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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秦醫生的半個額頭都被一片暗紅色的胎記似的東西籠罩住了，那是一種很舊很沉的紅色，和別人的顏色都不一樣。」羅維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其他人的痕迹大多鮮紅，附著在額頭上，唯獨蕭琴仙在眼睛下方。」

羅維看了看她，沒打算說話。

羅維的聲音有些低：「還差一個。」

柯尋放下電話，怔了半晌，才按著電話本撥通了朱浩文的電話。

柯尋簡單扼要說明來意，對方又問了一遍確切的位置：「眉心間有個紅點兒？位置也太要命了。」

柯尋和牧懌然都贊同這個說法，但因為想不通內中關聯，所以並不能將此事說得太透。

……

這種心理變化是再正常不過的。

「那，懌然呢？」

「在浴室的鏡子里照見的，剛看見的時候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也有。」羅維慢慢起身，走向窗邊，向外探出頭去，發現蕭琴仙的那扇窗子還亮著燈，羅維回過身來，背靠著窗，燈光下的面孔乾淨光潔——起碼在『城裡人』的眼裡是這樣。

柯尋感覺有些壓抑，伸出手來按照畫面上的位置，摸了摸羅維實際的額頭，那一片「傳說中」有著紅跡的位置和其他部位的皮膚觸感並沒什麼不同：「這裏的感覺和其他部位有什麼不同嗎？」

羅維在香煙里眯著眼睛看了看這個「幸運兒」，那顆醒目的紅色淚痣恍如一滴血。

蕭琴仙主動開了口：「剛才我接了個電話。」

柯尋感覺羅維的眼睛像一台高精度掃描儀一樣觀察著自己，和-圖-書最後下了論斷：「沒有，你臉上沒有。」

「不行，我得把這事兒告訴秦賜和浩文兒，雖然不知道怎麼防備，但今晚起碼得多加小心，」柯尋抓了抓腦袋，「尤其是秦賜。」

蕭琴仙點起一支煙：「不用，我從小就是個幸運兒。」

「要不我粘一創可貼擋住吧，我這兒正好有個小醫藥箱。」

「是吧，所以得當心。」

「放心吧，從那個老警察的口吻來看，這裏需要一個外科醫生，應該不會這麼早謀一個醫生的命。」秦賜像個老大哥一樣反過來寬慰起柯尋來。

突然間就覺得特別親切，不知何時，這些一起出畫入畫的朋友已經成為了親人一樣的存在。

「對，算是主任醫師的特別待遇吧。」秦賜輕輕苦笑。

羅維已經站起身準備離開了：「剩下的事你們斟酌吧，天不早了。」

「其他人呢？」牧懌然問。

柯尋此時的心緒十分複雜，看到秦賜臉上最嚴重的紅色痕迹，總覺得心裏像堵著什麼東西，既擔心又難過；抬頭看看認真作畫的羅維，也覺得難過，同時又不覺佩服對方的鎮定。

柯尋：「我還是想不明白，劃分標準究竟是什麼，這種有紅與無紅的不同，究竟是入畫后被選擇的，還是在入畫前就已經註定了的。」

「本身沒有不同，」羅維輕輕一笑，「但自從看到了之後，就總覺得那一小塊皮膚彷彿不是自己的。」

「他也沒有。」羅維的目光淡淡掃過牧懌然，看樣子已經仔細觀察過對方了。

hetubook.com.com羅維開門出來，卻在走廊發現了蕭琴仙的身影，穿著法醫科的白大褂靠在牆邊吸煙。

柯尋已經撥通了秦賜的電話，聽到了電話那端熟悉的聲音：「還沒睡？」

「……行吧。」

牧懌然並不急於拿紙筆，似乎想先把眼下的事情理順：「按照你剛才說的順序：蕭琴仙，智淳，池蕾，秦賜，朱浩文，余極，是這六個人吧？」

牧懌然的目光里也有幾分驚訝。

柯尋掛上電話，看了看牧懌然：「都挺樂觀的。」

「在餐廳門前發現池蕾和智淳的額頭都有大小不一的紅色胎記，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對，直到看見了秦醫生。」

「我發現的第一個有紅色痕迹的人就是蕭琴仙，就在下午咱們回宿舍之後，我發現她的眼睛下面有一顆很明顯的紅淚痣，雖然之前沒有仔細觀察過這個人，但總覺得這顆淚痣出現得很突兀。——那個紅色，是一種能把周圍顏色全都殺死的紅。」

「大概因為只有我一個城外的人吧。」羅維說。

雖然還搞不清楚那些紅色痕迹究竟是什麼，但柯尋心裏還是松下口氣，起碼在未知的危險面前，牧懌然和自己是一樣的。

「對方一直都不說話。」蕭琴仙有些氣惱，一隻手狠狠梳過自己的頭髮，將蘑菇頭弄得亂蓬蓬，「我就把電話線拔了，咱們這兒的電話怎麼連來電顯示也沒有？只能拔了，心靜。」

羅維的手指始終沒有離開自己右額角的位置：「就在這個地方，蠶豆那麼大的一塊，顏色偏ｈtｔps://ｍ.heｔｕbｏｏk.cｏｍ.ｃom暗，但比秦醫生的那塊稍微亮一些。」

「誰？」對方似乎已經睡下了。

「睡覺時帶上手術刀，以備不時之需。」

「靜下來了嗎？」羅維說，「你要是怕，就和我們擠一擠。」

三個人無從分析這些紅色痕迹的存在意義，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紅色應該與緋色之獸有關。

下午分配工作的時候，羅維作為「心城區域外」的外地人，本身就有著被世界拋棄的孤獨感，而且在詢問老警察和大家的時候，居然當場沒有人能聽到他的話。

柯尋湊近羅維，在他所指的地方看了半天，結果什麼都沒能看到：「為什麼獨獨你能看到？」——其他人的眼睛就像開啟了紅色屏蔽似的。

「如果我這算是開了『天眼』的話，應該是從得到外地人證件的那一刻開始的，可惜我當時的心情完全糾結在自己的特殊身份上，完全沒有留意周圍人的面孔。」羅維已經大致推測出這個時間點，「我們的紅色痕迹應該不是突然變出來的，應該是入畫之後就一直在臉上，只有被扣上了『心城區域外』印章的外地人才能看見。」

「誰？」

「他的顏色最暗，幾乎是黑紅色，那個余極的也比較暗，剩下的就是我的，」羅維用筆畫出最後一張臉，那正是屬於他自己的，「如果說我們三個屬於暗紅色系，那麼剩下的四個就屬於亮紅色系。」

「我。」

「嗯，是個好主意。」

「可是，為什麼你這個城外的人額頭上也會有紅跡？」柯尋說著又和-圖-書問，「你這一塊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一共十三人，有紅色痕迹的佔七個，三個工作場所都有分佈。」牧懌然拿出紙筆，簡單做了記錄，剩下的工作就交給了羅維，讓他按照記憶描畫每個人紅色痕迹的形狀和位置，甚至包括紅色邊沿的蔓延程度——誰也不敢保證這些紅色明天是否會發生變化，也不敢保證今晚臉面乾淨的人明天是否會突然長出可疑紅痕。

「……咱先不說變化，我就是提醒你小心。」

「朱浩文的眉心處有個紅豆般的鮮紅的點，余極的位於額頭上方，柳樹葉似的一條，顏色偏暗。」羅維仔細回憶著，「現在拿出紙筆，我應該可以把這些人胎記的形狀大致畫下來。」

桌上的馬蹄表指向了十二點，羅維準備起身：「這些事情只跟你倆講了，雖然不該瞞著大家，但我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秦賜？」柯尋萬萬沒想到秦賜也中了招。

恐慌一定會有，說不定還會被某些人拿來作為自相殘殺的理由，畢竟大家被安排的任務就是「找到足夠的獸」，這些有紅的人說不定會被人誤以為和獸有關係。——僅僅因為羅維多看了蕭琴仙幾眼，就被其想方設法排斥，更何況這種性質嚴重的「大不同」了。若因起疑和猜忌引起內部的分門別派，只怕所有人都別想走出這幅畫去。

羅維站住，面帶疑問地看著她。

羅維說著不覺一陣冷笑，「大概是蕭琴仙覺察到我過於探尋的目光，就對我產生了懷疑和反感。」

牧懌然沒說話，卻配合地掏出了那張和*圖*書寫著電話號碼的紙。

柯尋和牧懌然都不再說話，靜靜等待羅維揭曉他所看到的一切——

柯尋因為聽到了秦賜的名字，半天回不過神來。

柯尋沒想到羅維居然有些繪畫基礎，人物的面部比例和特徵都能把握住，漸漸的，柯尋就被畫面上秦賜面孔上的痕迹驚駭到了，雖然用的是鉛筆，但紅色本身就很能激發人類的想象——秦賜的紅色痕迹遍布了左半邊額頭，甚至蔓延到了左眼。

那些像陰謀一樣的紅色痕迹是被他發現的，且唯有他一個人能看到，然而，在窺探到這些秘密的同時，卻在鏡子里也看到了自己臉上的紅痕。

「其他人還有誰？」牧懌然問。

真是一幅諷刺的畫，羅維作為一個「旁觀者清」的外地人，本該是最清醒的，卻也無法避免地沾染到了心城的紅色塵埃。

柯尋沒有親眼看到這樣的紅，想象中，大概就像電影《辛德勒的名單》里那個被推在垃圾車上的穿紅裙的小女孩屍體。

電話那端稍作沉默，半晌響起秦賜的聲音：「應該早點說，用筆沿著紅記的邊緣畫下來，這樣才能方便觀察它的細微變化。」

「睡不著，你屋就你自己？」

「剛才羅維過來了，他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柯尋簡短將紅色痕迹的事說了。

「我認為一定是和內心的什麼東西有關，」羅維用鉛筆輕輕將畫上人物的痕迹塗上了色，「這些痕迹，說不定就是通向內心的。」

「有一部分人像你們兩個一樣，面孔和入畫之前沒有差別。但是其他人……」羅維的聲音微微發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