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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意思，猜得真准。

這一路走得很順利，一直到進了涿州城都沒有發生什麼，陳平甚至覺得自己之前那種「只要遇上這個主官就一定沒好事」的想法都是錯誤的。

守城的士卒雖然少，甚至只有幾百個燕王府的人，再加上些民壯，但壓根沒人想著鼓動百姓起身奪城光復涿州--吃飽了撐的這麼干？反正燕王大軍又沒在涿州停留，朝廷看起來也不太想管涿州的樣子，一些平日囂張跋扈的官員小吏現在都夾著尾巴做人，這種好日子從大明開國以來就從沒出現過。

「大人您這話說得，俺魏老三當初也是十里八鄉有名的俊後生，小時候也是進過私塾的，要不是後來遭了難從軍，怕是說親的媒婆都把門檻……」

一百來號人，再加上原本駐守的三四百人，差不多就是這一程的全部兵力了，昨日顧懷就派了芒種過來清點府庫里的錢糧，只是當他帶兵進了縣衙接過芒種遞過來的宣紙后，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

「大軍是取道涿州然後才到的桑婁，那涿州知縣魏春斌在m.ｈeｔｕboｏｋ.ｃom•coｍ王爺北平起兵時就調動了民壯加固城牆擴寬護城河，端的是一副要魚死網破的樣子，還當著全城士紳的面信誓旦旦地說燕王一旦南侵，勢要與涿州共存亡……」

打仗打的不僅是統帥和士卒，戰術和軍械，打得也是錢糧，沒錢就發不下當兵們的月錢，沒糧那就更嚴重了，畢竟沒錢統帥們還能騙一騙，來個「破城之後大賞三軍」之類的，但沒糧吃是真要死人的。

一旁的魏老三眼睛亮了，搓了搓手：「大人，要不……搶一把？」

錢物是要犒賞三軍的，但開戰前也不會給太多，重頭戲還是打完之後的封賞，所以府庫里的稅銀已經夠了，但糧食確實不夠……起碼比一開始朱棣和顧懷商量的要少一半還多。

顧懷震驚了：「你還識字？」

涿州城不算大也不算小，算是夾在真定和北平中間最大的城池，縣衙自然也就修得極為氣派，陳平的百戶所跟著一路進了縣衙，很快得知了此行的目的--清點府庫，然後把它搬空。

「和-圖-書搶你大爺，想後方起火？」顧懷面無表情，「不過這想法確實提醒了我……搶是肯定不行的。」

……

「停，」顧懷有些頭疼，「你這樣子實在很難讓人聯想到你讀過書……還有多久到？」

「已經到了，大人。」

顧懷哭笑不得：「守城士卒呢？」

朝廷官吏跑了，燕王府也提拔了些基層官吏上來管理民生，最他娘離譜的是這些人幹得還比之前好--不知道是因為他們做慣了事情，還是害怕做不好要被燕王府拉出去砍頭。

不夠。

所以百姓們的情緒是很複雜的，站在街邊看著這一百多燕王士卒進城的目光也是很複雜的，雖然他們竭力避開目光繼續行走繼續做著手上的事情，但陳平還是感受到了這種複雜帶來的隔閡。

如今燕王府雖然已經控制了北平周圍的一大片區域，但三萬大軍南下這麼遠的距離，後勤已經有些吃力了，耿炳文這種老將自然也會派兵襲擾燕軍的運糧路線，所以朱棣很自然地把主意打到了沿途這些府縣身上。

秘諜司有隨軍的諜子和-圖-書，之前魏老三本來是顧懷的親衛，但顧懷總覺得帶他在身邊太過扎眼，於是進真定時就把他留在了軍中，如今真定城是進不去了，也就把魏老三召了回來。

魏老三一臉幽怨地收起諜報，指了指前方地平線上突兀出現的一座城池：

「大人是不是忘了些事情？」芒種挽了挽頭髮，身上的香味直往顧懷那邊飄：「府庫的糧食不夠……但涿州城裡大戶多啊。」

這次南下的都是大老粗，道衍和朱高熾在穩定後方施政安民處理後勤，能來搜刮的也就顧懷了，而且顧懷做事從來都有度--起碼不會把場面搞得太過難看。

「軍隊從人民里來，但還走不到人民里去。」他是這麼說的。

他打了個寒顫：「現在駐守涿州的有多少士卒？」

他義正詞嚴：「但可以借啊！」

「大人是在煩惱糧草不夠的問題？」

咋整？朱棣一開始沒打算這麼早就動手，所以做好了長期對峙的計劃，後方糧草轉運還需要些時日，但眼下有了顧成和張保的投誠，朱棣把計劃提前了很多，這也就和圖書意味著三萬軍隊起碼要備上足夠支撐連續作戰數天的糧食。

雖然身邊跟著個千嬌百媚的芒種肯定要比魏老三來得舒心，但顧懷總是對那個女子有些莫名的忌憚……每次走在芒種前面都覺得背後發寒，真不知道這個女諜子到底是拿什麼目光在打量自己。

魏老三舔了舔手指，從懷裡掏出份諜報來，邊翻邊答：「王爺派了三百多人看守府庫，又讓人收攏了投誠的青壯鄉勇，負責守城事項……」

城池裡的氣氛有些古怪，這是很自然的事情，之前還被宣揚成反賊的燕王軍隊如今大搖大擺地走在街道上，在名義上已經接管了這座城池，沒有人想要起身反抗，因為這幾天下來……百姓們發現和之前的日子好像還真他娘的沒什麼區別。

顧懷不動聲色站遠了些：「說。」

反正放著也是放著……說不定還要被朝廷軍隊搜刮，還不如自己先動手捲走，而且現在還不用給朝廷交稅。

「也給帶到真定去了，說是要和朝廷大軍會合。」

芒種瞪著一雙大大的眼睛，仔細地研究著在她眼裡極為「可愛ｈｔｔｐs://m.heｔubｏoｋ.cｏm.ｃom」的主官大人，在看到顧懷眉頭微皺的時候，她一下子就猜出了顧懷在想什麼，湊近了些：「大人~」

作為一個百戶和老兵，陳平不清楚這種隔閡到底是為什麼產生的……他只是下意識看向了前方馬上的青衫讀書人，只看到了他星月般明朗的眼裡劃過一絲感慨和瞭然。

魏老三騎在馬上，正說著秘諜司發過來的消息，顧懷微微點頭：「倒是個有氣節的官員……然後呢？」

「難怪王爺讓我走一趟涿州……」顧懷搖頭，「估計是大軍開拔耽擱不得，才沒對涿州下手，眼下要開戰了，自然得先從涿州掏點東西。」

魏老三撓了撓頭，面色有些奇異：「……然後王爺大軍還沒到涿州，只派了幾個探馬在城牆下巡了幾圈，那廝就帶著大印跑到了真定，只剩下幾個守城的文官乾瞪眼，大軍到時就開城投降了。」

陳平聽不懂，自然也沒有大受震撼的感覺，他只是覺得青衫讀書人好像懂很多其他人不懂的東西……大概讀書人就是這樣的。

「怎麼？」

要真打上半年……年前的稅是不是就不用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