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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媽媽笑：「你別胡思亂想，說不定他是真的有什麼急事呢？」

她的眼睛漆黑如不見底的深潭。

蔡佳怡：「……我送你出去。」

可為什麼，連作為學生的蔡佳怡都不知道她會催眠，甚至莫芸還表現得對催眠深惡痛絕呢？

丟下這句后，陳嘉魚便掛了電話，快步回到餐桌前，沖蔡媽媽說：「阿姨，我現在有點急事，必須馬上走，真對不起。等辦完事，我再來向您當面好好道歉。」

頓了頓，沈念初自覺僥倖地開口，「巧合的是，那時郭阿姨剛好給她打了個電話，否則我可能真的被她催眠了。」

「就是……」

陳嘉魚說著，邁開大步。

「學校圖書館的密集書庫，我是來借書的，無意中……」一句話還沒說完，沈念初的眼角餘光忽然瞥到不遠處一道身穿旗袍，窈窕清瘦的身影，頓時臉色一下就變了，未說完的話直接被掐斷在了喉嚨里。

沈念初垂眸看了他一眼，心裏有些暖意。

將那本文獻，再一次，拿到了眼前。

沈念初用手蓋住手機，企圖減少聲音的外泄，低聲說，「莫芸……我看到莫芸了，她也在這裏……」她說著，又看了莫芸一眼，突然發現後者竟然正腳步姍姍地朝她走過來，臉上還帶著和善的笑。

……

陳嘉魚愕然，「你說什麼？莫芸會催眠？哪個莫芸？」

過了數秒，沈念初才有些僵硬地點了下頭，只是身後握著書的手指，隱隱地更用力了幾分。

閑聊自然會拉慢吃飯的速度，飯才吃到一半，陳嘉魚的包里忽然傳出了手機鈴聲。

剛說完，陳嘉魚便注意到了她有些不對勁的臉色，沉聲問，「發生了什麼，詳細和我說說。」

「沒有，上次做完實驗，我已經還回去了。」

陳嘉魚從計程車上下來，一邊跑進燕大大門，一邊掏出手機給沈念初發消息：「你現在在哪兒？」

視線與莫芸對上。

「對，挺喜歡的。」

走到她面前約莫兩步遠的地方，和圖書莫芸才停了下來，神情和善地看著她，語速不疾不徐地開口：「我記得你，你叫沈念初……對嗎？」

但還沒等陳嘉魚落座，手機卻再一次響了起來。

蔡佳怡突然伸手拉住他，她抬眼看著陳嘉魚還沒來得及緩和下去的，還殘留著幾分緊繃跟震驚的臉，蹙眉問道：「怎麼了？什麼事情這麼十萬火急，連陪我媽媽吃完這頓飯都不行？」

「想起來就好。啊，對了，你媽媽的身體好些了嗎？」莫芸語氣關切地問。

蔡媽媽由衷的道，「嗯，是個好習慣。」

「喂，哪位？」

她輕聲說，「……等一下，我給你傳幾張照片過來，你就知道了。」

陳嘉魚的眼底劃過一抹猶豫，沒接電話，而是掛斷了。

「沒……沒有。」沈念初抬起臉，勉強擠出一個笑來。

哼。

沈念初俏臉發白，呼吸也急促了幾分。

「也對，我們就見了一次面，你不認得我了也很正常。」莫芸溫婉地笑著，不緊不慢地替她梳理著回憶，「幾個月前，我是燕大的招生老師，我們在醫院見過一面。當時郭教授——哦，她是你媽媽的朋友——也在場。怎麼樣，現在有點印象了嗎？」

「你總算來了。」

原來，他也是很關心她的啊……

「莫教授，你先接電話，我去別的地方轉轉。」沈念初深吸一口氣，按捺住劇烈無比的心跳，輕聲說了句，也不等莫芸回答，就急匆匆地轉過身，快步離開。

正暢想著該怎麼把那條臭魚用滿清十大酷刑輪流伺候時，她的手機突然也響了。

一套淺色的餐桌椅，桌面上擺了四五個菜，菜式中西混搭，色香味都很考究，完全是出自蔡媽媽的手筆，最中間是一大碗海鮮羅宋湯，微冒著熱氣的湯麵上飄著幾片翠綠的迷迭香。

「看樣子，莫芸真的是會催眠的……」陳嘉魚喃喃道。

這個人……怎麼會給她打電話呢？

「咦，那我怎麼沒有找到？」

「湖邊。」m.hetubook.com.com

快速掃了眼照片的內容，他漆黑的瞳孔驟然一縮。

疼死他。

要不再咬他幾口吧，這次要咬得狠一點，直到咬出血為止。

沈念初低下頭，壓根沒敢和她對視，只是點了下頭。

彷彿一把銳利的尖刀，猛然劃破了籠罩著沈念初的那份靜謐與恍惚。

在頭頂的燈光下，她胸前的水晶胸針耀出奇異的光華，與她幽深的目光映襯，仿若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她的聲音又緩，又輕，仿若帶著一種奇妙的節奏，又似有某種引人入夢的魔力。

陳嘉魚急忙伸手接過，嘗了一口，味道十分鮮美。

不知為何，沈念初的心底竟然生出了一種想按照她的話去做的強烈衝動。

是郭蓓打來的。

「好的。」

……

陳嘉魚只能又折回去，再次拿起手機，同時微微擰眉。

「怎麼了？」陳嘉魚問。

「是的。」

她接通，淡淡地問：「怎麼了，郭教授？」

剛才，她是險些被莫芸催眠了嗎？！

莫芸莞爾著，「你看，這裏多安靜啊，我喜歡圖書館，這裏很安靜，非常適合放鬆……你也可以在這裏放鬆，放鬆你的精神，放鬆你的身體，放鬆你的警覺……放心吧……我對你沒有任何惡意……你可以無條件的信任我……」

再放回手機，回到餐桌，沒等蔡媽媽和蔡佳怡開口，他先道：「我不認識的號碼，那邊先掛了，應該是打錯了。」

她的心跳依舊很激烈，全身無力，若非靠著書架，幾乎連站都要站不住，背後也涼颼颼的，竟然是已經被冷汗浸濕了內衣。

蔡媽媽一臉和氣可親，言笑晏晏地給陳嘉魚盛了一碗湯，「來，嘗嘗湯怎麼樣。」

遠遠地，蔡佳怡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處，抿起了嘴角，眼神中有幾分說不出的複雜。

「那個……莫教授，實驗室的鑰匙是不是還在你那裡？」

「對了，我聽小怡說，你學的是中文系？」

沈念初猛然驚醒，心臟頓時瘋和圖書狂跳動，彷彿要從口腔里蹦出來——

十幾秒后，陳嘉魚的手機上收到了幾張照片。

她劇烈的心跳漸漸平靜下來，緊繃的神經也開始逐漸放鬆，她感到很舒暢，整個人如沐浴著陽光，又似漂浮在雲端，暖洋洋，軟綿綿，四肢百骸都舒暢無比。之前對莫芸的警覺似乎也開始消散了，甚至一點點心生親近，對方似乎就像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最親近的親人，給她一種無與倫比的親切感和安全感，她相信對方說的每一個字，也會無條件地服從和照辦……

莫芸皺了皺眉，拿出手機看了眼。

！！

這麼迫切地又打過來，難道有什麼急事？

陳嘉魚應道：「好。」

難道，這一切真的是她所為？

於是一離開蔡佳怡的家，他就給郭蓓打了個電話，電話中，陳嘉魚並沒說原因，只請她給莫芸打一個電話，隨便扯個什麼理由，拖上一會兒。

過了將近一分鐘，沈念初一直緊攥的手指才重新慢慢的鬆弛開。

「好、好些了。」沈念初連呼吸都不自覺的屏住了，身後的手指僵緊得關節都在陣陣的泛白，「已經出院兩個多月了。」

蔡佳怡在一旁托腮淺笑：「我媽好幾年沒做這麼豐盛的飯菜了，還是託了你的福哦。」

「不用了，你陪阿姨吃飯吧，我記得路。」

沈念初先搖頭，后覺得不對，又點頭。

「圖書館。」

聽到那邊的聲音后，她滿臉意外地愣住了。

幾秒后，沈念初回了言簡意賅的兩個字。

看了眼號碼，蔡佳怡只覺有點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你在哪兒發現的這些？」

……

「……」蔡佳怡板著小臉，「我幹嘛不開心，不就是他一點都不顧慮我的感受，居然在這麼重要的時候丟下我們跑掉而已，區區小事，有什麼可不開心的？」

「密集書庫的書不允許外借，所以，我只能將那篇文章給拍了下來。」

「……沒什麼，一個朋友出了點意外。」陳嘉魚略帶躊躇地含和*圖*書糊了句，握住她的手，然後動作極輕卻堅定地拉開，「你和阿姨先吃吧，我必須馬上就走。」

過了許久，她才慢慢轉身，恰好對上蔡媽媽意味深長的眼神。

蔡媽媽也喝了口湯，又說：「這一兩年我會留在國內，空閑的時候你多和小怡過來我這邊坐坐。等你們放假了，我們兩家人再安排個合適的時間，彼此見個面，怎麼樣？」

「小心一點，我馬上過來！」

「有點不開心吧？」

莫芸抬起手，輕輕撫著胸口上的水晶胸針，平聲靜氣地問，「怎麼了，和我說話有點緊張嗎？」

沈念初愣了愣。

許是因為過於震驚與惶亂，沈念初輕喘著氣，卻沒法快速整理清楚自己的思路和語言。

「很好喝。」

對，她確實沒胡思亂想，想的也只是，等那條臭魚回來了，她該怎麼好好收拾他……

「畢竟未來女婿第一次上門，我當然要精心招待了。」蔡媽媽含笑道。

「我、我想起來了。」

原來陳嘉魚擔心沈念初有什麼意外，突然想起上次郭蓓給他留過電話號碼，他雖然沒有學催眠的想法，但出於禮貌，還是收下了，後來也順便保存在了手機里。

「那平時應該很喜歡看書？」

蔡佳怡用筷子狠狠地戳著盤子里的魚肉，咬牙切齒地說，「放心啦，我才沒胡思亂想呢。」

蔡佳怡笑笑：「嗯，那吃飯吧。」

「奇怪，你怎麼一直低著頭？」

莫芸微微笑著，「怎麼，你不認識我了？」

不知發生了什麼，那邊，沈念初的聲音又快又急。

……

她嘟了嘟嘴，「媽，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驀地，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陳嘉魚，莫芸……那個莫芸是會催眠的！」

「放鬆一點，沒關係的。」

「她在朝我走過來！」

陳嘉魚放下筷子，和蔡媽媽說了聲「不好意思。」然後起身過去。

三人一邊吃飯一邊聊著天，雖說陳嘉魚和蔡媽媽才第一次見面，但這和煦溫馨的氛圍，再加上蔡媽媽總是笑和_圖_書容可掬，言談舉止也很是讓人舒心跟放鬆，所以這頓飯還是相當愉快的。

陳嘉魚立即問：「你現在在哪！？」

「我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了。」

雖然，重點應該只是在作者名上，但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將全文都拍了一遍。

沈念初調整了下呼吸，然後，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全部說了一遍。

陳嘉魚的臉頰微微發熱，不知該怎麼接話，通常這種時候最完美的選擇就是低下頭，默默地喝湯、吃菜、扒飯，然後偶爾投以讚美的眼神。

「都是燕大的，都叫莫芸，而且……剛才我還險些被她給催眠了……這些因素綜合在一起，應該足夠證明，莫芸她是會催眠的，而且，還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催眠師。」

沉吟了下，陳嘉魚轉頭朝著蔡媽媽，略帶歉意地說：「阿姨，你們先吃，我去接個電話。」

從包里拿出手機看了眼。

郭蓓雖然不明白陳嘉魚的用意，但聽到他說這件事和沈念初有關，還是答應了。

直到走出一段路，莫芸的視線被書架隔住，已經看不到她了，沈念初才往後退了步，半靠在書架上。

那是首輕柔的音樂，但在寂靜的圖書館內，依然格外突兀、刺耳。

他不急不緩，低沉穩定的聲音落入耳中，沈念初的心也隨著漸漸平靜下來。

陳嘉魚聽出她的不安，放緩了語速，沉聲道，「你別急，慢點說。」

沈念初正靠著湖邊的一塊石頭坐著，疲倦而無力地半閉著眼睛，聽到腳步聲，抬頭望過來，看到陳嘉魚后，微白的臉孔上終於多出了一絲血色。

「不是巧合，」陳嘉魚說，「是我讓郭教授打給她的。」

走到玄關處，陳嘉魚接通了電話，將聲音壓得低低地問：「我在和人吃飯，怎麼了，是有什麼事嗎？」

望著一步步走近的莫芸，沈念初感覺自己全身僵緊得每處肌肉都像是不聽指揮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原本捏在手裡的那本文獻，用儘可能隱蔽而快速的動作，藏到了她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