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宋忠
是不顧一切的帶兵南下，還是靜觀其變？
「宣府？那是燕王帶起來的兵！就不怕有要和燕王一同謀逆的將領帶兵南下？」
被推到風口浪尖的宋忠看著中軍大帳兩邊站著的將領，看著他們的臉色也如自己一般晦澀難明，一個將領終於是忍受不住這種壓抑，站了出來：
目光極冷，語氣極寒：
身為謀士，這個時候就該站出來了，道衍習慣性地雙手合十，片刻后才發現自己今晚手上的血夠多了，不由自嘲一笑。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這種天災般的威力，在這個時代出現的時候，就是這般震撼而且恐怖。
朱棣負手看著滿城洶湧的火光，不知在想些什麼：「不能死太多……張信威望不夠，城外北平大營里的士卒軍心俺要花些時間才能收攏，城裡的士卒得留著守城，傳令下去，只要投降的，一律不殺。」
在青衫讀書人平靜的目光示意下，在身後千名同袍的共同注視下，陳平接過略沉的鐵球，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將它遠遠地扔向了那扇緊閉著的城門。
誰讓宣府的兵以前都是被朱棣帶著去打仗的？藩王和邊軍，光是想一想就讓朝廷覺得背後發寒。
https://www.hetubook.com.com「夠了！」宋忠冷冷地喝了一聲，止住了洶湧而起的議論，「傳我軍令，全軍南下！」
他回頭看向魏老三和陳平：「下一座。」
相比起張信和謝貴擔任的責任，在削藩一事中，他其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但偏偏世事就是如此奇妙……負責把燕王摁死的張信叛變了，謝貴升天了，往日彷彿被遺忘的宋忠此刻居然成了朝廷唯一的希望，實在是極盡諷刺之能事。
陳平低頭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手，怎麼也想不明白，只不過丟出去一個鐵球，為什麼能造成這樣的場景。
燕王府正廳，道衍的臉上有著不自然的紅暈，他拿著剛剛送進王府的軍報，音調高揚。
北平出事，宋忠不可能不管，之前朱棣但凡有動作，宋忠就要帶兵南下駐紮五十里，擺明了要盯著朱棣的一舉一動，如今朱棣要起兵奪下北平城，首先要考慮的就是宋忠的反應。
他看向朱棣：「老衲有辦法，讓那宋忠不敢南下！」
之所以這麼安排，是因為朱棣實在放心不下一個人……
他猛地站起，甲胄碰撞聲殺氣盈盈：「必與燕逆決ｈtｔｐs://m•ｈｅｔｕbｏｏｋ•ｃom.coｍ戰，扼殺于起兵之時！再敢言退者……」
這樣的動作未免太過讓人啼笑皆非……自古攻城就沒有這般大的，按著以往打仗的經驗，此時應該是王府護衛用人命來填，用雲梯嘗試爬上城牆，用擂木嘗試衝破大門，而他們這些守卒就會用弓弩等等守城器具在城門樓和城牆上收割人命--等到耗光弓箭火油乃至金汁，或者城內起了什麼變故，這扇城門才會被打開。
但今日這番光景屬實是有些奇怪的，城牆上的火把光亮照不亮城門前的一小片空地，士卒們無從看清被扔過來的是什麼，只能看見一點火星在空中劃過一道美妙的弧線，然後是接連不斷的火星開始朝著城門飛來。
爆炸產生的威力要比擂木撞城門十幾次還要大，木屑紛飛中，城門已經微微變形，想來後面的橫木也已經快斷了，顧懷看向後方大馬上全副披甲的張玉，只見他微微擺手，喝令士卒開始了衝鋒。
……
如今北平是能打下了，可不知道要多長時間才能徹底安定下來，更不知道能不能擋住朝廷一波又一波的反撲……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陡然而起，黑暗處綻放hetubook.com.com光亮，一種能讓人心跳停下一拍的震動從城門處蔓延開來，北平城高大的城牆好像顫了幾顫，又有幾道人影慘叫著從上方跌下。
「散開！」
「那怎麼辦……咱們能打下北平城？兵法有雲『十則圍之』，咱們人數相當，還要打攻城戰……」
要從北平前往宣府重鎮，開平是必經的要道，以往的開平駐軍是由燕王統率的，但自從朝廷去年任命宋忠為都督駐紮開平，北平和宣府這條路就算斷了。
「都督……要不要聯繫宣府駐軍？」
道衍明白朱棣的意思，搖頭道：「沒有，王爺……切莫心急。」
打仗和下棋有時候是一個道理，走一步得看三步，朱棣有信心在幽燕之地這個棋盤上不輸給任何人……只是朱棣能用的棋子實在太少，少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
「永定門，左安門，右安門，廣安門，七座城門已經打下了四座，王爺，北平……大局已定。」
「怕是來不及……」
顧懷長長嘆了口氣，知道左安門已經打下來了。
「立斬于陣前！」
該怎麼辦？
坐在一旁的燕王妃那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但朱棣的一句話又讓她提心弔膽起來：
「下城牆，抓m.hetubook.com.com穩了！」
已經沒有意外了……最為堅固的城門失去了大部分作用，而城牆上的那些士卒，在這種超越時代太多的武器面前，已經失去了反抗的勇氣。
終究是朝廷的將領……如果真的在開平一直這麼待下去，日後有何顏面面見天子？
最可怕的不是那種會爆炸的東西，而是出現在這裏的王府護衛代表的城內發生的變故，而是擁有這種武器的燕王爺到底是不是真的註定要登上皇位……
北平出事……張信叛變，張昺謝貴身死……兩萬朝廷軍隊按兵不動，燕王兩護衛奪門北平……一切僅僅只發生了幾個時辰，然而大明安穩了三十多年的天下，就這麼一去不復返了。
宋忠是個不太吉利的名字，以往也沒少成為朝臣同僚們調侃的對象，作為軍事高官，其實他的軍事才能也很一般，這從朝廷的布局就能看得出來，朱允炆對他的指望，大概也就是看緊宣府那邊的邊軍僅此而已。
王府三護衛，左中兩護衛在城外紮營，而右護衛則是遠在幾十裡外的城北駐紮。
軍令官領命去了，朱棣轉身看向道衍：「右護衛有沒有傳消息過來？」
宋忠今年五十多歲，面相有些苦大仇深，雞還沒鳴天還
和_圖_書沒亮，此刻應該是睡覺的最好時分，但宋忠已經披了甲坐在軍帳里，手裡的那張軍報重若千鈞。「還遠遠不夠，北平城裡處處巷戰，不早些平息，朝廷的大軍就要到了。」
「你他媽--」
從永定門被趕過來的敗軍有些上了城牆，看見了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凄厲的聲音劃破夜空：
……
「北平裡頭的朝廷將領都是豬嗎？！」
開平都督宋忠。
傳說中的天罰怕也不過如此？
「開平駐兵三萬，皆是邊軍，俺如何能不急？」朱棣緩緩搖頭，「屯兵不如衛軍，衛軍不如邊軍……就算加上城外大營的士卒，俺也才三萬出頭的兵，要是宋忠不顧一切地趁俺還沒拿下北平強行南下……」
起兵也才半夜，哪兒會這麼快就有反應？宋忠怕是要再過幾個時辰才能收到消息，局勢究竟會如何，得到明天再看。
「射射射！」
城門上的守卒好奇而又緊張地看著這些叛軍的動作--原本正在攻城的燕王護衛遠離了城門，新來的千餘人也沒有要攻城的動作，他們遠遠地站著，一起向著城門投擲著什麼。
陳平年紀不算大，但已經當了很多年兵，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居然能成為降下雷罰的神靈……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