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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骨

作者:會摔跤的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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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涅,槃 第020章 生死有命

第五卷 涅,槃

第020章 生死有命

「擦」的一聲。
寧奕俯視著少年,平靜道:「看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井寧,你既想要復讎,又想要得到承認,如果我帶你去鷹會殺人,第二天消息傳出來,所有人都會覺得你很厲害。」
這裡是茫茫大漠里一個無名的落腳點。
他在沙漠上翻滾著,像是一個迎風亂飄的沙袋,但是雙腳卻忽然生了根,猛地站起身子,不等仲虎接近,便又倒下,接著再度搖搖晃晃站起,站起之後又倒下,重複了好幾次,井寧跌跌撞撞向著仲虎的方向沖了過去,壓低脊背,毫無章法的就是一番亂砍。
這。
井寧嘴唇乾枯。
寧奕淡淡道:「就像我說的……你需要賭上一些什麼。」
這把刀很鋒利,幾乎是一瞬之間就將仲虎的半邊臂膀斬開,大塊大塊的鮮血噴薄而出,濺落在井寧的面頰上。
這還要被喂一口狗糧。
他的眼裡沒有蔑視,只是平靜,如萬年長湖。
三個人在大漠「艱難」的跋涉。
寧奕無動於衷。
一刀刺中了小腹。
寧奕把刀遞到了井寧的手裡。
仲虎。
世界重歸清凈。
白日在綠洲城閑逛,傍晚要離開的時候,寧奕順手把這個叫「仲虎」的傢伙拎了過來,扔在了這裏。
他聽到了清脆的骨骼斷裂聲音。
「當然……」
井寧拿著刀再度撲上去。
首先,要去綠洲城。
痛苦不堪的仲虎,雙手終於掙脫了枷鎖,他喘著粗氣,跪伏在沙地上,畏懼地抬起頭來,望向寧奕,顫聲道:「前輩……是這小子的師父么?」
他咳出一大口鮮血m.hetubook.com.com
他怔怔看著寧奕遞過來的那把刀,確定寧奕要讓自己接過這把刀。
井寧的心底,已經大概猜想了今晚的場景……寧先生帶著自己去綠洲城大開殺戒,把鷹會殺得丟盔卸甲,然後飄飄然離去。
他長吼一聲,在大漠黃沙之中開始奔跑,如一頭猛虎,一瞬間就撲下了小沙丘。
寧奕遞給他一把刀,「現在他就在面前,你可以動手了。」
這樣的人,應該不會食言吧?
寧奕的話語擊中了他的內心深處。
他可以打人,可以殺人,可以選擇任何一種方式……帶井寧去「復讎」。
井寧的意識幾乎都要被這一拳打散,無邊的痛苦鑽心襲來,一縷青燦的光華在大漠黃沙之間釋放開來,貼身放在兜囊里的那張符籙,嗡嗡震顫,星輝翻湧,少年怒吼著攥攏長刀,狠狠向下劈砍——
井寧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幾乎是風聲席捲過來的一瞬間,井寧聽到了刀尖擦破血肉的聲音,這一刀毫無目的,只是對著仲虎刺過去,對方的速度很快,而且渾不在乎,在俯衝的時候調整了一個角度,以肩頭擦過刀鋒,掀起一抹血花。
「啊啊啊——」
「您把他綁在這裏,給我一把刀,我殺了他……這不是我想要的。」井寧盯著寧奕,像是一頭憤怒的小獸,恨恨道:「我不會覺得有任何的高興。」
徒步跑過去,對他而言,問題不大。
對寧奕而言,鷹會和綠洲城只不過是一個花里胡哨的空架子。
嚎叫聲,怒和_圖_書罵聲,嘶喊聲,全都落幕。
少年痛哭流涕,然後是憤怒咆哮。
正當井寧準備提起一口氣的時候,前方的那把飛劍忽然卸力,寧奕和裴靈素兩人停在了一座小沙丘上。
蹲在地上撿起斷臂的仲虎,一腳將他踹開。
而同時,一道極其沉重的「悶響」,在井寧的胸膛之處響起,一枚炮彈出膛的拳頭,在仲虎貼身之時轟砸而出,毫無花哨的砸在井寧羸弱的胸口。
木劍很輕,鋼刀很重。
阿寧沒有接過那把刀。
他像是一頭獅子。
仲虎有些惘然,他的眼中,那個黑袍年輕男人就像是一個從地獄里走出來的閻羅,在大漠縱橫十余年,他見過太多的高手,但從未見過像寧奕這樣的存在……從綠洲城到十裡外的大漠,馭劍飛行,不過十數個呼吸,而且看起來極其輕鬆。
他背對仲虎開口道:「殺了井寧,我放你回鷹會,此事茲了。」
他估摸著還有一大截。
「這世上沒有無條件的得到。」
井寧握住這把刀,他感到了四周塵土間,沙粒的震顫,那把束縛著「仲虎」的長劍,劍身搖曳,劍氣迸發,捆著男人的布條在這一刻盡數碎裂。
寧奕沒有去看仲虎。
仲虎縱聲長嘯,一巴掌拍在井寧的臉上,這一巴掌掀動磅礴勁風,咔嚓一聲脆響,連頸椎幾乎都要拍斷。
寧奕拍了拍井寧肩膀,淡淡道:「握住這把刀,死,也不要鬆開。」
仲虎痛嚎著捂住小腹,望向寧奕,聲音凄涼,絕望喊道:「前輩!這不公平!你給了他刀!」
再度被踹開,井寧m•hetubook.com.com拔出長刀,又拋飛出數十丈。
少年像是一頭獅子,也像是一隻孤狼,更像是一隻禿鷲。
「不是。」
每個人都有所謂的「虛榮心」,其實這不是壞事……尤其是在年少的時候,人人都會艷羡好的,想要更好的,有時候只是因為太年輕,所以看不清。
井寧那身洗得發白的麻袍染了一身血。
能學到什麼?
這是什麼境界?十境,十境巔峰,還是命星?
寧奕仍然保持著遞刀的姿勢,神情沒有變化。
少年長嘯著舉起那把長刀,狠狠對準仲虎刺了出去,這是他人生第一次握刀,第一次對準真人,很小的時候他在客棧的馬廄里立了一塊木牌,每天舉著木劍劈砍。
井寧沉默了。
仲虎花了七八個呼吸,熟悉了這具被捆縛了半天已經麻木的身體,直到從肩頭到臂膀到指尖,每一處的鮮血都能夠連貫流通。
井寧就像是一朵隨時可能被風折斷的野花。
寧奕來到他身旁,平靜道:「這是侮辱你……準確的說,是侮辱你父親的人。」
但正像是少年流露出失落的神情一樣,井寧根本就沒有猜到,寧奕口中的「學到一些東西」,竟然會是在這裏。
一次又一次撲上去,被打得跪下,拋飛,然後再撲上去。
東行十五里。
最終沙塵散盡。
但他一路已經跑了好幾里路沒停歇,那個大大的包袱,早就被丟到不知道哪裡。
仲虎的身軀,被寧奕點碎了好幾處穴道,根本就無法施展星輝……但即便如此,也不妨礙他打死眼前的少年。
井寧像是一個沙包和*圖*書,在地上翻滾,頭顱無意識的轉動,天昏地暗,但是他仍然死死攥著長刀,刀鋒刺到了自己,渾身都是鮮血。
少年被打了一個空翻,那張符籙仍在震顫,磅礴的星輝支撐著他的骨骼,可以破碎,但絕不會因為這致命傷而死去……他忍受著巨大的痛苦,所換取的就是憤怒支撐的行動力。
想都不敢想……要真是命星,那在整座東境都是屈指可數的大人物,跺一跺腳,琉璃山的災劫也要給三分面子。
井寧身子骨不算弱。
沙塵席捲。
他再度咬牙道:「我恨的不止是他一個人。」
少年的瞳孔登時收縮成一條線。
「放心……我不會食言的。」寧奕確認井寧握住了那把刀后,緩緩轉過身子,平靜道:「但畢竟他只是一個孩子,封了你的修為,公平對決吧,生死有命,我不干預。」
為什麼……
「所以我帶著你去綠洲城,打殺鷹會的其他人,你就會開心一些?」寧奕風輕雲淡點破了少年郎的心思,直截了當問道:「這兩件事情有什麼區別。」
他仰頭怒吼,喉嚨里滿是宣洩而出的不甘和憋屈。
他半跪在地上,雙手用力的倒持長刀,刀尖插入地上男人的胸口,只有刀背還停留在外面。
一人一刀跌落在地。
井寧怔住了。
寧奕再度道:「那我把在客棧侮辱你父親的所有人都拎過來。」
仲虎肩頭綻放一抹鮮紅弧線。
仲虎跌跌撞撞,站起身子。
「刺啦」一聲。
井寧旋即憤怒道:「他跪在這裏,我一刀殺了他,能學到什麼?」
他出身武學世家,拳掌指肘,渾和*圖*書身四處,都是利器。
寧奕冷笑道:「想在江湖上當一個配刀帶劍的大俠,還是只想享受大俠走到哪盡顯風光的派頭?」
好問題。
他看著寧奕,神情困惑,糾結,確定對方不是在開玩笑。
寧奕和丫頭兩個人倚在一起,腳底踩著一柄「緩慢」前行的飛劍,飛劍半截劍身在沙里徐徐推進,這個速度已是極慢,但即便如此,身後那個少年還是氣喘吁吁。
阿寧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幕。
仲虎的眼神之中帶著困惑……這一拳,已經足以打穿一個成年人的心臟。
「到了。」
而他的目光順著寧奕的方向望過去,那座小沙丘上,不知何時插了一把長劍,一個男人口鼻被捂,身材壯碩,此刻卻像是一隻脆弱的羊羔,雙手被反綁,跪在沙地里,後背緊貼著那把長劍,肌膚被風沙拍打,滲出了密密麻麻的血跡。
大月高懸。
他看著那道面色蒼白,但眼神猩紅的男人。
井寧有些怔住了,這就到了?
寧奕面對著井寧,他伸出一隻手,握在少年的手上,使他攥緊長刀。
「這是你想要的。」
寧奕微笑道:「你不是恨他嗎?」
井寧將額頭低下,磕在仲虎的胸前,聽不到任何的心跳聲音。
井寧聲音沙啞:「寧先生……您是認真的嗎?」
淚水奪眶而出,被風沙打掉。
他的衣袍破破爛爛,到處都是血口,迎風舒展,舒展筋骨的同時,經脈發出噼里啪啦的亂響,仲虎的嘴角拉扯,神情有些痛苦。
少年紅著眼,看著這對前面慢慢悠悠馭劍飛行的二人,心底萬般情緒流淌,十分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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