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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艱難睜開重若萬鈞的眼帘，入眼所見，是寧奕那張關懷的面孔，但他第一時間卻是抬手掀開硃砂的紅色鱗甲，看到了女子雪白脖頸上栓系著一枚吊墜，胸膛被一杖打得貫穿，那條吊墜此刻凹陷在模糊的血肉之中，但縈繞著銀白的光華，不斷閃爍光華。

治好丫頭的希望。

宋伊人喃喃的陷入了回憶。

空中墜下了另外一具身體。

而時隔多年。

……

戒塵，具行，都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硃砂？」

寧奕神情複雜。

邵雲大師，是一位極具智慧的大德。

寧奕只不過是一個初次來到此地的「客人」，他能夠把整座靈山的未來，都如此放心的交給他，而且相信寧奕能夠扮演好「觀眾」的角色……這種智慧，這等魄力，絕非是他自嘲時候所說的那樣。

這裏的智慧，不僅僅在於，他對寧奕在光明殿的每一句話，都是良言金句，而是在於他對於寧奕的信任。

這並非是衝擊在肉體上的力量，打出的這蓬佛血，也不是多麼嚴重的傷勢，並不會讓這具身軀原本的主人死去。

但寧奕是執掌三本天書的執劍者。

「鐺啷啷」的聲音。

……

漫天的光雨，從穹頂垂落，射向靈山的大地，那些趁亂混入靈山盂蘭盆節的「邪教徒」，尖嘯著逃竄，然而這等恢弘之力，毫無疏漏的穿透每一個修行者的身軀，虔誠的佛門子弟，只覺得溫暖，那些信奉黑暗的存在，卻被打得支離破碎。

「砰——」的一聲！

他太m.hetubook.com.com迷信「捻火」的力量，按理來說，遠古地藏菩薩，差一步證道不朽的神話存在，的確在命星境橫掃無敵。

一片浩蕩的光明，從石佛靜室轟開，化為一柄洶湧澎湃的利劍，刺穿那尊地藏菩薩的後背。

石佛靜室的那道光，只是打散了棲居在他體內的師父魂念……卻沒有將他抹殺。

他眉頭緊鎖，眼睛還睜不開，先是喉嚨里痛苦的「呃」了一聲，緊接著便輕輕開口。

那片充盈著光明的古老密室內，就藏著自己千里至此要尋找的東西。

整座靈山的黑夜，在花火綻放的那一刻，化為白晝！

命星境界。

石窟上空。

極輕的低語響起。

大隋這裏，也不會有他的對手了。

寧奕撿起「光明鑒」，喃喃道：「幸虧有你啊……不然可就糟糕了。」

湧入神海之中。

根本就不需要外力。

但捻火的地藏菩薩，是一個例外。

而是他宋雀寶貴的「兒媳婦」。

戒塵發出憤怒的嘶吼。

隨時可能會凋零。

磅礴的記憶洶湧如潮水。

「光明之劍」，從戒塵的胸口刺出，挑出一蓬金燦的佛血。

靈山最大的叛變者，就出在虛雲的徒弟當中。

與師父的爭論變得多了起來。

雲雀是無辜的。

萬鬼辟易。

他抬起頭來。

「硃砂？？」

於是他決定離開靈山。

靈山古城濺出一片又一片的鮮血。

若是命星之境，二者都在巔峰狀態，那麼有的打，勝負不可說。

宋和圖書伊人這才深深的鬆了一口氣。

人心本善。

大門在宋凈蓮的要求之下，已經鎖死。

虛雲收的三位弟子啊……只有邵雲大師，是真正看到「光明」的人物。

寧奕深吸一口氣，施展世間極速，回到先前的那座山頂。

戒塵不是這具身軀原本的主人。

大風吹過。

陰陽逆轉。

瘦小的身子，白色的紗裙，輕盈的像是一根稻草，寧奕都不敢太用力……此刻的丫頭，渾身冰涼，像是一塊寒冰，似乎隨時都會化掉。

宋伊人狠狠抹了一把眼淚，極其用力的摟住那具枯瘦的身子，喉嚨里迸發出艱澀的哽咽，有后怕，有心酸，有感動，五味雜陳。

不僅打遍妖族無敵手。

這片光明……是為了抹殺黑暗。

被光明打得魂魄分離的戒塵，像是一個迷了路的孩童。

靈山的上空，有一團熾烈的花火，伴隨著光明鑒轟破石佛靜室，這團花火扶搖直上，掠至九天，然後在雲霄的鬼城當中炸裂開來！

宋伊人摟著硃砂姑娘，早已意識模糊地倒在血泊之中，寧奕蹲下身子，咬了咬牙，將「光明鑒」里僅存的那些生機都擠壓而出，護住了兩人。

自己內部就垮了。

宋伊人恍恍惚惚聽到了耳旁寧奕的聲音。

寧奕雙手摟住丫頭的腿彎，後頸，輕輕將她抱起。

這兩人在歧途上越行越深，而且不可自拔，現在回過頭來看，萬分諷刺，不知當邵雲破開未來迷霧的時候，是否會覺得，這是一種「師門恥辱」呢？

死寂。

再https://m.hetubook.com.com一次的……擁抱光明。

邵雲師兄，具行師弟，還有師父……

他墜在地上，激蕩出一圈金燦的漣漪，因為地藏菩薩的願力保佑，所以雲雀從高空落下，並沒有受傷，他的呼吸很是均勻，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走了兩步，蹲在「紅燭」之前，那把被當做丫頭枕頭的紅色油紙傘，傘面在承載星君爆炸之後，已經破碎的不成樣子，此刻布條翻飛，像是一朵將要被吹得墜落的紅花。

「我……已經……敗了？」

當一個人學會的越多。

他看到了光明……那些刺骨的，卻又溫暖的光明之中，有一個模糊的輪廓。

若是他的「生字卷」積攢生機，能夠恢復到與東皇一戰的水平，那麼就算對手是全面蘇醒的地藏菩薩，寧奕也不會落入下風。

與人間訣別。

戒塵伸出一隻手，想要觸碰什麼。

他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張銅鏡里的笑臉不再純真。

「天黑了……但仍然有光。」

聲音沙啞。

宋伊人更慌了。

不再是那個被當做工具，用來犧牲自己，保全凈蓮的「長生鎖」。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

……

那道孤零零的魂魄，眼中並沒有憤怒，也沒有痛苦，只剩下一片茫然。

虛雲座下的三位弟子，他的天資最差。

一具脫離肉身的靈魂，極其不情願的掙扎，卻被花火打得脫離地藏菩薩的捻火肉身。

他並不知道，在長白山離別之前，一直參悟生死意境的宋雀，親手給了硃砂一https://m.hetubook.com.com枚吊墜。

寧奕握著細雪，眼神淡漠的望著戒塵，「勝負已分，戒塵，你已經敗了。」

……

他的神魂，險些被這片光明直接打散。

誰是黑暗？

關於師父口中的「佛法」，「道義」，「眾生」……他逐漸從質疑，變成了反對，最終似乎失去了一個平衡的認知……完全站在了對立面。

今日與戒塵之間的戰鬥……雙方都不在巔峰，很難比較孰強孰弱。

懷中的那個安詳長眠的女子，沒有絲毫回應。

溫暖的氣機，掠成一張柔和的網。

瞳孔收縮，快要凝成一個細小黑點的少年，在意識消散之際，仍然不能明白，這一片光明……究竟是為什麼？

戒塵的眼前一片昏黑。

這是宋雀身上最重要的一件物事，能夠在關鍵時候，保住物主的一條命，在給出這條吊墜的時刻，宋雀就已經認同了硃砂的身份。

那些邪教徒根本無路可逃……這場盛世的願火升騰，光雨落下，一切虛妄，終將破滅！

雲雀徹底失去了意識，他的胸口有一大片「金燦」的血跡，被光明洞穿，但並不算致命傷。

石佛靜室的門……開了。

他剛剛拜入靈山之時，石佛靜室的春藤還未爬滿石壁，春去冬來，歲月枯榮，師父的門下卻始終四季如春……

「撐住……靈山的異變，已經平定了。」

從何而來……

他便會質疑的越多。

……

……

宋伊人開始蘇醒過來。

他懸浮在靈山石窟的上空，動作緩慢的扭動頭顱，四處環顧……這具面容年輕的魂和圖書魄，在此刻腰背逐漸彎曲，勾出一個弧度，片刻之後，便身形佝僂，重新回歸了「蒼老」的狀態，骨子裡也彌散出一種「命不久矣」的凄涼。

寧奕望向山下。

生死輪轉，他終於再一次的回到了這裏。

寧奕撿起那枚沾染塵埃的「光明鑒」，眼神感慨，手指摩挲，將鏡面上的灰塵擦拭乾凈，放入了自己的衣襟之中。

修補著硃砂的生機。

「近水樓台……長生鎖……」

「無論如何……日後都不會再以敵人的身份對立出現了。」他笑了笑，指尖掠出一抹神性，在雲雀的四周撐開屏障，讓他安穩的陷入沉睡。

魂念狀態的戒塵，眼神迷惘，看著那道模糊的輪廓，張開了雙臂，被盛大的光芒淹沒……就此消弭在虛無之中。

「師父……」

邵雲放下了靈山沉澱百年的「門戶之爭」。

只剩下一具空蕩蕩的魂殼。

這也是寧奕情緒複雜的原因……在經歷了與張君令之間的比劍之後，寧奕對自己的實力有了一個極精準的評估。

那具龐大的，地藏菩薩的法身，消融在光明之中。

寧奕落在地上，他神情複雜，看著戒塵被磅礴的勁氣衝散，徹底湮滅，而震蕩出驟烈光華的那枚銅鏡，此刻似乎也耗盡了全部的積蓄……鏡面失去了本該具有的光華，重新化作一枚樸實無華的古鏡，墜在腳邊。

寧奕看在眼裡，無聲的笑了笑。

寧奕一隻手輕輕搭在好友的肩頭，連忙笑著安慰道：「不用擔心……硃砂姑娘的運氣極好，似乎有什麼寶器護住了她的心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