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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顧懷有些玩味，「商隊走商，行人趕路，也算是江湖？」

「而張無忌呢，掉下懸崖后不僅沒有摔死，反而因禍得福，遇見了傳說中的人物--火工頭陀，一番言語刺|激之後，被打出了身上的寒毒，解了性命之憂，還被傳授了傳說中的九陽神功，可謂奇遇連連。」

誰能在聽見這樣的奇遇故事後，不把自己代入進去呢？

「這個故事叫什麼？」一直沉默的甄茹開口問道。

等到把散了架的機杼從馬車裡刨出來，被壓斷腿的騾馬已經還在掙扎，眼看是不行了，甄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向了營地中央唯一的篝火。

再到後來，接觸的是燕王府，離市井好像又更遠了些，琢磨的是廟堂之高，卻是不怎麼能看見江湖之遠。

「不一樣的，」馬三寶往篝火里添了根柴，「真正的江湖，是刀光劍影，是殺人尋仇，隱姓埋名遊盪四方，想要活下去都不容易，卻是沒公子說得這般逍遙自在。」

「那張無和_圖_書忌死裡逃生之後，豈不是可以迎娶那峨眉派的周芷若？」

「可惡，你這廝也太不講情面了一些，」一個脾氣暴躁的夥計忍不下去了，「行走江湖，也不怕遭了報應！」

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經兩個月了，大概是一開始的起點比較高，雖然是個贅婿，但也是有錢人家的贅婿，顧懷其實並沒有好好看過這個時代的市井。

那夥計滯了滯，怒意上涌，要不是幾個夥伴拉著，怕是就要拿起武器和顧懷來個血濺三步了。

傾倒的馬車被夥計們合力扶正，經過檢查，一側的車輪已經變形斷裂，在這荒郊野外，這輛馬車基本上已經廢了，原本想要找馬來拉車的計劃也就無從提起。

每一個講故事的人都需要聽眾發出這種疑問，顧懷滿意點了點頭，正想繼續說下去，對面的幾個夥計卻接連發問：

「我可以給你們一些金銀當作補償。」

甄茹的腳步停了停，最後還是被勾起了好奇心，走向了篝火的方ｍ•ｈｅtuｂook•cｏm•coｍ向。

「顧公子說的江湖，好像和真正的江湖有些不一樣。」

雪不大，但依舊在下，而所有人的心神，都已經沉入了那個江湖裡。

北平是元朝舊都，當年徐達帶著北伐軍一路攆著元朝殘軍和皇帝出了北平后，又朝著北邊追了不少距離，直到把他們趕進草原，這才班師。

整個商隊一時亂了起來。

顧懷回頭看了看，甄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轉身離開了，一旁的馬三寶輕輕笑了笑：「顧公子似乎對這些草莽人的江湖很不屑？」

「這小子當真好福氣，我要是有這種奇遇，豈不是可以和東家……」

「這九陽神功，真有這麼神奇？」

「也好。」

「其實我對江湖還挺嚮往的，腰間佩劍走天涯，一壺酒一匹馬，遇見些人發生些事，活得率性洒脫，哪怕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也掩不住心底的自在。」

將還能勉強用的機杼轉移到其他馬車，再讓已經疲憊不堪的夥計們去休息，甄和圖書茹正想回到自己的馬車上用熱水洗洗臉，就聽見了夜晚的風聲帶來一些細碎的故事：

這一路北逃，在中原當慣了地主老財人上人的元人自然是不會空手的，無論是漢人百姓，還是金銀財寶，能帶走的東西他們基本沒落下，也正是因為這樣，出了北平往西北的這一段荒野，是實實在在的寥無人煙。

是在講故事？什麼火工頭陀什麼九陽神功，聽起來就像以前自己看過的話本。

這幾天一直和商隊保持了些距離，連烤火也獨自待在一旁的三人聽說了甄茹的來意，任萬彬下意識看向顧懷，馬三寶則是閉目養神，在甄茹期待的目光下，顧懷卻搖了搖頭：「不行。」

原本就全神貫注聽著故事的任萬彬見顧懷頓了頓，出聲詢問：「然後呢？」

眼見這天黃昏天上又飄起了雪花，復晴才兩日的天空又見陰沉，甄茹沒有辦法，只能讓商隊就地紮營。

話還沒說完的夥計被同伴一肘子打在肋下，已經被故事勾起心神的夥hetubook.com.com計不滿回頭，就看見了站在篝火陰影里的甄茹。

除了聳立的邊關，也就只有滿山的積雪了。

「不屑？怎麼可能，」顧懷搖了搖頭，長嘆一聲：「江湖啊……」

……

關於另一個江湖的故事在繼續著，在那個江湖裡，飛天遁地的武功和兒女情長要比這個世界的江湖精彩得多，到了後面，連看慣了俠義小說的甄茹都慢慢入了迷。

清了清嗓子，顧懷繼續講了下去，而甄茹也沒有因為夥計的話有什麼羞澀，大大方方坐在了篝火的另一邊。

尷尬瀰漫在空氣里，夥計的臉慢慢變紅，其他夥伴偷笑不已，但也沒人感到意外--走南闖北的日子里，商隊的東家甄茹，大概就是他們所有人幻想的對象。

但這沒讓甄茹對顧懷的觀感好上半分，在她看來，江湖正是多了顧懷這種人，才會越來越像一潭死水，漸漸消失在市井和百姓們的生活里。

火焰纏上了新丟進去的木頭，顧懷眼睛里有一絲追憶：「反正都講到這兒了ｗｗw•ｈｅtｕboｏk.ｃoｍ•com，長夜漫漫，不如聽在下講個故事？」

可就算是放棄了連夜趕路去前方小鎮的打算，最後也還是出了事，一輛裝著織布機杼的馬車因為太重，輪子陷進水坑，拖著拉車的騾馬一起側翻了過來，匆匆點燃的火把光亮下，騾馬的慘嚎聲在荒野傳出極遠。

篝火旁的幾個商隊夥計投來不滿的眼神，顧懷仿若未覺，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倚天屠龍記。」

「為什麼？」垂落兩縷鬢髮的甄茹咬了咬嘴唇，「你們可以坐馬車，只是把馬借出來拉一下車，為什麼不行？」

「不用了，」顧懷歉意一笑，「不好意思。」

「馬車傾覆，貨物損毀，就算是拉到邊關，也賣不了好價錢，」顧懷把一根樹枝丟進篝火，「我們還要趕路，得留些馬力，抱歉。」

「不一樣么？」

從北平出發已經五天，商隊的速度卻一直快不起來，老天爺雖然沒有再下雪，但缺少維護的官道還是有些難行，商隊的管事人甄茹自然頭疼不已，連頭髮也扎得一天比一天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