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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好呀。」

「煙墨姑娘教我認了好多字，嘻嘻，下次少爺再走，我就可以給少爺寫信了……」

「少爺，金陵是什麼樣的呀？」

「哦……」小丫鬟蜷縮了腿，支著下巴：「少爺是個讀書人哩，他們說讀書人的丫鬟要會識字會彈琴才像樣，可這些我都不會……少爺會不會嫌棄我呀？」

話題在顧懷一番晦澀難懂的話里越飄越遠，小丫鬟支著下巴，看著對面好像什麼都懂的少爺，突然問道：「是不是真的要打仗呀，少爺。」

「想不想聽聽南下的故事？正好葯還要熬好久，」顧懷端起面碗，「呲溜」吸了一大口，「還是這味兒地道。」

「有些人原本只存在在我記憶里的歷史書上，但真正從書上走下來了，定睛一看，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顧懷嘆了口氣，「華夏最厲害的也就是這一點，漫長的幾千年都有據可查，不過史書上或許會記載你做過的事，但卻不會仔細記下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銅盆落地，她揉了揉眼睛，好像有些恍惚：「少爺？」

「見著了，什麼三大姑八大姨三太公的……和-圖-書不過都不是什麼好人，還跟他們打了場官司。」

他喝了口麵湯：「最近還是多囤些糧食好了。」

把徐妙錦放在床上休息，敷上毛巾，顧懷走進廚房，本打算給她熬點葯，但看見柜子里的半碗剩菜還有一碟鹹菜后，他皺了皺眉頭：

「哦……那少爺會不會有一天吃膩我做的東西啊？」

隨即他就看到了一片紅雲爬上了小丫鬟的臉頰。

小香蔥切成段，姜蒜切成整齊的小切片，豬油舀上一大勺，最後再放上一個煎得金黃的煎蛋，煙火味飄蕩在廚房，主僕兩的話語聲伴著升騰的霧氣延伸開來。

他的臉龐被火光照得忽明忽暗：「這麼一個會做飯，會收拾，還不用給工錢，又可愛又迷人的小丫鬟，誰會嫌棄？」

花了好長的時間把小丫鬟哄得破涕為笑，算是原諒了自己一走幾個月連封信都沒有的渣男行為，顧懷重新坐到爐火前，聽小丫鬟說著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

「好咧。」

顧懷哭笑不得：「誰說的這話？下次再有人這麼說，你就來找我，看我不捲起袖子抽他。」

看來勾欄和-圖-書的戲是演得不錯的……劇情已經推到這裏了，而且看孩子們的反應，和後世剛看完電視出門找棍子的孩子沒什麼區別。

「隔壁的王叔想納小妾，王嬸兒尋死覓活鬧得好大，官府都來人了呢，我趴在牆頭看得一清二楚，街坊們都說王叔沒良心……」

「那潑猴，你可識得我黑風山大王？」

「皇帝其實並不老……也就比諾海大一點，而且也不胖，吃的東西再多再好，吃久了也會膩的。」

「少爺不是要回祖宅嗎？有沒有見著親戚？」

待看清了門外那穿著粗布衣裳左右為難的年輕木匠面容，小丫鬟有些憔悴臉上大眼睛眨了眨，手裡的銅盆鬆了松。

「聽他們說皇帝老爺住在皇宮裡每天都要吃好多好多東西，那皇帝老爺不是胖得很？」

「少爺，諾海什麼時候回來呀？」

「少爺說話好難懂。」

「少爺你在說什麼呀？」

「其實仔細想一想，好像也沒什麼故事好講，遇上了一些人，發生了一些事，見識了這個時代的風雲人物，親眼目睹了大幕的揭起，但是回過頭一看，如果不是知道有些事和*圖*書情註定會發生，其實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場旅行而已。」

……

「俺老孫來也！」

「當然不會。」

這老驢上了年紀，能拉著驢車趕這麼多路已經是個奇迹，但顧懷卻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鋪子里好像不需要養只驢，就這麼放了怕也是要被別人撿去下鍋，車馬行那邊應該也用不上……

從顧懷進門就一直跟在身後的小丫鬟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著手指：「最近菜賣得好貴……」

這就是文化經典的力量了……不止可以在歷史上留下痕迹，而且可以讓人們的精神生活得到極大的滿足，夏夜看完一場戲，帶著孩子慢慢往家裡趕，大人們議論著那些神鬼誌異的故事，孩子們追追打打扮著猴王和妖精--這樣的市井好像比金陵的更有活力。

到得巷子外頭，勾欄的戲大概剛散，成群的百姓從勾欄里出來，漫步在回家的路上，小小的驢車就像是逆流而上的錦鯉，被水流沖刷得精疲力竭，不過在看見路邊幾個小孩的嬉鬧后，顧懷煩躁的心情倒是被沖淡了一些。

等到反應過來，他才有些無奈：「又不是揭不開鍋……和圖書好歹是晚飯，怎麼就這麼打發了？」

「打完了，才有一個乾乾淨淨的天下。」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好像是他第一次這麼誇小環，在這個每個人的感情都極為內斂的時代，這樣的誇法還是很少見的。

「對門新開了個酒鋪，子卿姑娘現在都沒去太白居買酒了，不過那酒鋪里的夥計總是大大咧咧的，說話也不好聽，很討厭……」

顧懷愣了愣，怎麼也沒想到是這個理由……大概這一個月都在趕路，還沒體驗到這種民間的真實反應，所以沒想明白菜再貴能貴到哪兒去。

正有些為難，鋪子緊閉的大門卻開了條縫，端著盆水的小丫鬟出了門來，看手裡的抹布是想擦一擦門板。

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強忍著的小丫鬟終於破了防，一把撲進了顧懷的懷裡：「想！」

「啊？」

看到小丫鬟有些委屈，他走上去揉了揉小丫鬟的頭：「有沒有想少爺我？」

顧懷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面碗里的面冒著熱氣。

不過眼下事情太多，卻是不適合去勾欄問問情況，顧懷收回目光，將驢車趕到鋪子前，解開了栓驢的繩子，有些猶豫。

和_圖_書氣氛有些不對，他趕緊轉移了話題：「去給我下碗面吧，南下幾個月，吃不習慣。」

夜幕下的北平城，是顯得沉默而肅殺的，年關時的熱鬧喜慶一去不復返之後，今年便多是這樣的氣氛，再加上最近布政使司出了宵禁的政令，夏日天還沒徹底黑透，街上就已經有守城的士卒在巡邏了，就算再有閑心想出來逛逛，也不自覺把腳步往家裡偏。

聽到這句話，顧懷遞火的動作頓了頓：「會回來的……再等段時間。」

入城排了很久的隊，好不容易進了城門，巡城的士卒卻要挨個盤問，車上的徐妙錦咳得越來越厲害，顧懷也就只能塞了些銀子，這才趕在長長的隊伍之前被放行，一路往家裡趕。

「很大，很繁華，貴族子弟很多，老百姓們的精氣神好像也比外面的強上不少。」

「不認得，俺就認得那白骨精……吃俺一棒！」

「看俺的金箍棒！」

「還好打贏了，從某些方面來說，他們現在已經不是我的親戚了。」

「香水賣得很好呢，鋪子里多了些夥計，都是青樓出來的姑娘，我都不好意思去鋪子裏面了……」

「怎麼就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