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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他想讓洛長生跟自己一同南下的緣故。

自己的母親，就是因為看破了天書存在的意義，所以選擇將它們，重新分散在世間各地嗎？

寧奕伸出一隻手掌，山字卷，離字卷，生字卷，空之卷，四縷輝光，浮現於指掌之間。

世間萬物，逃不開「離散」。

寧奕三兩步，來到脊鰭之前，他雙手一撐，便這麼坐在如山一般的寬厚魚鰭上。

寧奕有些恍惚。

「寧兄，你接下來的打算？」

對寧奕而言，這其實不是一個簡單就能做出的決定……對於執劍者而言，天書實在是太重要了。

寧奕緩緩握拳。

有聚攏。

有些人不需要見第二面，便可以知道，他是一個可以信賴和依託的人。

寧奕站在雲海之巔，靜默地眺望大墟盡頭，凝視著因果和命運抱成一團，凝結陰陽雙魚的畫面，整片雲海得到了圓滿。

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卷天書交融后的力量，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這股「遠大於二」的柔光，迅速照亮大墟。

所有的一切，都在對抗「最終之劫」。

這是一對互補的天書古卷。

青燦光芒，懸浮於空。

正如自己集齊的「山」和「離」。

幽幽吐出一口氣。

「這一戰，我必勝。」

寧奕神情鄭重起來，望向身旁半坐身子，坐觀雲海朝陽的年輕謫仙。

只需要從北荒雲海，開一扇門，便可輕易逃離白帝和龍皇的追殺。

長長吐出一口氣。

「所以……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放棄和-圖-書希望。」

「寧兄……」

「是。」

雲海之上的因果卷，迸發出一道輕輕的震顫——

這四個字，說出去，恐怕不會有人相信吧？

他認真望向謫仙，抬起手掌。

相比之下，在自己手中，這卷天書，能起到的作用，便顯得「微乎其微」。

洛長生低垂眉眼，笑了笑，不再多言。

「這個過程，可能需要一到兩周。」寧奕沉吟片刻，道：「洛兄，你當真不和我一同南下？」

看似懶散，但實則異常堅定的聲音，飄蕩在雲海之上。

其實說起來，寧奕與洛長生在大墟之前，只見過一次面，但如今對視，卻像是相識已久，彼此交心。

寧奕也終於明白了。

歷任以來的執劍者，天書，聚集，分散，圓滿，破碎，都是為此而生，為此而滅。而無數年後，終於輪到了自己。

寧奕能感受到執劍者神海里其他古卷傳遞而出的情緒……那種情緒，叫做「欣慰」。

極光璀璨，神霄絢爛。

被自己煉化的命字卷，已經不會第二次認主。

鯤魚緩慢游曳在雲海大墟之上，或許是因為因果卷和命字卷合璧的緣故，「小傢伙」幼嬰的心情變得極好，時不時清亮長嘯一聲，歡快地以尾鰭拍打出雲海翻騰四濺的浪花。

「不可言說。」

那是徐清客先生臨死之前交付給自己的「命字卷」。

「龍皇殿和芥子山，都在雲海之外圍殺我，不過很可惜……他們等不到我了。」寧奕望向遠方，他輕m.hetubook.com.com聲道：「煉化『空之卷』后，執劍者開啟門戶的力量會大大增強。兩座天下之間的壁壘，對我而言，也不再存在。」

雲海的大墟盡頭，洛長生陪伴之處，是比自己更適合這二卷存在的地方。

而他，則一直很清楚。

洛長生岔開話題，笑著問道。

而且還行動得如此果斷。

寧奕認真欣賞著那輪初日。

寧奕欲言又止，最終沒有再問。

他知道，再怎麼去問，都不會得到答案。

他答應洛長生，不僅不取走因果卷。

還要將「命字卷」留在這裏。

寧奕笑著搖了搖頭，「我答應過葉紅拂師尊，把她安全送回大隋。等傷好，便一起回去了。」

寧奕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坐在「小山頭」，與謫仙齊肩。

因果與命運相互成就，相互補全，彼此，都成為了圓滿，紊亂業力在變得有序，也開始演化更玄妙的道意……一縷又一縷輝光，得以擴散地更遠，更有力。

他有些不明白，洛長生為何會忽然對自己說這句話。

「他們啊。」

「寧……寧先生？」洛長生哭笑不得。

海水倒灌。

在徐清客手中，一卷命字卷，便足以布出驚世駭俗的「烈潮之局」。

神海內，白骨平原頻率不高的震動。

洛長生將自己的一縷意念，附著在青簡之上，緩緩彈指，命字卷便悠然飛掠，撞到雲海盡頭，與因果卷合抱——

他坐在鯤魚豎起的一條脊鰭之上，風雲掠過，白袍飄搖，手中拎著www.hetubook.com.com一座桃木酒壺，笑意盎然，「寧兄……不必再問了。我留在雲海便好。」

但，偏偏寧奕信了。

聽起來更糟糕了。

輕的，外人根本聽不清楚，像是說給自己聽。

並非每一卷天書，都適合自己，在這世上或許還有比自己更契合它的主人，而自己作為執掌者，要明白……執劍者天書，存在的意義。

心底長嘆一聲，洛長生抿了口酒，問道：「……大隋那些人，都怎麼稱呼你？」

謫仙微微側首，望向寧奕身旁。

執劍者八卷，兩兩互補。

小木桌上，一個紅衣女子，喝得爛醉如泥，此刻趴在桌上，髮絲散亂，面容酡紅，葉紅拂倒是酒品極好，即便醉成這副模樣，亦沒有胡言亂語，只是像個沒有絲毫動靜的石塑，睡死過去。

雖淡泊，但也情義深重。

寧奕打斷了洛長生，他擺了擺手，憨憨笑道：「寧兄寧兄，一板一眼的，聽不習慣。」

洛長生沒有跟寧奕客氣，他緩緩伸手，掌心朝下，五根手指如提拎燈籠一般，覆蓋罩住命字卷的光華……而那團青燦光火，竟然沒有逃脫。

「洛兄。交給你了。」

這是一個很久很久，沒有人喊過的稱呼了，他從葉老先生那兒聽過這樣的稱呼，也從其他類似的長輩口中聽過，但都與此刻洛長生的聲音聽起來不同。

寧奕神情複雜，他站在鯤魚背上，看著這一幕。

冥冥映現於心中的預感，以及震顫的白骨平原，都在告訴自己。

大暗無邊。

寧奕站和_圖_書在鯤魚大背之上，他緩緩伸出兩根手指，點在自己的眉心之上。

天幕崩塌。

迄今為止，每一卷收集到的古卷，都是寧奕拿命去拼，才能獲得。

謫仙的聲音更輕了。

他眯起雙眼，雙臂枕在腦後，懶洋洋道：「有些人喊我寧魔頭，有些人喊我寧劍仙，有些人喊我烏龜王八蛋，有些人喊我不要臉的混賬東西。」

兩座天下，無數年來，大浪淘沙，不知有幾位執劍者背負重任而生，既然已經有了集齊天書的執劍者，如自己母親那般的人出現過……那麼也便意味著，執劍者的使命，不只只是集齊古書那麼簡單。

白首如新，傾蓋如故，寧奕洛長生，便是如此。

他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

在這一刻。

自己或許是執劍者……但絕不是「命字卷」最好的主人。

但是，它表現出了對洛長生氣息的「喜愛」。

謫仙笑著搖了搖頭。

說到底，自己並不是古卷的擁有者。

大墟盡頭，因果卷懸浮在雲海核心。

「回大隋后，與韓約那一戰，勝算如何？」

寧奕並沒有因為「失去」而覺得遺憾，相反，他覺得在這一刻，自己似乎也得到了「圓滿」。

他知道，葉紅拂為什麼會喝成這樣。

自己給寧奕的理由，只有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四個字。

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老洛是一個值得相信的傢伙。

「嗡」的一聲。

從此之後，大墟也有了白晝。

「小寧。」

雲海之上，日出東方。

亦是好友。

洛長生指了指那輪新和*圖*書出雲海的大日，輕聲道：「無論如何，太陽都會升起來。」

原因……自然是「不可言說。」

青燦與雪白之光，相互碰撞，果然沒有迸發出熾烈的灼燒和激蕩。

謫仙沉默地站在寧奕對面，他並沒有伸手，雙手攏在袖中。

自然……就有分散。

雪白光芒包裹竹簡。

「她……你準備怎麼辦？」

「如果真有這麼一天……」寧奕一隻手默默按在細雪上，他抬起頭，看著還澄澈無垢的穹頂，以只有自己能夠聽聞的聲音，輕聲自語道：「我會斬開一切黑暗，還這世間一片光明。」

是兄長。

他回想起當年烈潮燃盡的畫面，清客先生將命字卷囑託給自己。

寧奕眼神一亮。

……

「謝謝你，寧奕。」

謫仙緩緩搖了搖頭。

老洛的聲音也醇厚如酒。

「寧兄，你大可放心，我不會對這兩卷天書做什麼……我只是，想讓它們圓滿。」洛長生輕輕抖袖，將竹簡抓握在掌心，他回頭望向雲海，柔聲道：「有了『命字卷』，這裏的禁制便可以更加完善，暫時也不用擔心，那兩位皇帝有什麼攻海之招。」

他緩緩咽下一口酒，只覺得心底暖暖的。

寧奕神色複雜，看著此刻雲海激蕩而出的畫面——

命運與因果，正是虛無縹緲里的「陰陽魚」。

千層萬縷，潮汐涌動。

寧奕掌心握著一團青燦光芒。

寧奕思考了一會，身子後仰，躺在溫暖的鯤魚大鰭之上。

洛長生掐袖，熄滅了自己點燃大墟的因果光火。

「煉化古卷，恢復傷勢。」