觀察著四周,這裏就是那個韋曇指定的綠地,在正中央是一個巨大的人工湖,因為天太黑根本看不清楚周圍的景色。白天這裏還算是風景宜人,但是現在只有黑乎乎的一片。我一想到自己可能會花粉過敏,便捂住了鼻子,但是沒想到隱約的聞道一股奇特的香味。它沒有一般鮮花那麼的沖鼻子,反而是淡的幾乎聞不到,但是只要聞到一次,就感覺是那樣的特殊。使得我對其他的花香沒有了感覺,完全被這股奇特的香味所吸引。
我又想了一下,問道:「那麼為什麼他會年輕起來?」
我本來就已經心情不對頭,看到他又開始轉移話題了,也就不高興地低聲回道:「記個屁,你壓根就沒告訴我。」
事情記錄了朝鮮戰爭中,朝鮮軍隊和中國志願軍一次由防守轉為進攻的戰役——上甘嶺戰役,在這場戰役中,美韓軍用了大批的重型火炮,光火炮就300門、還有27輛坦克和40架飛機,可以說這樣的火力,就算不被炸死,也能被活活的震死。當時韋妥他們所在的排就在五聖山南麓那塊,很快的就接到支援上甘嶺的指示。那個時候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火力密度,但是中國軍隊得到的指示是「堅守防禦、寸土必爭」。所以即使在火力不足的情況下也要保持爭奪表面陣地的戰略措施。
她打開筆記本,翻開當中有標籤的一頁說:「你們要知道的真相就在這幾張之中。因為一本實在講述的東西太多太多,關鍵的我都給標註出來了,你們可以翻翻看。」
韋曇又給我們交代了一些事情,她指著地圖上的一個剛剛建造好的綠化地說:「就是這裏,你們帶著我的祖父到這裏來。」
白翌發出了一聲哦的聲音,好像想到了什麼,但是沒有說話,韋曇繼續說下去:「後來祖父突然離家出走了,只留下一封信,和一封遺囑,上面寫著財產的分配。另外就是說不用來找他了,他去尋找一位故人,他在信里說他可以找到他。」
我心裏知道過不了幾站,韋妥就會提前下車,到時候還來得及帶他去看曇花么?畢竟這輛還是幽靈車,我們又能安全脫身么?我自己也覺得好笑,本來幸運地逃過一劫,此時卻又要再上這鬼車。還真的應了那句天堂有路我不走,地獄無門我偏闖。不對,這樣說也不合適,天堂也不是活人待的地方……我眼睛觀察著四周的動靜,那些猶如吊線木偶一樣的乘客,根本沒有知覺。我就納悶,當初我怎麼就沒看出他們都那麼不正常呢。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震動了,我迅速地打開一看,果然韋曇來了消息,說花即將要開了。
韋妥把頭轉過來看著我,他手上都是泥土和草種沾著的綠色,他指著遠方說:「當初我們就是朝著這個方向去戰場的,戰爭過去了,但是死去的人沒有被遺忘,豆子說過他只要看到開過的曇花,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那個小傢伙最念www.hetubook.com.com家了,當初還躲在被子里哭……」
這種事情實在太困難了,我們有些為難的看著韋曇,韋曇把眼神投向白翌,她默默地說:「你能幫我的忙吧,帶著我的祖父來到我指定的地方。」
「這倒是,相信總有一天,我能夠看到大冷天也有曇花的時候,呵呵。」
怎麼又是幽靈車?我心裏有些低估,然後開口說:「嗯,記得。不過你提它做什麼?」
白翌看著月色說:「這個么,可能性很多,很多。反正人的精神意志是很強的,如果到了一定的程度,可能會把一生,甚至下輩子的精神都用在一件事情上。」
我們又等了一段時間,發現韋妥依然一動不動,感覺可能出問題了,於是就走上前去。因為韋妥是側對著我們的,在黑夜中看不清楚他的樣子,紀天蹲下身體想要仔細觀察他的時候,發出了一聲叫喊,身體也往後退去,眼神完全是不能置信的表情。我和白翌跟了上去,才發現這個根本不是我們見過的那個韋妥,而是一個頭髮斑白,一臉滄桑的老人,老人嘴唇是紫黑的,在他的身上出現了許多屍斑,看上去死了有些時間了。
「不是,這個……哎,和你說了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戰爭中的死亡太平常了,如果我真的戰死了,按照我們家鄉的習慣就是一路認著花走回家。我帶曇花就希望一路可以撒過去,只要開花了,我就能夠被花指引著回到自己的故鄉。不用做一個客死他鄉的亡靈。」
我沉默了片刻說道:「那你怎麼知道你祖父後來是怎麼死的呢?」
他繼續說:「還記得韋曇么?」
他壓低聲音說:「那個韋曇其實在她十二歲的時候就死了,檔案里,死亡證明都有!」
韋妥走路的姿勢很奇怪,他一直都沿著綠化帶步行著,像是一個盡職的園丁。最後他穿過馬路,又轉到草叢裡,一點一點的翻土,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樣,只不過變得更加焦急。白翌看差不多了,拉著我就穿過馬路,走到他身邊,開口便問道:「你在找什麼?」
韋曇把筆記本小心地放在桌子上,繼續續說道:「當初因為這種政治氣氛,所以參加志願軍的有許多人,大江南北五湖四海的都匯聚在一起。或許年輕人對於戰爭的理解都很理想化,當真正的身處戰場之上后,才明白生死完全由不得自己了。」
白翌拿下眼鏡捏了捏鼻樑說:「不是很難,但是也有些麻煩。不過這次或許我們可以看到不得了的東西啊,這個可能還真的是一種福分。」
白翌一聲輕笑,說道:「難道說你要讓我們讓曇花在這種季節開放么?呵呵,這個應該請的不是我們吧。」
我臉一下子就白了,那些腐爛的乘客和司機又一次回放在我眼前,我心虛地問:「可以不去么?」
此後我感覺得到死亡對於人來說是多麼的恐怖,我時常可以看見有黑色的影子在家裡走來走去。他們有的時候樣子模糊,有的時候他們的臉會和那些死去的戰友重疊,我知道我可能即將走到人生的盡頭。我突然回想到豆子的靈魂是不是能夠回到故鄉?或者說他還在那裡遊盪?不,我要去找,那怕是死了,我也要見到豆子,我要告訴他我現在是種植曇花的行家了,我要告訴他,我讓曇花在寒冷的北方開花了……」
他抬頭看了我兩眼,咳嗽了兩聲掩飾著自己的尷尬說:「沒說么?估計是我昨晚太犯困了,其實這個故事的用意就在於瞬間綻放。」
白翌冷靜地說:「別喊了,這個就是真正的韋妥。那個參加過朝鮮戰爭的韋妥,有人把他帶走了吧。他已經完成心愿了。」
我們跟在韋妥的身後,他行動十分緩慢,看得出他很焦急,但是卻怎麼也走不快。終於我們翻上一塊草坡,在一片草地之中看見了那盆曇花,我是第一次看到曇花,完全被她的美麗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她在月光的照耀下,一塵不染地開放著,彷彿世界上任何一種顏色都無法去感染她,只有月光襯托著她的高雅和純粹。難怪有人把曇花比作是月下仙客,說她是仙完全沒有誇張啊。
他熱愛著他的戰友們。有時候執念不是為了誓言,而是一份放不下的感情。為之付出不是因為獲取,而是因為付出本身就是愛的收穫。韋妥吹得並不是很好,當中也有許多音節走調了,但是這點並不影響我們這些見證者的感動,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歌曲也吹到了尾聲,而那本來亭亭玉立的曇花,也真的像韋曇所說的,只有短短十幾分鐘的開放時間。曇花失去了剛才的光彩,不再是美的奪人心魄,變得衰敗頹廢。口琴聲停了,韋妥低著腦袋沒有動,彷彿還沉浸在音樂和花香之中。
白翌笑著說:「當然是要它帶我們去韋曇那裡咯。」
我頭也不抬地說:「談不上喜歡,也沒覺得這個人有多地道。」我突然想到什麼回頭問:「你問那麼多幹什麼?我待不待見他和你有啥關係?」
這就是最後一段,我們合上了日記,周圍的氣氛十分低沉,最後韋曇開口說:「其實我的祖父當時就有嚴重的心臟病,也是戰爭后遺留下的,但是他卻執意要去一次朝鮮。我們家裡人都反對,畢竟我們知道祖父這樣的身體一個人外出很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但是怪事發生了……」
我也乘機嘲諷了一下紀天,他自知理虧乾笑了兩聲,也去處理工作了。於是整個接待室只剩下我和白翌。我搔了搔頭髮問道:「這回怎麼干?」
而這個時候豆子和韋妥都被指示要堅守陣地。拼到最後實在撐不下去了,排長就準備派年紀最輕的豆子去後方報告戰況,尋找援助。豆子想到自己不會開車,就提出讓會開車的韋妥和他換,他頂著韋妥炮兵的位置,讓韋妥去當聯絡員。
紀天這個時候不好意思的笑著說:「因為昨天夜裡我看到你和韋妥一起消失在黑夜之中,我就認為……你也屬於那種…那種有特異功能的人和圖書,呵呵。」
上網的時間過得很快,當白翌再踏進房間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我揉了揉眼睛問他是不是時間到了,他搖著頭說:「還沒有,不過這段時間我們可以去找紀天幫忙。」
韋妥最後幾乎邁不開步,月亮把他的影子拖的很長很長,就像他的人生一樣。在月光下,曇花靜靜地綻放,沒有絢爛,沒有奢靡,有的卻是那樣高潔神聖。
韋曇說起這段話的時候也顯得十分驕傲,的確,軍人無論是何時都是讓人尊敬和驕傲的存在。她繼續說:「我爺爺當時就參加了志願軍,當時他還很年輕,告別父母就奔赴了戰場,這也是那個年代人內心的一種嚮往。但是戰爭是殘酷的,戰爭少不了的就是死亡。1953年7月28日,這場慘烈的戰爭終於結束了,很幸運,我的爺爺活著回到了故鄉,他得到了一系列的表彰和獎狀。但是此時的爺爺顯得十分沮喪,具體的我並不了解,畢竟事情實在太久遠了,只知道當初那個時候爺爺推掉了去機關工作的機會,不聲不響的回到了故鄉做了普通的工人,也不會去對人提起自己曾經參加過戰爭。後來爺爺認識了我的奶奶,組成了家庭,開枝散葉,父親給我取名字叫做韋曇,也是因為爺爺十分喜愛曇花。」
我心裏暗自感嘆,難怪韋妥是一身軍人打扮。當初上學的時候,我科目中最好的就是中國近代和現代史,對這場戰爭也有所了解。1950年6月25日,朝鮮內戰爆發,美國馬上得到消息,要挾歐洲一些國家一起干預朝鮮內戰。10月19日,中國人民解放軍海陸空首批援朝部隊赴朝參戰,戰爭持續了2年多的時間。而且當年美國總統H.S.杜魯門命令美國駐遠東的海、空軍參戰,支援韓國國軍,勢頭十分霸道兇狠。可以說這場戰爭看上去是為了援助朝鮮,實質的含義是保護中國的鴨綠江一代的邊境,對中國領土的一種捍衛。當時的年輕人很多都聽從毛主席的號召,自願參加了抗美援朝的中國人民志願軍。
我也來不及問什麼,白翌已經邁步走出了房間,我只有快步追上去,外面已經天色暗了下來,白翌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問我:「你還記得那輛幽靈車的站點么?」
說完就起身離開了,我看著白翌,突然想到了什麼,白翌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曇花一現,只為韋妥。她只是做了她認為值得的事情。」
他笑得更加的討厭說:「沒啊,我就告訴了我的幾個同事和法醫聽了。」
第二天,我又因為睡過頭遲到了,不過這次我的借口是幫助警方探案,老潘也沒話好說,畢竟昨天的確有警察來給我們請假。他想要問具體的情況,我就馬上裝傻充愣,說自己也只是一個證人,盡了市民應盡的義務而已。一談到警方的事情,潘禿子就沒話說了,我心裏不知道有多麼的暗爽。
韋曇點了點頭說:「沒錯,我希望你們引導我的祖父,只要看到花,他就可以安息了。」
白翌嘆了一口氣說:「那就讓我們跟著你走完這最後一段路程吧。」
韋曇眼神顯得十分悲哀,她說道:「因為,我也夢到了曇花,那裡有一個少年,抱著一盆沒有開的曇花,他告訴我,我的祖父一直在路上……」
「說你不學無術吧,看你這樣子也知道沒讀過幾年書,告訴你吧,這花種子其實是曇花種子,也叫月下美人。只有我們家鄉那裡才能種在室外的。你們北方天氣太冷太干,是種不活的。」
他翻開一本書指著那段故事說:「你看了就明白了,你能為一個人犧牲多少,而那個人會明白多少。這個都是天意,或許當他明白的時候,物非,人亦非了。」
白翌蹲下身體,乾脆坐在草坪上,拍了拍周圍的地讓我也坐過去。紀天還在巨大的震驚之中,張大著嘴巴看著屍體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根本顧不上聽我們的談話。
白翌盯著那盆枯萎的曇花說:「就那麼簡單。因為有人犧牲了自己所有的生命只為了今晚來完成一個亡靈的遺願。」
「那當然,等戰爭結束了,我要種出最好看的花上北京,獻給毛主席。讓他老人家也看看這月下美人。」
「那你幹嘛隨身帶著,一開始我還以為你帶了一袋子炒黃豆呢,還想要把來解饞。」
我又問道:「引導到哪裡,這裏,警察局?」
白翌乾脆坐到我身邊問:「你是不是不太喜歡我這個老同學?」
韋妥有些驚訝,但是很快的他的神情就開始激動起來,身體都在抖。我以為他中風了,想可能真的是老年人(屍體)吃不消,想要上去扶,卻被白翌拉住。
白翌抱著雙手說:「你們警察對這種事的看法還真的是十分冷靜呀,居然就那樣讓一具屍體走了那麼多路,說出去都是中國版的《X檔案》吧。」
它上面訴說著一段關於戰爭時期的記錄,每一段都會出現一個人,這個人可能白翌和紀天都十分陌生,但是我卻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人,他就是昨天韋妥口中的那個小兵豆子。他的真名叫做陳建軍,當時那個年代的人一個廣告牌砸下來,估計能砸死七個叫建軍的,其他三個的估計叫建國。
「你不懂,這個是花種子,種下去后可以開出很名貴的花來。」
等我帶著白翌來到那個車站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我瞅了下手機上的時鐘,離我上次乘上車子還有一段時間,於是我們兩個人一個站一個蹲的。一輛輛的車子從車站開過去,但是我們要等的那輛卻不會在這種時候出現。
我連忙向白翌投去詢問的目光,他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韋曇,最後說:「你那麼做值得么?」
我頭也沒抬地問:「什麼事?」
我看著那具屍體和枯敗的曇花嘆了一口氣,拉住白翌的手一起往回走。很快的,警車就來了,這次,韋妥不會再去尋找什麼了。
「找得到,我能感覺的到,那麼多花種,那麼多,總能有一朵開著的吧,一朵也好和圖書呀!」
我覺得總該還有更多的補充吧,我愣了幾秒問道:「就那麼簡單?」
我一聽這話便明白了裏面的意思,我問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我們一定要在她開敗前讓韋妥看到?」
白翌沒有說話,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我想這次可能真的戳到人家痛處了,於是馬上改口道:「這個嘛,也不是那麼絕對的事情,比如說這個故事吧,我是沒有完全看下來,古文我不在行。不過有的時候既然付出了就別老是想著去收回。得了兄弟,如果真的有那麼一段不快樂的往事就忘記吧,人吶,得朝著前看。」
我和紀天都向白翌投去懷疑的眼神,他並沒有看著我們,而是依然注視這那盆花。紀天估計覺得這件事太懸了,還想要開口問,讓我給攔下來,我對著紀天搖了搖頭意思是讓他不要問,反正問了也白問。
我和白翌對了一眼,同樣的,我們都發現這個韋曇還有話隱瞞著,不過人家不說,我們也不能硬問。白翌就問道:「你來找安蹤是為了什麼呢?」
這樣的問話風格果真很直,很老白。韋妥眼神有些異樣,他抿著嘴巴沒有說話。我有些緊張,畢竟他並不是活人,他看著白翌說:「小同志你不會明白一個上過戰場的老兵到死都想要看到的東西。」
韋曇眼神淡然的看著我說:「我希望你們能達成我祖父的心愿,讓他看見他要找的東西。也能讓他放心的西歸。」
最後韋妥依然回來晚了,他們的排沒有活下來一個人,但是卻成功地拖延了時間,代價是全部戰友的生命!韋妥瘋狂地在屍體堆里尋找著豆子的屍體,腦子裡還抱著救活他的希望,當他從一堆血肉模糊的屍體堆中挖出豆子的時候,眼淚就流了下來。如果不是靠著衣服和那個形影不離的花種子,真的已經分不出這具屍體就是豆子了。他接過那包花種子,這個時候哭聲回蕩在整個戰場,硝煙瀰漫,生命卻再也回不來了。
我那麼說也是有道理的,因為我發現這輛車和上次的有些不一樣,他並沒有靠站,而是一直那麼開下去。身後的白影子也沒有出現。車子顯得比昨天安靜許多,但是時間卻真的一點一點在過去。如果趕不上,那麼我乾脆就帶韋妥去城郊的油菜花田轉轉,說不定也有效果。
韋妥不肯答應這樣的調換,但是沒有辦法,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們再猶豫,豆子毫不猶豫地衝到了前線,排長立刻命令韋妥快速去報告戰況,韋妥根本沒有辦法再思考,只有盡量迅速地趕到後方,這個時候時間每過一秒,就可能有一個同志倒下去。
我終於沒有被罵的走出了潘禿子的辦公室,心情十分愉快,但是一進辦公室就看到紀天坐在我的位置上,白翌在聽他說話。我不知道怎麼搞得,心情一下子就又陷入低谷。我冷著臉走近他們,不陰不陽地哼哼了一聲,讓紀天讓開位置,就坐下來批改作業。紀天看到我來,臉色也不怎麼好,不過他思考了片刻還是對我說:「告訴你一件你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韋曇低頭想了半天最後說:「我有一株曇花,是祖父生前最後種植的,但是曇花畢竟是曇花,不可能在亂草中生長,所以我希望你們帶著我祖父來到我指定的地方,只要讓他看到就好了。」
我傻笑了幾聲接過書說道:「喲喝,老白,不簡單呀,這種話都說得出來,是不是接下去就該說說你某一段不堪回首的感情往事?」
一聽又要去見那個有些神經毛病的警察,我心裏就不舒服,便說道:「那麼你去找吧,我在這裏等你消息。」
車裡和昨天的一樣,依然就那麼幾個乘客,司機此時還像個正常人一樣,但是我知道只要後面一出現白影子他的樣子就會慘不忍睹。所以我看都不敢看他,白翌往車廂里扔了四個硬幣,我們坐在韋妥的後面,他一個人坐在前座。眼神直直的看著前方,坐姿依然如此端正。
就在我們談論的時候,韋曇走進了房間,她的手裡捧著一盆只有葉子的曇花。花盆也很考究,是景德鎮的青花瓷盆,外面用白紗布包著,葉子幾乎被半透明的紗布給遮蓋了。雖然沒有看到曇花的樣子,但是單單就葉子而言,也十分奇特了。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我們面前開口說道:「這株就是爺爺最後留下的冷美人,她比一般的花期都要早,而且耐得住寒冷。可惜的是別的曇花有兩個小時的綻放,但是這株卻只能短短的開上十多分鐘,最多也就熬到二十分鐘不到。」
韋曇點了點頭說:「沒錯,只有短短的十幾分鐘,我在花盆下面放了溫水沾過的棉花,所以可以讓花保持的時間再長一點,不過時間依然很緊張。」
韋曇微微一笑依然說了一句:「值得,因為曇花一現,只為韋妥。」說完后就離開了招待室,我看著白翌,白翌的眼神有些複雜,不過很快他就轉過頭來對我們說:「時間可能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咱們等到韋妥起屍的時候,紀天你依然像上次一樣跟著他,小安,你先跟我走。」
他說完這些沒頭沒腦的話就走出接待室。我們因為請了假,有了半個下午的空閑時間,回到宿舍,白翌弄了一頓飯,吃完后他就說有事出門去了,我無聊的上網玩玩遊戲,逛逛論壇什麼的。雖然如此但是腦子裡還是一直在想著晚上會是一種怎樣的情形,畢竟當初和韋妥交談是認為他還是一個人,而如今我已經完全確定他就是一具怪異的屍體。
紀天插嘴道:「問題是,你的祖父如果不和我們來呢?」我也點頭說道:「是啊,如果你祖父又是拚命的往前走怎麼辦?他現在就躺在那停屍房裡,要不然你乾脆把屍體搬走,然後把花放在他旁邊他一詐屍……哦不,他一醒來就可以看見了。」
時間不能再拖,我拿手機給白翌,他看了看時間,然後也掏出手機寫了一段消息發送。司機依然把車子開得猶如搖擺的靈車一樣,乘客們獃獃的坐著,眼球都不轉一下,車廂里hetubook•com•com依然冷的要命。我們兩個人彷彿是靈車上的守靈人一樣,看著一大堆不是活人的東西。外面的景色根本看不清楚,不知道是玻璃太臟還是外面本來就是虛幻的世界,總之我坐在位置上也只有死死的握著手機,等待著後續的發展。
白翌依然沒動,我一看不會真的有那麼誇張吧,於是放下書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突然抬頭看著我,我被他認真的眼神嚇得說不出話,最後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有些事情一個人忘掉了,但是不代表所有的人都忘記了。時間流逝不可追回,但是人的意念卻會隨著時間變得越來越厚重,厚重到……讓人喘不過氣的地步。」他抹了一把臉調整了口氣說:「和你說你也不明白,好了。我去弄吃的,吃完后我們得去找一次紀天。」
白翌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不能。」
吃完晚飯,我們兩個就匆忙地趕到紀天的派出所。門衛一聽我們是來找紀天的,二話沒說就指著後面讓我們自己進去。我們又來到了那間招待室,韋曇還沒有到,只有紀天一個人抽著煙來回跺腳。一看我們進屋就趕快上前問道:「你們怎麼樣了?準備好了么?我要不要帶槍?或者電棍什麼的?」
白翌搖頭說:「不需要,你想要跟來就跟來吧。不過千萬別出聲,這次如果我們運氣好,可以看到真正的月下美人。」
我心裏其實想到了會是這樣的,看著韋妥衰敗的樣子,心中多少有些感傷,於是便想把心思轉到還沒有解開的疑問上去,我轉頭問白翌:「為什麼我們會下了幽靈車就直接到這裏?」
我開口說:「她為什麼確定我們能幫忙?她找我到底是什麼原因?」
我當初能夠順當的和他談話是因為在昏暗的光線下以為他是一個人,而現在我才看清他真的是一具屍體。在他的脖子上還有那種青灰色的血管,皮膚也是死白的。身上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但是卻不是腐臭味。我咿呀嗯呀的半天,居然哆嗦得說不出話,此時白翌乾脆直接接話道:「你還在找曇花么?」
「陳建軍同志!我不得不指出你的思想誤區,先不說你不會死,死亡是不屬於無產階級的戰士的!況且共產黨員應該是無神論,什麼鬼不鬼魂不魂的。還有你都說了,這花除了你們故鄉其他地方開不了,你不是浪費種子么,這樣吧,咱們去炊事班問問有沒有鹽巴和花椒,咱們乾脆把它炒了吃了吧。這樣子看上去像黃豆子,味也差不遠吧。」
韋妥沒有說話,但是他也沒表現出拒絕,反而是一種淡然,他抹了抹手上的泥,走出草叢。白翌和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跟著,此時紀天也從角落裡走了出來。他的眼裡還是十分避諱這韋妥,但是韋妥並沒有在意他的眼神。紀天跟上我們問道:「怎麼回事?你們和他說什麼了?」
韋曇從包里拿出了一本發黃了的工作手冊,還有當時毛澤東語錄上的段落在上面,她很珍惜這本老書,使用密封的袋子裝著的。然後她輕輕打開,我發現本子有幾頁被扯下來了,而這種紙張卻又和我那包種子的包裝紙是一樣的材質,心中咯噔一下。
「我說韋妥同志,你能不能不要滿腦子的都是炒黃豆好不好,先說好了,不準打這些種子的主意,我告訴你,你如果敢拿去炒了吃,從此我們就劃清界限!」
但是為什麼屍體可以行動呢?他本應該白髮蒼蒼,但是現在卻如此年輕,這種情況不得不說十分怪誕離譜。白翌有本事幫忙,那麼他又會怎麼做?反正他的做法一向是什麼都不告訴我,我也不必白費口舌去問,到時候都會知道事情的真相。這樣彷彿已經成了我們之間相處的默契,我不多問,他不多說,但是事情都在按照一種規律進展著。
「那麼你認為還能找得到么?」白翌又問道。
本來就有些窩火,我被他那麼一說,我突然更升起一股無名的火氣,嘴角抽搐著說:「你說什麼?」
「嘖嘖,看你得瑟的,你這愛好實在是太資產階級了,我可告訴你,我們現在是新中國,毛主席說了我們要推翻三座大山,無產階級專政最後會獲得勝利。」
我心裏咒罵著,果然這小子那麼給說出去的。於是滿頭冷汗地說:「該不會你到處說我是這種人吧。」
「啥美人?還說你不資產,你那口氣一點都不革命,和舊社會那些才子佳人的一個調調。」
風越吹越冷,我裹緊身上的大衣,把脖子縮在衣領子里。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對面工地也停止了工作,再遠一點的工廠又冒出了白色的煙霧,一切和昨天晚上一樣。偶爾有一兩個行人匆匆路過,朝我們兩個瞄了一眼就迅速地離開了。我感覺有些麻木,抹了一把臉,乾脆也站起來靠著站牌。
我看到這樣的戰爭,翻書的手都有些顫抖,緩緩地我們翻到最後幾頁,這個字跡不是很舊,貌似是最近寫的,上面寫道:「一直以來種植曇花成了我的一種精神寄託,曇花每年只開一次,兩個小時后就會衰敗,但是每當她開到最燦爛的時候,我彷彿可以聽見我們那些戰友在五聖山下一起唱行軍歌,一起歡笑的場景。最近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晚上會夢到許多死去的戰友,他們還是原來的樣子,他們在向我招手,會拉手風琴的排長在那裡拉著蘇聯最好聽的音樂。當中就有豆子,豆子依然矮小,手裡盆著個花盆,但是裏面的曇花沒有開花。我想要走近他們,我想要和豆子再說說話,告訴他我現在是種植曇花的行家了。但是漸漸地他們都離我遠去。豆子手裡的花還是沒有開……
說完后她就先行離開了,白翌在她臨走時又問了一句:「你覺得值得么?」
我們三個人湊在一起,文字已經有些糊了,藍色的鋼筆字雖然稱不上特別的好看,但是卻有著幾十年歲月的滄桑感。韋曇做事十分仔細,她每一段都會有標籤,我們翻起來再合著她的註解很快就看明白這些文字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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