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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安俯首，有些擔心地說道：「這要是他們跑了呢？臣的意思，跑到海外去。」

窩主常常自己煎鹽，是個苦差事，運商也需要四處奔走。

但是到了朝陽門，他們也見不得陛下，西安門還落著鎖。

總商胡瑋銘，卻不是揚州商賈，而是來自陝西。

兩淮的鹽商根據家財不同，卻是等級分明。

當真是神仙去處！

如果按照朘剝和朘剝式積累的財經事務運作方式，去定義，他們的這種運作方式，難道不算是資本主義嗎？

不是要搞囤積居奇嗎？不是要發天災財嗎？

無數的風流韻事在這神樂仙都，一次次的上演人間悲喜。

「這些人隨時可能附逆作亂，陛下要解決他們的問題，那必然讓陳老兄受損啊。」

季鐸點頭，疑惑地說道：「是有點，不過見過我們的不都死了嗎？不對，李賢也見過咱們啊。」

「三百多萬。」興安趕忙說道。

辦差得多數都是朱祁鈺從北方帶來的官吏、軍士，辦事效率極高。

來自湖廣的陳廣祺，看著信心滿滿的兩人，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若非迫不得已，誰又願意賣兒賣女，他們家四口人，只有陳婉娘一人活了下來。

朱祁鈺到了盥漱房洗漱，便來到了掖庭。

朱祁鈺愣了愣，嘆息地說道：「原來如此，莫要傷心了。」

興安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俯首領命。

三人翻身上馬，直奔朝陽門而去。

場商具有收購鹽場全部產鹽的壟斷特權，這個特權怎麼來的？自然是官商勾結而來。

而此時的秦金樓的包廂之內，一片火熱，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場商往往兩頭低買高賣，賺的盆滿缽滿，殘酷朘剝食鹽生產者而攫取利益。

朱祁鈺笑著說道：「長江外海都結冰了，他們往哪裡跑？」

「有此良機，大撈特撈一筆，然後再圖後計才是。」

即便是夜色，即便是大雪，一眾妓館卻是人滿為患，摩肩擦踵。

「奴家沒有傷心，ｈtｔｐs://ｗｗｗ•hｅtｕｂｏｏｋ•ｃｏｍ•cｏm時日久了，也就看淡了吧。」陳婉娘倒不是很在意。

……

晉商、陝商、徽商，在這邊地頭上，從西漢爭利爭到了明初。

餓死了、凍死了佣戶，誰給他們種田呢？

「胡商總說得好！」一群人轟然齊聲叫好，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裏面坐著一個面相有些兇狠的人，他叫袁彬。

婆羅洲溝通南北，是商舶必經之地，所以吳家之富碩，甚至比朝廷更加富碩。

芙蓉帳暖。

他掌控著兩千余船工，專門負責營建三桅大船、和二桅海船，那來自南非慢八撒的象牙，就是他們家，從南非帶到了南衙來。

季鐸倒是一如既往的穩重，滿是感慨地說道：「是啊，咱們也高興，辦趟差，白撈一頓席面。」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胡商總大氣！」袁彬舉起了酒杯敬了一杯酒給胡商總。

陳婉娘最終潰不成軍，接連求饒。

袁彬坐下對著岳謙和季鐸說道：「這幫人啊，是真的高興啊。」

但是胡瑋銘絲毫不以為意地說道：「陳老兄，不是我說，你仔細想想，湖廣地界是不是有三十多萬的生苗，躲在山裡？」

胡瑋銘執掌鹽商牛耳。

不急於吃席的這點時間。

陳廣祺是湖廣商賈，四勇團營已經攻佔了襄陽，正在緩慢但是穩定的收復著失地。

「想朕了嗎？也不怕涼。」朱祁鈺端著陳婉娘笑著問道。

因為秦金樓就在這正陽門外的山川壇之側，不足千步，大雪紛飛，視線的確不是很好，但是若是肯走幾步，脫離了這秦金樓的喧囂之聲，便足以聽到大軍的吆喝聲。

「咱們自己定下的規矩，咱們自己不能破，這樣就放黃稻錢，就以一百銀幣為基點，放就是了。」

袁彬一口鵝肝沒吃完，獃滯的看著季鐸，無奈地說道：「李賢就不用盯著了吧，陛下一口一個李和_圖_書愛卿的，應該沒問題了。」

吳炳建乃是寧波海商總商。

朝陽門洞開，煤炭正在向後山不斷的堆積。

就是抓了姦細喜寧、又抓了把河套搞成了人間火獄的渠家三兄弟的袁彬。

而這秦金樓是上所，就是這神樂仙都最豪奢之所，有金陵銷金窩，動擲千萬鎰的別稱。

陳婉娘沉默了許久，作亂的手，終於停下，嘆息地說道：「沒了，父母把奴家賣了，但是沒過幾天就凍死了，奴家還有個弟弟，賣不出去，就一起凍死了。」

比如小商賈的窩商，就是租賃或開辦鹽窩，被稱之為窩主，他們僱用鹽丁，日夜煎鹽，頗為辛苦，卻賺不到幾個錢。

「到時候，天下皆言，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

胡瑋銘聽聞，笑的滿臉都是褶子，他高聲說道：「我的確賺錢，跟你們不賺錢一樣！」

次日的清晨，雪依舊在下，南衙的煤，雖然因為虹吸現象，大量煤炭入南京城，暫時穩住了，但是依舊來到了二十五文一斤的價格。

再之後便是運商，他們掌握著窩價和鹽價，手裡握著鹽引，四處奔走租取引窩，憑鹽引到指定鹽窩取鹽，在販往指定的「引岸」販售。

天更冷了。

朱祁鈺看著床幃的頂，笑著問道：「婉娘還有家人嗎？朕不是說牙婆。」

岳謙看著袁彬的作怪的模樣就是撓頭，他們是受命來打探消息的，哪有拱火的？

但是此處在秦淮河畔，又是南京教坊、習樂所在，而且水流緩慢，慢慢的聚集了起來一個小小的妓館，便形成了百多妓館環繞之地。

「胡商總大氣！」眾人敬酒。

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是這預感卻始終不知會落到哪一處去。

陳廣祺面有不忍，但還是點頭說道：「那就這麼辦吧，我同意你們的想法。」

朱祁鈺卻看著陳婉娘那張臉龐，卻是不再言語，昏昏沉沉睡去。

但是即便是有所警惕的陳廣祺，也想不到皇帝居然直接弄了和_圖_書十五萬噸煤炭入了南衙。

「不過你既然開口了，今天的全場酒水食宴，我請了！」

「該盯著，還是得盯著。」岳謙和季鐸同時說道。

陳廣祺斟酌了下說道：「要不我們在雪開始化的時候，開始散貨吧，省的夜長夢多，這得死多少人啊。」

袁彬無奈地說道：「那行吧，你們吃，我把探查到的消息，送到宮裡去，好教陛下知道，這群蟲豸又扎堆兒了。」

大明攤上這樣勤勉，而有辦法的君主，是大明之福，但是卻是苦了她這相思意，趵突泉再美，陛下看都不看一眼，又有何用。

陳廣祺是土地商賈，確切地說，他曾經在襄王府掛靠了兩萬頃田畝，而作為總商，代表的是湖廣地界的田主。

吳炳建點頭說道：「皇帝食言，就是失道，這幾日下大雪，不幾日化雪了，天氣就變的極為寒冷。」

胡瑋銘嘴角勾出個笑容，站了起來，來到了樓內的憑欄處，大聲地說道：「大家安靜一下！」

「想什麼啊？」

「嗯，不是很多。」

朱祁鈺笑著說道：「你明天去趟魏國公府，看看他有沒有放錢的錢莊，押物放錢，利就定成一分。」

袁彬是錦衣衛的指揮使，他眯著眼看著上面的人，大聲地喊道：「胡商總說得好！」

海商也有許多的區分，比如去倭國倒騰白銀的倭商，去往東南亞倒騰黃金、香料的料商，前往西洋的遠海商賈等等，而吳炳建則是其中翹楚。

陳婉娘的頭埋得很深，如泣如訴般地說道：「想。」

十五萬噸煤入京，那動靜能小了嗎？

其實此時三人站起來，看看大雪紛飛的窗外，就能看到大明軍正在督促著俘虜營，將馬鞍廠的煤炭運送入京。

田主和鹽商、海商又不太一樣，他們需要大量的佣戶給他們種田。

「陛下無論如何也不能治我們的罪，否則陛下哪還是金口玉言！」

「胡尚書不是說了嗎？利一成，則青黃可分。」

朱祁鈺剛剛弄完考成法和-圖-書的考核，伸了個懶腰。

朱祁鈺還沒走到床幃之前，確定了是陛下之後的陳婉娘就光著腳踩在了地上，跳到了朱祁鈺的身上。

吳炳建一家並不在寧波，而是住在海外的婆羅洲，就是魏國公徐承宗前往的地方，金場就在他們吳家手中。

「陛下又逗弄奴家了。」

「吃完席再走。」岳謙搖頭，又不急，這雪還得下兩天，陛下也得籌備重拳。

神樂仙都，有數十樓閣，上所有六，中所十六，小所五十，娼妓數千人。

「這天大雪，硯冰堅，煤炸價格翻上天，這陛下即便是知道我等在此發財，還能如何？」

朱祁鈺開始讓有司放煤，整批放煤，一次最少萬秤，十五萬斤以上，作價兩千兩金花銀或者兩千御制銀幣。

畢竟經過了京察和大計，兩次抽水，活下來的魚都是頂精的了。

這有司放煤，幾萬稱如同石入大海，無影無蹤。

胡瑋銘繼續說道：「陛下說允許發財對吧，那我們這隻是倒買倒賣，這價格飛漲，是供需導致。」

這些銀幣，本來是打算到了南京，換成金花銀再送回北衙，安定南衙民生的。

神樂觀，原為郊廟習樂之所，但是隨著遷都諸事，南京諸多祭祀停罷，這神樂觀，便慢慢被廢棄了。

日盼夜想的皇帝陛下，終於忙完了自己的正事，想了宮裡還有個人。

寒蟬凄切。

朱祁鈺這御制銀幣死活放不出去，他索性換了個法子，讓徐承宗去放錢，三百萬銀幣，低價抵扣能買不少呢。

「這麼多人！法不責眾！」

三層高的秦金樓終於安靜了一些，胡瑋銘繼續喊道：「大家今天吃好，喝好，玩好！等過幾日咱們發了財，好上加好！」

必然算作是。

「咱們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坐在這打探消息，是不是太過分了？」岳謙撕了個鴨腿，大快朵頤，拿起了酒盞和袁彬、季鐸碰了一杯。

「想什麼？」

「胡商總賺錢了，不讓大傢伙一起樂呵樂呵嗎？」袁彬大聲地喊道https://m.hetubook.com.com。

朱祁鈺拿起了袁彬的奏疏看了許久，才對興安說道：「咱們現在還有多少御制銀幣？」

但是場主們，場商們，則完全不必了，他們在各個鈔關碼頭設置引岸，向鹽丁灶戶收購食鹽，轉賣給運商的中間商人。

「再說了，放眼天下，他們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啊，他們只要海貿，總要來大明才是。」

一個人站起來對著所有人喊道：「胡商總說的好！」

說話的人來自兩淮，乃是兩淮鹽商扛鼎之人，兩淮總商胡瑋銘。

而場商之上，才是總商，又叫商總，乃是場商們每年選出一人，報給朝廷，乃是鹽商中實力最為雄厚之人。

一直到了子時時候，三人才吃得滿嘴流油，酒喝了幾盞熱了熱身子，本來辦差不喝酒，但是周圍都在喝，他們混進去不喝也不行。

來自天南海北的商賈，若是南衙待不得，就會出京，至這神樂仙都取樂。

結果卻是沒換出去幾枚。

案牘堆積成山，陳婉娘在掖庭之內，只能深深的嘆息。

此時已經被利益蒙蔽了雙眼的他們，哪怕是看到了大軍在運東西，可能也不會往大皇帝在囤積煤炭，準備掀桌子哪方面去想。

「馬上就過年了，陛下難道捨得南京城百萬之眾，無煤可用，處處都有凍骨？」

袁彬到了錦衣衛的衙門寫好了奏疏，放到了城下的籮筐里，送進了大內。

「田契、房產、工坊、商舶，統統都可以抵債，就按六成算，反正他們也還不起。」

而且常常攜帶大量私鹽，更多叫他們私鹽販子。

此處原先是真武大帝行宮，洪武十二年，太祖高皇帝敕諭改建為神樂觀，設了一澧泉井，乃是洪武、建文、永樂三朝到天壇祭天時所用之凈水出處。

皇城是皇城，紫禁城是紫禁城。

朱祁鈺回到了乾清宮裡，開始處理考成之事，累計了兩天的考成，十分的繁瑣。

正陽門外，山川壇下，秦淮河畔，有一處，名叫神樂仙都。

京郊無宵禁，自然是徹夜狂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