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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骨

作者:會摔跤的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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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涅,槃 第302章 最後的酷刑

第五卷 涅,槃

第302章 最後的酷刑

一連便是十五天過去了,這十五天里,公孫越身體的細微刀口愈合了,傷疤結痂,而且在「聖光術」的導引下,能夠聽清楚周圍的聲音……對他而言,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
張君令蹙起好看的眉頭,不耐煩地轉身。
口中的眼球早被摘了,浸泡在星輝氤氳的瓶罐里,上下沉浮,已是渾濁不堪。
……
……
棺木里響起了劇烈的咳嗽,那個男人不能開口,但不知為何……張君令看到那幾行字的時候,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掙扎和痛苦。
「求求你。殺了我吧。」
「監察司一朝傾塌,昭文一出,朝堂的那些言官便捧冠死諫來了。」太子忍不住笑了出來,微微後退,觀賞著自己的畫作,「平日里躲到八百裡外的怕死鬼,現在一個個是身子骨硬如鐵板的鬚眉英雄,本殿看著那些諫言,真是大開眼界……公孫越被拔了舌,剔了眼,遊行三日,千刀萬剮,他們還嫌不夠,他們是真的恨極了這位活閻王啊。」
太子很有雅緻地擺了一張長桌,鋪了白宣,海公公替他研磨,面前就是自在湖的湖水,山水霧氣繚繞,頗有三分似人間仙境。
緊接著就是「聖光術」,清除體內的雜淤。
顧謙與公孫越之間的「決裂」,真正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隻是一場以保護為名的割裂,公孫越在自己尚握權勢的最後一刻,斬斷了與顧謙的聯繫……於是這場驟烈的風暴席捲天和*圖*書都,顧謙是唯一安然無虞還得以重用的官員。
輕輕的「呲」的一聲,有些刺耳,像是野貓在抓著木板。
盒子里還有一把鑰匙。
果然,一片沉默。
那位紅拂河使者語焉不詳的給了這麼一個回答,面上帶著神秘的微笑,道:「張先生保管好便是。」
如今太子安排籠車遊行,由顧謙親自負責送公孫越上路,以那位判官的性格,真的會按照諭令執刑嗎?
不過這一次的顛簸,沒有那些丟擲物了,他心裏已經有了猜測,自己被救了。
棺里的「傢伙」肺腑傷勢也好了一些。
「這是什麼鑰匙?」
太子的心境終於平和,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寧奕,如你所見,公孫越已經身敗名裂。」
光芒消逝。
如今他能夠聽到了……當初太子行刑之時,並沒有徹底拔除他的聽力,只不過上刑之時受到的刺|激太大,暫時性的失聰。
在聽力尚未恢復之時,他只剩下一片混沌的意識,接連不斷的酷刑后……他得到的短暫的寧靜,接著不斷被什麼物事砸中,身軀顛簸,如果沒有猜錯,自己應是被押著遊行,遭受謾罵,再之後又是短暫的寧靜,接著再是一陣顛簸。
那團星輝傳來了焦急的意念波動。
「這是公孫自找的啊。」
「這是……一把特殊的鑰匙。」
張君令唇角拉扯,懶得去想那麼多,只是輕輕捻了捻,擲了擲,斜月鑰匙拋起和圖書又落下,她點頭道:「這枚鑰匙很好看,我很喜歡。我收下了。」
太子笑了笑,拎起那副畫卷,輕輕抖了抖,一副自在湖山水霧畫躍然紙上,波光粼粼,偌大畫卷,極大部分留白,真正下筆細琢的只有一葉扁舟,舟上一位紅衣女子,斜手而枕,半拎著酒壺,半睡半醒,霧氣繚繞,雖面容模糊,但氣質驚艷。
太子的笑意有些泛冷,「真正落井下石,力推危牆的,反倒不是生仇死怨的宿敵,而是這幫平日里當縮頭烏龜,不敢吭氣的烏合之眾。」
日子過得很快。
這個世界上,還會誰會救他呢?
「張君令?」
「顧謙……當然不會殺公孫越。」
張君令靠在昏暗的地下室,施展了聖光術,逼仄的地下空間內,被灼目的光芒照耀……她的修為強過顧謙太多,施展的聖光術效果自然也好很多。
嚴冬已去,雖說仍然有三分料峭春寒,但湖面堅冰消融,已有鯉魚復甦,波光粼粼之下,一片盎然生機。
李白蛟看著畫中的女子,忽然覺得心底輕輕一絞,輕輕喃喃道:「所以,這才叫酷刑啊。」
他躺在棺木里,比死人更像是一個死人。
那位紅拂河使者此刻的神情最是凝重,他這次沒有面對顧謙,而是微微偏轉頭顱,望向出神發怔的張君令,鄭重道:「張先生,殿下認為,您出身蓮花閣正統,乃是袁淳先生的閉門弟子。遂決定將這枚鑰匙,交付和*圖*書與你。希望你妥協保管。」
這的確是比死還痛苦的酷刑,折磨。
那個躺在棺木里的男人,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在棺木側板折斷了新長出的指甲,歪歪扭扭寫道:「顧……在哪?」
……
顧謙也一樣,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形狀如此奇特的鑰匙。
「等一等——」
公孫越躺在棺里,握住張君令擲來的星輝,隨著他的意識,那團星輝緩緩溢散,這是蓮花閣內獨有的「顯化術」,將神海的念頭具象化,這門術法演化到後面,就是所謂的傳音入秘,再後面,可能就是傳說中的「言出法隨」。
……
公孫越的聽力漸漸恢復了。
顧謙事無巨細地照顧著他,如今天都百廢待興,昆海樓一勢獨大,諸多會議,應酬,能推脫的都被推了,即便如此仍然極忙,不過無論顧謙身處何處,在忙什麼,一定極力十二個時辰之內擠出時間,回一趟昆海樓地下密室,後來實在忙不過來,抽身不得,也信不過他人,只能懇求張君令,想起來便來一次地下,替公孫越續命。
張君令皺起眉頭。
寧奕欲言又止。
太子目不轉睛,並未抬頭,仍在專心作畫,輕輕道:「寧大劍仙啊,你真該看看殿前那些人的嘴臉。」
太子提筆畫著眼前的湖水,他作畫功夫下得極深,興許是在天都蟄淺的年月里暗自磨礪的,筆鋒之下,霧氣繚繞山壁料峭,頗有三分逼仄之氣,但旋即一轉,湖面柔和,www.hetubook.com.com暈開一葉扁舟。
似是這股肅殺勁氣影響到了作畫,太子懸筆不落,保持這個姿勢,聲音緩緩變得輕柔,「我讓昆海樓負責籠車遊行。公孫最後的酷刑,將由顧謙親自執行。」
公孫越似乎是在思考,他有太多的話想要說了。
這是一把斜月形狀的鑰匙。
寧奕沉默了一小會,道:「你那封文書,措辭太過激烈。」
張君令皺起眉頭,兩根手指併攏,微微挑起,那枚鑰匙嘩啦一聲漂浮而起,自行掠入她的掌中,仔細去看,似乎也沒什麼特別和不同,只不過是彎如斜月,輕輕搖晃還會蕩漾出嘩啦啦的水聲。
寧奕送完徐清焰,便來到了這裏,他入了紅亭,找了一處欄杆,雙手輕輕按著玉欄,遠眺湖面,道:「其實我與他的恩怨,沒有你想得那麼深,我殺他,他殺我,這個因果在蓮花道場已經了結了。我沒殺死他,他也沒能殺掉我……其實到了今日,已沒了那麼多記恨。」
她輕輕擲出一團星輝,落在公孫越面前,同時開口問道:「你知道是誰救了你?」
天都城外,紅亭綠水。
根據兩位施術者的不同效果來看,很明顯還有一個人在替自己治療。
「……」
筆墨懸停。
棺木里的男人沉默了很久,都沒有再開口。
結束了治療,張君令準備離開地下室。
張君令毫無留戀地轉身,道:「好好珍惜最後的時間吧。即便有『聖光術』救治,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和*圖*書
公孫越忐忑地發問。
寧奕望向李白蛟,道:「我認為顧謙不會殺公孫越。」
但眼前只是空蕩蕩的湖。
顧謙的顧字都沒有寫對,指甲折斷後是一片潦草的血跡,只不過張君令「看」懂了這行字。
寧奕挑了挑眉,「最後的酷刑?」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太子面無表情道:「我本想賜他一條安穩歸去的好路,他偏要受盡折磨痛苦。」
公孫越那張猙獰的,醜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不用感謝我。」青衣女子提前預知了下面的對話,於是冷冷的回應:「如果不是顧謙的請求,我應該會殺了你。」
這種術法不能接連不斷的施展……尋常人的身體是承受不住的,十二個時辰施展一次,已是違例,但只有這樣,才能將公孫從瀕死線上拉扯回來。
一個被千刀萬剮的人,丟在黑暗的,寂靜的空間。
寧奕站在紅亭之下,看著屋檐掛角,懸挂四枚鈴鐺,這是一座獨具匠心的蓮花閣小陣,四枚鈴鐺內蘊風雷,交撞之下抵消去勢,開闢一方無垢空間,這座小紅亭將不受風雨,不落灰塵,不沾蚊蠅。
黑白山水中的一抹落紅。
「我還以為,看到公孫這副模樣,你會覺得舒暢一些。」
古古怪怪。
是「聖光術」的原因,這道秘術在西嶺被教眾們稱為回春術,雖不可生死人肉白骨,但功效之好,匪夷所思。
「可是公孫越殺了那麼多人,與他們也無關啊。」
神神秘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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