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鬼話連篇

作者:青丘
鬼話連篇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一卷 正文 第四十章 險路(下)

第一卷 正文

第四十章 險路(下)

趙老闆看劉濤連一口面也吃不下去了,就讓曹陽他們去看看他。當曹陽一翻開他的脖子,就嚇得直往後退,差一點就掉落到山崖下。劉濤看到他的表情深知情況不妙,連忙用手掏自己的后脖子,一掏就發現了許多白色的蟲卵,當中還有黑色的蟲子在蠕動,他連忙甩掉手套,嚇得貼在了山壁上。
「我對此突然大有興趣,便運用我所有的人脈去找尋有這種古怪銘文的銅器,因為知道它很詭異,所以這個東西我並沒有親自經手,而每一個接觸到有這種青銅器的人都沒有活下來。這種彷彿是鬼魅般神秘的青銅,讓我有了一種瘋狂的執念。我甚至把市面上所有其他的生意都交給了你所謂的那個趙老闆,有的時候,我也讓這個人給我收集青銅。後來,他居然夢到了千目湖。我用了幾十年的時間,收集了三塊這樣的青銅器,為此,我的弟弟也在收集其中一塊銅器的時候死了。最後我把這些東西連成了一個訊息,加上那個蠢貨所提供的消息,我基本掌握了河伯殿的傳說,並且知道只有通過這些被封在青銅器中的怨靈,才能夠找到河伯殿的具體|位置。當你們一找到瘸子齊,他就告訴了我你們的動向,我便安排我的親信,一路跟著你們,沿路做標記,就是為了等你們到了河伯殿的外沿,我才現身,沒想到,連自己的閨女也死在了這座山裡。」
他納悶地問道:「什麼夢遊?好了,現在不說這些,這裏太危險我們先出去!」
六子問道:「既然每一個人都不一樣,那麼我們怎麼走?這裏只有你懂連山易和歸藏易,我們不懂啊。」
我嚇得差不多丟了一半的魂,咬了下嘴唇才回過神來。我不敢鑿冰,因為不知道會不會連鎖反應讓這冰裂擴散,只有朝著六子喊道:「快!找那幫人來把我們拽上來!別再鑿冰了!否則裂得更快。」又向下問道:「白翌,有沒有事?」
我緊緊拉住白翌的手臂,皺著眉頭看著劉濤自刮的樣子,心裏說不出的噁心和恐怖。
白翌依然採用了繩子連鎖固定的方法,然後他說道:「我一開始以為這隻是一處天然的冰層,現在看來還真的是不好說,這其實是一個陣,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走得不好,就會踩到冰層最脆弱的地方,掉下去就成了祭祀坑的一個祭品,這個陣叫做天元連山陣,是通過連山易所形成的陣法,一共有六十四種走法,但是每一種走法只能通過一次,所以我們這裡有八個人,最多每個人只能走八次,而同一種走法,不能反覆走兩次,前面的時候,我已經走過一次,所以就我個人而言只有七次。」
白翌站在我邊上,眼神也十分警惕。所有人的呼吸都憋在了胸腔里,大氣都不敢喘。六子暗暗拍了拍我的後背,然後當先問道:「齊老爺子怎麼也來了,不是說好了由我們去幹活,你們只負責提供裝備么?」
我捂著疼痛不堪的腦袋,根本無法控制自己,那些詞反覆不斷地出現在我的腦海里,而我則不得不把這些話念出來。我望著前方的山峰,彷彿是為了釋放能量一般地喊道:「瑪沁保木拉!山河九鼎殿!」
趙老闆沒有再說話,而是看著白翌,白翌盯著那個圖騰,淡淡地說:「這裏其實並不是河伯殿的正門,但是赤龍會給我們指引,等太陽下山我們就可以看到真正的入口了。」
他不放心地看看我,問道:「你在下面還看見什麼沒?」
我顫抖地指著山峰的西北面說:「九魂……歸引……馮夷現蹤……」
我一下子感覺所有的事情都像在放倒帶一樣的往回放,速度飛快得讓我暈眩,我第一個念頭就是六子又在利用我。我連忙拉住旁邊六子的衣領說:「媽的,搞了半天這才是你上山的緣故吧!什麼不能不來,是不能不來當接應吧!虧我還那麼相信你!」
連我自己都覺得我在發瘋,我顫抖地倒在了地上,雙手撐住自己的身體,跪倒在這座山的面前,彷彿在給他下跪做懺悔一般。只有白翌盡全力地抱住了我,我不斷地念著那些腦子裡出現的話,但是我自己聽不懂。而身邊的所有人都在後退…漸漸地,我開始恢復了自控能力,我反握住白翌的手,慢慢地站了起來,但是所有人都帶著恐懼的神色看著我。我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什麼樣子,但肯定不會好到哪裡去,我走到六子身邊想要解釋一下,六子卻驚恐地退了開來。我有些納悶,甚至有些生氣,我問道:「怎麼了?我前面……的確有些失控……」
趙老闆這個時候看了看白翌,白翌開口道:「這個東西應該是周文王建造的,所以這條赤龍只是守護獸之一,守護著這一方位的大門,而在其他的方向,應該還有對應的神獸。」
就在我向四周看來看去的時候,前面開道的白翌突然跌了下去,我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身體被他的體重和掉落的速度衝擊著往前拽去,我連忙趴倒在地上,但是地面全都是冰,根本沒有辦法借力,我就那麼一路滑了過去,直到六子拿出鑿子才讓我們停下來。六子嚇得聲音都變了調,問道:「你們沒事吧?快!快把白翌拉上來!」
他那麼一喊,我的腦子就炸開了花,趙老爺子……趙老闆,趙老闆不是早就死了么!他看到我們驚愕的表情,斜著嘴笑道:「哼,讓你們幾個後生仔搶先,我也就白活了那麼多歲數了。」
我點了點頭,回頭看了看那些冰川。我們一路人就像是來冰川打醬油的,來了又回去,活像是在拍喜劇片,不過作為當事人我是一點也笑不出來,哭都還來不及。白翌一直沒有說話,他自從讓牛角帶路之後就一直觀察著四周的山形,眉頭越皺越深,嘴裏不時念叨什麼,過問他發現了什麼他又不說,其實他一直不說話不要緊,就怕他一開口說不好,那麼我們倒霉的事就又來了,果不其然,白翌喊了一聲:「不好!這裡是一個陣!」
我和六子兩人四手,把暈倒在地的牛角按在了馬匹上,把上面的東西放在另一匹馬上。曹陽他們看了看我們,好像意思是要讓我們給他們開道。他們人多而我們處於劣勢,瞎子都看得出我們現在被威脅著,白翌點了點頭,然後讓我看著頭馬,六子扶著牛角防止他掉下來。我們作為開路先鋒走在最前面。白翌給了我一根繩子,讓我們互相綁著,我們三個人串成一條,以便萬一有人掉下去另兩人也可以拉住他,憑藉著手裡的指南針,白翌開始帶我們穿越冰川古河道。
我看了看白翌,他的臉色已經青了。這還要他繼續帶隊實在有些牽強,我問他是不是要我來代替他,他給我指方向就好了。他搖了搖頭對著我低聲地說:「這裏的冰川很詭異,那些冰晶的折射有一種迷惑精神的作用,別去多看,否則一不小心就會放鬆對冰層的感應。我們現在走的是唐古拉山脈和祁連山脈的冰川脆性帶,一定要小心,我繼續帶路,你們跟著我。」
牛角哭著說道:「還有我的馬啊……我的馬啊……完了都完了……你們果然都是……」
六子聽得臉都綠了,沒想到這種事情居然是人外有人。那麼能耐的一個趙老闆,只不過是眼前這個老頭的一個線頭罷了,說拋就拋。而這個老頭深藏不露隱了幾十年,這種城府已經不是一般人能夠比較了。六子在他眼裡,和一個穿開襠褲的小毛頭沒什麼區別,這怎能不讓他膽顫?自己以為料到了一切,沒想到最後只不過是別人的馬前卒。自以為在下棋的那個人是自己,其實只不過是另外一個人的棋子罷了,什麼都不是,渺小愚蠢到了極點。我不禁感嘆,這樣的心思實在太難以捉摸,這河伯殿中到底有什麼東西,讓人,讓鬼,是死是活的糾纏了幾千年,我抬頭看著那即將埋入山後的太陽,腦中一片hetubook.com•com混沌。
我和六子同時發問道:「你怎麼知道?」
白翌眯起了眼睛,沒有在意我的問題,隨口回答道:「應該不吃人,但是它守的地方估計就是河伯殿。」
最後劉濤赤|裸著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血流的滿地都是,四周還有他剜下來的肉塊,他身上全都是窟窿,但是在窟窿的立面居然還有許多白色的蟲卵。六子已經忍不住低吼了起來,我是恨不得自己暈過去算了,看著這種東西,胃酸都湧上了喉嚨。白翌看著那堆已經不能叫做人體的東西說:「冰錐里有許多寄身蟲,如果受傷接觸到冰就會被寄生,這些蟲對體溫高的東西很敏感,如果說寄身的話也是在人衣服裏面或者頭髮里。一般最開始的是頭髮,然後再是身體較熱的地方,我們注意一下自己,如果頭髮里沒有發現蟲卵就不要害怕,現在脫衣服和自殺沒區別。」
六子一看這老頭先挑話了,也就不客氣地接話道:「沒錯,我跟著趙老闆的時間也不短了,如果說那個趙老闆是假的,我是萬萬不會相信的。瘸子齊這個老瓢子是最靠不住的,他的話,說實在的我根本不相信。」
終於,當走在最後一個的六子也走出了陣,我們這才算過了難關。抬頭一看,眼前居然就是瑪沁保木拉山峰的山下。原來我們因為路線偏差,不知不覺間通過了哈龍河冰川最艱難的那段路程,這裡是瑪沁保木拉山峰之中一處非常隱蔽的所在。瑪沁保木拉山峰是鋸齒狀的,它有突出的山脈也有凹陷隱蔽的一面。我看了好多張阿尼瑪卿山的圖片,沒有一張是在這個位置拍攝的,也許我們是幾百年來唯一到達這裏的人。站在山峰底下,讓人不禁產生一種恐懼感,那種無名的力量非常巨大,彷彿可以把面前的一切都摧枯拉朽。而我們則感覺到一種被拒絕的壓力,彷彿這座山峰在拒絕我們的進入。可是在我內心最深處卻有著一種鼓動,我想要進去。此時我的耳朵里居然又想起了那些經文一樣的聲音,當初聽到這些聲音是在玲園我快要死了的時候。那詭異的聲音在我腦子裡回蕩開來,又彷彿是沉重的鐘聲,把我的靈魂都要震碎,古怪的聲音,古怪的咒文,還有古怪的叫喊聲……
老頭和白翌對視了一會,突然笑著說:「後生仔,你其實早就認識我了,怎麼現在還問我是什麼人呢?」
我們三個人只能點了點頭,最後曹陽指著牛角說:「他怎麼辦,要不要讓他永遠閉嘴?」
我無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說:「我第二個,在你後面拉住繩子,這次一定不會讓你再掉下去。」
六子打斷他的話說:「別再說什麼神啊,魔啊的了。咱們現在面對現實好不好?現在手頭除了我們的一匹馬,還有最後曹陽的兩匹外就再也沒有馬了。那些馬上面的物資也完了,我們要快一點趕到雪山鄉,看看能不能儘力挽回損失,否則連吃的都成問題。」
牛角看著對方的作為,以為還是有人前來援助,急忙想要過去向那個老者求助,卻被老者身旁的年輕人一把推開。我們看這情形,馬上意識到他們是有備而來,我低聲的向六子嘀咕道:「你他媽的不是說不會被跟梢的么,那這瘸子是怎麼跟過來的?你小子還在玩貓膩!」
白翌笑了笑,然後他弄從牛角的馬背上拿出了一個紗布急救包,然後他說道:「我們只要同步走就可以了。」他先走了一步,然後把急救包扔到了一個位置對我說道:「小安走過去,然後把包扔給我。」
走了一段路,牛角醒了過來,摸著腦袋說:「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然後朝四周看了一下,大驚失色地說:「你們是來自殺的吧,你們一定是想要自殺,居然走冰川河道?」
我們所有人都注意到那個老者一直不說話,最後曹陽走到那個老頭面前嘀咕了幾句。老者的眼神微微一動,然後開口說道:「娟妹死了?」我沒有想到這個老頭的聲音會那麼的粗啞,彷彿發聲氣管被人橫刀切開了一般。
白翌說:「少了食物那些,還有一些藥品什麼的,最主要的是登山的東西都沒了,總之我們必須要再補給。」
我也很納悶搖了搖頭,趙老闆陰冷地笑著說:「如果沒有這條紅色赤龍的出現,我們是找不到神殿的入口的。這些是血液,就是前面那些人和馬匹的血液,通過地下的冰川,用一種特殊的方式被導入了這山壁的冰槽之中,遠處一看就呈現出巨龍的樣子。」
白翌一直站在我的邊上,臉上依然毫無表情,眼神比周圍的冰雪還要冷,看不出是害怕還是算計。總之,現在等於是這隻超級老狐狸和白翌之間斗心鬥智的時候,我只有靜靜在邊上看著的份。不過真的到了生死關頭,我也不會坐以待斃,關鍵的時候我是不會任人宰割或成為白翌的拖油瓶的。
老頭擺了擺手說:「不用,我只要留下曹陽和阿昆還有劉濤就可以了,其他的人你都帶走。」
白翌看了看我們,我低聲道:「什麼看不看我們,這不擺明了我們不合作就得去下面當串燒嘛!」
我看著白翌,難怪他要走冰川,可能他是想要在過冰川之時甩掉曹陽他們,然後再進入河伯殿。瘸子齊看了看裝備,都已經準備妥當,便上前對趙老闆說:「老爺子你要的東西我已經拿來了,日後的事就靠您老一個人了,我做兄弟的幫你到這裏,至於我的手下,你需不需要……」
此時我們已經沒有力氣再考慮他到底想要幹什麼了,不過看他的樣子,前面是真的不能再走了,我們都有些不知所措,一下子搞不清楚狀況。六子翻著白眼說:「大哥,我叫您大哥了,您就能不能正常點,好,前面算您老夢遊,那麼現在您打算怎麼辦,往回走還是怎麼著?給一個明確的說法!」
動刀子的人聽到我的喊話停住了手,看著姓趙的。牛角感激地看著我,其實我心裏真覺得對不住他,他本來就是個帶馬幫的,要不是我們,他大概早就翻山而過了,現在因為我們才會被人架著刀子,此時姓趙的使了一個眼神,那個手下放開了牛角,牛角腳都軟了,我連忙過去拉著他。
白翌點了點頭說:「周文王是術法的高手,他吸收了連山、歸藏兩大易數精髓,然後摒棄了它們,自創周易,光憑這一點,他就是一個神人。」
六子難得沒有油腔滑調的回答我的話,而是十分嚴肅地說:「不是我玩貓膩,這群人是由那姓曹的王八蛋引來的,你沒看到他一直沿路做記號么?有幾個記號我都暗地裡擦掉了,沒想到他們還是招來了。」
我們用一種看二百五的眼神看著他,六子說:「你小子還有臉說?不是你領著我們來的么!」
這個趙老闆,和我們過去打交道的那個完全就是不同的人。過去的那個趙老闆只能算是個略有國學知識的商人,而眼前這個人從氣度到眼神,他的每一個動作都顯出一種霸氣,老歸老,但他有著一種站著都讓人畏懼的氣魄。瘸子齊充其量只是他的一個打手,做做裝備的夥計。老闆一發話,他也不敢多說或多做什麼。其實,就瘸子齊那些小心思我都看出來了,他想要在趙老闆身邊安插幾個他自己的人,到時候出了哪些事情,他都心裏有一個底。不過這個趙老闆居然可以讓六子老闆這樣的老狐狸做替死鬼,單單就這份心機,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比的了。
「於是我又一次累積了資金,生意做大了,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收藏中有一些古青銅兵器,當中有一塊耳形虎含銎鉞…這東西一開始我並沒有在意,但當我想要賣掉這塊銎鉞的時候,那個接手的夥計居然莫名地自殺了。這個東西卻是他死的時候握在手裡的,他死時渾身漆黑,頭髮也變長了不少,身上散發和*圖*書出一股奇特的香味。我對這類古怪事件向來是將信將疑,於是便讓人把東西的圖片給我看看,我發現在這個東西上面的銘文,居然和普通的西周時期的不一樣,它上面刻著許多文字和符號,這些東西我看都沒有看見過,但是有一則卦數我覺得十分眼熟,也許是天意,家父解放前就是這方面的行家,他有一些歷代王室封禪大典的詳細典錄。我翻閱書本古籍,發現這卦術居然是已經失傳多年的九宮歸元五行卦。此卦現在已經不再有人念起,但是如果是早先,每一朝皇帝登基,都是要測算此卦的,現在這種卦早已失傳,只留下了一種說法——五德終始說,也就是每個朝代都有相對應的屬性,而下一個朝代便是克制其屬性的,就像秦克周一樣的道理,這點你應該明白。」
老者擺了擺手,讓他先不要談這些,然後走到了我們面前,六子發現這老頭不是個善茬,又習慣性地躲到了我們的後面。於是,那個老頭就面對面地站在了我面前。我發現這個老頭其實非常健碩,和他一比,那個瘸子齊根本就是個看門大爺。在這個老頭的眼裡我看到了一種老謀深算,陰險毒辣的神色,這種眼神讓我極不舒服。我算得上討厭潘禿子了,可是同這老頭一比,我發現潘禿子真是和聖誕老人一樣的和藹可親。
姓趙的說完,旁邊一個男人拿著把獵刀走到了牛角的面前,一把把他抓了起來,眼看就要給他捅刀子,而牛角則已經嚇得沒有了反抗能力,我急忙喊道:「這個人和我們一起!別殺他!」
趙老闆沒有怒意,反而搓了搓手,看著西下的太陽說:「還有些時間,我就告訴你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其實你所謂的那個趙老闆是真的,但也只是我的一個下線,不過恰巧與我同姓罷了。解放初期,國民黨內部大批官員帶走了大量的文物,而我父親和叔伯,則是處理這些文物並運往台灣的船舶記錄員。那個時候,我的父親和叔叔兩人聯手從中掉包了不少文物,解放后我們把這些東西分批藏了起來。一開始是我父親當家做買賣的,生意做得不錯。後來,他死了,就由我接手,但是沒想到,出現了大躍進,然後就是十年動蕩的文化大革命。我因為牽扯到了國民黨和文物走私這些事被抓進了監獄,幸得我有公安方面的眼線,那個時候,我就讓我的親信接手了這些文物,之後,我整整坐了十多年的牢獄。出來之後,發現他居然把生意給敗得一塌糊塗,什麼都沒有了。過去我私藏的那些文物全都給他敗走了,最後,我只留下了一箱銅器,那個時候銅器是非常不好倒賣的,所以它的價值遠沒有那些陶瓷字畫來的值錢,所以……我萬般無奈只有將銅器分解了賣,小件的銅器倒是可以賣出很好的價格。」
看著這樣的場景,發狂般的恐怖令我再也控制不了情緒的哭了出來,臉上的肌肉都在顫抖,這真的不是我無能,而是實在受不了這樣的場面,下面那些人中我認出了有那個阿翔,他的肚子已經被冰錐刺穿了,腸子和一些分辨不清的內臟流了出來,順著冰錐滑了下去,嘴裏還吐著血沫,他抽動著脖子想要往上爬,然後就聽到他的肚子和冰摩擦的聲音,大量的血順著柱子流到了冰溝的深處,彷彿這是向地獄深淵的惡鬼獻祭一般。我這個時候已經渾身都麻了,沒有了知覺,腦子裡只有轟隆隆的聲音。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刺穿,疼已經不是我能夠感覺到的了。模糊的感覺到有人把我拖出了冰層,但是誰把我拉上去的,他們說了些什麼,我都聽不清楚了,隨後我感覺有人抽了我幾巴掌,疼痛讓我恢復了一些知覺,我木訥地抬起頭,看著他們說:「太……太慘了……」
走在這樣的路上,有一種生命被遺棄了的感覺。感覺渺小、脆弱,不堪一擊,好像我們只是一群螞蟻,而雪山就像是一個巨人在俯視著我們,只要他一個不樂意,我們就都得死在這裏。這就是大自然的威嚴,生活在城市裡的我雖然嘴裏說著敬畏自然,但是真的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下,就不是你說說敬畏而已。這是一種切身的恐懼和被征服的順從,人類就像綿羊一樣的軟弱,有著從內心深處想要對它跪拜的衝動,沒有絲毫可以抗拒它的力量。此刻的大山,在我心中就是這樣的存在。
姓趙的揮了揮手,讓我們上去選裝備,白翌看了看他,首先走到包裹那裡。六子讓我看好牛角,也跟著白翌一起選擇我們需要的裝備,這些人的東西全都是最先進的,勘察北極估計也就這檔次了。白翌快速整理出三個包,然後我們把原先的裝備也都做了一次篩選。總之算上牛角,我們整理出四個包,但是這些東西中唯獨沒有武器,看來這個老小子根本沒想過要讓我們活著出去。
我一開始也覺得十分高興,有一種絕處逢生的感覺。不過我在揮手的同時看到了站在邊上的曹陽眼神冷冷地看著我們,嘴角還掛著一絲冷笑,白翌也注意到這群人似乎也不像是旅行隊的。他們徑直朝我們走了過來,六子也僵直地放下了手臂,我們三個人警惕了起來,他們的人要比我們多許多,而且感覺裝備精良,甚至有氂牛。氣氛一下子又變得不尋常了,這時曹陽倒是有了動作,他快速地站起來,向身邊的光頭和劉濤使了個眼色,那兩個人迅速地站到我們邊上。過了不久那群人就來到了我們這裏,一來就扔下了許多個包裹,然後從氂牛後面走出了一個老者,這個老者我不認識,但是他身後的瘸子齊我卻看得真切,我回頭看了一眼六子,他眼裡也充滿了不解和警惕。
他在冰裂層里喊道:「沒有事,我沒受傷,但是地下非常深,你千萬不要鑿冰,否則我們一起下去了。」
說完他用手搭了個涼棚,對我們道:「你們再往前走一點就完了,不過現在還好,你們沒有進入脆冰地帶,跟著我往回走。」
之後的一段時間里,我的腦子就像罷工了一樣完全思考不了東西,只是感覺到我被人夾著拽了起來,然後扔到了馬背上。又不知過了多久嘴裏被灌下了許多白酒,烈酒嗆得我直咳嗽,火辣辣的酒精讓我稍微回過了神來,看了看周圍,發現我貼在白翌胸膛坐著,而他在給我揉著後背。白翌焦急地喃喃道:「不要緊了,沒事了……小安你沒事了……」
他那麼一說我才明白,他等於是指導我們的位置。這樣我們每個人只要走一次就足夠了。虧他想得到那麼搞笑的過陣方法,不過這也實在沒辦法的選擇。總之我們幾大男人,就像是玩拋繡球一樣的走路。當白翌想喊道六子的時候,趙老闆笑著說:「讓六子最後一個吧,我們先走。」
說完我就聽到我身後傳來摺疊刀出鞘的聲音,頓時脖子一縮,人也冷靜了許多,至少現在不是和六子算賬的時候,這個老頭和三十年代的杜月笙一個模樣……流氓頭子!
白翌看到那蟲子,也低聲呻|吟了一聲,我是噁心得直接把面都噴了出來。大家都散了開來,我們厭惡地看著劉濤,他一看到這些蟲卵就慌忙地開始脫外套。這種零下二十多度的溫度下他開始瘋狂地脫衣服,我們在邊上的沒有一個人敢去攔他。他脫下來的衣服的領子上,也有許多這種乳白色的蟲卵。我們噁心地看著他,很快的,他就在這樣冰天雪地的山裡把衣服脫|光了。這時候,我們看到他的身體上都是一攤攤白色的蟲卵,像是白色的真菌長在樹杈上一樣。他瘋狂地抓著自己的皮膚,那些東西居然怎麼撓也撓不幹凈,他的皮膚在這樣的零下二十七度的低溫下,已經開始出現了凍傷,可是他似乎絲毫沒有感覺到寒冷,還在不停地抓著自己的皮膚,一把一把的拉自己的頭和圖書髮。我們發現他拉下來的頭髮上也有許多那種白色的蟲卵,白花花的一片,皮膚很快就被他給抓破了。
瘸子齊留給我們三匹氂牛,我們還有牛角的三匹馬。隊伍的人是少了,但裝備卻提高了不少個檔次,瘸子齊弄完一切事情后,對趙老闆點了點頭就招呼手下離開了。趙老闆對自己其他的幾個夥計說了些話,我猜無非就是讓他們看著瘸子齊,深怕他尾隨而來,等他們一走,我們這兒就只剩下了八個人留在此地。
白翌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那個老頭,然後飛快地把包扔給我們。我拍了拍牛角對他說:「牛角兄弟,委屈你了,你得和我們一起進去,把你一個人放這裏,他們隨時可能殺你滅口。」
他從馬背上翻了下來,走到白翌那裡說:「白翌兄弟,別走了,往回走!大不了再耽擱一天,否則你們走不出去的。」
他對我笑了笑想要伸出手摸我的臉,不過因為戴著手套,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說:「快走吧,否則又要下雪了。」
趙老闆略微得意地說:「這就是依靠那些冰管,它們有放大的作用。其實裏面的血液很少,而且還混入了地下冰水。但是外面那層冰起到了放大的作用,所以我們看過去就是一條那麼粗的血龍,但是實際上裏面的血很少。這樣的技術現在已經失傳了,我過去見過一個用這種方式製作的玉沁夜光杯,裏面的構造就是如此的,只有很細的一點朱紅,但是通過表面玉質的折射,使得那點朱紅構成了一組富貴牡丹的圖案。」
曹陽畢恭畢敬的點了點頭說:「是的,義父,是我沒有照顧好妹子。」
過去,傳說地獄中有一獄是謂第八地獄——寒冰地獄。凡犯了謀害親夫,與人通姦,惡意墮胎罪的人都會在冰地獄里接受懲罰。過去我對這種東西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但是現在在我腳下的情形差不多就是那個地獄了,底下豎著一根根臂膀粗細的冰柱,而最上端居然是尖利的像是錐子一樣,不用我說……後面的一些人和馬匹都已經成了什麼樣子了,他們像是魚一樣插在冰柱上。而我目極之處,居然還有很多這樣的冰錐,上面可以看到一些黑乎乎的東西,包裹著冰粒,應該是屍體,估計已經和冰柱融為一體了。而剛剛掉落下去的人,就沒那麼安靜了,有些沒有死透的還在手腳還在抽搐,有的居然還能發出微弱的喊聲,有的則拚命想要爬上去,但是身體卻穿透了,這種情景我害怕得渾身顫抖。在我下方的那個人艱難地伸出手來想要抓我,而我也因自身的重量正緩慢往下滑,驚恐萬分之中我對著上面喊道:「快!拉我上去啊!」
他不停地吼道:「好癢,好癢啊!受不了了!」而後,他開始用別再腰間的登山刀刮自己的肉。
我們都停了下來,他現在的態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前面還說我們是惡鬼,現在又稱兄道弟了,我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恢復了,還是又在搞什麼名堂。他擺了擺手然後說:「過去有人來過這裏,最後被活活埋在了雪溝里,四十年後才被人發現,發現的時候身體上有一個巨大的窟窿。我們都說他是被惡魔掏盡了內臟才死的,這裡是魔鬼的地方,不是我們該走的。」
牛角是藏族人,他對這座山本來就有與身居來的崇敬之心。看到這樣的場景他大喊一聲,然後「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上,念誦著經文。可是雄偉歸雄偉,這個東西到底是不是活的,會不會吃人,我們誰都不知道,從遠處看去只有一個大概的輪廓,我心虛地問道:「這玩意……吃人么?」
白翌把我擋在了後面,看著那個老頭,說:「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河伯殿的?」
我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因為走了這條路,並且在天元連山陣那裡獻出了自己的祭品,所以在這裏出現了對應的神獸圖騰?如果我們走其他的地方就會遇到不同的陣,而同樣等我們出現傷亡后,就會在山壁的其他位置出現對應的神獸圖?」
白翌喊道:「別動!別擴大冰裂,我們一點點拖你上來,你自己不要使力!」
老頭說完就不再發話,一動不動地看著那條張牙舞爪的血龍慢慢移動。我們之間的氣氛絕對比這風雪還要冷,大家只管低頭吃面。此時,那個叫劉濤的突然搔著自己的脖子說:「唉,我怎麼感覺我脖子後面有東西在爬……真癢,媽的我頭皮也好癢!」
真正的走入冰川,才發現這裡是一處第四紀古冰川道,斜山而下,巨深無比。下端是深不見底的冰溝。很少有人會走冰川登雪山,但是我們沒有辦法。四周可以看到許多奇形怪狀的冰雕,這是大自然的傑作,是冰面差別消融所產生的壯麗自然景象。隨後我們又發現了冰芽、冰鍾乳、冰牆和冰塔等,有些樣子還挺像敦煌飛仙的造型。有的時候我們還能看到冰做的大橋,非常雄偉壯觀。我們走的時候也明顯感到腳底下的冰川是非常脆弱的,當中幾乎都是空的,但是沒有辦法,只有吊著嗓子眼往前挪,一個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
很快我就感覺後面有了一股拉力,我的身體一點點地被拽了過去,最後白翌也被拉了上來。他保持著平貼在冰面上以減少壓力,直到我們把他拽到安全的地方之後才站了起來。他喘了好幾口氣說:「大家要小心,下面的冰川很複雜,前面一片估計都是,我們繞道走過去。」
他們二話不說就拿出了GPS定位器,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就算知道大方向也沒用,鬼才知道那地下的冰川夠不夠結實,我們一群人居然就這樣被困在了冰川之中,六子想再說些什麼,我拉住他低聲說:「別惹事端,看看白翌怎麼辦。」
六子打開了GPS,然後對我們說:「那麼我們現在怎麼辦,怎麼走,大門到底在哪裡?」
白翌頓了頓,剛要開口回答,突然牛角指著不遠處的一行人說:「快看!有人來這裏了!」說完他就揮動雙手想要提醒他們我們遇難了。
他說得頭頭是道,我們也沒有辦法反駁,這裡是他的地盤,總歸聽他說了算。只要能夠活著到達目的地,我們也只有任他折騰了。於是大家繼續往回走,牛角時不時停下來,趴在地上拍打著冰面來確定我們前面的冰層有多厚。這種能力也只有這樣的專業馬幫才能夠辦到,就連白翌也不可能通過聽力來確定冰川的厚度。看到那麼專業的導遊,我們心中好歹也放下了些,總之我們走的路線和蛇行差不多,當他再一次聽完冰層的時候,放心的對我們說:「走吧,這裡是最後一個區域了,走出去我們就安全了,神靈保佑啊,到了雪山鄉記得掛經幡,山神給了我們活路走。」
他指著那龍壁說:「這條龍是在移動的,而他移動的速度和位置都是和太陽的方向有關係。所以,只有在太陽下山的最後一道光線中,我們才能夠確定龍遊走的最終位置,而自古地宮不得見日。也就是說,這種情況是一種夕照指陰宮的暗示方式,當最後一道陽光落下,這裏就不再屬於陽間的世界了。」說完他看了我一眼,我心中一凜,明白了他的意思。現在還算陽氣重,但如果太陽一下山,那就是陰盛陽衰,這裏更是那些冤魂咒鬼固守的聖地。那個時候,出現什麼古怪恐怖的情況都不會為怪,如果說我們現在是站在地獄的入口處,那麼我們等到太陽下山,就是鬼門關開啟的那一刻了。
六子喊了半天,我根本沒有聽清楚他在喊些什麼。白翌拉開了我們,然後按住我的肩膀說:「事情沒那麼簡單,六子沒必要那麼大費周章。」
我擺了擺手讓他不要再問了,現在我們的命都捏在那些人手裡。我現在唯一慶幸的是,白翌把玄璜璧和銅簡都放在自己的背包里,所以這些東西沒有落在www•hetubook.com•com他們手裡,而武器雖然沒有了,但白翌很聰明的選擇了閃光彈和工兵鏟,這些東西到了關鍵時刻,都是可以間接用來當武器的,其他的一些就是必要的照明工具和食物藥品。
白翌依然沒有絲毫的表情,他開口說道:「需要穿過冰川,走的萬分小心,否則就會直接掉入殉葬溝。」
隨後漸漸地我感覺好像有風雪飄了過來,越是靠近風也就越是大,而且吹得十分奇怪,有一種妖邪的感覺。我納悶地問道:「為什麼我們前面走冰川的時候沒有感覺到風雪?但是快要出來了反而感覺到風了呢?」
曹陽疑問道:「義父,不對啊,我們死的人和馬匹也就那麼幾個,怎麼會有那麼多血組成這樣的一幅巨龍圖呢?」
我點了點頭,但是依然站不起來,只有靠在白翌的胸膛,牛角已經嚇得哭了起來,我也不比他好到哪裡去。我咽了幾口口水說:「下面都是冰錐,所有掉下去的人都被刺穿了,而且這個冰錐還不止這一塊,好多都是……下面有好多的死人和死牲口。」
六子問道:「這紅色的東西是什麼,為什麼這裡會有這種東西?」
曹陽站在趙老闆的身邊,然後對他說:「義父,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趙老闆快速地吃完了麵條,然後冷瞥了六子一眼,悻然笑道:「哼,你是不是懷疑我的身份?」
牛角沒有聽明白,問漢語里陣是什麼意思,但他話音還沒結束,就聽到身後嘎啦一聲,我們所有人腦門上都滲出了冷汗,大家連一個屁都不敢放,這個聲音,在這樣的情況下只表達著一件事……還沒等我把這件事的詞在腦子裡念完整,就聽到了身後的噼里啪啦的裂冰聲,馬上就是驚吼。我直勾勾地看著前面的六子他們,六子眼睛里充滿了恐懼,他張著嘴吼出一聲:「快……」
這裏依然是雪山,而且大多數都是冰層,我們只有靠鑿冰才能夠爬上去,走得十分艱難,姓趙的老頭很快就落到我們的後面。這點我從他的臉色看得出,是十分不高興的,看到他的臉色,我爬得更加起勁。等我們爬到那凹陷的山壁處,發現這裡是一處天然的冰洞,而在周圍有許多凹槽,這些凹槽就像是透明管道一樣,裏面流動著紅色的液體,所以在遠處看去還以為是一條擺動的赤龍。
白翌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我聽到這句話心裏起了很大的波瀾,怎麼說我們現在進入了術法祖宗設下的死陣之中?還真是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獄無門我們偏要闖。
趙老闆放下瞭望遠鏡,看著我們這群人都被這紅色的龍給嚇軟了腿,他冷笑道:「你們再仔細看看這是條龍么?」
我抿著嘴不再說話,拆開了罐頭給大家煮了些挂面吃。趙老闆物資很充足,我們還能吃到一些巧克力,我一看還居然是外國的牌子,心裏不由苦笑起來。
趙老闆看著白翌選擇的裝備,讚賞地點點頭說:「小夥子很有能力,如果出得去,日後為我做事保證你名利雙收。」
此時夕陽西下,阿尼瑪卿山現出了一種難言的瑰麗景象。這種美讓人驚心動魄,天空的雲層翻騰而過,金黃色的餘光讓天際彷彿是西方的極樂世界。白雪在這種餘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空靈聖潔的光澤。這就是阿尼瑪卿山,被藏族人描繪為戰聖的神山,佛祖座前最高的侍者。而山壁上的赤龍,則隨著夕陽的餘暉一點點移動,變換著不同的姿態。單單就這一點來說真是巧奪天工,神人造化了。我看著這種情景有些恍惚,但心知不能多看,因為一不小心機會從山崖下掉下去,於是我挪了挪屁股,繼續背著風把麵條給吃下去。
我聽他那麼一說渾身一個激靈,白翌看著我的眼睛再重複了一遍說:「我們離目的地不遠了,這裏就是河伯殿最外層的祭祀坑。」
趙老闆冷冷盯著劉濤,我們誰都不敢去確認他到底有沒有死,但即使他還有一口氣在也沒有什麼意義了,死是早晚的事。對他來說,還不如早點去見閻王,不過在趙老闆的眼裡卻出現了一種遇到麻煩了的神色。因為現在的情勢對我們來說是比較有利的,但是他們手裡有武器,我們不可能空手去和槍械炮彈硬碰硬,所以大家都沒有繼續說話,我實在不想看這種東西,別過頭去止不住地乾嘔。此時牛角拉了拉我的手,哆嗦地低聲說:「安蹤兄弟,我得告訴你一件事……其實昨天在雪洞里,我知道那個死掉的女人是怎麼死的……她是被自己的影子掐死的!」
姓趙的冷冷地看著蹲在地上的牛角,然後說了一句:「你們看著辦吧,他作用不大。」
老頭子打量了我一番后冷笑著說:「無魂之人,哼,看來這一次終於可以進入河伯殿了。」
我看著不停在自己大腿上剜肉的劉濤,渾身上下也非常得不舒服,也有一種恨不得脫衣服撓癢的衝動,白翌按住我的手,對我說道:「別脫。」
趙老闆這個時候補充道:「哼,何止!他其實是三種易術的唯一傳人!而且他的大成也主要歸結他得到了上古奇書——河圖,這種術法和卦術,沒有一個人能夠比他更加高明了。」
但是我還沒聽完就感覺腳下一空,整個人一下子落了下去,我連忙拽住自己手裡的繩子,幸好我的手套是專用的登山手套,能防止打滑,提高抓力。當掉到一半的時候,我死命地拽著腰上的繩子,整個人面朝下地吊在半當中。冰裂處還在往下掉落許多冰塊,差點沒有把我砸暈過去。我把抓在腰間的繩子在手裡打了一個死結,然後抬頭看了看上面,發現冰還在不斷的裂開。於是我低頭想要看看底下到底有多深,沒有想到這下面的情景讓我差點翻了白眼。一切發生的如此電光火石,剛剛還在自我調侃,現在看到的東西就已經讓我嚇得目瞪口呆,我咬著牙齒不讓自己鬆手,而嘴裏已經因為害怕而呻|吟了出來。
趙老闆笑了笑,然後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隨後,我們四個人又一次無奈的成了開路先鋒。
好在雪已經停了,四周靜得可怕,只有冰層透過太陽的折射閃出耀眼的光澤,這種感覺有些夢幻,彷彿走在了一個由水晶構造的世界之中。其實這裏就是最早造就了黃河大川的源頭之一,冰川融水分別匯入黃河支流切木曲等水系。在前面來的路上我們還看到了美麗廣茂的高山牧場,而現在我們則面對的是這種猶如另一個世界的冰景幻魅,不過這種夢幻的美感,卻讓人覺得透著一股異樣的妖冶,但真要說是什麼感覺,我又說不上來。就這樣我們一行人彷彿沉浸在這夢幻冰雕之中,為這種剔透幻魅而莫名失神。
古有關公刮骨,但是這樣的削肉的情景看得簡直是心驚肉跳,實在太刺|激眼球了。沒有多久他的身上就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了,周圍的冰雪都被他的鮮血染紅了。他已經處於嚴重凍傷的情景,照道理這樣的凍傷早就該讓他的感官麻木了,根本不應該感覺到太癢,但是他似乎越刮越癢,頭髮已經全部被他刮下來了,身上都是一條條的血痕。我們心裏都清楚,他算是完了。我想要上去拉住他,但是牛角一把拉住我說:「別當這種好人!這種蟲子我見過,還記得我說過以前有馬幫的人掉進前面的冰錐坑裡么?四十年後他們的屍體並沒有腐爛,而身上就有許多蟲子的外殼……如果猜得沒錯這就是那些蟲子的幼卵。」
東西選好,趙老闆看了看山勢說:「原本以為這樣的易數,除了我之外,只有幾個老傢伙才懂一點皮毛,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居然能夠通過歸葬易數走到這裏,不容易啊,小夥子有來歷,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裏只是河伯殿最外的殉葬坑,真正的河伯殿還在更裏面,只有過了冰川才能夠找到。」
白翌一把拉住那個人,那個人還要耍狠,卻反被白翌按https://m.hetubook.com.com住了關節,任他肌肉再發達,也沒有辦法動,只有疼得哇哇大叫。白翌說:「你們不帶他,我們的人帶上他,六子,把他架在馬匹上。」
白翌冷冷地點了點頭說:「復卦起虛,撥卦終於危陽。」沒想到老頭還沒有等白翌拋急救包就踏出了步伐,穩噹噹地站在了那個位置。看來這個老頭雖然對連山易沒有白翌那麼精通,但與我們幾個菜鳥相比,還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他一說我就又回想起那些恐怖的冰錐和死人。我搖著頭說:「裏面太暗了,但是感覺還有好多這種冰錐,不知道是人為還是什麼的。總之掉下去的所有東西,除非是老鼠一樣體積的,否則都得被刺穿。血都順著冰錐流到了地下,可是底下太深太暗了,根本看不到有什麼東西。」
六子一直盯著那個趙老闆看,眼神里充滿了不解,一口面也沒有吃下去。其實我們之中數六子與趙老闆接的觸最多,現在連他都覺得莫名其妙,這一點放誰身上都是受不了。
雖說是休息,但是在這種環境下我們根本無法放鬆神經,下面就是山崖,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我們只有貼著山壁蹲著。太陽一點點往下挪,風肆無忌憚地刮,吃一口面咀嚼在嘴裏的不知道是面還是雪末,只有用背擋住疾風,然後才能勉強把面吃下去。
他讓我們不要說話,然後湊近我輕聲地說:「這不是一般的風雪,這種風雪在我們當地叫做鬼嘆息,也就是說當一些必死的人逃出惡鬼的圈套之後,惡鬼就會嘆息,損失了這些人的靈魂和血肉,你們別多說話,先走出去再說。」
白翌拿出指南針,然後看了一圈周圍的山勢說:「大方向是沒錯,不過我們現在也只有穿過這冰川,大家注意腳下,最好三個人綁在一起走。」曹陽的一個同伴指了指暈倒的牛角說:「乾脆把他扔在這裏吧,呸!想要害死我們,我讓他放些血死的快點。」
我感覺我身體又開始發麻,聽到白翌說:「六子,再給我瓶白酒。」然後我又被灌了好幾口,直到我舌頭都有些大了才停了下來,我咳嗽著擺了擺手說:「可以了,不要再給我喝了。」我使勁地拍打著自己的腦袋,一隻手不夠只有雙手並用的打。抱著我的白翌見我這樣,只得拉住我的手不讓我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冷靜下來。漸漸地酒精起到了作用,我感覺到了周圍的氣氛,雪依然在下,四周冷得要命,我渾身極度顫抖,白翌見我這樣便又讓我喝了好幾口白酒,我抽著鼻子擦了擦眼淚看著周圍說道:「還有幾個人活下來?」
趙老闆笑了笑,指著白翌說:「讓這個人給我們帶路,他知道河伯殿該往哪裡走。」
瘸子齊聽到這老頭居然不要帶手下,一下子也沒反應過來。他忌諱地看著我們,對老頭說:「老爺子,這幾個人可……不消停啊,你不需要帶些人看著他們么?」
趙老闆哈哈笑了一聲說:「齊老弟,我做事的風格你是清楚的,我安排的事從不會出差錯,走到這一步我犧牲了自己的弟弟和閨女,為的就是能夠進入河伯殿。而河伯殿又豈是凡人能夠接近的地方,你手下的這些夥計,去了也是送死罷了。」
牛角點了點頭,接過我遞給他的背包背上,他拿出了掛在脖子上的嘎烏摸了幾下,問我說:「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瘸子齊賊笑著指了指那些包裹說:「嘿嘿,我這不是給你們送裝備來了么。」
說完就把望遠鏡扔給曹陽,先我們一步往那赤龍的方向爬去,隨後,曹陽他們也跟了上去。白翌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走,我們也上去。」
他繼續說道:「你們要知道的秘密我會告訴你們,但不是現在,怎麼樣?合不合作就看你們的了。」
老頭子冷哼了一聲,沒有回答六子的問題,而是指著那些裝備說:「這些東西你們隨便拿,只要你們肯繼續合作,那麼我就不會採取什麼行動的。」
白翌看了看太陽說:「現在我們做最後的休整,因為進去了就沒有什麼時間可以供大家休息了,能吃飽就吃飽,能喝足就喝足。」
我嘆了一口問道:「我們少了些什麼?」
我又咳嗽了幾下,摸了摸臉看著周圍,我們的樣子實在太凄涼了。一望無際的雪原冰川,怎麼也看不到頭,只有肆虐的風聲和雪沫。其他的就再也看不清楚了,不遠處馬匹因為驚恐還在呼哧呼哧的喘著,曹陽他們在馬匹邊上包紮,我無奈地捶了下雪地,搞到最後我們只剩下七個人了。
趙老闆說這些話的時候,絲毫沒有想到這些血液都是替他賣命的年輕人的血液,好像他很願意看到這樣的標誌性圖案似的,語氣中居然顯出了一種感覺幸運的味道,這讓我覺得,這個人真是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的瘋子,和瘋子一起探險本身就是一種玩命,我盡量讓自己保持鎮靜,不露出太大的情緒浮動。
牛角一直趴在那裡給山壁磕頭,我看不下去拉他起來說:「先吃點東西,有了力氣才能進去,對了白翌,為什麼我們要等到太陽落山才能夠看到?」
六子被我掐得直咳嗽,瞪了我一眼,隨後,他看著那個老頭說:「你是趙老闆,那麼我老闆是誰?」
我看著白翌,他點了點頭。我們把馬鞭子遞給牛角,牛角拿過馬鞭吼了一聲,所有的馬匹都跟著他折返,顯然連馬匹也不願意再往前走了。不過我們不能原路往回走,牛角說這裏的冰很脆弱,經不起我們反覆地踏,等於說我們還得走一個弧度的路線,雖然有些麻煩,但至少還是能夠走得出去的。
六子說:「差不多都死沒了,不過曹陽這小子命大,居然裂到他那裡就不裂了,他因為被前面的人拖著所以受了些傷,在那裡包紮呢。還有活下來的,除了我們三個,就是曹陽那裡的赤腳醫生劉濤,還有一個貌似錯號叫光頭的……他們都有些受傷,所以我們真的非常幸運了。」
曹陽驚恐得也想要開始脫衣服,但是被趙老闆一把抓住手說:「你們現在即使身上有幼蟲也不會致命,而脫了衣服,就會馬上因為體溫過低而死亡。」
我們三個人此時已經被那群人團團圍住,要逃是沒可能的,除非阿尼瑪卿山真的有神下來挺我們。在這裏他們要想做掉我們,只要隨便把我們往冰溝里一扔,就完全沒有人知道,不過這個老頭看來並不想殺了我們,而是也想要進入河伯殿。他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我們,身旁的瘸子齊低聲說道:「趙老爺子,您是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我回過了頭髮現在遠處,居然有一條紅色的圖騰,這一條紅色的飛龍,在山壁上感覺像是活著的守護獸一樣,而且最誇張的是這條血紅的飛龍居然還在動。我看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難道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龍的存在?不過應該是存在的,連年獸這種東西都有,還有什麼不存在。姓趙的扶著山壁說:「河伯神殿,山河九鼎,這個就應該是鎮守神殿的赤龍。」
他摸了摸額頭,發現被人打腫了,嘀咕了幾句藏語,然後對著我們喊道:「停!停!別走下去了,再走下去那裡就是冰鍾乳的地方!我哪裡會帶你們來這裏,我不要命,拉著你們一起死?」
我們走得萬分小心,咬著牙齒,恨不得調動身上每一根神經去感應這冰層,我們就像是走在一張保鮮膜上,而下面則是萬丈深淵。白翌走走停停,時不時拿出指南針來看,其實指南針在他看來和羅盤沒區別,因為那些先天八卦,地支十二位什麼的他都能夠背出來了,而六子也拿著GPS定位器在觀察,如果出錯他也會發現。
六子顫抖地指著我後面說:「你看……那是什麼?」
白翌聽完這些,低聲說了一句:「果然……」然後閉上了眼睛,再張開的時候眼神顯得十分異常。他朝著最遠處那個模糊的灰色山體說道:「我們離目的地不遠了……」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