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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心而棲

作者:西小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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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最愛的人

曾經最愛的人

張微瑤見到這個回復,來了點興趣,繼續回:
然後,他們陷入了熱戀。
對方說:
她答應了他,說:「此後,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
安久沒有回答,路燈下他半側著身子站在張微瑤面前。
她經常在精緻的富有情調的小店裡看著對面坐著的「紳士們」,微笑起來問他們:「你對我第一印象好嗎?」
這麼多人理我,就你回了后一句詩。
張微瑤看了下手機,說:「馬上馬上,還有兩分鐘,認真聽吧!很熱鬧的。」
吵架的情侶都很敏感。張微瑤感受到了鍾寒話中的危險性,可她不似鍾寒這般委婉。她抹了抹眼淚,認真地看著鍾寒的眼睛:「你是在委婉地告訴我我們不合適,你要跟我分手是嗎?」
然而,這種「可能」以及「不小心」都沒有發生。
張微瑤想了想,又繼續問身前的男士:「如果我們倆交往了,你會帶著我談一場怎樣的戀愛?」
「別問,到了你就知道了!」
對方笑:
「好久不見。」男人合上書,緩緩站起來,看向張微瑤。
「嗯。」鍾寒忍不住翹起嘴角。
不,好像不止家裡冷清,心上某個地方也冷清了。
同年秋天,他們曾待過的梧桐樹下已經落了一層的樹葉了。
三天後,鍾寒問張微瑤:「你考慮好了嗎?」
張微瑤搖了搖頭,說:「不,你剛剛說的話,我很感動,也很開心。」安久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看她。張微瑤提了提滑下肩膀的包包,笑容裏面藏著對過去的疲憊。
張微瑤笑起來,二十分鐘啊,足夠了。
張微瑤獃獃地站在原地——那是鍾寒第一次對她那麼凶,她嚇壞了,魂不守舍地在餐桌旁坐下來。
張微瑤反問:「如果我們在一起了,你會身上只揣著幾千塊錢,帶我大江南北地走嗎?沒有地方睡,我們就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星空,沒有東西吃,我們就去村民那裡買幾個餅乾,去果農那裡買幾顆果子,遇到下大雨,咱們就躲進山洞里,然後燒一堆乾枯的樹枝取暖。你願意這樣帶我去闖這個世界嗎?」
「這些人怎麼這麼無知?」張微瑤忍不住吐槽。
然後她掛上電話,悶在沙發上。電視上播放著狗血的連續劇,她獨自一人待在家裡,悶得接近窒息。
自從和鍾寒分開后,張微瑤都是得過且過,生活中再沒有什麼人和事能勾起她心中的波瀾。父母給她安排相親,她敷衍地點點頭,也從來不拒絕。
他們都以為自己在愛情里可以像上帝一樣偉大,然而,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站著一個身形修長的男生,他留著板寸頭,臉型微長,微微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彎出了一條細長的弧度。他很好看,是那種不笑時顯得溫柔,笑起來略帶邪氣的長相。
鍾寒也對她笑,一如既往的溫暖。
「是!」鍾寒猛然回頭,爆發似的吼了一聲。
所以,她暗下決心,一定要將鍾先森追到手。
孤獨又寒冷的少女一直望著那個他可能會出現的路口,可是,他再也沒有出現過。
停車時,張微瑤目送男孩下車,然後忽然喊住他:「生日快樂。」她努力回想這個實習生的名字,「安久。」
張微瑤被嚇了一跳,驚魂未定地看著鍾寒。
他朝她走過去,說:「不僅聽到了,還看到了。」
張微瑤躲在他懷裡哭得像個小女孩,鍾寒有些心疼,也有些自責。
「瑤瑤姐,你要的文件。」
鍾寒,你覺得網路真的很虛無縹緲,一切都不可信嗎?
張微瑤繼續過著一個人的生活,平平淡淡,沒有任何滋味。
其實到最後,鍾寒還是有些介意張微瑤不夠獨立。
鍾寒躲在衛生間接她的電話:「瑤瑤,我在跟客戶吃飯,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就先掛了,我一會兒回酒店給你打電話。」
聽到二人對話的鍾寒從書本中抬起頭,那雙眼睛還是那雙眼睛,一望向張微瑤,就像望進了她的心裏。

到了,你就知道了。張微瑤內心封存的感情在一點點重見天日,她知道目前自己對安久沒有什麼男女之情,但他能給她的那種久違的感覺,卻是真實存在的。
原來,張微瑤曾有一個刻骨銘心的戀人。
可是他打了一個月的電話,都沒有打通。那時他心裏在想,原來張微瑤做事這麼決絕,於是,打不通,他就沒再打了。
對方說:
事實上他當時說得真的很誠懇。
然後,張微瑤沒有再問了。
她想起來了,他叫方安久。
小哥哥,別忙壞了身體,我前幾天做個網頁設計做了通宵,不但沒休息好,反而還被老師罵做得不好。你可千萬別被老師逮住了小辮子。
「那你是因為我美跟我在一起的嗎?」
四周靜極了,身旁仿若無人。
沒關係,答不上就我請你吃糖。
男人的眼神黯淡下去,緩緩啟唇:「瑤……」
「鍾寒,我現在只會讓你覺得煩了嗎?」她傷心地問。
「三分鐘到了。」鍾寒笑起來,緩慢地朝張微瑤走去。
第二天清晨,細雨滴滴答答敲擊著窗檯的時候,張微瑤推開了卧室門走進去,蹲在熟睡的鍾寒面前,輕輕地喊著他的名字:「鍾寒,鍾寒。」鍾寒在睡夢中皺起了眉頭。
也不該問出口。
在踏上回長沙的火車的前一分鐘,張微瑤給鍾寒發了最後一條微信:我走了。
「我給你時間適應一下,三分鐘后若是適應好了,你就走到我面前來,要是還沒適應好,我就走到你面前去。」鍾寒溫溫柔柔地說,生怕一不小心又將張微瑤給嚇跑了。
晚上九點,安久和張微瑤疲憊地回到了客棧。
他遲疑了一下,才說出了這句話。
「瑤瑤。」鍾寒放下了筷子。
張微瑤一個人將手揣進呢大衣里,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今晚很熱鬧,但是這些熱鬧與她無關,不過她並不覺得孤獨和寂寞,因為她耳朵上掛了一個耳機,她正在跟鍾寒打電話。
「我看到的不是煙花。」他的眼睛穿梭過人海,落在她的身上,「是站得高高的你,努力在煙花聲中大聲跟我講話的你啊。」
鍾寒眉頭一皺,起身繞過餐桌,走到張微瑤面前把她摟在懷裡:「對不起,對不起……」
鍾寒沒有再問,而是告訴張微瑤,他在準備出差的行李。張微瑤問他去哪兒出差,他說暫時不清楚,只跟著上司走就行了。
至於鍾寒,那天他睡得頭腦昏沉,半夜爬起來時看到了張微瑤的微信。他再給她回信息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消息已經發不出去了,他又給她打電話,發現電話也打不進去。
確定工作后,他又開始給張微瑤打電話。
張微瑤是個大小姐,一個不學無術仍舊有大把零花錢的大小姐。
「張微瑤,回頭。」鍾寒說。
安久不動聲色地對張微瑤說:「瑤瑤姐,好累啊,我先回去洗個澡,你也趕快去洗澡休息啊!」
鍾先森對張微瑤的熱情從來不會排斥,也不會失去耐心,他就像夏日的山泉,冰冰涼涼,讓人格外舒服。
太諷刺了。
那三年裡,張微瑤獻出了自己所有的第一次,從靈魂到肉體,她都給了鍾寒。
正當她想要關手機的時候,忽然又收到一條漂流瓶信息:
「不是……安久你別這樣想。」張微瑤不知道怎麼回應安久的喜歡,但在她心裏,從來沒有覺得他們不配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
蘇輕心在萬分驚恐的情況下,聽到了魏然那一句「蘇輕心又笨又迷糊,先讓她對自己服服帖帖的,最後甩了她才爽啊」,換作任何人都會陷入失望與絕望,她認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魏然可以拯救自己了,但此時此刻那個少年卻已然「放棄」了自己。
她在填寫高考志願的時候,不是想著自己喜歡的專業,而是想著能在大學里談一場偶像劇般浪漫的戀愛。
「那你……」
鍾寒有點矛盾,他不知道這些話該不該說,畢竟張微瑤為了他千里迢迢來到此地。鍾和_圖_書寒想了一會兒,就心軟了,算了吧,等等再說。
鍾寒遲疑了片刻,看向她,反問:「瑤瑤,你覺得愛情觀和生活方式不一樣的兩個人在一起,合適嗎?」
2010年她來到長沙念大一,2011年還是單身。
安久咬著嘴唇,點開微信思考了好一會才給張微瑤發出一條微信:
或許從這一刻開始,他們之間所謂的緣分就已經斷了,彼此之間再喜歡,也回不去了。
「安久,你帶我去哪兒?」
張微瑤站在人群里,一切像大夢初醒,可夢醒后,眼前的男生還站在自己面前。
「你剛剛說的話……」
「我曾以為我們會一直幸福到白頭,我覺得自己太單純了……我也覺得自己現在說這些話太矯情。鍾寒,你放心,你要是不喜歡我了,我不會那麼不要臉地纏著你。」張微瑤眼睛里的滾燙淚水快要決堤,然而她始終堅持著不讓它們掉落。
如今雖然分開多年,但這個約定,張微瑤仍舊想要去履行。
都快三年了,竟然在這裏重逢了,世事弄人。
於是,張微瑤開始了漫無止境的相親。
那晚,張微瑤笑得很開心——發自內心的開心。
張微瑤熟記鍾寒的作息時間,因此,鍾寒上班和休息的時候,她絕對不會去打擾他。她就像一個聽話的小媳婦兒,安靜的時候格外安靜,和鍾寒煲起電話粥的時候,又變成了一個話癆。
「啊。」張微瑤回神,看向安久,「好。」
「怎麼了,瑤瑤?」他問。
張微瑤聽見他的聲音,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小激動,高興地在床上打滾。他聲音可好聽了,低沉有力、充滿磁性,標準惑人的播音腔。
滿船清夢壓星河。
張微瑤不動聲色地低頭轉身,提起自己的行李就往二樓走。安久連忙提起自己的行李箱,匆忙跟上:「瑤瑤姐。」
「不好。」張微瑤順勢在鍾寒的腿上坐下,親昵地摟著他的脖子,「我就只想把你照顧好,其他的什麼也不管。反正我老爸賺的錢夠我花一輩子了。」
「嗯。」鍾寒回答得很簡潔。
張微瑤心裏「咯噔」一下,莫名其妙地害怕起來。
哈哈,老師逮不住我的小辮子。
張微瑤狠狠地抹去眼淚,提了自己的包包就離開了。
張微瑤站起來,稍微停頓了一下,又緩緩地坐了下去。她的手指摳著桌面,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站了二十多個小時,眼眶也紅了二十多個小時。
即便如此,她還是想幫助鍾寒。
鍾寒的目光落在安久身上,安久看著奇怪的兩個人,掌著行李箱而彎下的腰慢慢直了起來。
那種熟悉是烙印在心裏的,只一瞬間便能認出他是誰。
這幾種類型的糖果喜歡吧?
從大二到大四,張微瑤每個假期都會飛到鍾寒所在的城市,鍾寒帶她大江南北地走,帶她見識了許多不一樣的風光。
鍾寒摸著張微瑤的頭髮,低聲說:「我也有缺點,每個人都有。」
於是張微瑤想開了,甜甜地衝著他的背影說:「晚安喲。」
鍾寒深吸了一口氣,他抱著頭,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張微瑤,你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懂!你這樣幫我只會讓我覺得很有壓力,我求你了……你別煩我好嗎?」
你看,他多細心。這讓張微瑤有些難過,這樣的難過並不是源於室友對她的針對,而是鍾寒對她的好。
張微瑤看著他們變了的臉色,心裏曉得彼此沒有結果了。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鍾寒。
鍾寒還臉上是那樣令人難以捉摸的神色,最終只發出了沉悶的聲音:「嗯。」
安久扭頭看著張微瑤,站了好一會兒,然後臉上逐漸綻開笑容,重重地點點頭:「嗯!瑤瑤姐,生日快樂!」
他想,或許自己對張微瑤太過苛刻了。
鍾寒苦悶地躺在沙發上,說:「工作沒那麼好找。」
「不是。」鍾寒輕輕抓著張微瑤的手,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瑤瑤,我只是覺得你天天在家做家務,太無聊也太辛苦了,我們公司現在在招人,你有沒有感興趣的職位?我幫你去說說。咱倆在一起工作不是更好嗎?」
鍾寒心裏本就煩悶,聽到張微瑤這句話的時候,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拔高聲音:「你別什麼都說你爸行嗎?你要啃老別帶上我!」
張微瑤將寫滿工作職位的紙張拿出來,笑著說:「別擔心,我找了好多工作,你看看有沒有喜歡和合適的?薪資、公司名稱、職位、上班制度、交通我都列出來啦。」
「你……一個人?」張微瑤看向四周,沒發現有像他同伴的人。
我正在給我的小侄子買糖果,可以順帶買你喜歡的。
若非要為他們安排一個身份,或許是——曾經最愛的人。
他掀開被子坐起來,睏倦又煩躁地盯著張微瑤:「你能不能看看表現在才幾點?我在睡覺、睡覺!我累了那麼多天,被辭退了我還不能休息嗎?」
張微瑤想哭,他因為她的性格喜歡她,又因為她的性格跟她分手。既然如此,還不如只喜歡她的容貌,因為她有大把的時間和精力來維持這副皮相,可性格那種東西,太容易讓人厭倦了。
然而,每個人在理智的時候都是這麼想的,但人類的理智在感情前往往都太脆弱。
鍾寒正在氣頭上:「我不需要你幫忙,你也幫不了我什麼!你在這裏只會讓我覺得很煩!」
後來,張微瑤知道了鍾先森的名字——鍾寒。
很久以後,張微瑤問鍾寒,他為什麼會喜歡她。
某天,鍾寒從電腦中抬起頭,扭頭看著坐在沙發上嗑瓜子兒的張微瑤,問:「瑤瑤,你在校實習做的是什麼?」
「聽到了。」耳機里傳來他磁性的聲音。
聊會兒吧,我太無聊了。
鍾寒的沉默像巨大的黑洞一樣將張微瑤禁錮在裏面。她陷入其中,找不到逃離的方向。張微瑤渾身發顫,問:「鍾寒,你還愛我嗎?」
我接下來要講的一個故事也起始於那兩年,同蘇輕心與魏然的遺憾無異。
糖果吃多了對牙齒不好,你嘗嘗鮮就好。
不一會兒,鍾先森給張微瑤發來幾張圖,附上文字:
面對這些謠言,張微瑤都是一笑了之,此時此刻,眾人皆醉她獨醒。張微瑤還在想念鍾寒。
他說得那樣誠懇,張微瑤信了。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張微瑤很想這樣說。
性格衝動,微微高傲,人緣不是特別好。
張微瑤想去大理,是因為以前和鍾寒有約。他們在2011年12月31日晚上在一起的,2017年正好是他們的「七年之癢」到來前的最後一年,他們約定了這一年一起去大理、一起去看洱海。
張微瑤唏噓了一聲,說:「現在的小姑娘真勇敢。」
「張微瑤。」鍾寒從床上下來,站在她的面前。以前,他那樣的身高足以給張微瑤安全感,可如今他卻給了她喘不過氣的壓迫感,「因為我愛你,所以之前我有很多話都沒有說出來。你與其在這裏忙著給我找工作,你不如讓自己變得更獨立一點!是,你是有一個有錢的爸爸,你的後半輩子不愁了!可是我不同!我什麼都沒有,我必須為了未來努力!你啊……你這種人,怎麼會明白我這種普通人的痛苦?所以我煩請你不要煩我,我需要安靜!你懂嗎?」
「你也玩得開心。」
而他所能做的,只有一遍遍跑張微瑤的辦公室。
張微瑤靠著椅背,慢悠悠地說:「你要是不喜歡她,早些跟她說清楚,讓她斷了念想。」
他們之間一直甜甜蜜蜜的,沒有過任何爭吵。張微瑤體諒鍾寒的工作,鍾寒體諒張微瑤獨自一人,他們互相體諒、互相成長。
「喂,張微瑤,你還沒找到男朋友啊?」室友一邊化妝一邊「嘲笑」她。
「沒什麼。」張微瑤笑容更深,可笑著笑著,她就把頭垂下,偷偷用手背擦著眼睛,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什麼啊。」
張微瑤孤孤單單地站在火車站的人群里,抱著自己的胳膊。以前也是這樣的人群,鍾寒穿過了人群來見她,此時此刻,他還會穿越人海來到她面前嗎?
鍾寒翻了個身,帶著濃濃的起床氣。
第一次聊天,張微瑤知道對方貌似不是學生了,目前單身。
畢竟她知道了安久喜歡自己,而她對他,也並沒有任何的排斥感。
那晚之後,張微瑤與安久之間恢復了上司與下屬的身份。安久仍舊如往常那樣對待張微瑤,張微瑤卻做不到像以往那樣對待安久。
如此半個月後、一個月後、兩個月後。
然後,張微瑤每次的包裹都是安久給她送進去的,裏面不是包包鞋子,不是衣服化妝品,而是一些書本,還有一些復古文藝的物件,再就是一些冷門歌手的專輯。安久很好奇張微瑤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因為他還偷偷看見過玻璃牆裡面她紅著眼眶的樣子。
她想,她等了三年,終於等到可以天天和鍾寒在一起了。鍾寒把複式的一居室收拾得乾乾淨淨,等著張微瑤住進來。
話到此處,該結束了吧。再待在這裏又能做什麼呢?張微瑤垂下眼帘,往二樓走去。
她這樣的反應,一定會讓鍾寒很難堪吧?可是自己從未謀面卻暗戀著的男生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一切就像一場夢一樣不真實。
二十三歲分手。
鍾寒臨走前,擁抱了張微瑤。
但是,鍾寒沒有衝上去抱她。
「瑤瑤姐……」
然後,安久樂顛顛地跑回了房間。
張微瑤趕緊閉了嘴,緩了一會兒,她又弱弱地開口:「鍾寒……」
鍾寒有時候加班到很晚,張微瑤會給他發消息:「你加班孤單不孤單?我去你公司陪你好不好?」
鍾寒放下公文包,去洗了個手。
於是室友們開始潑冷水:別傻了,網路那麼虛無縹緲,你還當真了?小心是騙子!
火車上,張微瑤被春運的人群擠在過道里。她像個失去靈魂的木偶,被擠來擠去仍舊站在原地不動,她雙眸無神,只有臉上的淚痕告知人們,她還活著。
張微瑤看出一點端倪,趁大家玩得不亦樂乎時,把安久叫了出去。
餐桌上,鍾寒默默地吃著晚餐,張微瑤卻不動筷子,將胳膊放在桌上,身體微微前傾,溫柔地注視鍾寒。鍾寒詫異地抬頭:「你不吃?」
「瑤瑤。」小小的男生看著惆悵的張微瑤,忽然這樣溫柔地叫她。張微瑤怔了怔,卻被安久抓住手腕奔跑起來。
「人心是不待風吹而自落的花」出自何處?答對了請你吃糖。
那天晚上回家,鍾寒是背對著張微瑤睡的。張微瑤挪過去抱著他,嬉鬧著在他身上摸來摸去,鍾寒拿開她的手,語氣沉沉地說:「瑤瑤,我今天很累。」
「我沒見過北方的氛圍,但是在長沙,大街小巷都掛滿了中國紅。新年的熱鬧氣氛到凌晨只會更加沸騰。」張微瑤往手心裏呵了一口氣,搓了搓掌心。
「看到了?」少女並不知情,也沒想那麼多,「你們那裡也在放煙花嗎?」
張微瑤按下語音鍵:
「你不要老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好嗎?搞得好像我一個男人極其不道義地欺負了你!」鍾寒接近抓狂,亂糟糟的頭髮讓他看起來更凶。
三天後,張微瑤收到了鍾先森寄來的包裹。裏面躺著各色各樣的糖果,每一種口味的糖果只有兩顆,鍾先森在包裹里放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然後,她就把「好友申請」發了過去,一會兒,對方就通過了好友驗證。
「有什麼難啊?你跟我回長沙,去我爸那裡工作,保管比你在太原掙得多。」張微瑤滿不在乎地說。
發生什麼了?
張微瑤抬起眼皮子,一臉冷漠。半晌,她將平板一扔,鑽進被窩開始玩手機。真的很無聊,沒什麼朋友可以聊天,於是她就一遍遍刷新著QQ空間、朋友圈,結果還是很無聊。
張微瑤吃驚道:「真的?」
張微瑤對鍾寒的感情一發不可收拾了。她不知道鍾寒對她是哪一種感情,但她可以肯定,鍾寒對她有感情。
他們啊,如今各自陌路,是這個世界上互不相干的兩個人了。
或許他們已經在心裏開始慢慢釋懷曾經的那段感情,即便他們分手時充滿了爭吵,但曾經的感情卻是真實又美好的。
張微瑤扭頭。
鍾寒沒有回。
愛情啊,不是生意,為什麼非要計較那麼多?
接著,她手機「叮叮叮」地響起來,張微瑤瞟了一眼,發現大多是「什麼意思啊?」「你好啊美女。」「美女出來玩嗎?」以及毫無意義的動態圖。
張微瑤於是有了更深的笑意,笑容裏面裹著忽然湧出來的悲傷。她也曾問過鍾寒:「我美嗎?」
距離與鍾寒分手,已經三個月了。
張微瑤不開心:
張微瑤哈哈笑起來:「我跟你說只怕你都不信,我現在站在洗手間門口呢!哈哈哈!」
她太聒噪了,鍾寒心裏越來越煩悶。
「瑤瑤姐。」
可是就這樣等著等著,就等出了問題。
她岔開了話題。
張微瑤翻個身,將手機放在胸口。她知道,作為一個女生,不能太過熱情。和這位小哥哥聊天有趣,不像那些膚淺的男人,她喜歡。
她的眼眶很紅,臉上還有濕答答的痕迹。
上午過去了,下午也過去了。
鍾寒要跟她分手,她再待下去,不是更丟臉嗎?
對了,電話還沒掛呢!
張微瑤離開的第二天,他早早地起了床,換上了乾淨的西裝,剃掉了長出來的胡茬,將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一如去見張微瑤時的模樣。
她可憐兮兮地趴在沙發上,跟鍾寒訴苦:「親愛的,人家好無聊,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男孩點點頭,連忙背上背包,端起蛋糕邊走邊吃。
安久說:「我已經說了,但她說喜歡一個人是她的自由,我的拒絕阻止不了她。」
鍾寒沒有隱瞞,誠實地說:「完成未完成的約定吧。」
連續三天,張微瑤都是對著鍾寒的背影說的晚安。
昏黃的路燈懶懶地照在他們的肩上,四周安靜了下來。
那些男士都以為這是姑娘給的考題。他們想,眼前這個姑娘長得漂亮,又有錢,繼續談下去說不定有在一起的希望。現在的姑娘不都是一個樣嗎?喜歡各種浪漫、各種名牌。
安久聽了張微瑤的講述后,終於明白了一些他想不通的問題。原來,那些問題的背後有那樣的一個人存在。
大家出去聚餐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撮合這對年輕男女。
不一會兒,鍾寒洗完澡走了出來。他頭上裹著毛巾,看也不看張微瑤一眼,轉身便進了卧室。
張微瑤傻兮兮地笑了兩聲,又說:「沒事兒,你就躺在房間里,我一會兒去橘子洲頭看煙花,你別掛電話,讓你聽聽煙花的聲音。」
半晌又說:
張微瑤想,她似乎撿到寶了。
聽到這話,鍾寒心裏隱隱不舒服,好脾氣快要消失殆盡:「瑤瑤,我跟你不同,你不用工作就有錢花,可我必須工作才有錢花。」
張微瑤捂嘴笑:
她從鍾寒身邊擦身而過,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情緒有些不受控制。二樓的角落,張微瑤刷卡衝進門,然後重重地將門關上。安久獨自站在過道里,望著靜謐的盡頭,心裏大抵猜到了八九分。他扭頭看向樓梯的方向,想著,剛剛那個男人,就是張微瑤刻骨銘心的初戀吧?
然後,他掛上了電話。張微瑤再打過去,他就直接關機了,再然後,他就沒有心情工作了。
對方几乎馬上回復道:
看到對方的「正品」微信,張微瑤馬上就去瀏覽對方的朋友圈了。一個月不過一條的更新頻率,都是幾句文藝段子,微信名叫「鍾先森」的男子給她留下了一個好的第一印象。
這句話猶如一記重鎚撞向張微瑤的胸腔,她眼眶迅速泛紅,心裏很不是滋味。他來完成未完成的約定?跟她一樣,只是想要放下最後的挂念,還是……還是心裏一直就記得這個約定?
張微瑤每m•hetubook.com•com次在辦公室里透過玻璃牆看著他們「欺負」安久的時候,她都會無奈地搖搖頭。
鍾寒和張微瑤一后一前,近在咫尺,卻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瑤瑤姐,你的包裹。」
或許還在矛盾之中,對於張微瑤的離開,鍾寒並沒有多大的反應。清晨,他開始起床,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洗衣服,然後又一個人睡覺。
「跨年煙花秀還有多久呢?」鍾寒微微笑起來。
所以,她慌不擇路地跑了。
張微瑤笑著搖了搖頭,不知怎的,鍾寒好像看見張微瑤笑起來的眼角有不易察覺的淚花。
幾天後,玩累了的張微瑤和安久一起坐大巴去機場。大巴上,還坐著鍾寒。
安久神色微微不悅,一臉認真地看向張微瑤:「我誰也不喜歡。唯一動過心的人……」他吸了一口氣,眼眸亮晶晶的,「是你。」
沒什麼,只是問問。你在做什麼呢?
張微瑤有些不自信,低頭問:「可我有很多的缺點,以後你會包容我的這些缺點嗎?我害怕你受不了這些缺點,會離開我。」
張微瑤微微一怔,眼淚淌下來:「我煩?鍾寒,我怕你難過,我一整晚都沒有休息給你列了這些信息出來,我這麼做是為了誰啊?」
張微瑤淪陷得更徹底了。她覺得這個男人是好男人中的極品,尋常人打著燈籠找一輩子都找不到,可如今卻讓她給遇見了。
紳士們都會回答:「很好,張小姐你比照片上更漂亮。」
心如擂鼓地跑了。
分手前一天,鍾寒丟了工作。因為張微瑤的生日到了,他一整天都在跟張微瑤商量下班后怎麼過,因此一不小心將數據填錯了。
那是一場怎樣的遇見?
張微瑤驚詫地緩緩張大嘴巴,他原來、原來是因為這件事情來到了這座城市嗎?難道她那次未說出口的情緒都被他細心地捕捉到了?
「因為喜歡你啊。」鍾寒打斷了她的話,隔著人海,張微瑤能看見他眸底的星光。
安久喜歡張微瑤,喜歡得不露痕迹。
他那樣充滿活力,以至於張微瑤根本就沒有察覺他對自己的細心。文件貼心地翻到了她要閱讀的那一頁,上面夾了支雙色筆;她喜歡喝現煮苦咖啡,但又每次苦得皺眉,於是咖啡里總是加了恰到好處的三小勺白砂糖;她有時候忙起來會忘記拿自己的包裹,於是安久總會將包裹放在辦公室門邊,再在門把手上貼個提醒她的便利貼。
張微瑤勇敢了一把,如果對方是鍾寒,她願意異地戀,願意嘗試這一場看起來虛無的感情。
安久真的對誰都很好,包括張微瑤。也是因為他對誰都好,所以沒有一個人看出來安久喜歡張微瑤。
他們明明連面都沒有見過。
張微瑤的情緒也漸漸上來了:「是不是?你一句話說清楚行嗎!」
鍾寒心裏太複雜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張微瑤。他之前一直都太遷就張微瑤,但此刻他不想遷就。
叮——有心弦被輕輕撥動。
「對不起,我如此唐突。」電話里忽然響起鍾寒的聲音。
鍾寒說:「在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情況下,總要彼此了解透徹才敢說喜歡。但是你不一樣,你讓我喧鬧複雜的生活多了些愜意,我喜歡這樣的愜意,因此,我願意走到你面前,等我們見了面、了解了彼此後,再一起考慮是否交往。」
她默默地往後挪,看著鍾寒的背影,不曉得自己哪裡做錯了。於是她暗自想:也許鍾寒真的很累,畢竟他最近老是加班,體諒體諒吧。
一拿到畢業證,張微瑤就奔向了太原。
那些男生聽見張微瑤這樣問,全都傻了眼。他們其中多為富二代,奢侈的生活過習慣了,忽然被這樣問,個個都一時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時,初見張微瑤時眼中的光芒已經漸漸熄滅了。
張微瑤躺在宿舍床上,一邊用手指玩著平板電腦上的水果忍者遊戲,一邊板著臉說道:「你懂什麼?姐在等良人!等一個一輩子都可以在一起的良人!」
那你等會兒要忙什麼呀?
張微瑤眼睛有些濕潤,她微微哽咽,隔著距離在電話里問:「你為什麼要過來啊?該不會你出差就在……」
是嗎?那挺巧的。
然後便將他的所有聯繫方式都拉黑了,一點也不心軟。
十分鐘后,她去敲了安久的房門。安久當成什麼都不知道一樣,興奮地帶著張微瑤走街串巷,給她買了各種好吃的,在這樣的熱鬧中,張微瑤慢慢放鬆下來。
鍾寒深吸了一口氣,說:「瑤瑤,我是男人。」
張微瑤雖然沒有戀愛經驗,但曉得男人吃哪一套,她欲擒故縱、欲拒還迎,在鍾先森的世界里如蜻蜓點水般靜不可聞,卻又讓人難以忘卻那片微微泛開的漣漪。
「搞笑。」室友說,「現在誰談個戀愛還那麼認真?」
於是,她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在網上找工作信息,然後挑選出來寫在紙張上。她想著,她幫鍾寒找了這麼多工作,他一定不會再生自己的氣了。
安久不知道,張微瑤購買的所有東西以及紅過的眼眶,都是為了另一個人。
她失戀后被很多人表白過,但沒有一個人讓她心動,哪怕他們對她產生誤解,她都懶得解釋,但安久對她產生的誤解,她卻很想解釋清楚。她才不是什麼在金碧輝煌大殿里搖著紅酒杯的人,她也不想成為那種人。
那是2011年的最後一天,12月31日。
他連著發了三個感嘆號,假裝自己剛才什麼也沒有看懂。
張微瑤開始在室友面前說起鍾寒,室友們聽著她滿面春風地說著這個溫柔的人,心裏是嫉妒的。因為她們不喜歡張微瑤,又怎麼會真心恭喜她?
她在認識鍾寒之前,一直覺得自己十分優秀,身材樣貌樣樣都有,可遇到鍾寒之後,她始終覺得自己配不上鍾寒,她所擁有的身材、樣貌、錢財,全都是表面的。一個表面優秀的人和一個內涵深厚的人相比,她怎麼會沒有自卑感?
張微瑤悶悶不樂地說:「那好吧……」
真的要分開了嗎?
但是他們並沒有發現安久臉上的尷尬。
張微瑤想了一會兒才回復:
張微瑤送了男孩一程,在車上閑聊的時候,張微瑤才知道今天也是男孩的生日。一開始公司拿出驚喜的時候,男孩有一瞬間以為是給他準備的。
在那間早就預定好了的客棧里,張微瑤辦理好入住手續,便背著包往二樓走去。剛踏上樓梯,就看到轉角處走下來一個熟悉的人。
知道自己說得太多了,安久緩緩起身,看向張微瑤:「你快進去吧,我就不進去了,我先回家。」
張微瑤沒了想要照顧的人,生活更為無聊。於是她去了自家公司跟著父親學做生意,她其實很聰明,只要她想做,什麼事情都能做成功。
那個少女站在洗手間外面的一個石樁上,幾乎要跳了起來。
張微瑤的肩膀抽動起來,她深深地垂著頭,兩隻手握得很緊:「我……我只是覺得你好像最近都不喜歡我了,我有些害怕,又不敢跟你說……我想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好……我一想到以前和最近,我就怕有一天你會不喜歡我了……」
張微瑤身體一震,轉瞬自嘲地笑起來。原來啊,原來這個平日里看起來待她那麼溫柔的人啊,其實早就想要和她分手了……
鍾寒敏感地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問:
第四天,鍾寒總算早早地下了班。他一下班后,就看見桌上擺著比平日更豐盛的晚餐。張微瑤系著圍裙,又從廚房端了一盤魚出來:「下班啦?快去洗手吃飯!」
鍾寒穿著過膝的灰白色呢衣,一條長長的耳機線從他的口袋延伸到耳朵。他的聲音還在電話里響起:「如果我真實出現在你面前,你就不會覺得網路虛無縹緲了吧?」
看到張微瑤出來,男孩慌忙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問了聲好:「瑤瑤姐。」那是張微瑤第一次看見有男生那麼喜歡吃甜食,她對他笑了笑:「夠嗎?我那裡還有一塊,剛放進冰箱。」
原來是被拉入了黑名https://m.hetubook.com.com單,鍾寒苦笑起來。
鍾寒伸出食指,輕輕戳戳她的額頭:「因為你的性格。」
張微瑤在被窩裡嘆了一口氣,手機界面留在微信上。
媽媽常在她耳邊說:「瑤瑤,爸爸媽媽的人生走了一大半,眼光不會錯的。」
跑著跑著,張微瑤就慢了下來。
張微瑤怔了一下,四下忽然變得空空,只聽得見她的心臟猛烈跳動起來。
然而……
她一個人坐在上鋪床上,手裡握著手機,界面是和鍾寒的對話框。她想了很久很久才打了一串文字過去問他:
可事到如今,這些疑問卻堵在喉嚨,問不出口。
那三天里,張微瑤第一次體會到和喜歡的人約會是什麼樣的感覺,3天,72個小時,4320分鐘,259200秒,她沒有一刻不是嘴角上翹的。
二十一歲同居。
張微瑤:
「可以一起。」安久說,旋即笑起來,「只要你批我的假。」
安久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樣的「情話」一點都感動不了張微瑤。
「我讓我爸給我開了個證明。」張微瑤笑嘻嘻地跑過來,從背後抱住鍾寒的肩膀,「工作做完啦?」
「安久。」張微瑤喊住他。
「這裏太吵了,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嗎?」張微瑤盡量找人較少的地方。「沒關係,我聽得見。人確實挺多的。」鍾寒說。
對方也回復一條語音信息,夾著笑意的「好」。
「瑤瑤姐,你的咖啡。」
那是男孩踏出校園獨自過的第一個生日。
「鍾寒?」張微瑤晃了晃鍾寒的身體。
張微瑤站在石樁上,微微地俯視著走過來的男生。她還未回過神來,只覺得自己手腳似是不聽使喚,僵硬到動彈不得。
張微瑤不高興了,有些埋怨地說:「什麼破項目那麼耽誤時間啊?搞得現在我們相處的時間都沒了。要我說,你別工作了,我們到處去玩兒!我爸的錢夠咱倆花啦。」
對方說: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我認識的好姑娘很多,幫你撮合一個,這樣不就可以斷了她的念想了嘛。」張微瑤用帶著調戲的口吻問安久。
張微瑤慌忙掏出手機,看見手機顯示還在通話中。她屏住了呼吸,再也不敢出聲。
於是張微瑤又打電話給他:「親愛的,為什麼不回我消息啊。」
鍾寒睜開雙眼,背對著她冷冷地說:「你能不能安靜會兒?」
距離蘇輕心離開魏然,已經有六年了。六年裡,一棵樹的年輪都會增加六圈,更何況這個世界的變化了。
於是,鍾寒暗暗告訴自己:不可以因為自己的想法和張微瑤的做法有微微衝突,就冷落她。兩個人需要的是磨合和體諒,不是嗎?
為了爭取一個項目,鍾寒忙了起來,下班需要去應酬,有時候還要飛國外談生意。張微瑤在家裡太過無聊,於是給鍾寒打電話。
《冬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是我寫過的結局最遺憾的一部青春題材稿子。為什麼?因為他們都還活著,他們明明深愛著,他們明明可以為了對方付出自己的生命,可彼此之間就這樣生生地錯過了。
張微瑤笑:「批了。」
瑤瑤姐!我聽說晚上旁邊的街上很熱鬧,等會兒一起去走走,順便吃飯!
洗衣服,放了一周的衣服堆在那兒,該洗了。
鍾寒閉上眼睛,轉瞬嘆了一口氣,重新回到床上,重新背對著她。
「張微瑤。」鍾寒站在她面前,溫柔地喊著她的名字。
張微瑤有些吃癟,不再說話。
「瑤瑤。」鍾寒忽然開口喊住張微瑤。
醉后不知天在水。
「鍾寒你別生氣……」張微瑤趕緊站起來,手裡的紙張被她捏得變形,「我……我只是想幫幫你……」
可是她好想此刻鐘寒能衝上來抱著她,緊緊地抱著,說:「瑤瑤,別走,我剛剛只是氣話,我愛你,我愛你啊。」
和鍾寒分手的第六個月,張微瑤將他的電話從黑名單里拉了出來。她還想著他也許會打電話過來,甚至想著自己無意之間碰到了手機屏幕,不小心給鍾寒打了個電話過去。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安久有點沒反應過來,張微瑤試探性地說:「如果你跟別人有約,沒關係的,我自己去就……」
這個冬天很好,可是少年他不在身邊。
也看到了呢。
對方回的消息中充滿著溫柔紳士的氣息,張微瑤躲在被子里一邊笑一邊跟對方聊天。她說:
喜歡啊,你儘管挑,我都吃得完。
大四畢業的時候,宿舍里其他女生都跟自己的男朋友分了手,只有張微瑤還在跟鍾寒交往。這個時候,那些室友總算看出了這對情侶的感情確實深厚,再也沒有潑過任何冷水。
他只花了三天的時間,就找到了一份同以往不分上下的工作。他這才覺得,原來對某些事情抱著積極的態度努力去做了,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
鍾寒有些疲倦,但仍舊好脾氣地說:「瑤瑤,我在忙呢。乖乖在家裡等我好嗎?」
安久默不作聲地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後拿著手機出神。瑤瑤姐她……此刻一定在哭吧?她本來可以放下的,可是對方忽然又出現,心裏多多少少會有感觸吧?
張微瑤在那一瞬間猛然回神,腳下一滑,從石樁上摔了下來。鍾寒眼疾手快地上前,當他的手穩穩抓到她手臂的時候,張微瑤似觸電般彈開,推開鍾寒悶頭就跑了。
安久搖了搖頭。
「剛剛我說的話你忘了吧。」安久打斷張微瑤的話。
半個小時后,張微瑤坐車來到了橘子洲。那晚橘子洲頭十分擁擠,大家都在等著那場跨年煙花的綻放。
張微瑤的心再一次如懸在繩上似的不停搖擺,她的手指空空地抓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張微瑤看著男孩桌上那塊被舔了一圈奶油的蛋糕,說:「下班了,一起走吧。」
我是認真的,沒跟你開玩笑啊!
這大抵是四季中最美的景象了,如果,如果這些美好都有你陪我共賞,該多好。
她回應了安久,讓他等十分鐘,然後起身去洗了個臉,站在窗戶邊讓風拂過面頰,這樣,自己看起來才不會像剛哭過的模樣。
作為旁觀者來看,不過是觀一場無關緊要的事。但倘若自己便是這場戲里的主角,才知道「選擇」是這個世界上最困難的事情,「放棄」是最痛苦的事情。
「哦?」張微瑤起了捉弄之心,慢慢探頭過去,仔細地盯著安久,「喂,你這麼拒絕……你該不會喜歡男人吧?」
「瑤瑤姐,我辦好啦!」安久拿著房卡,拖著兩個行李箱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
張微瑤沉下去的心立馬又浮了起來,問:
再後來,媽媽都找不到可以介紹給張微瑤的相親對象了,因為外面的人都在說張微瑤是個非常奇怪的人。
她貼心地認為,自己不能用負面情緒影響鍾寒,可是她沒有想到,鍾寒比她想象中的要更溫柔和細心。
手機屏幕上的分針跳了兩格,湘江之上緩緩綻開縷縷光芒,絢爛的煙花照亮了湘江兩岸。霎時,轟隆綻放的煙花與人們的歡呼聲融為一體,張微瑤對著耳機線上的麥克風喊道:「鍾寒,你聽到了嗎?」
安久微微抬起頭,看著梧桐葉背後的星空,說:「我真的很普通,但我一直在努力。可我在努力的同時你也在努力,我覺得,我可能永遠都走不到你面前。瑤瑤姐是那種在金碧輝煌的大殿里搖著紅酒杯的人,而我只是一個坐在角落獨自看星空的人,我……我怎麼配得上你呢。」
所以,她才想把家裡一切都打理好,想讓鍾寒覺得,自己會是個乖巧賢惠的女朋友。
溫柔一點吃,別長胖了。
如果他能這樣衝上來抱著她,她一定會回頭,並且所有的自尊都會拋下。
時光之梭從北方穿到南方,那裡已是春末夏初時節。
晚安喲。
男孩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夠了夠了。」
因為之前受過情傷,父母已經不准她自由和*圖*書戀愛了。對他們來說,經過自己雙眼考驗的男人才能放心地留在女兒身邊。
十九歲在一起。
鍾寒感慨地說:「真羡慕啊,太原這時太冷了。」
安久照常把文件交給張微瑤,正準備出去的時候忽然被張微瑤叫住。張微瑤問:「我看到你在微信朋友圈裡說想去大理,我下周正好也想去,要一起嗎?」
於是他們都回答:「一切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陪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買給你。」
張微瑤以為她和鍾寒永遠都不會吵架。
她又愣了愣,最後脖子僵硬地轉過去。
這個真答不上。
她無事可做,盯著微信里的「漂流瓶」盯了很久,然後慢慢打開漂流瓶,在裏面寫了一句文藝的詩:
鍾寒點點頭:「美美美。」
鍾寒扯了扯領帶,鐵青著臉進了浴室,將門重重地關上。
那你現在去洗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這大抵是最美的夢了吧?
安久摸了摸頭,說:「真……真不用。」
張微瑤像真的吃到了糖一樣,心裏甜滋滋的,她說:
而後隔了幾天,張微瑤再去看——對方並沒有把她刪除。
可以,不過只有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后我要忙其他事情了。
張微瑤笑笑,驅車離開。
春日百花秋夜月,夏時涼風冬時雪。
「我不是故意要煩你的,我是想幫你……」張微瑤搖了搖頭,小聲地啜泣。
安久是個實誠並且可愛的男孩,長得清秀,頭髮軟綿綿的,性格也很柔和,對誰都好,部門裡的人都喜歡和他一起玩兒,姐姐們都喜歡調戲他。
張微瑤停下來,有些懊惱地敲著自己的腦門。回頭看一眼吧,也許真是自己認錯了,那個人可能不是鍾寒,只是一個認識自己但自己並沒有認出來的人。
張微瑤知道鍾寒被辭退了,拍著他的肩膀說:「沒什麼關係啦,大不了我們再找一個!」
對方說:
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遇到像鍾寒這樣的人了。
「我知道聽起來很可笑。」安久的手在膝蓋上握成了拳,「你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咱倆根本不配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這是安久內心最深的卑微,張微瑤是他的上司,視野比自己開闊,錢比自己掙得多,他連一點喜歡都不敢表現出來。
然而……
他對她的好感可能是從她祝他生日快樂時建立起來的。
安久想去大理,是單純地想去。
天黑了,張微瑤的心隨著夜色的來臨一點點死去。他真的不會再來了。北方凜冽的風颳得她臉上生疼,也早早吹乾了她臉上的淚。張微瑤將包包挎上肩膀,轉身去了售票廳。
「你別這麼凶,我只是想幫你!」張微瑤有些著急。
對方說:
故事的女主人公是我的一個朋友,2011年時,她還是個不學無術的大二學生。
二十五歲那次生日,公司整個部門都在為張微瑤慶生,其中包括剛來公司實習的一個男孩。那一天也是男孩二十三歲的生日,所有人都下班了,張微瑤也從辦公室走了出來,只有那個男孩還坐在位置上,細心並享受地吃著剛才分給他的一塊蛋糕。
她好像真的聽不見周圍的喧鬧了,目光緩緩地在人群里探索,最後落在朝她走來的男生身上。男生個子高高的,有著勾人心魄的微笑,她一時間僵直地站在原地,視線再也無法挪開。
她在長沙下車時,腿幾乎痛得走不動了。爸爸媽媽將她接上車的時候,她也仍舊像個木偶。爸爸媽媽以為她受了欺負,差一點就報警了。
張微瑤扭頭:「我沒實習啊。」
鍾寒進了卧室后,再也沒有出來。張微瑤不敢進卧室,她怕鍾寒還在生氣,她忽然覺得,在這場感情里,她愛得好卑微。
她等在那裡,兩隻手交握在一起,忐忑不安地望著浴室的方向。
那個男孩,在那天晚上帶著張微瑤翻了一道圍牆,潛進了一處只有白天才會開放的公園。然後,他帶著她在一方清潭裡,踩著星子的倒影互相追逐。
無論如何,他希望兩個人是互相依賴,卻又各自獨立的。
張微瑤不知道說什麼,只是移開目光,點了點頭。
張微瑤不想在最後的時光里留下遺憾,於是她笑起來:「謝謝。」
鍾寒在電話里問:「南方過年的氛圍和北方有什麼不同呢?」
門外有一株梧桐樹,樹下有一張掉了漆的長椅。張微瑤望著坐在身側悶悶不樂的安久,問:「你不喜歡她啊?」
她不敢相信,那真的是鍾寒嗎?是她在微信里聊了半年的鍾寒?他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開始拿著手機給對方發消息:
接下來,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張微瑤不喜歡這樣的沉默,鼓起勇氣注視他,寒暄:「你怎麼來了?」
——《冬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
鍾寒嘆了一口氣,重新蜷縮回床上。
張微瑤想了一會兒,說:
這個女人有問題?好好的生活不過,幹嗎自討苦吃——他們在心裏這樣想。
那是筆價值六百萬的合同,鍾寒少寫了一個零,檢查的時候以及簽合同的時候誰都沒有注意到。他被領導劈頭蓋臉地罵了一下午,然後被辭退了。
她一直走啊走,走到了火車站,他也沒有來。
「可你為什麼放著更好的生活不過,非要那麼拚命地掙錢?我又不需要你養,對不對?」張微瑤納悶地問,她是錦衣玉食的大小姐,大抵無法體會普通打工族的心理。
從一進入房間就趴在床上,將臉埋進被子里的張微瑤聽到手機提示音后,爬起來打開手機看了看。
打扮得乾淨整潔的男人望見她時怔了怔,瞳孔漸漸睜大。而張微瑤像是被定住一般,只有胸腔里那顆心猛然地跳動著,那樣的跳動宛如一把鐵鎚,不住地敲擊胸膛,感覺十分複雜,最明顯的,莫過於以為不會有了但還是出現了的痛。
客棧的一樓是供休息和娛樂的地方,鍾寒正坐在一張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本老舊的書。看到鍾寒的時候,張微瑤臉上的神色又變了。
「好。」鍾寒回答,溫柔又慵懶。
「笑話,我又不是男……」張微瑤出口反駁,卻忽而怔住。
睡覺前他撿起地上張微瑤給他準備的那張紙,心裏莫名地惆悵起來。張微瑤走了,家裡忽然冷清了。
張微瑤二十五歲那年,公司又來了個女孩,她對安久一見鍾情。
若是安久不說出來,她也許永遠注意不到安久眼眸里的真誠,以及真誠下的情愫。張微瑤動了動身,緩緩地端正坐好,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天鍾寒從太原遠赴長沙,小住了三天。
張微瑤搬進鍾寒的家裡后,兩個人每天都如同度蜜月。不諳世事的大小姐把鍾寒照顧得非常好,每天都忙著學做不同的餐點。
然後她想他,想到了二十五歲。
千言萬語化為這句話,他們彼此都明白是什麼意思。若說沒重逢之前還能幻想未來某天彼此和好,可重逢后,能說出這句類似珍重的話,就證明兩個人的關係真真正正地成了過去。
自打張微瑤來了之後,家裡每一頓飯都很可口,每一個角落都沒有塵埃,每一件衣裳都疊得整整齊齊,她已經做得這麼好了,他為什麼還要責怪她呢?
怎麼請?
她想著,只要履行了這個約定,她就心無牽挂,可以徹底忘掉鍾寒了。但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大理遇見鍾寒。
「那麼……」張微瑤垂著的手緊抓著衣服,半天才說,「祝你玩得開心。」
一個真的像山泉叮咚淌過心間的令人愉悅的名字。
安久側頭看了張微瑤一眼,又沉默地扭過了頭。
唯獨忘記鍾寒這件事,她總是一次又一次失敗。
那我就不請你吃糖了。
鍾寒輕輕拍著張微瑤的後背,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他的想法里,他當然希望張微瑤有一份獨立的工作,不管她能賺多少錢,最好要有這麼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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