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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可以自主捐贈遺體，可孩子呢？

一直到我們走到外面，將門關上，寂靜的病房裡，這才傳來了嚎啕的哭聲。

錢中書朝我們晃了晃病史，側耳聽了聽：「你看，碰到這樣的病人，每個醫生都會恨不得自己是神。如若我是神……」

有點明白墨修為什麼不想讓我看了。

旁邊一個跟她同病房的，只是面無表情的道：「這次救回來又怎麼樣。才三歲，身上針都沒地方扎了，沒一塊好肉。這麼小，心臟捐贈不會有的，救活了，也不過是再受罪，還不如死了算了。」

他似乎很有興緻的打量了我們兩眼，反手扯過護士站的一本病歷，在上面填著什麼，朝我道：「我知道你們，也知道你們遲早會找到我。」

護士跟著圍著那孩子，一通忙亂。

「沒事。」我朝墨修笑著搖了搖頭，直接走到那病房門口，推開門進去。

墨修眼力比我好，不過是瞥了一眼，就將我摟住：「已經確定是他了，我來就行了，你回去休息一下。好好想想怎麼見龍岐旭夫妻來吧。」

「拉開帘子，讓他們看吧。」那個醫生低沉的聲音傳來。

病床上平躺著一具小小的身和_圖_書體，還沒阿寶……

這念頭剛出來，我就忙在心底「呸」了一下，怎麼能和阿寶比，不吉利！

兩人都臉色憔悴，看上去無比的蒼老，也看不出實際年齡。

要控制好力度，醫生額頭的汗水順著口罩的系帶朝下滑。

整個病房裡，只有醫生重重喘氣，一下又一下摁壓著，和儀器的聲音。

隨著醫生的手一下下的摁著，他們的眼睛也就這樣直直的看著。

丈夫緊緊的摟著妻子，兩人臉上都沒有什麼表情，沒有哭，也沒有說話，只是目光盯著那醫生的手，和病床上的孩子。

我站在走廊上，看著護士急急的將門關上，從門上的玻璃還是可以看見，裏面好像又急急的將帘子拉了起來。

風升陵本能的上前一步，墨修卻摟著我微微側身，將他攔住，朝他搖了搖頭，目光掃過窗戶邊的那對夫妻。

可那醫生依舊一下又一下的摁著。

病房裡那嚎啕的哭聲停止了，那個妻子好像在和誰打電話，聲音哽咽抽泣中卻又夾著歡喜：「媽。錢醫生……呵！呵！」

朝風升陵指了指樓道的監控，風升陵立馬握著手機，將這棟樓所有的監m.hetubook.com.com控都調了出來。

告訴我，有些東西總會超越生死的。

呸！

那孩子的父母依舊麻木的看著病床上的孩子，好像我們有沒有根本不在意。

「我答應的事情會做到的。」錢中書將病曆本翻了翻，又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

那醫生似乎呼了口氣：「三歲，幾乎都和父母住在醫院。更換瓣膜已經沒用了，只能換心臟。」

轉眼沉沉的看了看我們：「等我一下。」

墨修只是冷呵一聲：「你既然知道我們找到你了，就不該給那對夫妻希望。」

「你就是龍靈？」那醫生站在護士站，將口罩扯下，丟進垃圾桶里。

墨修摟著我，看了那對夫妻一眼，丈夫這會似乎回過神來，好像將妻子又往懷裡摟緊了一點，嘴唇顫抖的在她耳朵說了句什麼。

至少有了阿寶之後，對於這種小孩子吃苦受罪的事情，我承受能力小了很多。

四樓並不像二樓那樣安靜，很多病人穿著病號服，面容憔悴，手上帶著留置針，站在走廊里朝那病房裡看。

他說完，就搓了搓手，復又在那孩子胸口按壓著。

他朝我們點了點胸牌，自我介紹道：「錢中m•hetuｂｏｏｋ•ｃom.coｍ書。」

他目光看著病歷，卻沒有再說下去，只是長長的嘆了口氣。

他背著邪棺，明知道我不會去找他，可他卻主動找上了我。

錢中書握著病曆本朝我們晃了晃：「有些事情還是該和病人交待好的，要不以後我不在了，他們連葯都不會再按時吃。」

一個用熱毛巾敷著手腕留置針孔的阿姨嘆了口氣：「希望錢醫生能救回來吧。」

「你不該這樣的。」我聽著病房裡那個妻子嚎啕的大哭聲，朝那醫生道：「你救活他，又不能讓他脫離痛苦。而且兒童心臟捐贈，比成年人更少，你這明顯是在騙他們。」

那護士臉上閃過絲絲厭惡，卻還是將帘子拉開了。

轉眼看著緊摟著我的墨修：「那你就墨修蛇君咯？」

過了許久，我眼看著那醫生吸了口氣，跟著在口袋裡摸了個什麼。

不過這具身體真的很小，說是三歲，其實看上去最多也就一歲多的樣子。

「你先去休息，我來等他。」墨修摟著我的肩膀，朝我沉聲道：「就在樓下等我就行了。」

護士正在幫忙，捂著看了我們一眼道：「醫生正搶救病人，快出去！」

他這是想用龍岐旭夫妻分和*圖*書散我的注意力，讓我走？

那醫生卻頭也不回的朝外走，朝我道：「兩夫妻熬了五年，做了三次試管才生了這個孩子，先天性心臟瓣膜病，裝過人工瓣膜，可太小了……」

旁邊的護士幾次戳了戳他，指著一邊的儀器朝他搖頭。

「也不能這麼說……」那阿姨捂著毛巾，嘆了口氣，幽幽的道：「才三歲啊。」

她說著，也不知道是笑，還是抽著氣：「說有人捐贈心髒了，寶寶有救了！嗚嗚……我們寶寶有救了！」

我盯著他，突然想到了老范。

朝我們笑道：「我值的夜班，七點半交班，還有一個小時四十分鐘。你們方便的話，可以讓我再巡一遍房嗎？」

四肢枯瘦發黃，身體上綁滿了各種儀器，稍露著點的肌膚上，要不有著針孔，要不就是青紫一團的，連額頭和腳底都是這樣的，真的是針都沒處扎了。

那醫生重重的鬆了口氣，朝護士交待了幾句。

那個妻子原本麻木的臉先是抽搐了兩下，抬眼看了看丈夫，見他點頭，這才扭頭看著醫生，跟著猛的就跪了下去，對著醫生重重的磕著頭。

那醫生看了我們一眼，朝我們指了指外面：「去外面談吧。」

哪家hetubook.com.com的孩子不是個寶？

不過醫生就在四樓，挺好找的。

風升陵看著他們，微微嘆了口氣，明知道那醫生在心裏藏了什麼，卻也沒有再出手了。

我們剛到四樓，就聽到那個醫生沉沉的喝著：「再來！調大！」

然後扭頭看著那對依偎在一起，臉色僵硬麻木的夫妻：「你們放心，這邊已經聯繫上了心臟捐贈的人，等他情況穩定下來，就能手術了。」

我心中瞬間咯噔了一下，他知道我們是誰，也知道我們為什麼找他。

那護士愣了一下，拿著儀器似乎還要說什麼，可身後的風升陵敲了敲胸口那道青虹標記。

跟著還有夾著儀器和護士低低說著什麼的聲音。

那醫生正在全力搶救，病床對面的窗戶邊上，站著一對夫妻。

不知道過了多久，「滴」的一聲響，劃破寂靜的病房。

哪個父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死後還承受那些痛苦？

有墨修確定，我心裏也安定很多。

那丈夫看著醫生，依舊麻木的點了點頭，似乎根本不知道醫生說的是什麼。

我聽著病房裡，那醫生又高聲說了什麼，跟著有護士走出來，將圍觀的病人驅散。

可錢中書，就站在生死線上，依舊關心著這些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