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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話連篇

作者: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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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玲園(上)

第一卷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玲園(上)

我覺得這個姑娘是不是已經有些嚇得精神失常了,就說是有鬼,難道不該是一個穿紅衣服的女鬼么?怎麼這次又是黑衣服的了?敢情女鬼在給我們表演時裝秀?難道說她看到的是那個帶走小妍的人?此時月靈和六子聽到叫喊聲也沖了進來,女孩子一看見月靈來了,連忙甩開我直奔月靈的身邊。我抖了抖雙手,有些失落地插在衣服口袋裡,六子扔給我外套說:「出什麼事了?」
六子這會也回過神,臉一下子白了,他搖著頭說:「沒……你不是說老白去廁所了么,怎麼……沒有回來?」
就在我們三個人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這裏看看,那裡瞅瞅的時候,白月靈和那個黑旗袍的老太又走進來,老太太手裡托著一個茶盤子笑著讓我們喝茶。這是老太太第一次開口說話,聲音十分溫和。我們接過杯子,我喝了一口,不錯,上好的金銀花茶,說明老太還不算摳門。我問道:「月靈姐,行李都給搬到旁廳去了,還有什麼要幫忙的?」
白月靈看著這樣的情景也傻眼了,我披上外套說:「這樣吧,大家都聚集到一起,不要分開了。對了,月靈姐,那個張婆呢?她住這裏么?」
「胸大不大無所謂,但是女人一精,男人就特別有徵服欲,你懂么?得了,看你的臉色和白紙一樣,早點休息吧,對了你和老白睡那張大床,我就睡那個榻吧。」
我笑著對白翌說:「呵呵,你說最後那個姨太太做了什麼事情?難不成看上了戲班子里的小白臉紅杏出牆了?」
白月靈也點頭又安撫了幾句,和我一起走出房間,外面依然是傾盆大雨,又加上伸手不見五指,只能一點點摸索著找。我又不敢讓白月靈單獨行動,所以效率十分低,我們乾脆走出走廊,在院子里呼喊,但是除了我們兩個自己的聲音根本聽不見有其他回聲。我對著身邊的白月靈說:「這樣不是辦法,咱們這樣喊居然還聽不見,可能不在這裏。這樣吧,先去大廳里看看。然後我們再挨個屋子搜一遍。快天亮了,到時候就好說了。」
白翌把需要用到的生活用品拿出來放在梳妝台上,其他的都依然塞在包里。難得能夠住這種房子,我心裏還是很起勁的,但是老太太沒有把故事講完整,這讓我心裏很不自在,最後那個姨太太到底犯了什麼錯,居然讓寵愛她的鹽商暴戾地打死她?莫非是偷漢子,有了情人?古代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女人不忠貞,這放在現在也是最讓男人窩火的事。
我拉住他胳膊把他拽回來問道:「回來!你到底想到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我準備用手掏掏耳朵,想著不會是中耳炎什麼的時候,冷不防白翌掀開我的被子,一個翻身壓在我身上。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當回過神來時,發現白翌的臉貼在我的眼前,他那眼神讓我渾身發毛。他的嘴突然印在我的脖子上,與其說是親不如說更像是咬,然後他就要解開我的衣服扣子,我這才意識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連忙用手擋住他,白翌很乾脆地甩掉我的手,我一窩火就想揍他,但是白翌的眼神很渙散,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控制了,我手舉了半天就是打不下去。結果就那麼短短几秒鐘的猶豫,導致我完全處於劣勢,力氣根本使不上來,只能盡量防範著白翌的動作,不讓他得寸進尺。
他莫名其妙地看著我說:「靠,我看你在夢裡叫什麼死變態,過來看看你怎麼了。對了你做了什麼夢,怎麼……那麼怪啊?」
一下車發現這裏其實就是一個私家小樓,院子也不大,附近的房子都和這裏差不多,在黃昏照耀下顯得有些頹廢。周圍可以聞到煮晚飯蒸饅頭的香味,香味和老房子的霉味混合在一起有一種說不出是什麼感覺。白月靈正在和一個穿著黑綢子旗袍的老太交談,一看我們都下車了也就停止談話向我們走來。她告訴我們這裏就是讓我們住的地方,後院有一小塊空地可以讓女孩子排練用。
說是去演出,其實去的人算起來也就七八個,還沒我們學校一個班級組織看展覽的人來的多。當中就有我們之前幫助過的趙芸芸,她貌似也算得上是白月靈的得意門生。所謂的小型演出只是讓學生們唱幾段折子戲,不算是大型的排演,也就不用很多人跟來,就連樂師也是當地劇院里的,到時候大家排演幾次自然也就有了默契。白月靈先給我們定住的地方,所以並沒有同行,於是我們就租了一輛小巴載著那群小丫頭片子去離本市不遠的一個小鎮子上演出。
他並沒有對我進一步的攻擊,但是一隻手在我前胸摸著。這種場景……我的冷汗馬上就冒出來了,這種場景多數發生在男女之間的霸王硬上弓吧,或者他會掏出一把刀子給我來幾下?我寧可是後者……我咽著口水心裏想著怎麼脫身,不過心裏並非特別害怕,因為理智告訴我,我現在估計在做一個古怪的夢,我不想去思考為什麼會做到被一個男人壓倒這麼怪誕又讓人窩火的噩夢,我心裏告訴自己只要醒過來就沒事了。問題是什麼時候醒!這個傢伙已經不安分地在摸我屁股,我心裏像吞了一百隻蒼蠅一樣的噁心,被他摸過的地方雞皮疙瘩馬上就起來了。如果再不醒就他娘的讓我去死算了。他嘴裏嘀咕著很奇怪的語言,好像是在哀求我。我想要聽明白些,但是感覺就像在水裡聽聲音一樣聽不清楚。我發現他在剝我衣服,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穿著的衣服猶如是喪服。難道我死了?我看著自己的身體,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太對勁……太陌生了,這是我么?我混亂的大腦根本來不及思考,差不多被扒了個精光,他也毫不客氣一路啃到我脖子,這個時候我憤怒得渾身發抖,如果有槍,我會不猶豫地把他打死,去牢里蹲幾年也無所謂。我咬著牙握緊拳頭想要盡全力從這個傢伙的身體下掙開,但是他像是個千斤重的石頭人,把我死死地壓在下面。我混亂的大腦終於讓我的嘴巴擠出一句話,我哆嗦著問:「死……死變態你到底是誰?」那個人停下動作,摸著我的臉看了我很久,但是我就是怎麼也看不清他的樣子,而且在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哀,漸漸地環境又開始轉動,我只能聽到最後他說了一句什麼:「我會帶你回去,局要動了……四苦之局……」我沒有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是整個人彷彿要被甩出去一樣,很快那個人變得更加模糊,消失在我的面前。
他艱難地說道:「那聲音不對勁……你先想辦法把我撂倒。」
我一聽這串雞骨頭那麼值錢,馬上退給白翌說:「我靠,大哥,這麼貴重啊。我那個雖然是金的,但是和你這個……骨頭比起來恐怕是九牛一毛。得了,壞就壞了,下次我讓六子搞一個去,你那麼貴重的東西還是自己留著吧。」
六子拿著雞腿揮著手說:「不!沒有被毀,而是變得更加漂亮了!」
他看著我半晌,解開護身符的繩子就往我脖子上掛,然後說:「戴著吧,說它值錢還不如說它有效,如果你以為可以賣錢的話,那麼也只有廢品回收站會來收了。」
我冷汗都要下來了,低著頭不敢往上看,也不敢亂動。那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紅裙子女人也無聲無息地一動不動,就這麼僵持了好久,突然後院又響起一聲女高音,我聽出來了是那個在車子上聽故事的丫頭。我回神再看太師椅時,那個穿紅鞋紅裙子的人影已經不在了。我心裏暗罵道:靠!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啊。我沒有找到頭髮心裏又著急著那群女孩子,便起身衝到後院去。
六子插嘴道:「別提了,那老女人不知道怎麼了,她房間的門反鎖起來,而且我感覺屋子裡沒有人。」
我一聽提到白翌,頭皮一緊,尷尬地看著他們說:「他出去……上廁所了,對了要不咱們先去看看那小姑娘還在不在屋子,別是什麼夢遊症,這個時候回床睡大覺了。」
白翌作為侄子自然是沒有借口推辭,金裝淑女一微笑,我的思維就報銷,居然傻兮兮地也就那麼給答應了下來。不過白月靈上門拜訪還真的來對了時間,正好趕上六子來蹭飯。這下好了,在白月靈眼裡六子是和-圖-書第三個勞動力,而在六子眼裡這一次就是黃鼠狼掉進雞窩裡的美事。
難道是這個女人搗的鬼?那是姨太太的鬼魂還是狐狸精?突然耳朵里的聲音減弱了,然後傳來咚咚的敲擊聲,我一看白翌捏著拳頭在敲自己的頭,此時他的神志似乎稍微清醒了些,想要控制住自己。
我和六子對看一眼,六子笑著說:「大姐,你看會不會是那丫頭自己跑出去上廁所了?」
我看這個小子沒有睡,其實此刻我真的想要把那個夢告訴他,但是怎麼說?說我一個大男人在夢裡被另一個男人壓倒?靠,這是能說得出口的么。於是我只能心虛地說:「沒什麼,做了一個噩夢而已,能有什麼事?」
於是我們迅速把所有的東西都搬到了偏廳里,其實行李除了幾個裝道具的箱子有些沉外,其他都是服裝什麼的,重倒是不重,就是體積大了點,我們一會就收拾完了。六子塞給司機一包香煙又付清了車費就讓他回去了。
車子搖搖晃晃的,我時睡時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後是被白翌給搖醒的。我揉了揉眼睛伸長脖子往窗外一看,已經快傍晚了,我們的小巴停在一棟老房子門口,看得出這棟房子有些年頭了,大門上的朱漆已經脫落了一大半,整個門像是一個患了皮癬的病人,皺巴巴的漆皮耷在大門上讓人感覺很不舒服。四周種了很多樹木,鬱鬱蔥蔥的,把屋子或多或少地遮掩了起來,加上天色有些昏暗,一眼看過去,大門后的建築只有一個灰黑色的輪廓。我抹了一把臉,白翌已經給他們搬箱子去了,我也抬手就拎了兩個旅行包隨著他們一起下車。
月靈搖著頭說:「不對,不是這樣的,她穿著一身紅衣服,連鞋子也是大紅的,然後就那麼直勾勾地走出去了!」
老太太嘎嘎地笑了起來,說道:「小夥子是電視看多了吧,哪有那麼容易上吊自殺的。後來她百無聊賴,鹽商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房子給她住,銀子給她花,女人有錢有閑但是絕對不能偷漢子,於是把大把的時間花在打扮自己上,漸漸地鹽商發現姨太太越來越漂亮了,那種風韻是年輕小姑娘不能比的。她又重新獲得鹽商的寵愛,鹽商更是花大把的錢在這個會打扮的姨太太身上。」
我冷笑道:「難道那個時代的整容比現在的韓國棒子還強大?」
我瞅了瞅外面的景色發現已經出了市中心,到處都是黃燦燦的油菜花田,估計是到了城鄉交界的地方,於是回答道:「還沒到,估計還得開一段時間。」
一路狂奔,撞開了一扇大門,我才發現這裡是自己的屋子,此時我渾身上下已經濕透了,凍得牙齒直打顫。我連忙衝進房間,屋裡還是我們離開時候的樣子,檯子上還放著沒吃完的炒河粉。冷靜下來后我才想起來現在連白月靈也不見了,這下我算是孤軍奮戰了,本來想要找人,最後跟去的人也丟了。我無奈地用手甩掉頭髮上的雨水,嘗試穩定自己的情緒,然後回想著事情到底怎麼會這樣。但是越想腦子越亂,根本無跡可尋。
白月靈點了點頭,我讓六子跟著白月靈,讓他們挨個的打聽,然後自己一個人去大廳找找。一個姑娘不可能下那麼大雨還能跑很遠,不過有一點我很在意,這個屋子絕對不幹凈,而且在月靈身後推她的又是誰?我皺著眉頭,手裡沒有手電筒,只有從睡衣口袋裡掏出手機,不過發現這種光線有還不如沒有,四周都感覺有些發綠,十分瘮人。
我看了看白翌,白翌只是當故事聽,既不感興趣也沒有表現出不耐煩。我納悶地問道:「她都重新獲得鹽商的寵愛了,那不就萬事太平了么?」
不過既然是你說讓我動手的,那我就不必顧慮那麼多了。我抓住白翌的頭髮,發狠往後拉,但是他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彷彿他的痛覺消失了。我的嘴被堵住也沒辦法咬,他力氣大得快要把我的肺壓出來了,再這樣下去事情就麻煩了。我的耳朵什麼都聽不見,只能聽到那女人的嘶吼聲,我實在沒有辦法,只好握起拳頭朝著白翌的腦後中樞神經那裡敲了下去,這一招很容易把人打成暫時腦震蕩,重一點可以直接把人敲暈,是很危險的一招,搞不好會讓人癱瘓,這還是我老爹教我的終極防身術。不過這個時候他不腦震蕩就輪到我倒霉,一拳下去,白翌一吃力地悶哼一聲就乾脆趴在我身上,過了兩三秒,我的耳朵又恢復了聽力,窗戶邊也沒有女人,但是我依稀聽到有女人陰惡的笑聲。我連忙推開白翌,他像痴獃患者一樣傻傻地看著我,這讓我差點以為把這小子敲傻了。我緊張地看著他,過了好幾秒,他摸了下後腦,突然想到什麼,惡狠狠地罵了一句,但是看到我又傻兮兮地笑起來。他迅速地穿起衣服,抬頭看著我低聲說:「這招不錯,不過以後別再用了,萬一我癱了你還得坐牢。我有事情要辦,你先睡吧。」
白月靈看我們都沒有意見,也就放心地笑著給我們介紹她身後的那個老太,老太一直微笑著看著我們一大群人忙裡忙外的,倒是沒有插一句話,似乎有些不善於溝通,這也是這種年齡的老婦人身上常有的。她看上去至少有七十多歲了,臉上的皺紋非常深,不過保養得還算不錯,看上去臉色紅潤有光澤,外加穿得十分體面,渾身上下穿著一套黑綢旗袍,只除了胸前別著一個蝴蝶胸針,沒有其他的裝飾,倒是有一種舊社會書香門第的老婦人的感覺。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抱怨道:「還沒呢,兄弟我真應該聽你的話,靠,白月靈還真是能使喚人呀,老子一口茶都沒喝到,搬完箱子給他們整理這個,整理那個,還要負責擦道具發傳單,搞到現在才消停。本來認為至少可以和她們一起吃飯,最後白月靈一個電話就那麼離開了。哎……果然道行比我深啊。」
我想要伸手去抓,抓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突然我感覺有人抓住我的手,手是熱的,還有些汗水。我猛地睜開眼睛,突然大叫起來,六子那顆腦袋正朝著我咧嘴傻笑。我連忙甩掉他的手喊道:「你小子幹什麼?」
我聽到最後一句話,冷著臉說:「你小子說什麼,有種的再說一遍。」我什麼數落都可以聽,但是唯獨說我像女人這一點幾乎是我的引爆器,這點讓我吃了很多苦頭。白翌看我的嘴角都在抽了,也知道說過頭,馬上改口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對,好奇心不分男女,現在時候不早了乾脆去吃飯吧。」
我本來就混亂的大腦被這麼一攪和,幾乎差不多就根本無法思考了,又是紅衣服,靠,難道女孩子今年春季流行紅色復古,我傻傻地看著她說:「會不會是跑出去單獨練習你們的戲了?」
我都快哭出來了,但是又不敢放大聲音,只能低聲地說:「你……你要我……怎麼干?」
一聽到噩夢我才想到自己也做過詭異的怪夢,還有隨後和白翌荒誕的事情。這下我算徹底懵了,但是此時只有我和六子兩個男人,難道要我們和一群女孩子一樣嚇得六神無主?我思考片刻,其實也不能叫思考,只能叫發獃。我回頭對著白月靈說:「白翌是自己出去的,現在怎麼還沒回來我也說不清楚,這樣吧,讓六子留下來看著大夥,我……我再去找找他們。」
雖然說白翌算不上職業抓鬼的,但是好歹也算有些本事,怎麼會那麼容易就中招?不會奇怪了么,難道說這和我夢裡所謂的四苦之局有關係?
我被說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用手肘撞了一下他說:「都是自家兄弟,搞得和外人一樣的幹嘛?再說了,這不也可以當做是一次不錯的旅行么。」住宿費都不用我出,還有一群妙齡少女陪伴,我都感覺自己是大觀園裡的賈寶玉了。
六子傻笑著想要再說什麼,這時那個遇見喪喜鬼煞的趙芸芸也探出腦袋,問我們這裡有什麼話談了那麼久。我一看人家姑娘家在也不方便繼續爆粗口就笑嘻嘻地說:「沒什麼,你們繼續說故事吧。」順勢拍了拍六子的肩膀,還特別用足了力氣作為對那小子最後的警告。
此時我耳朵里的怪聲叫得更加凄涼,彷彿是一個女人聲嘶力竭和*圖*書的嘶吼,她的聲音越發凄厲,白翌也顯得更加瘋狂,我瞪著眼睛,看著壓在我身上的奇怪的白翌。打他吧,我們現在也算是出生入死的朋友了,而且他現在明顯是中招的狀態,沒準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這種狀況我根本不忍心下重手,可也不能老讓他這麼壓在我身上啊。我一時半刻也想不出來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這一腦子漿糊不知道除了打暈他還有什麼方法能解決眼前這個尷尬的局面。
六子和我四處環視都沒有發現有什麼不當的地方,最後還是老江湖六子突然間哦了一聲說:「格局,這個大廳案桌上居然少了鏡子?」
我聽了皺著眉頭,然後再把我在大廳里看到的事情告訴他們,女孩子聽得渾身發抖,我也覺得沒有必要再說什麼,於是把大家都聚集在這間屋子裡。這個時候所有人神情都很焦慮害怕,我並沒有說太多的話,否則越說大家越怕,恐慌到極致的時候估計會失控地衝出去,這樣更加無法收拾。況且已經少了一個人了……此時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整個人像被幾百塊冰塊砸了一樣,我渾身抖了起來來,抓著六子說:「你……你有沒有看見白翌!看見那小子了么!」
老太太眯著眼睛推開了一件房間的木門說:「呵呵,事情沒那麼簡單,後來呀,那個姨太太不知道做了什麼讓鹽商怒不可遏的事情,最後給活活地打死了,死的時候穿著一身的紅褂子。從此這裏就沒有安寧過,時常會看到穿著紅衣服紅鞋子的女人身影。鹽商有財有勢自然不用負責,後來鬧鬼請了一個道士給開壇作法,最後乾脆就空著這棟房子,直到我家小姐入住。這些只是聽老一輩的人閑聊的時候說起過,但是具體是什麼事情我們也就不知道了。好了,你們的房間就在這裏,衛生間往左筆直走就可以看到,收拾收拾就去吃晚飯吧。」
於是我們三個人沿著屋檐,也沒有打傘一路來到那個叫小妍的房間。敲了好一陣門都沒有人反應,另一個姑娘也不在么?這下我們心裏真的開始有些焦急,白月靈想要去報警,我拉住她說:「月靈姐,現在你報警警察也不會接管的,畢竟不是無行為自控能力的人,不到二十四小時根本不會來。我看這樣吧,我們還是去找找,挨個問問,可能小妮子跑到其他姑娘的房間里瘋去了。」
就在我大腦差不多熄火,準備閉眼睡覺的時候,白翌在我身後發話道:「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按照慣有的思維插嘴道:「是不是最後那個姨太太不甘心,就弔死在這個屋子裡了?」
我抬手敲了敲座位的靠墊說:「我說六子,你別給我凈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可告訴你了這些都是學生,你別給老子胡說八道瞎扯淡,你就不能收斂點,像個成年人么!」
我抽搐一下,難道說這個小姐的死還有其他的隱情,還是這老太沒事找一些民國遺事來嚇唬我?不過無論哪一個對我來說都沒什麼威脅和恐怖的,倒是勾起了我幾分好奇心來,閑著也是閑著,乾脆催她說下去。張阿婆看我們並不害怕反而很起勁,就繼續說下去:「呵呵,其實這也只是一種說法,說小姐是被那個清朝姨太太給害死的。」
我沒有攔住他,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反正一切事情發生的太快,我腦子像是放鞭炮一樣噼里啪啦早就失去了語言能力。聽到白翌關門的聲音,我知道他離開了,六子依然呼呼大睡,他什麼都沒有感覺到,不過幸好他睡得和死牛一樣,否則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估計以後我都得被當笑話了。我無力地倒在枕頭上,這個時候我脖子里還掛著白天白翌給的掛件,難道真的像老太所說這個屋子鬧鬼?那個窗口的女人就是所謂的姨太太?回想起來如果白翌沒有中途清醒,我居然就無法反抗了,我頓時想抽自己幾個耳光,低聲罵自己沒出息。
我擺了擺手說:「不了,車子開得本來就晃,有的坐我幹嘛站?你們繼續吧,到站了喊我一聲,我幫你們拿行李。」
月靈皺著眉頭說:「小妍不見了,她居然自己走了!」
我這才想到,的確,在徽派房屋擺設當中,有一個十分特殊的地方就是在大廳之中一定會有鏡子、鍾和花瓶這三樣東西,可以說別的地方最忌諱的兩樣東西:鏡子和鍾,卻在徽派格局裡有著很特殊的意義。因為每當鐘響,它就會與左邊的鏡子,右邊的花瓶連成一句十分吉祥的話——鐘聲瓶鏡(終生平靜),用來祈求一生平安富貴。這家人處處都按徽派格局來布置家宅,大風水上也沒有什麼不妥之處,為什麼會在那麼重要的環節上遺漏鏡子這個東西?
我推開姑娘的房門,發現這裏又是小妍的房間,這次房門沒有上鎖,那個女孩子看到我進來連忙撲到我身邊。女孩子穿著一條弔帶的蕾絲睡衣,嬌小玲瓏的身體在半透明的睡衣中顫顫地發抖,我一下子也不知道眼睛看哪裡好。月靈帶來的女學生都算得上相貌秀麗,她頭髮亂糟糟地扎在一邊,一隻手顫抖地指著窗檯邊靠上的位置說:「鬼……有鬼!」
他喝了一口水笑著說:「不過別擔心,那些都是古老傳言,這種老鎮子總會有一兩個怪誕的傳說。」
六子摸著脖子嘖嘖地說:「這種事不是我們哥倆的專業範疇,你得問問你的侄子,對了,白翌呢?還在睡覺?」說完不懷好意地看了我幾眼。
不知不覺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耳邊不是那種嗡嗡作響的戲聲,而是一種類似瀑布的聲音充斥著耳膜。我緩緩地睜開眼睛,夢裡面的地方我並不認識,周圍的氣氛古老而又沉重。我向前邁了一步,場景就變了,一陣天旋地轉后,我身處一個古怪的房間,裏面什麼東西都是石頭的,還有冷冰冰的長明燈和造型怪誕的燈奴,居然連一絲生氣都不存在。我馬上意識到這裏可能是一個墓室,我……身處墳墓里?這極盡寂寞的空曠,彷彿使我心中的自言自語也有迴音,回蕩在大腦深處。我回望著自己身後的來路,發現黑乎乎的沒有絲毫的光亮,就在我用眼角餘光注意著周圍動靜的時候,不經意間發現在燈奴後面還站著一個人,我雖然知道這裏並不是現實,依然嚇了一跳,不禁心想這個人什麼時候站我身後的?他(她)到底是誰?怎麼能夠一點聲音也沒有,於是我轉念一想很可能是墓室陪葬的假人俑,作為墓室里的接引童子。但是哪有把童子隨便放一個角落的?這是接引還不如說是監視。但是我沒有敢走過去確認,這裡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我感覺彷彿有好多眼睛透過漆黑的天花板看著我,很快我發現墓室里還有其他的東西在,發出了一陣陣不安的窸窣聲。突然響起石門被推動的摩擦聲,門裡傳來了人急促的喘息。我邁動腳步一邊小心地提防著那個站立不動的人,一邊漸漸地靠近那間墓室。
夜裡,正如白翌所說天開始下起大雨。老屋子的屋頂有些漏水,我們三個人用盆子對著漏水的地方,房間里發出水滴斷斷續續滴落的聲音。躺在老式木板床上,只要一翻身就可以聽到床咯吱咯吱地在響,窗戶也關不上,半夜就聽到「砰砰」的撞擊聲。所以本來明明很累就是無法入睡,我睜著眼睛怎麼都沒有睡意。屋外除了雨聲什麼也聽不見,此時我又回想起那個古怪的噩夢,這個夢彷彿在提醒我什麼:第一,夢裡這個地方十分陌生,我可以肯定我沒有去過。第二,這個怪人是誰,他難道把我當做是女人?也不對,哪個女人能夠那麼平胸,要是真的那麼平,還真是悲哀到不行。那他為什麼那麼對我?而且對他我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憎惡。第三,為什麼我會穿著那樣的怪衣服,彷彿是死人?
六子先是愣了一下接著說:「不是,哪裡來的姨太太,是那個民國軍官的表妹。」
我知道他說的是這次的劇團演出,本來難得的五一長假,我準備回家看望父母一次,沒想到就在我要去買火車票的時候,白月靈來我們住處,要我們去給她的梨園班子幫忙。我們一不會唱,二不會拉,用膝蓋想也知道跑過去就是充當搬箱子的苦力的。
我懊惱地往自www.hetubook.com.com己的腦袋上捶了幾下,但是又不能和他們說實話。此時女孩子們中有些人已經哭了起來,還說自己也看到妖怪了,說什麼有鬼坐在床邊盯著自己,有的還說房樑上有上弔的人影子在晃,一個一個眼神都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我搖頭說:「你帶著,這個老房子處處透著古怪,那麼多丫頭要你看著你不能出錯,我們再找一遍,找不到就去報警。總之不管是什麼,反正不能再少人了。」
但是當我再移動腳步之時,我周圍的環境又變了,這種眩目的感覺讓我彷彿在一個時空混亂的踏板上,不穩定地被甩到一個又一個怪異的場景中。這些場景我都沒見到過,但是卻有著很奇怪的親近感。畫面像是走馬燈一樣的旋轉,我一陣暈眩,腿沒站穩,左腳被自己的右腳給絆倒,整個人撲在了地上。我連忙撐起身體,發現場景再一次的定格,我心裏暗罵:他大爺的,別再轉了,再轉我就得吐出來了。我揉了揉太陽穴,定神之後發現這裡是一間房間,對,不再是墓室,我在一張大塌子上。當我要站起來找出口的時候,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硬是把我拉了回去。
六子回頭看著我們說:「我跟他倆住一間屋子?」然後嘴巴又咕噥起來,我拎著旅行包走過去說:「月靈姐你看著辦吧,擠一擠也就擠一擠,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打地鋪什麼的。」
白翌其實也不情願出去,不過可能真的餓了,見我死賴在椅子上不肯走也沒辦法,只有出去買吃的。他一走我就感覺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很遠的地方好像傳來了唱戲的聲音,但是模糊得好像隔著一層霧似的,聽起來感覺陰陽怪氣。我乾脆倒在那張大床上迷糊地合上眼睛。
我連忙抓住他的手說:「別,別敲了,你……你……這是怎麼了?」
就在我權衡著要不要叫六子起來幫忙的時候,我突然看到我們的窗邊站著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冷冷地看著我們,但是晚上的光線不足,我只能看清一個輪廓。
說完老太太就轉身離開,居然連腳步聲也沒有。我心裏想這老太婆還真是奇怪,別人總是說自己的房子多麼多麼的乾淨舒適,她倒好,一來就告訴我們這裏的往事。我們進入房間發現這裡是西廂房最角落的一間屋子,現在只不過是黃昏,但是這裏連一丁點的夕陽餘光也灑不到,就連聲音都好像被隔絕了似的。白翌打開電燈,才能夠看清周圍的模樣。房間還算寬敞,裡外各放了一張床。靠裡邊的床顯得大一些更加精細點,床框上也雕刻了些花卉什麼的,牆壁上掛著一些辟邪用的銅錢串,床的邊上是一個老式梳妝台,我打開抽屜發現裏面什麼東西也沒有,只有幾張舊報紙,抽屜里還有些蜘蛛網,看樣子好久沒人用這屋子了。
白月靈對我們說:「這位是張婆,房子算是她的,有什麼事情可以和她說,不要損壞了這棟房子的傢具。這裏過去是一個國民黨軍官的府宅,叫做『玲園』。再早以前是道光年間一個姓陳的鹽商故居,他建這個屋子是給他一房姨太太住的,所以屋內的格局都非常考究,歷史價值很高。」
白月靈馬上搖頭說:「不行不行,萬一你也回不來了怎麼辦?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找吧,我是老師,又是白翌的長輩,我不能不管。」
我搖頭道:「這丫頭說她見鬼了,而她同住的人也不見了。」
被她那麼一說我便抬頭仔細看了看這房子,雖然已經很老舊了,但是許多細節部分的確都表現得十分精緻,中大門的門罩上精心雕刻了《百子嬉戲圖》,一個個童子栩栩如生,門框兩邊刻的八仙拜壽,牆壁的青石板上也有四季花卉和鳥獸圖案。馬頭牆,小青瓦都雕刻著十分精美的圖案,什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各種詩詞花卉一股腦地刻在不大的庭院之中,是典型的徽派建築。看得出如果翻新或者重新維護一下,這裏肯定會煥發幾百年前富甲一方的豪商朱門之風光。而在其中表現女子秀美的石刻要佔大多數,從這一點來看這裏的確是女子的私密香閨。
他痛苦地說道:「你該不會認為我自己有本事把自己敲暈吧?反正給我頭上來一下就行了,你動作快點,否則我也只有對不住你了。」
白翌抿了口茶拎起旅行包就示意我們跟著張阿婆走,白月靈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感謝,我擺了擺手說沒什麼,然後也跟上白翌他們,回頭一看六子還想要和白月靈搭訕。這點我不用擔心,白月靈和那些小丫頭片子不是一個等級的,對付六子這個猴精綽綽有餘,而對六子來說讓他吃點苦頭也可以長長記性。那麼想著我也嘆著氣自顧自地走了。
趙芸芸看了看我身邊閉著眼睛打瞌睡的白翌,然後轉頭對我說:「那麼小安哥也一起來說吧,白大哥好像睡熟了。」
我下意識摸了摸臉說:「做了一個噩夢,沒什麼。對了你買什麼東西回來?」
月靈有些顫抖,我連忙脫下身上的外套給她披上,六子注意到我脖子上的紅印子連忙嗯了一聲,我尷尬地扣緊領子瞪著他看,惡狠狠地低聲罵道:「看什麼看!」白月靈抓著衣服有些走音地說:「太奇怪了,小妍並不是和我住一個房間,我晚上上廁所,發現她穿了一身紅燦燦的衣服地走在院子里,本來以為她在練習,我喊了她兩聲,她回頭看我的眼神都變了,彷彿是那種……那種狐狸精的感覺……於是我想要追上去,就發現她乾脆走出後院,外面又下著大雨,我想要追上去突然……被人從身後狠狠地推了一把,我直接摔在地上,再抬頭小妍就不見了!」
對了,六子!我突然想到這屋裡還有個六子呢,我讓白翌嚇得把他都給忘了。只要把六子喊醒讓他把老白從我身上拉開不就行了么,但是我剛要喊又猶豫了,讓六子看到我們倆這姿勢不會又生出什麼誤會來吧,這小子凈會胡思亂想,這以後叫我跟白翌還怎麼好好相處啊,那得多尷尬。
六子難得認真地點頭,他從身邊拿出那塊古玉說:「拿著吧,這個東西非常辟邪,我保證死活都不會讓這些丫頭出事的。」
我有些吃驚,阿婆接著說:「我家小姐是那個軍官的表妹,房子歸她所有。不過後來得病死了……死得十分突然。」
六子瞅著這棟房子皺眉頭說:「月靈姐,這裡能住得下我們那麼多人?我還以為會是旅館賓館什麼的。」
我順勢拉住那小子的衣領,差點把他整個人拽過來,說:「你別給我瞎忽悠,我可告訴你,你小子閱個屁女我不關心,但是招子放亮點,你那點道行估計只有人家的一個零頭,你別給我不識好歹。更何況她是白翌的姑姑,咱們現在熟絡喊她聲姐,論輩分我們都得喊她姨!我靠,難道你這變態對你家阿姨也會有這種賊心?」
我連忙看過去,發現窗台上什麼也沒有,我拍了拍女孩子說:「沒有鬼,是不是看走眼了?」
他看了看我們,最後看著白翌說:「不知道了吧,古怪的是這裏一直有一個說法,就是百年前一直鬧狐狸精!所以這個鎮子過去叫做狐鎮。於是大家都說了,只要進了這個屋子的人都會被大仙給勾去當替死鬼。」
我一看見那小子把腦袋伸過來,便壓低了聲音說:「你小子別有的沒的都給說出去,這幫小妞是月靈姐的門徒,萬一出事你自己去找那個金裝淑女賠罪去,別賴我身上。」
白翌甩了甩手上的灰塵,補充道:「不過你們有沒有發現一點很奇怪?」
我看白翌也醒了,拿下耳機納悶地問道:「老白,她們只是學生,怎麼也有演出?」
我繼續問道:「那麼那位小姐就那麼毀了?」
屋外雨下得十分大,四周除了雨聲只有六子的呼嚕聲,老屋子的濕氣十分重,昏暗的房間里一陣陣的霉味往鼻子里竄。就在我腦子炸開鍋,臉紅得像紅燒肉一樣的時候,突然又有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就連睡死了的六子也被吵醒。我連忙收拾下凌亂的衣服,披上外套就去開門,發現原來是月靈穿著單薄的睡衣站在我們的門口,她頭髮上沾著不少雨水和泥土,我連忙拉著她進屋子,六子看到月靈這樣差點沒看傻,我連忙和_圖_書給了他一巴掌讓他清醒點,便問道:「月靈姐這麼晚了,你這是怎麼了?」
白月靈微笑著搖頭說:「不用了,讓張婆帶你們去房間吧,我還得給學生們講講表演要注意的事項,你們收拾完了就先去吃晚飯吧。」
白翌搖了搖頭,湊近看著我的眼睛說:「不是死人骨頭,我還沒那麼缺德。戴著吧,反正我說出來你也不明白。不過你最近千萬別拿下來,洗澡也給我戴著,總之不要拿下來,明白么?」
我抓起另一個雞腿問道:「說說看,是不是什麼姨太太?」
白翌說話出了名的不著邊際,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是個不會做無用之事的人,和他相處了那麼久不知道遇到了多少詭怪事件,在白翌看來事情總是按照一定的規律進行的。這種人可能在情商上比較呆板,但是在問題的分析和處理上完全算是個奔騰雙核處理器。況且我自己也感覺到最近身邊的怪異事件越來越頻繁,或者說是好像某種東西被啟動了,命運之輪開始轉動起來的感覺。但是白翌並沒有說什麼,可能是擔心我害怕,也可能是他發現的問題和我一樣只是一種感覺,自然不好說出來。難道要他學習肥皂劇里的男主角,一推眼鏡嚴肅又臭屁地說一句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么?不過,想著自己的脖子上掛著一串骨頭總覺得十分怪異,我不自在地拍了拍胸口讓自己安心些。
六子抹了抹嘴,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說:「這個屋子過去的主人據說也是一個美人,後來侵華戰爭爆發,這裏被日本人給佔了。小日本不是人,軍隊沒入駐,先給這裏狠狠地扔了好幾個炸彈,那個軍官表妹正好在鎮上,給炸彈碎片炸得滿臉是血。送回屋子請大夫一看,好端端的花容月貌變成了蓮蓉月餅,疙疙瘩瘩得要多嚇人就有多嚇人,最後原本定的親也算黃了。」
趙芸芸對我笑了笑也縮回腦袋,大珠小珠落玉盤的笑聲又漸漸地嘈雜起來。我正準備塞上耳機也眯一會,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的白翌摸著臉發話:「到哪裡了?」
白翌嗯了一聲稍微挪了下身體,擰開礦泉水瓶子喝了幾口,也不說話,看著窗戶外面遍地的黃花,他拉開了些窗戶,風就那麼灌了進來,不是很冷,前面的煩躁和嘈雜一掃而光,還有一股青草香飄進來。他過了一會說道:「五一節還得出來當苦力,真的是委屈你了。」
我捂著額頭,左眼疼得火辣辣的,對他說:「沒什麼,一個噩夢罷了。對了,老白還沒把飯買回來?」
月靈只能一味地安慰她們,但是根本不管用,好多女孩子都哭出聲來了,有些乾脆抱作一團嚎啕大哭。這種聲音非常類似我前面在床上耳朵里傳來的女人哭喊聲。前思後想了好幾回,我的心裏早就七上八下了。月靈轉身對我們說:「太恐怖了。幾乎每一個人都說看見過鬼怪和怪異的東西,有的就乾脆做噩夢。這到底怎麼回事?還有白翌人呢?他去哪裡了?」
這種對話如果放在狗血劇里或許十分惡搞,不過此時我知道他能控制到現在也算是不容易了。我正想要欽佩他的毅力,說忍住的時候,我的眼睛瞟過那個女人,她似乎要爬進窗戶,那動作與其說是一個人,還不如說是動物。接著凄厲的聲音又響起來了,白翌突然壓下來用他的嘴堵住了我的嘴,我心裏哭喊道:「你真是經不起誇呀!」
鶯鶯燕燕是形容成群的聲音甜美的少女的,但是真要成了大群,享受這樣的艷福可得耐得住她們刺耳的噪音。我雖然耳朵里塞著耳機,依然被那種時高時低的聲音吵得頭痛。突然在眾多的「妙音」之中顫出了一個嚇死人的女高音,我抽搐著臉回頭一看,原來是躲在車後面的女孩子在聽鬼故事。那個大嗓門姑娘馬上意識到自己叫得太誇張了,捂著嘴巴繼續催促著講故事的人繼續說下去。
折騰了一天我哪裡還有力氣出去,於是揮了揮手說:「你乾脆買些回來咱們就在房間里解決吧,我實在懶得出門。」
大廳里安靜得連老鼠的聲音也沒有,我一邊找,一邊低聲地叫著小妍的名字,因為本身就有些害怕,叫出來的聲音直發顫。連續喊了幾聲一點反應也沒有,我乾脆還是閉嘴瞎摸。轉了好幾圈都沒有人的影子,於是我開始準備往其他地方去尋找,就在我走過大廳房梁的時候,從屋頂上掉下一團東西來,我沒來得及避開,只能本能地用手去接住。一拿在手裡我發現軟乎乎的,我拿手機一照,發現是一團人的頭髮,嚇得我連忙扔到地上,我腦子裡回想起來,那個叫小妍的姑娘的確有頭很長的大辮子。我連忙趴在地上去找那頭髮,但是摸了半天除了灰塵什麼也沒有,被我扔掉的頭髮就那麼消失了?就在我跪在地上像瞎子一樣摸地板的時候,嘴角突然掃到大廳那個主人坐的太師椅前面有一雙女人的腳,腳上是雙紅布鞋子,紅綢子的百褶裙邊搭在腳面上……紅得那麼刺眼……
女孩子們都對這種老房子很有興趣,三三兩兩地結伴看屋子,我們哥仨搬了那麼多箱子也實在沒有力氣參觀,走進大廳就往兩旁的位子上坐下。我環視這大廳四周,發現這裏要比院子外面還冷一些,屋頂很高,房梁深處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見,那麼高的天花板也不適合掛燈泡。此時太陽的光線已經很昏暗了,大廳顯得十分陰沉。在房梁下還掛著黑白的老式照片,人像模糊得看不清楚,甚至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六子擦了擦頭上的汗說:「別說,這個房子很有特色,屬於清末時期最典型的徽派建築,我們待的估計就是大廳。」他指著那三扇大門說:「好傢夥,居然用上等的黃梨木做門板,這種架勢也夠擺譜的,等有機會一定要收回去。」
小妍名字叫朱妍,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姑娘。就算在這七個丫頭裡也算得上是相貌尤為突出的一個。但是這姑娘非常膽小內向,又十分靦腆,說話聲音也低,就連六子都沒機會和她說上兩句。
白翌看了我兩眼,我尷尬地避開他的目光,打開飯盒蓋子也吃了起來。六子突然想到什麼說道:「對了,我前面給那幫子小妞跑腿的時候聽到了一個關於這個屋子的傳聞,你們有興趣知道不?」
他也哈哈笑了起來,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從襯衫口袋裡掏出一串東西開口說:「對了,當初你扔出去的那個護身符被我踩壞了,我再送你一個吧。喏,拿去。」
六子一聽到我說到白月靈,眼睛噌地亮了起來,一臉猥瑣地說:「別說,我還真不知道老白有那麼漂亮的親戚。我靠,照我閱女無數的經驗,此乃珍品中的極品啊!」
六子是這方面的行家,他已經開始琢磨這房子里是否有可以挖的值錢古董,東摸摸那磚瓦,西敲敲這門板,時不時地嘴裏嘀咕著什麼,如果不是我去拽,估計他就得看上一整天。白翌沒有多說什麼,捲起袖子扛著大箱子就往側廳搬,而白月靈則負責帶著那群女孩子去她們的房間。這個時候老婦人已經不見了,估計也和月靈她們一起進屋子安排房間,院子里只有我們和那個小巴司機,司機人不錯,看我們東西多也很豪爽地一起幫忙抬箱子。
我抬頭一看,看不清那個人的樣子,但他的頭髮比白月靈還長,難道是一個女人?我想要看清楚點,但是沒想到那個看不清樣子的人居然一把把我反壓在身下。我嚇得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咬掉,不過我現在可以確定地知道那傢伙絕對是個男的,女人有這種力氣的除了舉重的估計只有女超人了。想到既然是個男的我就用不著憐香惜玉,動粗也不用良心不安,馬上掄起拳頭就準備朝他面門招呼過去。但是那個傢伙的速度十分之快,快到我都覺得這傢伙是不是干過特種兵,他在躲過我拳頭的同時把我的手給反扣住,而我的雙腳也被壓得不能動,連踢都踢不了,這種擒拿術不是練家子根本做不到。我心想:壞了……遇到流氓中的戰鬥機了。
我被問得有些煩躁,不耐煩地說:「知道知道,你別老是嘮叨個沒完行么,我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你至於這樣么?大哥,保護欲還是用在未來的嫂子身上比較妥當。」話說出口就覺https://www•hetubook•com.com得有些過頭,不過也的確有些煩躁,感覺白翌的照顧變樣了,變成了監視,這讓我心裏很不舒服。突然我莫名聽到有人唱歌的聲音,心裏正火著,誰大半夜的還吊嗓子鬼吼?但是我漸漸地發現那不是唱歌,而是像耳鳴一樣,聲音直接傳進了大腦。
六子很滿意我的表情,點了點頭說道:「這個不知道,好像說她遇見了狐狸精,讓她變漂亮了,又說是遇見茅山道士,給變了法術。但是古怪的不是這裏……」
張阿婆笑著說:「不是,這房子是我給看管的。它是屬於我家小姐的,不過小姐很早就死了。」
女孩子搖著頭根本不敢看窗檯,顫抖地指著窗檯說:「有的,有鬼的。一個穿黑衣服的女鬼,有鬼的!她要掐死我!」
老人家老歸老,腿腳還十分利索,我幾乎是小跑了幾步才跟上他們。老太太邊走邊開口說道:「你們三個大男人沒辦法和女孩子住一個地方,所以我給你們安排了一個偏一點的廂房。」她的聲音很低,但並不是有意怠慢,而是感覺十分溫和有教養,只不過因為穿著一身黑給人感覺難免陰沉了些。這個時候除了大廳其他房間還是有照明的電燈的,不過都打開光線也依然十分昏暗。我對這棟房子的歷史很有興趣,就問道:「張婆,這房子是屬於你的?你給咱們講講這個房子的故事吧。」
白翌沒有聽我說完就硬是扳過我的身體,我看到他眼神里閃爍著什麼東西,一下子我連白翌都感覺十分陌生,所謂的恐懼與其說害怕那些不知道的東西,還不如說害怕那些自認為熟悉的東西,此時的白翌就讓我感到了這種恐懼。我不安地看著他,最後實在不想這樣大眼瞪小眼了,這個時候一陣大風,直接把窗戶給吹開打了進來,從屋外傳來陣陣的風雨聲,彷彿是鬼在哭。我被這一嚇連忙抬頭看去,門口漆黑一片,彷彿是黑洞一樣。我看了好久才回過神來,扯過被子蓋住腦袋,既不想去關窗戶也不想搭理白翌,突然沒來由地討厭雨水和風聲。白翌沒有說話,我感覺他的身體有些顫抖,他好像在壓抑著什麼東西。他說道:「你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告訴我,我發誓會保護你。」
我沒有看著白翌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這個小小的護身符上,就聽見白翌說:「嗯,是骨頭。不過這個玩意比你那金符來得有效多了,而且估計世界上也就這一個。」
我看了看白翌,沒想到六子的故事正好是接下去的,便有了興緻問道:「哦,那麼就是這棟房子原來的主人?」
我不想讓白月靈涉險,但是如果找不到他們兩個我會更加為難的,看了看六子說:「六子,你好好地看著這幫孩子,我和月靈姐去找那兩個,你要保證她們一個不能少,是兄弟的就答應我照顧好她們。」
他打開袋子,裏面有幾盒炒米粉和一些熟食。六子一點也不客氣,抓起一個雞腿就啃起來,嘴巴還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我突然聯想到那個怪人啃我脖子的聲音,馬上就沒了食慾,厭惡地讓六子吃得文明點。
說故事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不務正業的六子。或許是吵鬧聲太響,坐在我身邊的白翌抖了下肩膀,快要從瞌睡中醒過來了。六子從後面的座位探出腦袋來說:「我不是在宣傳咱們經歷過的那些事么,這些可是咱們的光榮事迹,怎麼能說是胡說八道呢?」
被他那麼一說我對這串護身符就更加好奇,便問道:「那麼這是啥玩意?別……別是什麼死人骨頭……」
白翌鄙視地了我一眼說:「你還當真了,估計人家只是為了增加房子的故事性瞎編的,然後編不下去了才那麼說。」他把替換衣服什麼的都放在床頭,然後轉過身說:「別想了,你腦子裡就不能考慮下其他東西么,怎麼和個女人似的一天到晚就想著這些八卦。」
我瞥了他一眼說:「不該問的別問,不該想的別想,還有不該有的賊心就別有,你就給我安分點。聽著,不許去東邊女孩子那裡,讓我逮著你就準備去領殘疾證吧。」
我接過一看,發現這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並非是市面上那種金銀的護身符,而是一個圓環形狀的化石,當中有些裂痕,顏色已經變成了石灰白,還有些發黃。白翌幫我用一根鏈子給串起來,我拿起那東西朝著陽光下照著看,愣是沒看出這個裡面有什麼名堂。我問道:「老白,這玩意是什麼東西?怎麼感覺像是骨頭啊。你該不會拿一串雞骨頭來消遣我吧?」
我愣了一下,難怪要先去打點,搞了半天全都是月靈自己組織的,這才是當老師的樣子呀。我咳嗽了一下心裏思考著哪天也許該帶學生去公園寫生,白翌瞥了我一眼說:「你別想搞什麼花頭,你以為潘禿子是死人?不過難得你肯來當幫手,也還真的謝謝你,否則扛箱子的估計就只有我一個人了。」
白月靈笑著說:「這裡是劇院給安排的地方,算是免費住宿。別看這一棟房子,裏面還是很寬敞的,東西廂房都有好多間空客房,我安排了一下,一個房間可以住兩個人,你們三個男的,是不是可以擠一擠住一間?」
白翌估計還沒睡飽,稍許提了提精神說:「月靈姐她自己有的時候會組織民間的演出活動,學校也贊成。一來可以給學生積累演出經驗,二來么也有一筆額外的收入。不過畢竟不是專業級別的,都是比較小型的表演,有時候月靈姐還得自己掏住宿費和路費出來。」
白翌一直看著我的臉,最後開口道:「早點睡覺吧,別去多想。」說完就準備洗漱用品去衛生間。六子看著我問道:「他怎麼了?怎麼感覺有些陰沉?」
白翌拎著一大包東西對我們說:「快搬吧,看這天估計晚上得下雨。」
他回頭說道:「這事有些混亂,你獃著別亂跑。」然後拍了拍我的臉,轉身就走了。顯然他心情不錯,至少比我好!
我敲著腦袋,這件事從一開始就覺得很怪誕,一點預兆也沒有,所有的人彷彿都得了癔症,就連白翌都變得古怪,不對,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我咽了好幾口唾液,想先回到六子他們那裡去,或許白月靈沒找到人也回去了。想到這點我就走出房間,往那個屋子走去。
我擺了擺手,抓起一杯茶先喝了下去。穩了穩情緒又回想那個墓室和那個怪人,越想越覺得詭異。我想要儘快地轉移注意力,於是便準備拉著六子再閑談一會。這時候白翌推門而入,手裡拎著一個塑料袋,看到我的臉先是一怔,問道:「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我瞥了他一眼,下床也給自己倒一杯水,這才發現我的雙腳還在抖。我坐在凳子上用手按住自己的膝蓋,說:「你才知道,就得讓你吃點苦頭,否則你以為所有的女人都是胸大無腦?」
司機開上了高速公路,馬上就加快了速度,風也吹得更疾。公路兩邊都是綠化地,種著單一的植物,葉子上矇著一層厚厚的灰塵,把原本的綠葉子都給掩蓋了。白翌給了我護身符后又準備低著腦袋繼續打瞌睡,我關上車窗戶,也準備低頭眯一會,反正到了地方六子他們會知會我們的,到時候還得出力搬東西,還不如現在好好地養養精神。
我等了幾秒,身邊的白月靈並沒有理睬我,我側頭一看,發現站在身邊的已經不是白月靈了,而是一個穿著清朝衣服的女人。她很漂亮,但是臉白得和紙糊的一樣,眼窩非常黑,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穿著大紅的馬褂,就那麼杵在我身邊。我立馬嚇得大叫,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女人就朝我這裏靠近,我哪裡還敢待著,撒腿就往回跑。
果然……事情又是按照這種老掉牙的劇情發展了……我心裏稍微有些失望,但是老太並沒有發現,繼續說下去:「那個姨太太聽說長得極其漂亮,本來是要送進宮裡當秀女的,後來家道敗落,只有嫁給鹽商當偏房,而且還和正房不合,這個時候那個鹽商也寵著她,就給她建造了這麼座宅子讓她住,也免得天天和正房大眼瞪小眼的。但是後來鹽商又娶了一個,比這個姨太太還要漂亮還要年輕,很快她的地位就全被新房給佔了。」
我皺著眉頭,摸了摸腦袋看著白翌說:「呵呵,看來這裏還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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