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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骨

作者:會摔跤的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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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涅,槃 第004章 白龍令

第五卷 涅,槃

第004章 白龍令

「在紅拂河的日子,你難道只學會了講述禪理?」徐清焰坐在朱候對面,她平靜道:「我不想聽你教我怎麼做人。」
她摘下帷帽,不再戴著那層黑紗,而是直接以真面容示人,徐清焰注視著朱候的眼瞳,親眼目睹真容后,府主的雙眼眯地更加用力。
太子那枚白龍令,可以做到很多事情……而徐清焰總是提出一些讓太子無法做到的事情。
太任性。
「不會了。」
早些時候。
「那麼這一次你是為了寧奕……」
朱候嘖嘖感嘆道:「我本以為對於我一開始所說的,你是完全明白的……但現在看來,你似乎並沒有理解。我早年做的那些事情,就是我現在坐在這裏的原因,至於紅拂河裡有什麼……我只能說,在那裡,我看清了命運標註的代價,於是我努力去握住自己的『命運』。」
他的情緒緩緩平復。
徐清焰膽戰心驚看著這一幕,連忙伸出一隻手拎起帷帽,護在胸前,向後退去。
茶霧繚繞。
在他看來。
「你之前不是這樣的人。」徐清焰直視著朱候的眼睛,「青山府邸事變之前,你視自己利益為最高之處,眼中固然有皇族,但卻絕不是為太子鞍前馬後的奴僕,但你現在變了……紅拂河裡到底有什麼秘密,能讓你乖乖靜修幾年,然後這麼死心塌地的,把『自己』和『天都』畫上等同關係?」
所以這些日子,朱候與應天府書院的門生見了一面,也與自己最欣賞的弟子青君蓮https://m.hetubook.com•com青對座喝茶,一同論道。
當初在北境城頭。
徐清焰皺起眉頭,把那枚白龍令取出,按在桌案之上,緩緩推了過去,同時說了三個字:「裴靈素。」
朱候吹散茶霧,緩緩前傾身子,將面容撞破霧氣,面帶微笑看著隱在帷帽皂紗之後的那張絕美面孔,很是輕描淡寫地問道:「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就會有無數次……更何況,這並不是一件壞事,對不對?」
是太子改變了朱候么?
桌案上一片沉默。
他看著徐清焰,道:「其實我有一句話是說錯了的……這世上,沒有人能決定一個人絕對的生死……其實是有的。」
他伸出一隻手,緩緩捂住自己的面頰,然後低低笑了起來。
徐清焰再一次開口,她平靜看著朱候,道:「我只用這一次。」
也放棄了痛苦的呼喊。
這句話里的一些字詞……在那一夜東廂的對話之中,她也曾聽太子提到過。
那枚白龍令,安安靜靜躺在桌案上。
朱候的額首滲出細密的汗珠。
這抹笑容與之前的不一樣。
朱候眼裡的灰色也隨之消散。
徐清焰緩緩走出黑暗,來到朱候的面前。
這位應天府的前府主,笑著以手指輕輕叩擊了一下白龍令,並沒有順勢將其收回,而是再一次將令牌推到徐清焰的面前,「在一切的談判開始之前……我希望徐姑娘你明白,不僅僅是一件事,是所有事,你都可以相www.hetubook.com.com信天都,相信太子……所以這枚令牌,你好好收下,今日之後,還會有用得到的時候。」
「蓮青真的是一個很棒的人,他很清楚他想要什麼,為此需要付出什麼……」朱候看著拉開茶室側門,還站在黑暗之中的身影,緩緩開口道:「比我當年要強很多,在我年輕的時候,只知道享受當下的一切,卻不知道這一切早就被命運提前標註了價格……於是我付出了代價。」
但仔細去看,絕不只是嘲諷,戲謔的意味只佔了極少數,更多的是同情,還有感嘆。
「在大隋境內,天都可以幫你殺死任何一個人。」朱候笑道:「太子能夠決定一個人絕對的死……但是『生』這一點,誰都做不到。」
披著大紅袍的朱候,坐在茶室之內,天都的人馬抵達北境之後,各行其事,並沒有急著離開,作為「護送者」的朱候,在北境長城與徐清焰分別之後更是如此,他履行著「紅拂河」的意志,但出行在外,並不意味著皇族限制了他所有的自由。
還有低沉的,極其嘲諷的笑聲。
開門見山。
「我要她活。」
收斂情緒。
靜室之內,土石飛濺。
徐清焰是一個非常不懂得把握機會的人。
「徐姑娘,或者我該喊您一聲『徐大人』?」朱候戲謔嘲諷道:「凡事……不要說的太絕對。」
朱候的兩隻手掌,像是洗臉一般,狠狠擦拭了一把面頰。
進氣聲。
她有些擔心,這位和圖書無端暴躁的大修行者,會出手傷人。
「這世上不該死的人多了!」朱候雙手按在桌案上,他高聲道:「路邊凍死的乞丐,被父母遺棄的孤兒,這些人都不該死,但裴靈素是將軍府遺孤,舊案未翻是因為太宗憐憫,按大隋律法,她才是那個該死的人!」
朱候咧嘴笑了。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那圈金箍消散,其實只不過是數十個呼吸之後的事情,但朱候仿若經過了數十年的煎熬,他眼神里一片灰白,沒了絲毫色彩,恍恍惚惚,抬起頭來,木然注視著徐清焰。
「下一次呢?」
而現在主動找回來……朱候眼中的笑意,似乎有著對此事的隱約嘲諷。
「我就是想要她活,她不該死。」
朱候雙手捧著茶盞向後靠去,面容隱在霧氣之中,他有一口沒一口的吹著茶氣,輕輕道:「因為這些道理你都懂……但終歸還是有你不懂的,這就是你要來找我的原因。」
收斂神情。
「你之前問……紅拂河裡有什麼……」
像是一個死人。
放棄了抵抗。
他臉上所有的神情都消失了。
這樣的動作,在過往的幾年裡,他不知做了多少遍。
朱候的眼瞳,通過一隻手掌的縫隙,注視著女孩蒼白的面頰,他的笑聲變得痛苦而又扭曲,另外一隻手攥著額首的髮絲,顫抖道:「看到了嗎?這是什麼……獎賞,懲罰,這就是紅拂河裡的『東西』。」
他舒展蜷縮的身子,大紅袍掃過地上的茶盞,之前那般痛苦的掙扎,那盞hetubook•com•com瓷器坐落在木板地面的凹坑上,「運氣極好」的逃過一劫,此刻被他抬袖掠起,仰面飲盡,然後「砰」的捏碎。
「沒有為什麼。」
「我本以為你來這裏,會提出一些別的要求,比如修補寧奕身上的傷勢,幫助他重新凝聚神池……」朱候咬著牙齒,一字一句道:「你希望裴靈素活,為什麼?」
她坐在朱候對面,仍然戴著帷帽,但目光卻一刻沒有離開過這位前任府主的眼睛。
朱候看著那個絕美女子,他聲音之中的顫抖,不是害怕,不僅僅是害怕,還有一些瘋狂,他輕聲道:「所以你大可放心……即便我個人再恨裴旻,再恨將軍府,也不會誤事。」
在宣洩情緒一般的發言之後,朱候的額首,忽然溢散出一圈極其金燦的光芒,像是一圈金箍,浮現剎那,便自外而內壓縮,瞬間勒出一道猩紅血痕,周遭的髮絲都燃燒出干焦的痕迹——
吐氣聲。
他痛苦地低喝一聲,雙手猛地抬起,死死攥住那圈金箍,然而只是徒勞,這位星君境界的大修行者,瞬間便被抽走了精氣神,站起的身子陡然跪下,雙膝砸在地面,砸出一張蛛網。
茶室內還殘留著前面那位的瓷器。
青君剛剛離開。
徐清焰沒有伸手去拿。
他的聲音還是有些顫抖:「我不發怒,是因為不可動怒。但凡生出絲毫怨憎之氣……便會出現之前的景象。」
徐清焰說的話很是篤定,她單方面切斬了與朱候的聯繫。
徐清焰看著朱候的眼睛。
她冷笑www•hetubook•com.com一聲。
「當初在北境城頭,我是不是說過一句話……這世上,沒有誰能保證另外一人絕對的生死。」朱候的聲音帶著隱約的壓抑,「即便是太子也不能。」
「所以……你終究還是來找我了。」
朱候不斷以額首叩砸地面。
朱候一直在笑,他被罰進入紅拂河后,身上便很少再出現「憤怒」,「不甘」這樣的情緒,直到這些年的歲月磨礪,他已經像是一塊圓潤的石頭,沒有稜角,卻也沒有漏洞,他的雙眼笑起來像是兩片銀月,根本看不出眼瞳深處的意味。
與人對視,可以知心念,通曉謊言。
徐清焰心底咯噔一聲。
他由衷地笑了,感慨道:「喏喏喏,你看……我說的沒錯吧?你還是需要天都的。」
但事實上……那圈金箍的效用十分強大,在金光勒緊的過程之中,修行境界幾乎臻至化境的朱候,與一個廢人無異,他痛苦地怒吼,聲音卻愈發低迷,越是抵抗,這股壓迫便越是強大,紅色衣衫都被氣勁炸開,最終朱候頹然靠在石壁上,一圈金箍將額首勒的快要炸開,整個人面色蒼白如紙。
一時之間。
朱候經歷過許多的打壓,其中就有「裴旻」的打壓。
朱候看著徐清焰,看著這位太子囑咐無論如何,都要完成其心愿的女子,他的眉尖挑起,不解困惑地望向徐清焰。
那位北境大將軍,來天都一趟,把應天府的前輩,打殺的乾乾淨淨,朱候的師父也在其中,他巴不得將軍府的舊人全都死絕,以償還當初的血夜之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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