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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前軍先鋒，一般都是要選銳氣最足，最擅突襲的將領，如被譽為大明開國第一先鋒的常遇春，那就是能一人跳下船在河灘開闢一個陣地的狠人，但楊松和他們都不一樣，在來到雄縣這個地方的第一時間，他就明白了耿炳文的意思，開始把這個地方打造成烏龜殼。

那二十多個死士里，不知道是誰扔的手雷，扔到了火藥堆里。

這算是考校么……陳平好歹也當了這麼多年兵，稍微一琢磨就有了答案：「斯州。」

「沒錯，就是斯州，」顧懷閉上眼回想了一下中軍大營里那座沙盤上堆砌出來的地圖：「徐凱駐軍河間暫時不用去管，真定城外的滹沱河畔是中軍大營，楊松的前軍在雄縣，潘忠帶著后軍紮營斯州以為側翼，這個陣形最大的好處，就是任何一方受襲，其他地方都能用最短的時間支援過去。」

「雄縣受襲，一定會求援，中軍隔了條滹沱河，所以楊松一定會派人去斯州，」顧懷點了點頭，「咱們得搶在他們前面。」

但世上從來沒有如果。

受力不均，伴著一陣讓人牙酸的變形聲，弔橋猛地裂開，橋上的燕軍士卒紛紛落水，楊松大喜：「快，只要殺了燕王，燕軍必敗！」

那親兵鬆了口和_圖_書氣，抱拳起身：「多謝都督，卑職馬上回報，還請都督快些……卑職來的時候，那燕王不知用了什麼法子，雄縣城牆已倒，楊將軍此刻怕是在浴血奮戰……都督一定要快些！」

箭矢擂木會燒起來，煮沸了的金汁被炸得滿天飛舞，雄縣原本就不高的城牆，因為接連的爆炸和大火很快倒塌，整個雄縣像是被剝光了衣服的青樓妓子，就這麼一|絲|不|掛地出現在了燕軍這個紅了眼的大漢面前。

帶兵的王爺很多，但像朱棣這般玩命又這般受軍心擁戴的很少，這和他的這種作戰風格有很大的關係，堂堂藩王能做到這個地步，就算是演的，演久了也能讓手底下的士卒胸腔火熱。

回想了一下自己這邊走過的方向，陳平醒悟過來：「咱們要去斯州？」

「所以我得再去添一把柴。」

「報！燕王夜襲雄縣，卑職奉楊松楊將軍所命前來，還請都督馬上發兵赴援！」

畢竟是要直面燕軍，所以楊松在雄縣的部署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能被耿炳文委以重任，楊松自然也是有幾把刷子的，他對於打仗最大的心得，恰恰和耿炳文一樣，突出一個「守」字。

穩定了情緒，匆匆趕到城門處的楊松眼ｍ.hetuｂｏｏk•com.coｍ見燕王朱棣親自帶人衝進了城，大駭之下還是作出了最正確的判斷：「斷橋！」

「刷刷刷！」

「可惜你沒有這個機會了。」

月光如水，靜靜地灑在他的身上：「說來有趣，我現在反而比耿炳文更心急。」

城牆倒塌，弔橋剛一放下，全身甲胄的燕王朱棣便提著戰刀一馬當先撲向城門，緊隨其後的是燕王府的八百侍衛，張玉帶兵護著側翼，整天的喊殺聲讓慘叫著的守城士卒們失去了最後的反抗慾望。

求援的人已經派出去了……雄縣一定不能失守！雖然不知道城牆到底是怎麼倒的，但燕王一定不是什麼真龍下凡，就還有可能打敗他！

但喊聲還沒傳出多遠，一身黑衣的身影就突兀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這樣的準備，也難怪楊松得知燕軍來襲的時候，半點也不驚慌了。

沒什麼好說的了，這種順風仗朱棣這輩子都沒打過。

軍令已下，楊松的親兵撲了出去，意圖砍斷連接弔橋的繩索，但燕王豈能讓他如願？親自帶著親衛衝過弔橋，手中的戰刀狠狠砍向了一個楊松親兵的脖子。

但實際上，他只是喜愛戰爭而已。

滿身火燎痕迹的馬三寶那雙白|嫩修長的手出現在了楊松https://m.hetubook.com.com的喉嚨上，仿若幽靈：

顧成重重點頭，接過文書。

魏老三愣了愣，隨即抽出了馬鞭，策馬往後就挨個劈頭蓋臉地抽了起來：「給老子裝像一點！」

雄縣有護城河，城牆雖然沒了，但護城河還在，眼下軍營里的士卒因為之前的事情沒能及時反應過來，但只要砍斷弔橋阻上一阻，自己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他失笑道：「我只擔心……潘忠來得不夠快。」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回頭看了一眼自己早已待命的直系，淡淡地吩咐道：

中秋月明，但有烏雲，對於賞月的人來說自然不是一件樂事，但對於藉著夜色行軍的人來說，那真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從雄縣出發，一路馬不停蹄趕到斯州的楊松親兵氣喘吁吁地跪地稟報，眼前之人雖然不是潘忠，但也是求援的對象，所以楊松的親兵直接拿出了求援的文書，那雙眼裡滿是慶幸和希望。

打了這麼多年仗，朱棣的作戰風格一向如此，就算是以前統帥十余萬邊軍進草原打蠻子的時候，也不肯安分呆在中軍，總是要上馬衝鋒，一開始對於這種作風還有人勸，可後來大家也都習慣了，主將都這樣了，難道其他人還敢不衝鋒？

「啊！hｔｔｐs://wwｗ•hetｕbｏoｋ.coｍ.cｏm」

……

從戰火中出生，在戰爭中長大，朱棣半輩子都在和戰場廝殺打交道，當他跨上馬，聽著那熟悉的號角聲和吶喊聲，揮舞戰刀殺向敵陣時，他似乎更能找到自身的意義。

如果不是朝廷削藩，如果不是那個年輕皇帝逼他露出了獠牙，也許他會成為大明最會打仗的王爺，也會成為大明最鋒利的矛和最堅固的盾。

完成任務，剛剛轉身的親兵突然一聲慘叫，頭顱斜斜飛了起來，血濺了顧成一身，顧成沒有擦拭，只是緩緩收刀，將那份文書丟給了一旁的親兵：「送過去。」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他收回目光，看向一邊的魏老三：「管管。」

但他怎麼也沒能想到，正是這些以為充足的準備，把整個雄縣拉進了深淵。

既然是偷襲，中秋之夜自然極有可能，雄縣城牆不高，那就用軍械堆起來，什麼箭矢滾木統統備了幾個倉庫，火藥之類的肯定也不會少，這個時代雖然火器沒什麼大用，但大炮的雛形已經出現，用來守城事半功倍，甚至楊松還預備了不少的金汁，從軍營糞坑現撈現煮，只要一澆下去就能讓燕軍皮開肉綻，就算僥倖活下來也會因為感染一命嗚呼--就是味道實在太重，半個軍營都被熏得夠嗆。和-圖-書

好歹是自己帶的兵，一旁的陳平不忍看，偏過了頭：「大人，咱們這是要做什麼？」

一身戎裝的顧成已經等了很久，才終於等來了眼前這人，他看著那份被高高舉起的文書，嘴角輕輕勾起，但很快又變成了一副森然模樣：

……

騎在馬上的顧懷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這隊扮得丟盔卸甲、臉塗血污的士卒演技還是太稚嫩了些，外觀的扮相也就算了，哪一支敗兵會這麼興高采烈地對著圓月指指點點？

「雄縣遇襲，最先動起來的會是什麼地方？」

喊殺聲是背景音樂，鎧甲是他的服裝，血肉橫飛的戰場是他的舞台，屍山血海是他筆下的圖畫，他屬於這個地方。

先心急的肯定是燕王，先動手的也肯定是燕王……自己這邊有整個朝廷提供後勤，有源源不斷的兵源和守城器械，幹嘛要出去和燕王玩命？所以在接手雄縣的第一天，楊松就已經做好了被燕王偷襲的準備。

「出發！」

「好！雄縣遇襲，赴援刻不容緩！你即刻回返，告訴楊將軍，本都督即刻出兵！」

血光四濺，但繩索也被砍斷了幾條，原本牢牢釘死在地上的軲轆咔啦啦一陣響，兩條鐵索失去了固定點，發出瘮人的聲響漫天亂舞著，在城牆上擦出一道道火星，貼著朱棣的腰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