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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是個必不可少的過程，但凡要起兵，總離不開這一套，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沒有顧懷還會有道衍，沒有道衍還會有張三李四，總有人要做，只是他們做得可能不如顧懷這般徹底而已。

「你自己就可以寫，而且北平的文人士子也會很感興趣。」

「貴人，這就有些……」

「能不能做一套模具，在印刷的時候分成不同的版塊？」

「原本的價錢上，再加三成，」顧懷眼皮都沒眨一下，「要麼答應，要麼你的鋪子就開到今天，你自己選。」

「之前也有過這樣的東西，是朝廷辦的，上面有很多關於時事的議論，」道衍很耐心，「只是沒有多少人感興趣，才沒辦下去。」

顧懷也有些無奈：「是真沒辦法……北平士子文人極多，讀過書的人不好忽悠，得有些東西引起他們的興趣。」

這都什麼時候了？整個燕王府都運轉了起來，只要有資格知道即將起兵消息的人都忙得不可開交，練兵的練兵，聯絡的聯絡，再www•hｅtｕbook.cｏm•ｃｏm不濟也是出了北平四處奔走，誰還有心情寫什麼詩詞？

北平的寺廟道觀有很多，出家人有時候也是會屈服於強權的，沒了顧忌決意要起兵的燕王府做事要比之前輕鬆得多，顧懷也不用跑遍北平的每一個寺廟道觀，事實上在應壽寺露過一次面后，他就把這事交給了秘諜司。

城南最大的紙坊里，顧懷拿著一頁宣紙，不斷地詢問著什麼。

站著顧懷對面的掌柜笑容有些苦，腰也彎了幾分，如果換了是個普通客人來問這些問題，他怕是早就叫人轟出去了，可眼前這人……不對，準確地說是這人身後的那些軍爺讓他提不起這心思。

自古以來造反無非就是那幾套，就連陳勝吳廣這樣的泥腿子都會弄塊石碑整個「大楚興陳勝王」，幾乎已經成了後世造反的模板，誰起兵的時候沒點神跡？還別說，老百姓就吃這一套。

「如今北平紙價幾何？這種四開的大頁宣紙，成本大概在多少ｈｔtps://wｗw.ｈｅｔｕｂoｏｋ•cｏｍ.ｃｏm？」

「紙的質量還需要改進一下……你們是用廢料做的紙？這樣印起來墨跡暈染太多，影響觀感。」

「活字印刷……做一套新的雕版需要多久？」

掌柜給這話噎了噎，又看了看顧懷身後那些凶相畢露的軍爺，只能硬著頭皮應下：「貴人放心，只是不知……貴人要印何物？」

道衍眼睛亮了些：「是指邸報？」

道衍的眼神古怪了些：「就這事？」

說起這個，顧懷也有些猶豫，紙坊要做雕版，肯定是要先看內容的，可他現在也就是有個模糊的想法，哪兒來的內容讓紙坊照著做？

顧懷不知道該慶幸還是悲哀。

道衍想了想：「你想做什麼？」

他猶豫了一下，實在沒忍心再打擾滿桌子文書的道衍，點頭道：「那行，我回去琢磨琢磨……」

隨即他就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這差事兜兜轉轉又回了他這裏。

誰出生會紅光滿屋天降隕石？哪個泥腿子能夢中斬白蛇？說來說去，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就是為了忽悠老百姓，畢竟造反這事兒雖然是權貴階級的內部鬥爭，但市井階級也是需要拉攏的對象。

納蘭老爺子，又要對不住了，實在是沒其他羊毛可薅了……

「不一樣，」顧懷搖了搖頭，「官方的東西……這種讀物終究是要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內容不能引起人的興趣，自然也就沒有多大效果，我倒是有一些想法，不過第一期還是需要約約稿的。」

當然這種事情最好還是潤物細無聲地去做，花個幾年時間，在朝廷看不到的地方慢慢宣揚，朱棣本人也得配合著演出一副愛民如子的模樣，把自己的藩地變成實實在在的基本盤，但誰讓朱棣之前並沒造反的心思呢？事到如今，也只有顧懷提著刀子替他查漏補缺了。

「等不了，最多三天，」顧懷直接把他的話堵了回去，「不管用什麼法子，最多三天，一套新的活字雕版，還有五百張大頁宣紙要做出來。」

「報紙。」

「寫些詩詞？」整理著文書的道和圖書衍有些茫然，不明白顧懷為什麼會找上他。

他轉身走出紙坊：「晚些時候，我會讓人送過來。」

他搖搖頭：「這位貴人，紙坊所造多為竹紙，要先砍了竹子泡上些時日，再加樹皮麻布等物一同搗碎開火，煮成紙漿才能得到紙膜，往日小人的紙坊里也不曾做過這般大的紙張……要是現做，怕是要等上些時日，新砍一批竹子……」

……

「大師博學多才，文才橫溢，不如寫就一篇文章詩詞，當作第一期的壓軸之作如何？」

他上了馬車，微垂眼眸：「走吧。」

顧懷點了點頭，說出了一個後世耳熟能詳的名字：

「如果有這樣一種讀物，集齊了詩詞的風花雪月和時事的褒貶分析，甚至還有些花邊消息和娛樂新聞，」顧懷在桌旁坐下講著自己的想法，「當然，最重要的肯定是對燕王爺的歌功頌德還有對北平局勢的解析，北平的士子文人會不會感興趣？」

道衍重新拿起筆：「不過老衲倒也可以寫些東西……這讀物叫什麼名字？總不好和朝廷的邸報同hetubook.com.com名。」

接下來還有個地方要去，只是顧懷還不確定要做的這件事能起多大的作用。

這年代的百姓多半沒讀過書，字也不認識幾個，平日里能看到的都是朝廷願意給他們看的，階級太過固化導致百姓都信「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那一套，這樣的百姓還不好忽悠？哪裡有後世那種網上發一條評論都能跳出來無數人抬杠反駁的場面。

這下子換成顧懷有些茫然了：「什麼？」

……

眼下的情況就很明顯，朝廷和燕王要打仗，說穿了就是皇室內部的權力鬥爭而已，但戰火燃起來就會席捲整個天下，到時候誰得民心，誰就能站得更穩。

勾欄面向民間，寺廟道觀面對信徒香眾，半個月的時間，足夠在北平掀起一股歪風了，朱元璋到底傳位給誰重要嗎？不重要，只要在百姓心裏種下那顆懷疑的種子就行。

還是那句話，歷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我怎麼……」顧懷話還沒說完就愣住了，他這才想起，自己之前抄詩好像是抄出了點名堂。

「就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