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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箱子里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我大吼起來，推開被嚇到的安佳，瘋子似的在宿舍里翻找。

蔡淼看到我進去，臉色怪怪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安佳紅著小胖臉哆嗦地朝我吼，身板一顫一顫的。

「艾葉……我們錯了好不好？你別這樣！」

從活動中心出來，我去了趟圖書館，找了幾本企業數據分析方面的書，挑了個位子看了許久，直到肚子「咕咕」作響，才合上書本，將書從借閱室借了出來，進了食堂。

不過，也許人是會變的，也許經過這麼多年，蚊子的性格變外向了。但我還是能察覺出，蚊子並不喜愛這一行。

「你們對我有什麼意見就直說，別動手動腳的！我艾葉自問還不輪不到你來打！」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們！」

沒有不分黑白的侮辱，沒有惡語相向，沒有傷人的惡作劇，只要沒有醜惡人性的地方，哪兒都是天堂。

找不到，什麼也找不到。

吃完飯出來，我匆匆往宿舍跑。剛才吃飯的時候，突然想到了書上圈出來的內容，跟之前我偷看艾勝公司檔案中的一份看不懂的和-圖-書數據很像，具體案例詳解還得回宿舍上網查了才知道。

「箱子是空的，什麼都沒有。沒事的，想扔就扔吧！但你們能不能問問我再扔？我的照片呢？我放在箱子里的舊照片呢？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們，我殺人放火了還是怎麼了，我就算犯法還有警察來抓我，要你們對我做什麼審判？我的照片呢？你們把我的照片扔哪兒了？」

我冷冷地看著她，然後笑道：「你還真說對了，他就是我爸！我還沒生下來就死了的爸爸，要不是我媽喝醉酒說漏了嘴，我還不知道我的親生父親是誰！我活了十八年才知道他是我爸爸，這照片是我一個人跑到他老家，從那一堆墓碑里找到，然後拍下來的。你們懂什麼？你們懂什麼啊！你們什麼都不懂！你們都過得太好了！」

我一進來就發覺氣氛不對，再看安佳那氣勢洶洶的架勢，早就做好了防範準備，怎麼可能讓她輕易打到。

我想，當年她爸爸自殺的事件，蚊子應該也知道了一些隱情。

「東西丟哪兒了？你們把我的東西丟哪兒了？」

我手中握著照https://m.hetubook.com.com片，眼淚落在上面，視線模糊地看著她們。

爸爸，我待很久了，要回去了，媽媽情緒不好，我怕她出事。

「艾葉！你不要這樣，是我們不好，我們不知道那是你爸爸。艾葉，你原諒我們吧！」

玷污了我爸，毀了我生活的精神支柱，我該怎麼原諒？

直覺告訴我，蚊子的突然出現一定不只是普通小女生為了夢想進軍演藝圈那麼簡單。蚊子從小膽怯內斂，從不敢在大家面前表演，像演員這種整天要面對大眾以及媒體的工作根本不適合她，也不會是她的夢想。

回到宿舍的時候，大家都在。

「你凶什麼？不就是一男人的照片嗎？你凶我們幹什麼？那照片上的男人都上墓碑了，他要沒死估計都可以做你爸了！真是不知羞恥，人家都死了還藏著他的照片！做錯事的是你又不是我們，我們不過是給你點懲罰罷了，誰叫你這麼對小珊的！」

我想，對於過去，汪玫雯從來沒有忘記，剛才那一刻，她顯然認出了我，只是不想承認而已。那冷漠的語調中，有她對我的怨m.hetubook.com.com，還有隱藏不了的恨。

「艾葉……」

爸您原諒我吧，要是連您都不原諒我，我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了。

為什麼明明不是我的錯，卻把所有的苛責都落在我的身上，我到底作了什麼孽，要承受這麼殘酷的人生？

「哼！你還凶呢！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人！你既然不想去做志願者，一開始就別答應小珊，幹嗎要在背後擺她一道，跟上頭舉報她工作不負責。你知不知道她剛才被叫去學生會開會，被罵得多慘？那麼多新老生看著，冷子沫一點兒面子都不給，把小珊罵了一通。要不是你，小珊怎麼會受這種侮辱，她又怎麼會被學生會開除！」

我的手顫抖著打開散發著惡臭的塑料包，翻遍所有東西，終於找到了那張照片，上面已經畫滿了塗鴉。我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掉，落在爸爸被畫花的臉上。

爸爸，您在下面怨我嗎？我知道您苦，一定會怨我從來沒有看過您。

蚊子離開的時候跟她來的時候一樣，被人護送著，身後跟著一群不知是不是托兒的粉絲和一些好奇的同學。

爸爸，這裏多臟，她們竟然把和_圖_書您丟在這裏。她們怎麼可以把您丟在這麼骯髒的地方。

倒是忙著安慰陳怡珊的安佳從陽台走了進來，不由分說就朝我一巴掌揮了過來。

爸爸，我帶您一起走，帶著您的笑容一起走，來，笑一個。

「艾葉……這麼晚你要去哪兒？」

我緩緩站起來，愣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呼吸有些滯重，腦袋裡空白一片，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陳怡珊不知道受了什麼打擊，正躲在陽台哭。

蔡淼終於看不下去了，怯生生地回答：「我們用大塑料袋打包，全丟進樓下的垃圾桶了。」

擦不掉，擦不幹凈，爸爸的臉被塗黑了，笑容不見了，五官看不清了。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看不清？我還沒把我爸爸臉刻進腦海里，怎麼可以就看不見了呢！

我爸呢……我爸在哪兒？

但是您原諒我好不好，我現在也很苦，我的人生毀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身後有人在喊我，我沒有回頭，一口氣衝到了樓下，將手伸進那堆滿垃圾的黑色大桶中翻找。

該怎麼原諒？

我變得歇斯底里，臉上早已被淚水濕透。

「艾葉……」

我只覺得心裏冰https://ｗww•ｈeｔubooｋ•ｃom.cｏｍ涼，整個人怔在原地，艱難地吸氣，胸口刺痛。來不及躲閃，我終究挨了安佳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瞬間，我被打醒了，紅著眼看著安佳她們。

紅色的行李箱，來的時候滿滿的，離開的時候，卻是空空的。

我緊緊地抓著安佳的手腕，有些火了。

爸爸，前十八年您沒有陪我一起走，剩下的人生您陪我吧！

她的眼裡沒有對這份事業的熱情，只有迫於命運不得不屈服的隱忍。

安佳朝我大吼，舉起另一隻手又朝我揮來，我的注意力早就轉移到了我床邊被打開的箱子上。

蔡淼拉著安佳向我賠罪，搖晃著我顫抖的身軀。

「我的東西呢？我箱子里的東西呢？」

為什麼所有人都只想到自己，都認為自己做的是對的，想當然評斷他人、傷害他人，到最後憑一句原諒就想抹平一切。

「艾葉……」

我又一次咆哮出聲，胸口抽疼著，像有什麼鋒利的東西在一刀一刀地劃破我的心臟。

只是不清楚，我跟她，到底誰掌握的內容更多些。

爸爸，女兒不孝，活了這麼多年，現在才知道您是我爸爸，讓您一個人躺在那個荒涼的墓冢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